《我的1979》 激动,感谢燕猛、小蛐蛐打赏 激动,感谢燕猛、小蛐蛐打赏 第一章 真的重生了 李和身躯一震,满目诧异的望着远处,然后便无神的望起了天空…… 重生,他真的重生了,看着屋里挂着的日历,1979年7月11日。 只是出差,在宾馆里睡一觉,怎么会变成这样子,他每年体检,身体很好,不会就这样无疾而终吧。 那个世界的父母怎么办,老婆孩子怎么办,想起来就头疼。 哔了狗了,奋斗几十年,千万身家,五十来岁岁正是志得意满,儿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的年龄,带着老伴平常养养花,遛遛狗,好不惬意,偏偏重生了。 大部分不就因为是废物才要重生啊,自己这样的成功者还需要重生吗? 唯一的优势就是拥有记忆,可是记不得彩票号码,记不得股票涨跌啊。 也知道房价会涨,可是没有本钱啊。 一句话然并卵。 “大哥,我也跟你去钓黄鳝”一个面黄肌瘦的小萝莉开着小短腿直接扑到了李和的身上,这是家里的老幺妹,才五岁。李和正在用石头把铁丝磨尖,看到他扑过来,赶紧把铁丝放下,随手就把他放在了肩头上,逗得她咯咯笑。 父亲李兆坤是附近有名的二流子,小偷小摸倒是没有,只是人比较懒,不愿意下地挣工分,嘴里总是挂着“劳动模范累死算完,二流子懒汉毛主席管饭。” 前几年还因为走村串户倒腾耗子药被割过尾巴,也没学乖,拿着生产队的介绍信,东晃西晃,一辈子也没有落到名堂,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在生产队的时代自然落不了好名声,前世自己对父亲也没好眼色。 母亲王玉兰性格说好点是温柔,难听了就是个受气包子,是个人都能掐住他,有时真是可怜又可悲,为了李和3块2毛钱的高中学费,东借西借,不管前世还是现在,李和都心酸的想哭。 李和家里排行老二,现在18岁,今年刚刚参加完高考,重生在79年高考的第二天,如果没记错不用多久大学通知书就下来了,作为这个村里的唯一大学生,在这种家庭环境下读完大学,也是个另类。现在李和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不管不顾家里情况,读书走了,去逃避这种家庭责任。 家里五个孩子,一个没饿死也是奇迹,野菜加苞米糊子,一个个吃的面黄肌瘦。 上面一个大姐是老大李梅21了,至今没有嫁出去,搁普遍早婚的年代也是个独一份,后来直到26才结婚,幸而姐夫也是个争气的,在自己的支持下承包了五六个鱼塘,日子红红火火,才减少了自己的愧疚感。 老三李隆,16岁,也才小学毕业就下地挣工分去了,后来娶了个上不来台面的媳妇,家里鸡飞狗跳。这一世一定不能重复。 老四李冰12岁,老五李琴也才5岁,都是姑娘,后来自己条件好了,供老四上了医学院大专毕业,到老也才混个副教授,老五初中毕业就一直跟在自己身边,虽然养的有点娇气,可生意倒是做得顺溜。 老娘和大姐蹲在门槛上搓玉米棒子,老三带着老四出去捡柴了,粮食要分,柴火也得分。玉米秸、麦秸、棉花茬、豆子秆、红薯秧都在分配之列。自己家里人多,但是壮劳力工分一个没有,分配的麦秆,稻秸肯定不够烧。 看着那几间要塌的土屋,欲哭无泪,老天爷你玩我啊。三间土屋住着七口人,不知道李兆坤盲流到哪里去了,现在也就母亲带着大姐和老幺睡一间,自己和老三老四一间。这里度过了可怜的童年,谁要找童年回忆啊,那是脑子抽疯啊,吃不饱,穿不暖,鬼才要这回忆呢。 感觉自己任务艰巨,要改变居住条件,要改变全家条件,要给大姐嫁妆,弟弟彩礼,都需要去赚钱。心里要迫不及待的,明天去县城跑跑,看看能不能有好路子,哪怕为了明天不再吃苞米糊糊啊。 李和把幺妹放在地上,站起来把磨尖的铁丝弯钩串上蚯蚓,这简直就是钓黄鳝神器。 虽然不会伺候庄家,可钓黄鳝,抓泥鳅摸鱼,这些偏门活,李和都是无师自通,他认第二,真没人赶出来争第一。 扛着铁锹,手里拿着黄鳝钩,带着幺妹出了门。 “幺妹,提篓给哥呗”看着后面双手提着篓子的妹妹哼哧哼哧的走着路,李和一张心疼。 “哥,我拎得动” “恩,俺家幺妹最棒了” 低头就看见了好几个黄鳝洞,这个坝埂泥土比较硬,连黄鳝钩子都不需要用,直接往进口洞里呛水,不一会黄鳝就从出口洞里惊慌的出来了。不慌不忙,大拇指和食指同时用力,一条足有三两重的黄鳝被单手掐了出来。 幺妹看到哥哥抓到了黄鳝,兴奋的送上了篓子。 这个年代又没有农药污染,吃这玩意的又少,一会就整了七八斤,篓子算满了。 “哥,抓的不少啊”老三李隆送完柴回家,也过来了。李隆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就怵李和,从不敢在李和面前咋呼。 “你把这些篓子送回家,带空篓子回来,也把幺妹带回去,现在出太阳了,太阳毒”李和抬头看看天,估摸十点左右了。 “哥,我不热”满头汗水的幺妹还是很兴奋。 “听哥话,跟小哥回家” 李隆也没废话,直接一手抱起了幺妹,一手提篓子。 李和把旁边的河沟子拦了个坝,水排干,里面鲫鱼,草鱼,甚至还有部分胡子鱼在稀泥窝里乱蹦,扒开石头缝还有毛蟹。 这次真是发财了。 “墨迹什,赶紧过来,把鱼先捡起来送回家,大鱼用水养起来,不要把鱼鳞刮破了,”看着跑过来的李隆,李和还嫌他速度慢。 “小鱼让大姐中午熬鱼汤,吃不完的晒鱼干”李和看着自己浑身的汗,索性清手,直接把衬衫脱了。 看着自己的身材,18岁长到176也不算矮了,营养不足,都能输出几根排骨,不过没有后世的大肚腩,还是不禁让人满意,这辈子一定要保持住了。 大鱼在篓子里根本装不了几条,索性就用草杆子把腮帮串起来,在手里领着,就这样李隆来来回回送了六篓子小鱼,二十几条大鱼,每条也有一斤多重。 这样还不算完,本着不走空的精神,把淤泥底的泥鳅也扒拉了一篓子。 到了中午扒开坝子,兄弟俩直接收工,回家吃午饭。 李母破鱼肚,清洗,老四和老五正在草堆子横七竖八的晒鱼。 大姐已经把饭桌收拾干净,每个人面前摆了一碗面糊糊。 锅里的鱼汤已经熬得喷香。油煎,红烧属于奢望,多费油啊。 黄鳝泥鳅,毛蟹已经用水盆养了起来,看看明天去县城能不能卖。这个时期不像以前管的那么严了,在县城南门已经有了所谓的黑市,自己一直都是县城读的高中,也是熟门熟路。 天热,鱼根本养不住,就算养得住,也没法运输,没车,没氧气棒,到了县城就臭烘烘了。 卖鱼干最靠谱,太阳毒,多翻几个身,一下午就晒的硬邦邦了、 “姐,我明天跟老三进县城,泥鳅黄鳝我卖新鲜的,鱼就卖鱼干,给我们烙点饼子,夜里就走”家里里里外外基本都是大姐一把手。李梅不知道大弟突然变化在哪里,好像高考放假回来比以前多了不一样的精气神和担当,以前回来虽然也干活也会下地挣工分,可是从来没有这样破天荒的去河里抓虾捞鱼,没想过补贴家用。 下午给老四补了会作业,就拾掇老三继续去钓黄鳝,抓泥鳅,又抓了二十几斤。 第二章 进县城 忙完了一切,洗好脚,就让李隆感紧睡觉,自己也直接上床,这年头,没电灯,没电话,没电视,没wifi,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夫妻运动,不然哪来的这么多孩子。 大概在鸡叫二遍的时候,李和就赶紧催促李隆起床,因为如果在四周邻居卖泥鳅黄鳝被发现那就是不得了的事情。 路过村旁鸡鸣狗叫,还响起人们起夜的声音。 怕黄鳝泥鳅闷死,半个小时蛇皮袋就要在河边浸一次水,这样袋子更沉,累的兄弟俩大喘气,走了二十里路左右才到了县城。 天还没有亮,南门街边还没有行人,只有零碎的小贩。 李和赶快占好位置,然后就从怀里掏出干饼子并让李隆赶快吃一点,看到远处有一家开水茶房已经点火了,又去要了一点开水,兄弟俩喝了一点。 天慢慢的放亮,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买菜的人也多了。 转了一圈,旁边有个猪肉摊子,问了价格,心里有了数,这年头只有猪肉才算荤菜,油水多。 黄鳝泥鳅不可能卖出比猪肉价格高,这也是时代观念吧。 “大姐,给你捞几条,补虚劳、祛风湿”好不容易看一大姐在自己摊子上留着不走,现在不卖吆喝,要等到什么时候。 “什么价” “姐,,4毛,有粮票肉票一斤换一斤半”李和这几顿饭吃苞米嗓子都吃的疼,真的需要粮票买点细粮,不然没粮票,光有钱进供销社人家都不卖你,正所谓有票走遍天下,没票寸步难行。农民是没有粮票的,按照参加集体劳动的“工分”,可以分得“口粮”,如果不够吃,只能另想办法。一些农民用自己家的鸡蛋和蔬菜,与城里人换些粮票,以解决口粮不足的问题。 “那也太贵了,三毛五,行的话,给我五斤,” 李和心里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自己都做起了五分钱的算计,越想越没劲 “大姐,开摊生意,不赚你钱,图个顺当”说着就用老秤把对方的篮子去了重,又从袋子里掐黄鳝送到篮子里,秤砣高高挂起“大姐,你看6斤4两,去掉你篮子1斤1两的,我这多给你三两,就送你了,好吃,下次还来找我” “你这老弟说话劲道中听”大姐看着篮子里活串的黄鳝,给完钱就麻溜的走了。 看着手里可怜吧唧的毛票子,实在提不起丝毫劲头,丢给了李隆让他收着。 还是找机会,等遇着大生意,那一票下来了,还想去帝都撸几个呢,哪怕在二环以内多撸几个厕所,这辈子下辈子都特么不用愁了! 几分几毛的,鸡零狗碎个什么劲!! 李隆看到哥哥让自己收钱,喜欢的屁颠屁颠。 后面都是零碎过来的,全都让老三出来算账,上秤,收钱。 偶尔会围着几个人,李和才会出来帮忙。 泥鳅,可以卖到3毛一斤,黄鳝4毛。其他小干鱼一毛多。 卖完不敢久留,也不敢大马路上细数卖了多少钱,赶紧收拾又匆匆往回赶! 走到半道,又热又渴,兄弟俩没法,又在树荫下坐下休息。 李隆赶紧把一直紧紧捂着的口袋松开,掏出一大把零钱,一张张,一分一毛的数了五六遍、 “哥,哥,你猜多少钱”李隆的嘴都裂开了。 '20块钱有的吧“李和真的不想打击弟弟的兴致,随口应付道。 ”31块3毛5,5斤肉票,9斤粮票,哥,咱发了“李隆赶紧兴奋凑到李和耳朵边小声说道,路上虽然这时候过往人少,但也生怕人家听到了。 ”躲一边去,这么热,不要挤过来,瞧你个出息“李和把李隆推到一边,真的太热了,身上都汗透了,难怪李隆这么兴奋,对这样的家庭来说二块钱都是巨款。 前世的自己也就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拿了工资才帮衬到家里,一心的想脱离农村,进入大城市,做城里人,对家里不管不问,对这个家的愧疚,也是真正在三十岁以后,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懂事吧。 想想自己以前作为老二,真够没心没肝的,生活的压力都放在母亲,大姐和弟弟身上。 至于亲爹,亲爹是横竖不问事的。 前世的自己没钱上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挣钱,只会指望家里到处借。 有一段时间还一直抱怨自己的亲戚不帮衬。 后来想明白了,自己家里没有顶门立户的,自己亲爹是个不靠谱的,舅舅姨妈也好,叔伯姑姑也好,借给这边钱都是不指望自己家里能还得上的。 这时候的农村哪家不是三四个孩子,哪家又比哪家的日子好过,人家借你一次两次可以,不能一直借下去啊。 常年吃的都是地瓜干(红薯干)、苞米,大米就是比较奢侈的粮食,小麦吃得很少。只是逢年过节才有白面吃,吃顿饺子就是最大的美食了。 就是这样的日子,人家也没少帮衬自己。 李和现在是彻底是看明白了,两辈子了,能不明白吗,有恩就报恩吧。 当然有仇也要报仇了。 ”钱回家给大姐收着,不要给妈,就她那性子,咱爹一回来,保准留不住'李和低头看了一眼李隆那开口笑的解放鞋,已经不成样子了“路过镇上割点肉,再给你买双鞋” “哎,那我回去帮大姐藏,保准都找不着”李隆也是个鬼精的,自己亲爹还能不了解,说不怨也是假的,方圆十几里地,哪家有像自家这样把日子过成这个鬼样子的“哥,钱咱存着,不买鞋,天热不穿鞋都行” 一路没歇,乡镇到县城主道都是简单的石子马路,很颠簸。要是骑着自行车,屁股要是能说话,倒也会叫上几句“哎呀哟,我的妈,都要开花了。” 要是刚好想如厕的话,保证黄泥巴都要给颠出来。 记得九十年代才修成了水泥路。 直接到了镇子上,门脸最大的就是供销社了,集市也散的快差不多了。 吩咐李隆去割肉,自己就在摊子上买2毛钱的麻花糖,家里不是还有个小的嘛。 会炸麻花的人多数是老人,他们挑着担子在各个乡村游走,乡里称作麻花担子。虽然也是挑担子的营生,但跟卖香烟洋火桂花糖的货郎不同,货郎边走边要吆喝,有时还在手里摇动一把小铃鼓,以吸引村人们的注意,麻花担子,李和却从未听见他们吆喝过。 买完,又从供销社直接扛了把所以的粮票换成了白面,9斤白面一块八毛钱,咬咬牙,直接让李隆付了钱,这些天吃苞米,嗓子吃的疼,关键没营养不说,还不抗饿,家里算工分的也就三个人,分的小米只够熬稀饭。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个时候钱值钱,购买力强悍,在城里做工人一个月拿个二十几块工资,比后世的公务员还吃香。 第三章 有盼头 对着前面不远处坐牛车的人家李和羡慕不已,牛车虽慢,也是辆车啊,总比自己的两条腿强。 哎,李和感叹着自己越来越没出息了。 手里拎着米袋子,这鬼热天,怂坏了,早上两个人去县城虽然也有七八十斤黄鳝泥鳅,可没这么毒的太阳啊。 李隆手里提着肉和麻花,嚷着让李和休息,自己拿着。李和终究没忍心让弟弟受这罪,还是自己咬咬牙,又了几里地。 “二和,二和” 听到后面有喊自己的,扭头瞅眼一看,乐了,真是盼啥来啥,村里刘大壮赶着驴车正朝这边来。 近前一看,驴车坐的不多,都是村里的小媳妇,大婶子。 也没客气,直接东西驴车一放,就和李隆爬了上去。 “壮啊,瞅啥,赶紧走,我都热得喘不过气来了“李和看刘大壮墨迹,赶紧冲他摆手,让他抓紧走,这小子和李隆一般大,从小就喜欢跟在李和后面,说东也从来不跑西,后来在李和帮衬下去南方搞工程承包,成了名副其实的刘老板,也照样在他屁股后面,也不嫌弃跌份。 “早上去你家,想问你要不要赶集,婶子说你们去县里了”刘大壮边赶驴边回头 “二和,俺看这些东西哟五块多钱呢,咋的今天发财了”对面的冬梅婶看那二斤肉眼都冒光。 “婶子,我昨个抓了不少黄鳝泥鳅,今天去换了点闲钱”本来早上出门李和还想着偷偷摸摸做生意,怕政策不允许,好家伙,结果出门一看,县城,镇上到处都是小商小贩,感情聪明人还是多啊。前世的记忆还是那么有些不靠谱,上学的时候也没怎么关注过这些,一直一心吃公家饭,真正自己做生意也是九十年代才开始,早一批下海发财的人刺激了自己。 所以这会子也就索性说开了,没啥藏着掖着的了“你回去问下柱子和叔,要是有功夫也去地里抓点黄鳝,泥鳅,我全收,泥鳅1毛6,黄鳝2毛2“ “二和,你说的是真的?俺们家那口子最近也闲,队里不上工,在家蹲着也是没事,你要是真收,俺下午就让他给你送”如果记忆没出错,这抢话的应该是来松他媳妇。 “中不,二和“潘广才他老娘和冬梅婶子都急忙问道。 ”都中,不过要收那么多,我可没那么都闲钱,要下集回来才能给你们结了“李和琢磨着自己几十块钱就全部家底”要不你们也可以跟我一起去县里卖,左右就费点时间“ 李隆一听他哥这样说,都快急白了眼,要是把人家带了县城,还能有自己哥俩啥事,白送财路给人家啊。 这时候可没个傻的,潘广才他老娘说道”你这孩子客气啥,谁有那脚磨功夫去县城,几十里地呢“ 这年头虽然也有做生意的,可顶多在在镇上卖卖小菜,水果,去县城都是两眼一抹黑,老思想作怪,没人敢担风险去县城。再说几十里地的,那是那么容易好去的,自己家可舍不得娃,吃这苦,估计这李家快揭不开锅了吧才去冒这个风险。有现成的捡,谁愿意去担着投机倒把的风险,包括李和心里也门清。 都心里念叨着,这李兆坤家里割尾巴,也不是割过一次两次了,多割一次也就无所谓吧,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自己这种清清白白的人家,可不能去做这种丢人事。 不过要说实话,这李兆坤是个不靠谱货,这家里几个娃,那是一个赛一个的懂事,老大姑娘家里家外一把好手,至今单着,一个不靠谱的爹,屁股后面一串子拖油瓶,哪个过日子人家敢沾惹这样的亲家。 前些年是有一户人家仗着家底厚实,喜欢这李家大姑娘,要开亲。可李兆坤这老东西张口就是四大件,手表、收音机、缝纫机、自行车,我了个乖乖,比城里人还作怪,硬是吓得人家没敢再接茬。 有了这么一档子事,后面谁家还敢到李家提。 这老二李和念书,镇上第一,县里也第一,前几年都有人还说道李庄这旮旯莫非要出状元。 这老三也是个壮实的后生,干活做事也是一把好手。剩下老四老五俩姑娘也是水灵机灵的不得了、 村里村外那个不骂这李兆坤赖人赖福,狗东西不知道上辈子走了什么运。 一回家,最高兴的莫过于小丫头,得了麻花糖楞是没放手,不是过年过节,可吃不上这好东西。 ”大姐,三姐,给,好甜,哥说吃完还买“ “赶紧柜子里放好,你都吃多少了,还吃饭不“大姐直接夺了麻花袋子,放了柜子上。看着小五边哈喇子边眼水,哄都没哄。 家里孩子多,哄孩子简直就是闲的,也没那么娇气。 李和正在井水边冲澡,看的直乐,看着要泄洪的小丫头,赶紧的用毛巾给他抹了脸 '别哭,明天哥给你买糖,大白兔,晓得不“ ”大哥最好了,明个别忘了“一听有糖吃,立马就不哭了。 ”四妹给我用大碗泡个茶“李和回来只是用井水涑了口,怕肚子受不住,没敢喝,李隆要喝都被拦住了,家里的茶叶都是山上野茶,自己摘自己炒的。 这时候李隆赶紧的趁着老娘在灶台忙活,赶紧把大姐拉进里屋,口袋掏出一大把钱,可把大姐乐坏了,也不比李隆出息多少。 老四虽然是个姑娘,可是看到二哥三哥笑嘻嘻的回来,又买米,又买肉,就知道哥俩一准赚了,老娘在身边,一直忍住没问,这时候也贼兮兮的跟了进来,。 大姐李梅都翻来覆去数量三遍,老四也楼手里数了几遍没松手。 “三哥,还剩下27块5毛2分,3斤肉票” “哥说给大姐收着,开学就是学费,顿顿还要吃肉”李隆又瞅瞅屋外,低声说道“不能让老娘知道,就怕咱爹回来” 姐们俩白眼一翻,又不是傻的。 兄妹几个在“防火防盗防爹妈”这一条上,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骚的吧你,还顿顿吃肉,你咋么买的还是五花肉,根本就没油水“大姐有点心疼,直接给了个脑瓜子,这年头大家买肉都喜欢膘厚的大肥肉。 ”都是哥说的,哥说以后要天天进县城,还收黄鳝“李隆急了,他做不了主,可不得都听他哥的啊。 ”收黄鳝,怎么收“大姐也觉着老二太能折腾了,这才放假第三天呢,以前放假他也没这样啊。 ”自己问“李隆也冤枉的很,自己找谁说理去。 香喷喷的大米饭,加上一盆子红烧肉烧土豆,一家人吃的油光满面,连盆底都被刮干净了。 做饭的时候,李和他妈本来还想留一半肉,在李和的坚持下才全部做完。 看着小丫头把碗底添得干干净净,看的李和同志心酸的不得了。把自己碗底的最后一块肉夹给了小丫头。 李隆有样学样,也把碗里的一块肉,夹给了老四”多吃多长肉,瘦不拉几的“ “嘿,你自己是麻杆还来挑唆我”老四虽然得了便宜,可嘴上也不饶人。 李和觉着自己家就除了爹妈,就没一个善茬啊 “姐,等会用旧衣服给我和老三做个大短裤,裤腿留个四分”李和好怀念大裤衩子啊,长裤就怕捂了痱子出来。 “晓得了,吃饭完,我就做,左右不费事”大姐在针线活上也是个利索人,短裤更不在话下,剪刀把裤脚一剪,用针线收头,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情、。 吃晚饭,李和上床眯会的愿望破产了,前脚来了刘大壮,后脚潘广才就进了门、 “二和,你明天带着卖了,这些家里我养着不少,吃吧又老费油了,我一直放泥窖子了,钻洞跑了不少”刘大壮一掀口袋,李和一瞅,黄鳝泥鳅,起码五十多斤。 第四章 二道贩子的野望 潘广才是个贼精的,也就先拿了5斤过来试试,等7毛钱到手,说家里还有,又继续回去拿去了。 给刘大壮上完秤,要算钱给他,刘大壮摆摆手“你卖了再回来给我,我来的时候看好几家窖子里扒泥鳅呢,你手里估计挪不开” 李和也没客气,大不了友情后补。 明明自己只对那么几个人说过,可是确有10多家送黄鳝泥鳅过来,最后收了大概305斤,大部分都没给现钱。 还有一听说没现钱,就半道折回去了。要不然能收的更多。 一直折腾到3点钟,才算完事,兄弟俩根本没时间自己出去抓黄鳝了。 家里又没水泥池子,又没大盆,就直接装袋子里收紧袋口,扔到水沟里面了,等后半夜出发再捞出来。 大姐李梅把手里的本子递给李和“你自己瞅瞅,啥还没干呢,就先欠了31块2毛1分” ”没事,我心里有数,大姐,给老三1毛钱,让他买包烟送给老拐头,把生产队的板车借出来“生产队的东西,一般都放在牛棚那边,归五保户老拐头管,得了烟或者钱,这老东西也愿意拿生产队的东西做人情。 “横竖有自己有主意就行”李梅也没多说,自己下午跟在弟弟后面也看的清清楚楚,接人待物没纰漏,大气宽厚,比一般人强多了,再说毕竟也是读书的,比一般人不知道要高明到哪里去。 王玉兰在旁边听着也不知道说啥好了“你爹当年倒腾耗子药,可是进去过好几回,现在想想都心慌,你这不会出啥事” 李和也知道,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的亲娘啊,没事,这不都改革开放了吗,听说地都要马上承包到户了,你别乱操心,你没去县城看,现在满大街小摊小贩,咱也不是那出头鸟,轮不到咱” 王玉兰心一横“行吧,反正我就做个心理准备,倒时候有事情还是推你爹头上,他也是虱子多了不愁,你爹要没回来,就推我头上,你可是要考学的” 李和心里一乐“那咱爹能乐意吗” “你是他儿子,他不乐意也得乐意”王玉兰又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啥时候能回来,走的时候身上就装了一块钱,又受老罪了” 李和倒是难得见自己老娘这霸气的一面,不过听她最后一句话还是向着李兆坤的,你担心他外面过得好不好,他又可曾想过家里能不能吃的上饭。 李兆坤这好吃懒做的毛病倒是有一半是王玉兰惯出来的。 如果轨迹没有出现变化,想想自己这爹也就快回来了吧,记得前世也就自己高考后半个月后。 李和有时想父亲人生的前半部分,除了王玉兰对其有死心塌地的爱,周围并没有几个人对其存有好感。作为父亲,他不能自己和弟弟妹妹更多的爱;作为丈夫,他不能够养家;作为商人,他没有足够的知识去应付瞬息万变的经济;作为农民,他没有劳动技能…… 生命其实很简单。他虽然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但其实心地不坏,没有流氓无赖习气,更不会欺侮别人,甚至有些胆小怕事。 又在井边重新冲洗了一番,换上大姐重新改的大裤衩子,终于有凉爽的感觉了,困意席卷,迷迷糊糊地的就倒床上了。 醒来发现院子里又站了几个人,也是送黄鳝过来的。 ”我也不和你们客气,你们自己找地方坐啊,热头还没下去呢“又对李隆说道”来人了,你也把我喊起来呀“ ”是我没让他喊得,看你睡得哈喇子都出来了“这李辉也是没出五服的本家,也是和李和年龄差不大,从小也是一起玩到大的。 上完秤,李和说道“谢谢哥几个帮衬了,明天下午这个点你们过来就行,我把钱算给你们” “说的什话,我泥窖子里一堆呢,又不值钱,一直留给母猪上奶,多了都没用,你要不提,也就放那了”这年头能吃这么体面的胖子可不多,陈永强可真不知道吃的什么长的这么膘。 送完人,一看小本子,乖乖,又多了300多斤。 这下李和有些心慌了,统共600多斤呢,明天要是销不出去,这乐子可就大了。两辈子,自己也没做过水产啊。 一看李隆神色,哥俩想一块了。 实在不行,就得分两个摊位,自己去北街重新开摊,让李隆去已经熟悉一次的南街。 兄弟俩一合计,就只能这样了。 ”哥,一个摊300斤,应该问题不大,顶多耗点时间,卖个几天没问题,可都是附近老客,人家也不能天天吃这玩意啊?再说,今天第一天还没怎么传消息,咱家就收了600斤,后面的也是得了消息,咱2000斤也不止啊“ ”出息,沮丧个脸给谁看,你别管“李和算计着必须找水产批发商了,小县城是没有批发市场的,只能去省会城市了。明天要坐车去省城了。 ”我明天把大壮带着,你俩一人一个摊位,我抽个空去省城“ ”去省城,远不?“李隆最远的也就去过县里,省城在哪个方向都不清楚。 ”赶驴车要4个多小时,比去县里多两半路“李和也没多说,站起来就要往刘大壮家去。虽然自己大姐也是个能顶事的,可是在县里一个大姑娘,人生地不熟,自己还是不放心,磕着碰着也会让自己提心吊胆。男孩子就一点好,胆大皮厚,万一出点事跑得快又抗揍。 刘大壮正蹲在门槛上喝稀饭”进来,喝一碗不“ ”我就不进去了,你跟家里交代好,明天跟我去趟县城帮我看摊子“李和也没矫情客气,这家伙基本半辈子都在自己屁股后面做小弟,啥脾气,啥尿性,自己还能不清楚。 “中,要不我把驴车赶着”刘大壮他爹就是生产队饲养员,这点权利还是有的,要不咋能得瑟的上街赶驴车。 “暂时不用,我已经让二和找老拐头借来了板车,反正东西不多”李和准备去省城找好渠道,再通过刘大壮他爹从队里借牲口。如果真要去省城,靠两条腿,真是要累死个蛋蛋的。 李和一走,大壮他娘就过来问道“二和过来干啥?听说他还有继续读大学,不会是来借钱的吧?” 大壮呼噜咽下最后一口稀饭,“你想啥呢,他就找我明天陪他去县城办点事”可不敢告诉老娘他这是去投机倒把。 大壮老娘眼睛一瞪“能有啥事,天不亮就去?” “你别管,人家哥俩打下就照顾我,你忘记了俺以前受人窝囊,人家哥俩没少帮我干架,二和头上还开了口呢,那血流的霹雳巴拉的,人家也没埋怨咱呀,你倒好,就送了几个鸡蛋了事。”说完头一拐,也就没理会自己老娘。 大壮他娘一口气堵在心头,立马骂道“你个兔崽子,不认好人心,人家哥俩多精着呢,俺怕把你卖了数钱你还不知道呢” 大壮他爹刘老汉说道“娘俩有啥吵的,这哥俩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算是义气人,你啊别瞎炒心” “你爷俩做好人,就俺是坏人是吧” 第五章 省城 因为刘大壮也要去,李和就让大姐多烙了几个饼子,自己口袋里又揣了五块钱。 天没亮,兄弟俩又赶紧起来,把沟里的装黄鳝的袋子捞起来放板车上。 刘大壮根本没要兄弟俩去喊,就过来了,这倒是省了事,省的等会进巷子喊人搞的鸡鸣狗叫的。 先去了北街,卸了几个袋子,这边倒是跟南街差不多。 李和对李隆说道”这边你守着,你俩路记熟了没有,谁先卖完就去找谁,要是迷路了,就问人,晓得不“ 两人齐齐点头。 “遇到事先忍着,不要按性子来,这里可跟家里不一样,要是强找茬的,先跑路再说,其他不要管,总之安全第一” “俺俩又不傻,遇到人多,不跑还能干啥”大壮笑着说道,。 “不管人多人少,都不准” “行了,你赶紧带大壮去南街吧,已经有买菜的了,我先忙和了,300多斤呢”李隆撑开袋子头,卷起来,人家要买黄鳝泥鳅,都能方便挑选。 到了南街,摆好摊子,还是昨天的位置,把板车放到远处的空地边,虽然远点,也在眼皮子底下,不会被人顺手牵了。 跟昨天一样,吃了两块饼子,喝了点开水,就带着刘大壮招呼了几个买菜的大妈,之后让大壮自己撑场了,李和抱着胳膊在后面。大壮做事情还是蛮麻溜,比自己都强多啦。 就这一小会,50多斤泥鳅,30多斤黄鳝都出去了,比昨天可强多了,毕竟有昨天的老客垫底,再说这年头买肉的肉票都是有限的,这泥鳅黄鳝又不需要票,比肉也便宜。 看大壮能在这顶事,自己就能放心去省城了“大壮,那我先走了,我去趟省城,你跟老三汇合了就直接回家,不要等我,我自己回去” '晓得了,你忙你忙的去“大壮兴奋的不得了,哎哟妈呀,一会就挣了好几十块钱,今天也算开眼了。 李和又抄口袋装了几张刚刚换的粮票,匆匆往汽车站去。 汽车站很小,每天只有两班到省城的车,李和来的也算早。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刚想眯一会,售票的就过来了 “同志,五毛钱”一个老大姐套着一个破帆布包,,收完钱,直接撕了一张票给李和。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直奔公交站台,在公交牌上,也没找到记忆中的公交线路了,毕竟30多年了,李和只得问旁边的人“大哥,问下,去水产批发市场怎么走” 旁边的人也不是第一次见李和这种破解放鞋,补丁衬衫的乡下人了,还是很和气的说道“你说的是省水产公司吧?' 李和一听,可不就是水产公司吗!现在还都是国家经营,跟供销社都是一个性质,根本没有私人的批发市场”大哥,对,对,就是水产公司,麻烦你指下路“ ”从这坐3路到底直接到寿春路,到了寿春路和阜阳路交叉口就是了“ ”那真谢谢大哥你了”李和记忆缺口立马就回来了,虽然后世城市改造变动比较大,但路名基本没啥变动。 公交车背着大气包在马路上跑,充满了天然气时,看上去有一种危险感。这时候一站一分钱,坐14站,一共就是一毛四分钱。 水产公司满地水渍,都是下一级的水产公司车辆往来拉货,空气中的腥臭味李和也懒得理会了。 饶了一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写”办公室'牌子的门,还没进去,就被人拦下了“哎,哎,说的就是你,东张西望的干啥呢” “你好,同志,我就是来找下人,你们经理在不?”李和扭头一看,穿着一身灰装的老头站自己面前,本人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李和嘴巴裂开笑,这讨好的笑容自己怎么咧的不自在。 老头眼睛盯着李和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眼,总有那么一丝不屑,李和心想得了,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自己这身打扮在缝缝补补又三年的农村太正常不过,可到了城里就要被人低看。 ”你老受累,来点根烟“来之前,李和去供销社花一块七毛钱买了2包红塔山,李和现在虽然不抽烟,可25岁以后就是老烟枪了。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接了李和的红塔山,拆开抽了一根,李和笑嘻嘻问道,“怎样?味道还不错吧?” 前世李和军工系统混了十来年,后面自己做生意又做了二十多年,什么人打眼一瞧就心理就有谱,这老头可不是什么清高派头人,所谓小鬼难缠,指的就是这类,给包烟一点都不唐突,人家也不会给你递什么行贿的话头。这类人说难缠也对,但也是最实惠的一类人。 老头吐了口烟圈,抬手指指李和,笑道,“小同志,为人民服务,你找我们经理有啥子事。” 李和笑着说道”我们是淮河阜南边的,你老也知道,这梅雨季节雨水多,地里沟里到处是黄鳝泥鳅打洞,这秧苗地就蓄不了水,严重影响粮食产量,所以哪,我们村积极除害,抓了少,不过你也老知道,黄鳝泥鳅肥啊,有营养,本着提高为人民服务,提高人民物质人民水平的目的,想看你们水产公司,收不收?“ 老头眯眯眼说道“我当什么事呢,跟我来,我给你递个话,经理见不见那我就不管了' 李和大腿一拍“不管成不成,我都承你老的情” 屁颠屁颠跟着老头穿过一道小门,直接上了二楼。老头扭过头说道“在这等着,不要乱走,我先进去问下” 李和赶忙应了声好。不一会老头就出来了,冲李和招招手“赶紧进来,这是我们王经理” 老头把李和领到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跟前,男人皮肤黝黑,额头饱满下巴宽敞,一副结实壮汉的模样。老头把领进来人就走了,经理问道“你们村就让你这么个小年轻过来?” 李和可不敢说这是自己私人做的,只能顺着话说,然后穷嗖嗖的装傻卖呆“王经理,都是为人民服务,谁来都一样,关键俺腿脚好,多跑跑还长个。再说来回车票一块钱呢,多来一个人多糟蹋一分钱呢。” 王经理看着李和这样有点好笑“你能做得了主不,我也跟你说实话,这泥鳅黄鳝在以前那根本没人在乎,也没人愿意吃,可这两年行情涨了,我们也基本给北京上海这样的兄弟省市,你们什么量,要是量少,我们也不稀罕” 李和一听这话只能把兴奋憋心里“王经理,俺做得了主,俺们保证每天至少有1000斤以上的量,坚决不让领导失望”, 王经理邹邹眉头“小同志,这个量,有点少,总之有多少我要多少,死的不要,小的不要,不能以次从好“ 李和慌忙用愣头青般坚定夸张口气说道”领导,你放心,坚决不能让国家利益受损,否则就让俺吃枪子“ 出了水产公司,李和心里最满意的就是收购价格,泥鳅2毛1,黄鳝3毛1,严重超出了预期。自己收别人的泥鳅1毛6,黄鳝2毛2,也就是说。泥鳅有5分差价赚,黄鳝有9分的差价赚,虽然看是少,可是架不住量多啊。这年头那黄鳝,泥鳅在地里都快成精了,自己要是在附近十里八乡打下收购,那量还能少了。 李和心里只能念叨,黄鳝祖宗,泥鳅大仙,你们要是断子绝孙了可也怨不着我,没我这一茬,后世的农药化肥你们也躲不过。 第6章 蚊子再小也是肉 坐在回程的汽车上,肚子饿的咕咕响,只能哀生活之多艰。 前一辈子可谓顺分顺水,读书好,工作好,创业也赶着了机会。也许是老天爷知道自己亏欠这个家庭太多,让自己来补偿的吧。 作为一名重生者,虽然房地产时代,互联网时代统统还没有来临,如果利用前世的经验记忆,去发财真心的一点都不困难,可是谨慎的本能,他不敢。 根据已知条件,李和,18岁,姓名男,高中毕业,学霸。 假设李和现在去给军工厂设计火箭炮,切片 假设李和一口伦敦腔,切片 假设李和现在去给期刊投稿解决七八十年代的军工技术难题,切片。 假设李和现在去秀自己八级钳工的水平,切片。 起码妥妥国宝级标本,做天才是可以的,做妖孽就是找死了,一个没有读过大学,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小屁孩,去开挂逆天,简直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这辈子大学还是要老老实实去读的。 好多重生者,前辈子是个**丝,重生后,立志做世界首富,你tm从哪来的自信,废材重生之后还是一条废材,毕竟重生之后并不能改变一个人。 在军工系统做了十年,哪怕后来创业也是军工系统内部配件供应商,前世的经验告诉他,虽然没有龙组,也千万不要拿政府不当fbi. 从汽车站下车,特意去候车室看了下时间,已经10点多了,没有手表手机就是这么蛋疼。顺路先去的南门,看见李隆和大壮两个人靠着墙角又说又笑。李和从后面走过猛然去拍他俩肩膀,把他俩倒是吓了一跳。 大壮看着李和笑着说道“二和,你回来了” 李和提了下袋子,估摸着剩下的黄鳝和泥鳅重量“这估计也就剩下20斤不到了,连送带卖,咱们赶紧回家” 太阳已经出的很毒,摆摊的已经没有几个了,在李和的坚持下,剩下的就是半卖半送,可卖大壮李隆俩人心疼坏了。 回去的路上,三个人轮流拉板车,走到半道,歇了会,跟昨天一样,李隆又贼兮兮的把钱掏出来,和大壮一起,两个人你一分我一毛的在那数了好几遍。。 还没等李隆开口,大壮就急吼吼的说道“177块3毛4,还有17斤粮票,乖乖,俺累死累活挣一年工分也没你一天多啊” 后面这半截话明显有点泄气了。 李隆直接接了一句”没事,哥哥我吃完肉会给你留一碗汤的“ 大壮直接就挠了李隆李隆胳膊窝”臭小子,你还没我大呢,给谁当哥呢“ 两人斗嘴斗一路,李和自己都懒得走路了,也没心思管他俩。 到了镇上,李和就守着板车。让李隆拿了四斤肉票,又割了4斤肉,拿了两斤给大壮。另外又拿了两瓶四瓶酒,四包烟,30个编织袋,这样又花了17块钱,可把李隆心疼了,这钱咋这么不经花。 大壮也没好在人前推来推去,就自己直接提了。 李和刚到家,甚至来不及打水洗洗手脸上的灰层,就给小五紧紧黏住了,歪在她怀里,哥,哥的叫个不停。 李和摸摸他稀疏的头发,问道,“在家有没有听话呀,淘不淘气?” 小丫头一本正经答道,“我很乖,就是我吃的麻花有点多。” 生怕李和说他,又忙道,“不怪我,麻花太好吃了,吃一颗还想再吃下一颗...” 瞧这小模样,李和忍不住笑了,随即又正色教育他道,“吃多了牙疼,以后一天不准超过两颗知道吗?不然就有毛毛虫长你牙里,吃你的牙齿,把你牙齿咬空,变黑烂掉...” 小丫头被吓唬的瞪大眼,忙把嘴张开,仰头对着李和阳道,“哥快帮我看看嘴里有没有虫子。” 大姐正蹲在院子里晒苞米,听着两人没营养的对话,止不住笑,嗔李和道,“你多大人了,还吓唬孩子,能不能像点样子!” 看桌子上摆的盐菜还有窝窝头,现在炒肉做饭是来不及了,不禁邹邹眉头对大壮说道”大壮,中午随便对付一口,晚上咱们弄点好吃的,你先把东西送回去,这20块钱,两瓶酒两包烟给你爸,要用生产队牲口,里面人情咱也不懂,回去麻烦你爸操持了“ “多大个事,上个月刘喜春用驴子拉石头,一口气用了一个月,也才给了三块钱哪里要这么多” 大壮还要推回来,站在旁边的李隆直接塞他怀里了“赶紧送回去,来扒口饭,猪肉不送回去放井里,晚上就臭了” 还没吃完饭,就陆续有以送黄鳝或者拉家常的名义过来要昨天黄鳝泥鳅的钱,钞票一到手,又得了李和“有多少,收多少”这句话,各家欢喜坏了,这年头赚闲钱的去处可是基本没有啊,而且一次性送黄鳝超过200斤加2分钱。 李梅和李隆,在里间屋躲着算账,结果一算出来,姐弟俩都吓了一跳,把收黄鳝泥鳅的钱去掉,尽赚89块钱。李梅心里还隐隐想去算那一个月能赚多少,但是又觉得自己太贪心了,就是这两天赚的钱,自己就该阿弥陀佛了。 整一个下午李和一家子算忙活坏了,李和带着大壮和李隆上称,李梅就记账,母亲王玉兰和老四在上称之前把小的,死的挑出来泥,李庄的黄鳝鳅可算遭了殃,一下午李和就收了3400多斤,毕竟一条黄鳝怎么的也有三五两,真心不算多。 虽然今天依然是没有结现钱,可昨天送黄鳝的人毕竟是今天实打实的拿着了钱,所以今天记账一点阻力没有,只要确认好总账,明天直接送黄鳝过来的时候拿钱就好。 也有一些小孩子送黄鳝过来,李和可知道这以后孩子可是主力,一旦大人上工忙了,哪有时间抓虾逮鱼的,因此送过来量少的,比如三五斤的,直接现款现结完,也不记账了,送过来多的,给一部分现钱,剩下记账,这可把一些小孩子激动的一塌糊涂,也不午睡了,顶着太阳,直接去抓泥鳅黄鳝。 这一天李庄的孩子,基本每个人手里都握有三五块钱,平常家长给零花钱也就一分两分的给,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巨款”啊。 村里家长对孩子说,钱爸妈帮你存起来,以后给你娶媳妇用,小孩子哪有这么好骗啊,在这些钱的“收编”问题上,孩子再怎么鼻涕眼泪都没用,大部分家长都实行武力,还有一些家长拿着柳条满村追着孩子打,不少孩子都暗暗决定,下次抓了泥鳅黄鳝直接卖,也不往家里放了,这样都能偷偷的存点零用。 晚饭的时候,一碗茭白炒肉,一碗红烧肉,可把小丫头高兴坏了,李和开了一瓶白酒,给大壮和李隆面前一人倒了一杯点。 “哥,我不会喝酒”李隆平常就一个男孩子在家里,根本不会喝酒,村里红白喜事,这样的半大孩子虽然也上桌,基本也就和老娘们小媳妇挤一桌,根本没有实战机会啊。 “都是大男人,不喝酒像什么话,咱哥俩跟大壮碰一个,大壮辛苦一天了“李和记得弟弟喝酒酒量一直都是非常好的,白酒一斤这个量差不多。 吃完饭李和说道'咱们夜里一点钟就走,等会赶紧睡。你俩也放机灵点,不管谁问,都说是帮水产公司代收的,等会你俩去生产队长家开个介绍信” 李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道“会不会太早了” 李和说“太晚了,驴车城里不让进,只能天黑进去” 说完又交代一家人外面说话注意点,就说也是帮别人收的,不要说送货到哪里,这年头机灵人真是太多了。又让李隆和大壮带了包烟赶紧趁着天没黑去大队书记那里开介绍信。 第七章 第一桶金夺宝三溅客 实际上也没到一点钟,又没闹钟,估摸着时间也就起来了。 大壮赶着驴车过来的时候,兄弟俩已经把沟里的袋子都拖出来了,袋子只是半袋子简单扎了口,多了怕闷死,因此口袋比较多,一辆驴车肯定是装不下了,大壮又赶紧去牛棚牵了一辆来,就这样两辆车满满当当。 李和坐在前面指路,让李隆赶车,大壮赶着另外一辆跟在后面,走一段路就要用木桶提水浇在驴车上,给黄鳝泥鳅一点水分,水渠要是远点,就要跑半截路,累的大踹气。 月色正好,也没有冬天那样黑不溜秋的,马灯都不需要点,偶尔颠簸的路段就把手电筒打开了,就这样紧赶慢赶到省城的时候天天也快微微亮了。 到了水产公司,已经人来人往,都急吼吼的往早市送货,李和让李隆和大壮把驴车停在一边,把驴车边的铁锹拿出来给李隆,又特意交代了注意驴子屎尿,要铲干净,埋到绿化带里,然后自己就径直往昨天的办公室区域去。 刚走出几步,后面肩膀被人按住了,扭头一看,就是昨天那老头,立刻掏出烟“叔,早,点根烟,王经理来了吗” 老头把烟夹耳朵上后说道”经理不会来那么早,昨天已经在我这交代好了,直接跟我过来就行了。那驴车就是你的吧,让他们牵过来“ 李和赶紧冲大壮俩人招手,让他俩跟上来,朝里走一溜串的水槽子,鲫鱼鲶鱼这样的淡水鱼居多,找了两个空池子,打开袋口伸到老头面前“叔,你看着多肥,俺们都是个顶个挑的” 老头也没说话,冲旁边的人喊道“把地磅推过来,赶紧上秤' 上完秤以后,老头又喊人把里面死了的,过小的挑出来单独去重,还要去水分,最后一算下来,比自己在家的称重少了53斤。李和也没多计较,沿着圈一人递了一颗烟,用仰慕的眼神,钦佩的口气喊着大哥大姐,就差着喊亲爹了。 拿着收据单,跟着老头从财务室结完钱出来“叔,你真帮了俺们大忙了' 又指着李隆和和大壮说道”这一个是我弟,一个是我老表,以后叔还要多帮衬着“ 李隆和大壮也跟在后面说了几句场面话。 这也算认了个脸熟,以后哪怕李和自己过不来,以后让他俩送过来也是一样。 三个人赶着驴车,也不敢找地方吃饭,毕竟驴子屎尿多,这可是城里,整起来可麻烦了。只得出了城,上了公路,三个人吃了点从家里带来的饼子,水壶里的水也被喝的干干净净。 李和躺在后面一路睡到乡道,被颠簸醒的,坑坑洼洼,根本就没法睡了。到了镇上,买了点东西,就直奔到家了。 把驴车送回牛棚,拿了20块钱塞给大壮,大壮还要推迟,李和说道”拿着,没有道理我哥俩挣钱,你白忙活的道理,再说后面你还要继续帮衬着我,又不是干一天两天的。只要咱这事干一天,你一天拿10块“ 李和没有矫情到去和大壮搞合伙或者分成,眼下自己最缺的本钱,现在不下功夫,等到牛人辈出,自己这点斤两完全不够看。 刘大壮可就高兴坏了,像他这样的壮劳力,一年顶死也就240个工分,李庄又靠淮河,旱涝是经常性的,每年收成算下来,最多一年一个工分也才3角钱,最好的年景也才能最多拿到72块钱。刘大壮心里清楚自己上工分以来最好的年景也才拿过43块钱,心里又算了一笔账,如果真按照二和说的,一天10块钱,那这一个月至少300块啊,这个想都不敢想了。这不就过去阿爷给人家赶车一个道理吗,东家给钱,伙计做活,二和给自己这么多钱纯粹就是照顾自己了,不要说十块钱,就是给1块钱,这李庄的人也是排队做。这活除了熬点夜,根本不要太轻松好吧,赶紧回家跟阿爹商量下,这以后生产队的活,谁爱干谁干,我是不伺候了。 一回到家,兄妹几个一算,扣掉本钱,挣了232块钱,这可把李梅吓坏了”没算错吧“ 老四一听就直接咕哝”我跟三哥算了好几遍,一毛钱不带差的“ 李梅的烦恼来了,钱不好藏啊,最后塞床头不安全,塞墙砖又怕老鼠,最后找了个就罐子塞进去,封主头,塞到李和屋里床底下。 李和看的直搞笑“大姐,给咱妈拿50,就说这几天赚的,让他把之前外面的老账还掉,咱舅咱叔都有” 李梅一瞪眼'这还要你教?咱妈昨天就问了,估计没好意思问你兄弟俩,我就只说赚了20块钱“ 吃饭的时候,王玉兰果然一听到三天就挣了五十块钱,一边又高兴又担心,毕竟这是投机倒把的事”这不会真的出事吧“ 李和也没等嘴里鸡骨头嚼完,就鼓着腮帮子说“没事” 吃完饭,兄弟俩还要继续招呼送黄鳝过来的,王玉兰心疼俩儿子“你们一晚上都没睡觉了,你俩睡会,收黄鳝,我跟你大姐就好了,又不是啥体力活,赶紧洗个脚上床” 李和其实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折腾半休,来回赶了七八个小时的路,还是能撑得住,只是依然眼皮子打架,也没强撑,直接兄弟俩就去午睡了。躺了一会,屋里热死了,也没吹风扇,关键连电都没有,睡不安稳,只得站起来又把竹席拿到门口树荫底下睡,毕竟通风,比屋里强多了。 李和兄弟俩算账,一遇到老娘们小媳妇一分钱两分钱,根本不好意思计较,可王玉兰李梅两个女人,平常一分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的主,哪有这么大气,一分钱两分钱也是要见真章的。 娘几个见到如此钱景,突然有了盼头,收黄鳝称秤,记账,也不比兄弟俩差,干的非常起劲。 李和睡觉醒来,发现阿爷在旁边帮着上秤,奶奶用布头在袋口,老俩口三个儿子一个闺女,李兆坤就是老大,分家后按照农村习俗一般都是跟着小儿子过,村后面住着,一般很少来这边。依老俩口意思,大儿子不争气,光景不好,眼不见心不烦,哪怕填补也有个度,总不能拿小儿子的补老大的窟窿吧,为这老大一家子,老俩口也没少唉声叹气。 李和从屋里搬了凳子,放到树荫底下,又递了一根烟“爷,奶,这么热,你们休息子,家里人多,够忙活的“ 老爷子李福成把手里的秤递给了李隆,走到树荫底下接了烟自己嚓了火柴棒笑呵呵的说道”哪有那么金贵,前天你去我那边,我也忘记问你考试怎么样,今个我就来看看” 李和自己也点了根烟“爷,好赖都考得上,这个信心是有的”记得还是风光了一把,县里的理科高考状元可不是就是自己吗,全县参加高考的不到2000千人,而且大部分都是知青,工人,甚至农民,79的高考有了年龄限制,还有许多人改了年龄,三十四十参加高考的,李和也是矮子里选将军。进了帝都大学,又吃上了商品粮,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村里还给了20块钱赞助。 李福成笑的眯了眼睛“那就好,俺一直都知道咱娃是争气的,阿爷年龄大了,也帮不了你啥,都要靠你自己了” 李和鼻子一酸“爷,没事,我也大了,我能顾住自己。我就怕我走后,家里不知道怎么办,大姐没结婚,老三也快到开亲年龄了.所以我就想着趁着暑假,弄点闲散钱,好歹给家里留点底子。“ 李福成吧唧猛抽一口烟”俺跟你奶,也愁这个事,你爹虽是个混账东西,可这开亲结婚,横竖也是越不过他的,俺跟你奶也只能旁眼看着,做不来这个主“ 李和听了这话也知道是事实,就没继续接茬,就想起了家里屋子问题”爷,我想趁马上手里有点闲钱,再起3间屋子,生产队里什么章程,砖石,房梁木头,找小工,大工,待客什么的我都不懂“ 李福成刚才从大媳妇那边听到一天挣了20多块钱,也是猛然吓了一跳,这一个月可就600多啊”俺也听你阿娘说了几句嘴,说一天能忙活二十几块钱,起三间屋子,四百块钱就差不多了,你忙活一阶段钱就足了“ 一家子人早就得了李和的吩咐,人家问,就说挣个辛苦钱,如果说多了,难免有个眼红的,就是给自己找麻烦了。 至于盖房子,也不会太突兀,儿子多的,娶媳妇,村里盖屋子再平常不过。 爷俩商量好细节,明天先给老爷子100块钱,让他拿去做定金钱,红砖先送。 8 盖房子 按照李和的想法,后面的三件土屋暂时不拆,自家这边空荡,宅基地也是自家的,只在门前另起三件瓦房,中间留个院子,拉上围墙,以后条件好了,再把土屋拆了,改成二层或者三层小楼,就妥当了。也不准备夯土了,全部用红砖,就按照1000块钱来,边买料边建。 李和看了下记账的小本子,就这会收的泥鳅黄鳝比昨天多了2000多斤呢,隔壁村里都开始朝这边送了,到晚上收6000斤一点问题没有,大壮有点着急了“二和,2辆驴车可是不够呢,估计后面还有更多呢,牲口估计很难再借用了” 李和一想可不是吗,生产队能借给自己两辆驴车已经是算是给脸了,再去用马或者牛,就有点不知足了,于是道“你和老三看看哪家有板车和地排车,不管是生产队的还是哪户自家的,都借过来,给个2块钱,大不了我们自己拉,至少借4辆。” 地排车借了就需要人拉,李和就跟李福成说了这事,帮衬找人,并且应承跑一趟给10块钱。 一听说十块钱,李福成吧嗒吧嗒嘴,有心让自己二儿子和三儿子过来,可有点犯难,一个是自己大孙子,有心帮衬,另外两个是自己儿子,也没脸让他俩白忙乎,就说道“不用找别人,你二叔,三叔,我等会过去打声招呼就行。你只要自己心里有数,不亏钱就成,就让他们拿个5块钱就中” 就是5块钱也不少了啊,外面做木匠,盖房子的大工拿2块钱也就顶天了。 李和给十块钱都觉得便宜,再说大壮都给了10块,自己亲叔叔给5块也是落闲话,索性做人情做足“爷,去省城呢,拉板车要走5个多小时,路上也坑坑洼洼,受老罪了,再说我自己肯定有的赚,你不用操心” 李福成道”你这娃有心照顾你叔,我就不多说了,那我也拉一辆,跟你们一起,你啥子也不用给我。我是你亲爷,做啥应当应分“ 李和知道这老爷子脾气,也就没多说。 门口乱哄哄的,一会来人,一会走人,李和就索性定了一个时间段,以后每天只在下午四点到六点这个时间段收,过这个时间段就不收了。这样就可以腾出时间做其他事情,过阶段就要盖房子,这样乱糟糟的,根本就啥都应付不来。 吃晚饭的时候李和把计划盖房子的事情在饭桌上说了,王玉兰直接愣了“哎呀你这孩子,你爸也不在家,盖房子这么大的事情,你咱就自己做主了呢” 兄妹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都能读懂互相的想法,等咱爹回来西北方都喝不上。 李和也不是不尊重王玉兰,只是自己母亲太没有主见,性子又有点柔,于是开口说道“妈,咱爸指不定猴年马月回来呢,咱几个都这么大了,不能再挤在一起了。再说,老三都多大了,不盖房子从哪里开亲” 王玉兰虽然没什么性子,可是不傻,家里两个儿子呢,媳妇还没有着落呢,自己也就只能干着急“可这钱从哪来啊,要不少钱呢,你舅去年整了三间瓦房,还费了500多块钱” 李和起来盛了碗饭,接话说道“横竖咱兄弟俩大了,你别操心就是了,我已经和阿爷说好了,倒时候过来干活的,你只要烧好饭就行” 当地排车装满货物的时候,拉地排车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到镇上这段路上坑洼,拉的费劲,2辆驴车,4张板车,这可是7200多斤呢。 因为地排车拖得慢,只得走得早点,十点钟多钟出发,李隆和大壮赶两辆驴车打头提着马灯先走,李和带着二个叔叔,还有阿爷四辆地排车吊在队尾,老爷子自认老当益壮,脾气倔得很,非要拉地排车,不愿意赶驴车,只嘟囔”我年轻那会去河对面磨坊,冬天扛着箩筐,游过淮河,还2个来回“ 你们tooyoung. 到省城的时候,时间比昨天稍微早点,水产公司最忙就是凌晨,所以一送过去就不怕找不到人。 算完账,拿到单据,李和直接让李隆去财务室那边拿钱,自己几个人在水池边用自来水龙头洗了脸,衣服也汗透了,直接脱下来,在水里搅了一遍,又把水壶灌满水,至于干净不干净,也没那么多讲究了。解渴的东西除了冰棍,就是水了,关键矿泉水,可乐这些东西有钱都没地方买。 现在的要求真心不高了,只要不是天天吃粗粮野菜窝窝头就行。 回家的时候就简单了,人直接坐在驴车上,地排车直接挂在驴车后面,利索多了,李和照应躺在驴车上睡觉。 路上李和做了决定,泥鳅不收了,只收黄鳝,一斤有9分钱的差价呢。一次性运7000斤,已经是极限了,全部运黄鳝,能多出300块钱的利润呢,如果泥鳅继续收,就要继续找板车,继续雇人,那就招摇的不像话了。 这个英明的决定下来,每天实打实的有600多块的利润下来,最高兴的也是李梅,最烦的也是李梅,因为实在找不到地方藏钱了,去掉买砂石,砖头,房梁的钱,手里还6000多块的巨款,以前想都不敢想啊。 李和可就没操这心,看着马上就能住的的新房,心里止不住的高兴,这是重生后最有成就感的事情。新房外墙,全部是红彤彤的砖,用水泥灌得密丝合缝,房顶直接用瓦,没用芦苇和麦秆,4米2的高度算是村子里头一份了。地面直接用碎石沙子抹水泥,一家子看的兴高采烈。 村里陡然冒了这么大一个卫星,大家由以前的同情变为羡慕,这情绪可就复杂了,盖三间瓦房的乡里也没少见,可是全部用砖,地面铺水泥,房梁挑的高,面积又大,这可是独一份,不少人心里暗骂,李兆坤家里这两个狗崽子到底赚了多少钱。 要说没赚着钱,那三间大瓦房是怎么起来的,没1000块钱绝对下不了地,你没看又是带爷爷,带叔叔的,甚至刘老汉的小儿子大壮都整天围在屁股后面。就那李福成那老东西以前抽旱烟,现在抽啥,现在都抽1块8的红塔山了。 也没少闲言碎语传到大队书记刘传奇耳朵里,要说去查吧,找这孤儿寡母有点欺辱人,要是李兆坤在家绝对不会手软,要说不查,这以后革命队伍就不好带了啊,到底心里有个小九九,又跟自己媳妇说了自己心思,可坐在旁边的二闺女却说话了“爸,你没发现现在形势不一样了,你看镇上不都到处小商小贩吗,就是我们县高中旁边到处都是,村里哪家没有偷偷摸摸养上几只鸡、院子种小菜。就是咱家,那地窖里是啥” 刘丽说完这话又偷偷瞅一眼他爸,看没反应,又继续道“他家李和,县里成绩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俺听俺们老师说,今年上大学基本是妥妥的了,现在上大学又没政审,你还能影响人家上大学?以后毕业就是直接分配,吃商品粮,指不定有什么出息呢?你要是这样结了仇,以后能善了?前些天他家老三才不给你送了两条烟,两瓶酒吗?你现在要是去查了,不就是典型的吃好饭,嘴一抹,翻脸不认人吗“ 刘传奇眼睛一瞪,道”就你一个人能,你老子是傻子?“ 最后一思量,不就这么回事吗,自然不了了之,后面有再上眼药的,刘传奇直接甩话,有本事你也去发财,没人拦着你 9、 住新房 新房盖好,李和就迫不及待的安排老娘,大姐,两个妹妹住了进去,夏天温度高,又干燥,屋子里一点潮湿气都没有,涂料也没用,墙面直接刷的白灰,可不存在什么甲醛超标。不需要它面朝大海,但它绝对可以实现春暖花开 让木匠新打了两张大床,新房东屋和西屋,各摆了一张,中间屋就留着放饭桌,摆放杂物,索性就没住人。大姐带着老四睡东屋,老娘带着小丫头睡西屋,李和兄弟俩继续住老屋,一人睡一间,这样一家人终于住的敞亮了。不过土屋的后墙基本也快瘫了,早晚是需要拆掉的。 新房乔迁农村规矩要摆酒席,李和嫌麻烦”妈,又不是多大场面事,还要粘人情,过阶段我大学通知书就下来了,你要想摆酒到时候一起摆,中午咱就自家人好好摆一桌,去喊爷奶,还有叔就行“ 李梅也觉得麻烦,再说自己老子不在家,人情世故张罗起来也不利索。 王玉兰见儿子闺女都这么坚持不办,也没办法,本来还想摆个酒席显摆显摆呢,村里哪家的房子也没自家敞亮呢,左邻右舍哪个不羡慕自己两个儿子能耐。 中午这顿饭可算是出血了,硬菜没少整,鸡鸭鱼肉都是齐活,红烧肉,韭菜炒蛋,泥鳅疙瘩面,母鸡炖萝卜干。 奶奶和王玉兰,李梅,还有二个婶子在厨房忙,添火的添火,切菜的,炒菜的,各自分工。厨房虽然没有盖,可是灶台却是用红砖新垒起来的,原来的土灶台,一沾水,台面就脏的不像话。 几个男的坐在门口唠闲话,一帮孩子耸着鼻子闻厨房出来的香味,就扒在门口等开饭。 李和二叔李兆明家3个孩子最大也才14,小叔家李兆辉是2个孩子,最大也才8岁。关于两个婶婶李和的记忆中很少,大部分都是王玉兰后来在李和面前经常提及这两个婶婶年轻的时候不是东西,怎么怎么欺负她,不把她当大嫂。妯娌相处不一定有多和气,吵嘴磨牙避免不了,但后来王玉兰老太太留在乡下,这两个婶婶经常送肉送菜,身体不好的时候又帮衬着做饭。李和两辈子看的明白,心里没有那么多捩气,在处于社会底层的农村,作为挣扎在温饱线上的妇女,见识想法都局限在这个时代,怪不上他们。 端上菜,大人们围了一桌,小孩子就夹好菜,直接爬在小椅子上吃的满嘴瞟油,可怜的娃娃一年可吃不上几回肉。 李兆明跟在李和、李隆这兄弟俩干了这阶段活,可不能再把这兄弟俩当做小孩子了,特别李和说话做事一板一眼,他这个做叔叔的都服气,再说跟在这兄弟俩后面挣了100多块钱呢,平常也没少从这拿烟酒。李兆明因此过来吃饭的时候特意带了瓶老迎驾酒,费了3块钱呢,搁以往可没这个胆气。 李和也没客气,直接开了酒,从爷爷李福成面前开始倒酒,然后给两个叔叔也倒满酒盅,就连大壮和李隆面前也倒了一杯。 李和站起来说道“阿爷,咱爷孙俩碰一个,这几天倒是把你累坏了”李福成也没含糊,端起酒盅,吧唧一口,就吞了进去,眉头都不带皱的。 奶奶在旁边笑着说“你这孩子,念了点书,脑子都昏掉了,说这胡话,他是你爷,累死都是他应该” 老太太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心里止不住高兴,大孙子知道感恩,这心里就觉得做再多事值当。老太太很喜欢吃白水泡饭,吃饭到一半就倒开水到米饭里。老爷子却说这么吃会伤胃,不许老太太这样,老太太光点头应好,还是照样这么吃。 李和又赶紧给李福成填满酒,自己也倒满,依次对两个叔,大壮碰了杯子。 李兆明给李和夹了个鸡块,说道“别喝这么猛,吃点菜” 吃完饭,李和正准备在给大家泡茶,就突然听到笃笃笃的声音由远及近。到近了发现,是卖冰棍的。那时卖冰棍的都是背着一个用泡沫板拼成的简易保温箱,里面装着就两个品种的冰棍,还用棉垫捂得结结实实。5分就能买根冰棍,一毛就能买根奶油冰棍。其实这会的冰棍也就是白糖对水,充其量加点香精而已,即使那样也是美滋滋的。 李和赶紧跑过去,拿了20支奶油冰棍,这可把小孩子乐坏了,还舍不得咬着吃,放杯子里慢慢的舔,高兴的很。 这段时间他很忙,每天都累得不行,冲完澡倒头就睡着。 树荫底下睡觉醒来,李和好像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的老婆。 如果是努力的想记住老婆年轻时身上的特征… 那一身破烂衣服以及那一头长发给他留下的印象是最深的。 只有老婆在身边才能安静地睡着吧,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找到那份安静?李和心里默念:想你!真地好想你!一安静下来总是会想到要是她在就好了,已经习惯了她,离不开了,一恋就是一辈子,李和不懂为什么就突然重生了,一场大话西游,找到了开始,却没猜到这结局。 拆了一包烟,抽出一支点上猛地吸了一大口,结果被狠狠地呛到了。只能从香烟中找到支撑的力量。抽了半包烟,他才稍微缓过来,然后简单井边冲了个澡。 想想九月份就能见到老婆,李和既紧张又兴奋,这辈子再和老婆谈次恋爱,要不要这么刺激啊。上一辈子没有给老婆太多的甜言蜜语,也没有“我爱你”。没有鲜花,没有巧克力,也没有钻戒。那个年没有誓言,也没有物质。 至于重生开后宫,李和可没这个兴趣,18岁的身体,骨子里可是近60岁的傲娇小老头,虽然不曾万花丛中过,但那啥狂蜂乱碟也没少见,虚幻世界一夜御十女仍是昂首挺胸,现实生活里坚持到2分钟都气喘吁吁。不然拿什么拯救他们五秒结束的战场。 李和自觉没有“刀削面”,冷酷脸,老婆也不是啥肌肤吹弹可破苏玛丽,倾国倾城更就谈不上,但是在心里自己老婆就是最好,上一辈子也许不是因为爱情结合,但是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在他们的观念里没有离婚这个说法,无论生活多么艰难,两个人相互扶持共度难关,各种情感多了一份复杂多了浓厚。 10、霉雨 梅雨季节,河面上下着蒙蒙细雨,没心思欣赏缠绵的美丽,整整下了几天几夜,可把李和一家子糟心坏了。空气湿度大闷热,衣物很容易发霉,乡里人也叫“霉雨”。 每天面对嘀嘀嗒嗒的雨水,好像永远下不停。天天带着一股霉味。 没有丁香一样的姑娘,撑着油纸伞,彷徨在悠长的雨巷里,曼妙身影,美轮美奂。 现实就是土路泥泞不堪,出门浑身都是泥巴。下雨家里可就没法收黄鳝了,运不出去,不管是板车还是驴车,这路到处是稀泥窝。 没办法只得在镇上洪水河的桥头收起了黄鳝,靠河边,每天下午5点开始收两个小时,附近村子里朝这边送黄鳝的越发多了起来,每天照样忙的要死。 现在每天现款现结,李隆挎着特意省城买的小牛皮包,鼓囊囊的招摇,这阶段的历练,以往的青涩倒是越发少了。不过李隆最近陷入了单相思,每天都送黄鳝过来的一个姑娘,让李隆魂不守舍,这是个在外面跟异性多说话都要脸红的年代。 李隆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当种子不经意掉进他心里生根发芽的时候,开始每天关注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当然是装作不经意,担心太刻意,其实很在意这样一天天继续着,这甜蜜的负担,偶尔说上句话也会开心半天,脑海里都是那个人的事情,这感情,总是没有来由的,好像瞬间就萌生了,然后就细细密密地生长起来,像地里的蒜苗一样,前几日还光秃秃的啥也没有,某一天就长出小苗,不注意它,过些日子就噌噌地长起来了,看着多开心啊。 有一次李和还特意看了一眼这小姑娘,脚穿一双土的不能再土的褪色的黑布鞋,身穿一件不太合身的藏蓝衬衫,头上还像模像样地围着一块黑色方头巾,这长相倒是也算拔尖,身形曲线有致,小脸清秀。皮肤倒是不算白,关键这年头农村不管是妇女还是小姑娘,都没白的,一到农忙季节大队民兵连长就组织青年去打杷训练,大队团支部书记就组织团员开会学习,于是女人就成了种田的主力。 可怜生在这年月的姑娘,她们白天顶着炎热的天割谷,晚上披着星星在田里扯秧,天热蚊叮虫咬。这时没农药化肥祸害,不光黄鳝泥鳅多,田里蚂蟥蛇也多,脚杆子上胀得放亮的蚂蟥一抓一把,扯秧的经常把蛇抓在手里,苦真是没法说,没吃没穿没柴烧,许多的姑娘实在是受不了这份罪,有一种生不如死的念头。 于是经常听说某湾淹死几个,某大队姑娘上吊自杀这样的传闻。 妇女顶半边天,其实真正的半边天,农村两口人一吵架,女人就跟男人嚷‘我一辈子跟在你屁股吃苦’,男人通常喃喃不支声了。 所以李和这活了两辈子,见识了王玉兰,李梅受过的苦,对他们是真正的敬重和心酸。 处在朦胧恋爱阶段的小boy,平时瞧着挺要强的一人,一旦陷入单相思,就会不自觉把自己位置摆低,拼命的想着改变自己去朝喜欢的人靠拢,做出许多令正常人匪夷所思的事,做的那些的事,在旁人眼里无疑就是在犯.贱。 李和倒是不会管这些,只要不是上辈子那个张妮,弟弟找谁做媳妇,只有人品正,其他都不会太在意。 李和每天带着大壮和李隆蹲在桥头收黄鳝,收完后,也不回家了,就直接找路边摊吃点葱油饼子或者凉面,至于饭店,有粮票吗?没有,那就只能这么凑合了。至于老爷子和两个叔叔,来的早点偶尔会帮着带点饭,下雨路上会更不好走,晚上又没月光,只能趁着天没黑就开始出发了。有时到的早了,水产公司没人,就需要在那边等到凌晨2点,有时财务室的人来的更晚,就需要等到凌晨4点,更是苦不堪言。 李和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束,一双解放鞋裹满泥。再看看那件卡其布上衣,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脏不啦唧的像只破麻袋套在身上,怎么也拉不平的皱褶。 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又进入了大暑,李和不敢在蹲在桥头了,只能把摊子放在桥头的树荫底下,哪怕已经6点多了,可这酷热还是透心透肺。 趁着现在不忙,大壮和李隆俩人就偷闲躲河里不愿意上来,正是暑假,河里还有一群光着屁股的孩子,衣服都摆在河岸上。洪水河是淮河的支流,很干净的小河,附近居民都用河里水洗菜洗衣,李和记得后世这里的人开了养猪场,把脏东西全部流进这条河,几年后这条河会变成一条脏河。后来随着经济发展,淮河两岸也布满了沙场,河里铺满了吸沙船,拉沙车跑的到处都是,灰尘尾气肆意,就是眼前这座桥因为超重都没保住。 李隆仰躺在水里,突然被大壮拉了一下,站起身子,顺着大壮手指的方向一看,赶紧屁颠屁颠的跑上岸穿衣服。李隆的单相思对象段梅正推着小推车慢慢的朝这边来,小推车上的袋子不用看都知道是黄鳝。李隆可不愿意在意中人面前光着身子跌相。 李和抿口一笑,位置让给了李隆,自己也脱了衣服,直接穿着裤衩子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穿出十几米才漏出头。 还没扎几个猛子,就听到李隆和一群人对骂。。 ”喂,小子,你们老实点,不要嘴里不干不净,要不我可不客气“李隆对着几个小年轻凶道,原来几个河里的小年轻正对着推着小推车过来的段梅猛吹口哨,这可惹恼了李隆。这时候的小年轻可是单纯的多,顶多有点花花肠子,连混混都算不上,流氓更搭不上边。可毕竟是年轻人最要脸面,被当众这么凶,哪个能乐意这么下台。 祖宗八代都问候了好几遍,互相又骂了几句,被李隆一句”有种你们上来“激起了性子,四个年轻人就穿着裤衩子从河里上来,就要和李隆开撕,虽然知道收黄鳝的这兄弟三个不好惹,可也不怕事,初中下学开始在镇上厮混,打架斗殴也没少干,经常把人开瓢,吃的商品粮,自我感觉高人一等,对个乡下人自然不能低头。 站在旁边的段梅不知所措,慌乱的拉住李隆”你们不要骂了,俺没事的“ 李和本来拉住了要上去揍人的大壮,给弟弟英雄救美的机会,可看这架势,就知道不能善了,怕弟弟吃亏,和大壮俩人赶紧上岸。 ”艹你老母“一个大高个一上岸,还有几步距离握着拳头就要往李隆那边扑,李和也刚上河提,一个助跑毫不犹豫一脚从大高个后背踹上去,高个直接趴了,回头又一脚朝另一个小年轻腰上踹去,趁对方一个趔趄,直接勒住对方脖子,一下子就摁地上了。李和心里还把这小年轻当孩子,可不敢下重手朝脑袋上招呼,自己也在军工系统呆过,好歹练过,现在又是吃嘛嘛香的棒小伙,打架有技巧有力气,要是下死手,就显得一般见识了。 当然如果这几个娃没轻没重的手里有板砖,刀或者棍子,那李和就要直接往死揍了,因为十五六岁年纪也是最不忌讳后果的,只要给他们得了机会,他们真的敢脑子一热就捅人。 场面立马乱了,河里的孩子就在一旁起哄,大壮和李隆一直都是打架好手,在农村一言不合,动手打架再正常不过。 不过一圈下来,大壮下手倒是有轻重,把人放倒,踹了一脚就不再动手。李隆可就不管不顾,骑在对方一个长毛孩子身上,直接攥住拳头朝对方头部打。 李和赶紧把李隆拉起来骂道”怎么的,还要把人打死“ 看着李隆脖子子被对方指甲划出血辣子,血也出来了,李和反而又有点心疼了,踢了一下躺在地上的长毛的腿,说道”别趟地上装死,你只是鼻子出血了,起来“ 那长毛只得捂着鼻子起来,又看了一眼另外三个同伙,发狠说道”这事咱们没完“ 李和气的笑了,冲四个人说道”怎么没完,难得还要学小孩子,回家找家长告状?再说你们这可是调戏人家姑娘,也是你们先动的手,告到派出所就是流氓罪,要吃枪子,要不我陪你们去一趟派出所?“ 一直站在旁边慌乱的段梅听见李和这么说,倒也不是个畏畏缩缩的姑娘,反而是个有担当的,道'对,俺就去派出所告你们耍流氓” 几个小年轻虽然年龄也不小了,可也没见过世面,几句话一糊弄,心里反而忐忑不安,大高个强撑着说道“我这哥们鼻子被你们打出血了呢?” 李和也懒得和这帮小孩子计较,对方也只是年轻气盛点,倒不是多坏,也给对方台阶“你看看我弟,这脖子上的血楞子,能轻的了?大家不打不相识,做个朋友如何?我们以后就在这桥上收黄鳝,你们也经常在这一片玩,抬头不见低头见,脸红脖子粗,多没意思。这五块钱你们拿着,带这小弟去卫生室把鼻血止住,好不.这事就这么算了?“ 李隆要听给5块钱,可不乐意,喊了声”哥“,李和瞪了他一眼,可没搭理他。 这几个小年轻虽然是镇上的,可没正经工作,平常拳打南山敬老院脚踩北海幼儿园,只是鸡毛狗碎的拿个几毛钱,混个烟抽,何曾见识过这么大的钱。几个人对视一眼,也不支声,觉得对方给钱就是服软,长毛拿了钱说了声”好吧,算你识相“。 李隆一听这话,还要上去扑,一把被李和拉住了。 四个人下河随便洗了洗,又重新穿上衣服,一抬脚就走了。 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了一些人,李和仰天长叹,果然是民族native。 段梅这小姑娘事后见因为自己亏了5块钱,死活要担一半。李隆哪能让心上人赔钱,黄鳝称好重,算多少钱,就给了多少钱。段梅倒是出真心,哪怕回家不好和爹妈交代。 小姑娘一走,李和说”你要是真上心,咱家条件现在也不算差了,回头让奶奶打听下,看哪家的,直接上门提亲“ 李隆瞬间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tooyoung。 老爷子晚些时候带着两个叔叔过来,听了这事,然后对李隆说道”这事你哥做的对,你们毕竟占了便宜,这跟大壮他爹赶驴子一个道理,甩一鞭子再给个萝卜。“ 11、状元郎是万元户 进入8月份中旬,淮河汛期,又有间歇性神经的暴雨,通往镇上的那条土路已经被水淹了,河沟池塘水位暴涨,所以这阶段李和都不准小五丫头出门玩,小丫头因为偶尔溜门出去,屁股也没少吃巴掌。 气温降下不少,镇上小商小贩越来越多,街道上每天也是越发热闹,人就是这样,有一个人带头,后面的人胆子就大了,桥对面都新开了一家小饭馆,说是饭馆,就是简单几个热菜和炒面。饭馆开业那天,李和算是激动坏了,这葱油饼算是吃的都想吐了,终于可以正儿八经的喊一句,老板买单。就连水产公司门口都摆上了早点摊,结束了没早饭吃的历史。 更高兴的是,买肉不要肉票了,村里的大胖子陈永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李和兄弟俩的刺激,居然七里八乡的跑去收生猪,做起了猪屠户,在镇上摆了肉案子,哪怕生意再好,每天都会给李和留2斤五花肉,李和终于实现了天天吃肉的梦想。陈永强后世确实是做起了猪屠户,可没有这么早啊,记忆中应该是81年左右,现在做起了猪屠户,整整提前了2年啊。难道这就是自己的蝴蝶效应?你在改变自己一点点的同时,也在改变着历史。 身处在这个时代只有用心感受,才能体会到时代脉搏的细微跳动,每天的变化都是不知不觉,春风最是润物细无声。 不过这短短时间的变化,依然让李和蛋蛋非常忧伤,因为现在不止他一家朝水产公司送黄鳝,光看到的就有三户了。其中一家的还是开着拖拉机,那是相当的拉风,比后世开宝马的还阔气,李和现在不止蛋疼,肾也疼。只能感叹聪明能人还是太多了,水产公司刚放出点风声,这帮人就能趁势而起。 更令李和惊讶的是,镇上开始多了两户人家收黄鳝,一个摆在镇子的街口,一个就摆在洪水桥的北桥头,而李和就在南桥头,两家一家守着一个桥头。 李隆和大壮自然愤愤不平,认为人家抢了自己生意,李和拉着说道”穿衣吃饭,各凭本事,你能有啥说道的,这桥又不是咱家的“李和也没多说,难道还和他俩解释啥是市场经济不曾。 李和只是惊讶于这个时代的传染力,自己只是放了点火药引子,想不到引线能哧溜这么长。本来这黄鳝生意,也就没打算做多长时间,竞争会越发激烈不说,沟里地里的黄鳝在这个季节也是有数的,只会越来越少,李和这阶段每天也就只能勉强收个5000斤,有时用不了那么多板车,只得让老爷子李福成在家歇息。 可这一个多月来,却是没有少赚,去掉所有开销,手里有15000多块钱,家里除了老娘不清楚具体,兄弟姐妹几个都是心里有数。妥妥的万元户啊,就相当于”土豪“的称呼,最大面值还是“大团结”的十元版,一万元对人们来说,那可是一个“天文数字”。 有钱了,这一家人做事的精气神立马就不一样了,向来节省的李梅硬狠下心到供销社给每人扯了2尺不需要布票的土布,一人做身新衣服。又心疼俩兄弟,风里来雨里去,天天光着脚板,又和王玉兰从早到晚纳鞋底,做起了新鞋。 像往常一样,李和几个从省城回来,刚到村口就听到人招呼“呦,状元郎回来了” 又遇到在村口修理自留地的潘广才,潘广才笑嘻嘻的说道“二和,赶紧回去,你家里来客人了。你小子做了状元郎” 嘿,李和这下心里有数了,估计是自己的大学录取通知,经常多走几步路,就变成了“荷兰移动欢迎你”,漫游费被扣的莫名其妙。 还有李和这一口荷兰口音,出社会以后,被人拿窨井盖这种事情开玩笑,这锅我背不起,只能积攒怒气去酒桌上复仇。经常被这样调侃,都快把自己当成了荷兰人,要不是偶尔需要在一些表格上填户籍地、祖籍地这些资料,李和都快忘记自己是拿着帝都户口的土生土长的皖北人了,不说荷兰话的皖北人不是一个合格的帝都人。 大学进了帝都大学,就变成了帝都商品粮户口,还有操蛋的干部身份,你不转户口都不行,七八十年代的户口制度和今天的户口制度完全不是一回事,八十年代的户口制度直接和你的一切挂钩,你的生活,你的升学,你的工作,甚至于你的婚姻,没户口就没粮票,有钱都没用,照样喝西北风。 一到家,家里围了一圈人,纷纷嚷道“状元郎回来了”。大姐李梅一把李和拉进屋“公社的人,给你送通知书来了,大队书记在里面陪着说话呢。你注意说话,人家问了咱这收黄鳝的事呢” 大队书记刘传奇正陪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中年人说话,看到进来的李和,说道“二和,这是我们公社管宣传的何军同志,不辞辛苦,给你把大学的通知书送来了。” 刘传奇话头就掐到这,他可是久经革命战场,经验丰富的老手,要是所有的话自己一秃噜嘴全说完了,人家公社干部还屁颠屁颠来干嘛,圣旨还没宣,你就把内容提前说了,不是得罪人嘛。 李和走过去和何军握手,这位后来倒是一步一步成了县里一把手,李和‘情真意切’的说道“何干部,从公社到俺家这条道可都是烂稀泥,真是辛苦了,太谢谢您了” 何军上身得体的穿着中山装,下身的裤脚都塞到了雨鞋里,裤子上倒是甩了不少泥巴。 何军在李和家就坐了这么一会,倒是没少了解李和,看来不光学习好,这胆子肥有能耐,不然他家这么招眼的三间大瓦房是怎么盖起来的,都说解放思想,可像这么解放的,倒是第一次遇到,自己也算是改革派,对李和不禁心生好感,于是说道”都是为人民服务,李和同学,恭喜你成为我县理科第一名,这可不仅是你们村的光荣,也是我们公社的光荣。努力读书,以后就是国家栋梁.“ 李和拿了水瓶给何军和刘传奇杯子里续了点水,笑着说道“何干部,你不知道,俺们家,孩子多,一直光景不好,多亏了刘书记和村里乡里乡亲的帮衬,不然俺也读不了高中,今天更不会考上大学” 刘传奇倒是笑的开心,以前没觉着李兆坤这二小子这么会说话,对着李和说道“也是你自己争气,也替我们村争光,开学有什么困难,村里不会袖手旁观。” 说了一些话,何军就要走,看着倒不像是假客气,刘传奇和李和一家子倒也不好再留。把何军送走,刘传奇笑着说道“二和,你小子是个出息的,你跟家里商量下时间,摆个流水席,考学是头等事,你这也是咱李庄头一个大学生,也给大家沾沾才气,以后也能多考几个“ 李和也明白,不管什么时候这种酒席都是变相的收礼钱,关系好的会给个一块,一般的也就三毛,五毛,他倒是真不在乎这点礼钱,不过农村这点规矩,不管重生几辈子都不好推脱,只得应承了。 一家人算是高兴坏了,老四拿着通知书大声念,高校录取通知书是实际就是一张公文纸,内容简明扼要,各校雷同,开头就是毛大大语录,后面就是告知事项,转户口,报到时间。 这年头,考个大学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哪怕就是个中专,都能轰动十里八乡,这可不像后世一转头能劈好几个大学生,本科满街走,硕士多如狗,博士恐怕也难抖一抖。 79年高考总分600,李和得了453,就能得了个理科状元,其实大部分是跟时代有关,高考恢复才两年,大部分的人,对高考都没有概念,去考试也是几个人一时兴起去的,跟约好一起去玩儿差不多。上山下乡耽误了一批人,什么也没有学到,比如考试的语文、历史、政治,大家好歹识字,能死记硬背,数学是不会,而地理、物理、化学,许多人都没听过怎么回事儿。一个正儿八经的地级县,考理科的就那么几个人凑数,绝对不会超过二位数,因此李和就有那么点鹤立鸡群,矮子里的将军。 12、李兆坤回来了 王玉兰最近倒是越发顺心,二儿子考上了大学,哥俩越发争气,手头又阔绰,村里村外都能听着奉承话,就是最近上门打探亲事的也不少,都是提的大闺女和老三,至于大儿子,这帮老货倒是想得美,俺家老二将来吃商品粮,端公家饭碗的,至少也是娶个白嫩嫩的城里姑娘。不禁又担心起自己男人了,要是搁家也能享福咧,在外面吃不饱,睡不好,受老罪了。 以前光景不好,嫁闺女,娶媳妇,总没底气,可现在这境况好了,倒不得不准备了,午饭端上桌,王玉兰就说道“最近你潘婶子还有大壮他娘,提了几个后生,要不梅子去相看下,年龄横竖也不小了” 李梅对自己的亲事,说不着急也是假的,你打眼看看方圆几里地,哪还有自己这年龄没有相人家的,一般农村十七八岁都是结婚了,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喊自己老姑娘呢。可自己要是嫁出去,又是不放心这家,二兄弟年龄大了,自己好赖不愿意自己看顾了,可下面还有俩丫头片子呢。 李和想不到老娘会提这一茬,他倒是希望还把前世的姐夫找回来呢,对前世的姐夫,倒是打心眼喜欢。现在不知道怎么接话了,难道跟他们说,我已经给大姐相好对象了,你们不用操心。只得说“妈,咱爹又不在家,咱要是瞒着定了,他回来说不准又闹幺蛾子,你忘了之前的事了,亲事都快到下定了,他说不中,最后不还是黄了吗?” 王玉兰一听,倒是不乐意了“你这孩子咋说话呢,什么幺蛾子,你爹做啥不都为了你们好” 兄妹几个互相瞄了一眼,低头扒饭就不说话了。 这锅只能给自己亲爹背了,李和倒是用的屡试不爽,这爹也只有这么点用处了。之前拿了大学通知书王玉兰兴冲冲的要办酒席,这考学了可是脸面事,李和也是推脱等李兆坤回来,月底不回,咱再办。如果自己的翅膀煽动的不大,这李兆坤可不就快回来了吗。 在农村办酒席可不是简单的,规矩多,忌讳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有时要是不懂里面的弯弯道道就会得罪人,李和对这种事可不愿意费心思,虽然李兆坤是个混人,可这农村的场面事都是办的极顺溜。 小丫头也不怕热,在门口逗弄着吃碎米饭的小鸡仔,毛茸茸的一团,可把她喜欢歪了,捧在手里不敢用力气,把弄坏了,可要挨揍的。这些鸡仔都是李和从省城回来路过方集公社买的,前前后后买了40多只,被小丫头肉来柔去,倒是受了不少惊吓,糟蹋了五六只。 原本就打算偷偷摸摸就放在老土屋,人说生活善于发现,定眼一瞧,路过靠南边的县市集镇,人家就光明正大散养在屋前院后,李和就算吃了定心丸,小鸡稍微能吃米饭,就直接散落在院子里了,后来又买了20只鸭子,直接丢到门口水渠里。老爷子和两个叔叔虽然也跟在后面买了好几十只,心里有点顾忌,可不敢这么名目仗胆放外面,李和说“方集公社跟咱虽然不是一个县,可离这才几里地,人家日子可比咱滋润,人家都能这样,咱为什么不能,都改革开放了,你看现在谁还提割尾巴这茬?” 李福成三人也就索性放开了,自家屋里之前偷养的老母鸡都散开了,屋里也不用大夏天闻着臭味了。 看着李兆坤家门口成群结队的小鸡仔和小鸭子,首先就把来经常串门子的几个老娘们给嫉妒坏了,一狠心也就有样学样,哪怕有了事,日子再差能比现在差,跟传染病似得,就这样整个李庄气氛陡然不一样,买不到鸡仔的就直接用偷偷摸摸攒的鸡蛋孵化小鸡。 猪屠户陈永强倒是更狠了,直接盖了几间猪圈,养起了猪,这家伙鼻子灵,你道他这生猪从哪来,南边已经不少农民家里养猪了,只有价格合适,人家就愿意卖,可比卖给屠宰场价格合适多了。经常出门,倒是见识了不少,也没少挣钱,只道政策还没到这边,只想时机一到就开始养猪,可李家兄弟做出头鸟开了先河,自己还怕啥子,也不等了,直接从南边买了三头猪仔,盖了猪圈。陈永强现在倒是真心佩服这李家老二了,学习好,做生意脑子又灵,有事情经常都愿意找他商量。 有了开头,就没了结尾,有一家就有两家,李庄开始了一场养殖业大赛,你家养了猪,我家还养了羊呢。有嫁到外村的闺女回到李庄的一看,也是回去开本村先河,有村干部过来问,这些小媳妇就直接回答“你们这些村干部咋不学学李庄的刘传奇”,上湾,王坝村不少村干部都不禁对刘传奇恨得牙痒痒。 刘传奇真的想仰天大呼,搁家里坐着都能躺枪,这锅我不背。 这事公社得了消息,有不少人嚷着说,不参加集体生产劳动,蹲在家里搞私有化,已经走到资本主义的路上去了,这叫“资本主义土围子”,而不叫“资本主义尾巴”,是因为不仅公开养鸡,而且有的还养了几十只鸡。 刘传奇已经把这李家老二在心里骂了八百遍,这熊孩子咋这么能折腾呢。现在不止是李和一家问题呢,整个村都是,一个不好就是众怒啊,以往依靠的是基建队员都是这样干,现在让他们自己割自己尾巴,他们能乐意吗。他心里也明白,这皖南边不少地方土地都分开了,搞了什么土地承包,自己这边倒是一直没消息。 公社头头脑脑开了几次会,也没结果,政策吃不透,大家也不敢随意处置,这些年形势不一样,很多人都平反了呢,风头浪尖上一点错处,就是给自己麻烦。 刘传奇找到李和,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孩子,咋这么捅娄子呢,你好歹读书比叔多,你给叔参谋参谋“ 李和心里对刘传奇倒是蛮有好感的,这家伙做了十几年书记,没祸害过人,不管是城里来的知青,还是被放到这边劳动改造的所谓顽固分子,都是凭良心对待。李和笑着说道”叔,咱这可不是私有化,咱这可是集体合作社,你看咱们有养鸡合作社,养猪合作社,只是放在社员家里养的“ 刘传奇一拍大腿,道”对,就是这个话,俺都想敲开你脑子,看你小子怎么长的。“ 当晚,各家各户派了代表开了社员大会,签了协议,成立了李庄养鸡合作社,养猪合作社,一下子多出了七八个合作社。 对外公开,养殖的牲口归集体,但是对内爱怎么处理自己就怎么处理,但是不能对外说出去。 各家各户有的当场赌咒发誓,比如生不出儿子,出门撞车。只要挂个合作社名头,养好了还归自己,傻子才说出去呢。 李兆坤这些年越发不如意,常年背着个破帆布包,一个木箱子,梦想他大约是有的,大概就觉得土里刨食特没志气,,特现眼丢人,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多大能耐。 这趟回来准备从家里拿点本钱,去南方赚大钱,回来的老乡说,深圳到处机会,钱都埋脚跟子了。想想自己每天卖些针头线脑耗子药,走村串巷勉强能糊住口,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到洪河桥公社太阳还是老高,满头大汗,肚子都饿的直叫娘,可口袋买完车票,就一毛钱都没了,路途上也是卖点东西凑顿饭,只得挺着身子急匆匆往家赶,这李庄还是那个李庄,可就哪里说不出来的怪,娘的怪咧,庄子里人看自己的眼神咋那么奇怪。 以前大家伙遇见李兆坤都是喊他”二流子,二流子“,可现在大家伙突然好热情,平辈的喊他名字,小辈的居然喊他叔,还有递烟的。李兆坤心里直犯嘀咕,真他娘见鬼咧。 走到三间瓦房前,李兆坤用手比划,这是潘广才家,这是黑子家,那家门朝南,那家屋坐北,去那家拐弯,去那家抹角,去那家过沟,去那家跨坎,闭着眼睛都能走到,这是咱家门前大水沟,没走错路啊,李兆坤似乎明白了什么,难怪进村大家笑得贼兮兮的,那是赤裸裸的嘲笑,脑子轰的一下炸开,血液上翻,吼道“干xx娘,谁tm占了老子的宅基地” 13、二流子进村 门都关着的,李兆坤进不去,只得在在零上35度的气温中唾沫横飞,这自家老娘们还真是不顶事,老子离家这才多长时间,宅基地让人家占了,还盖了大瓦房,这还得了“狗x遭雷劈的,谁占了老子的宅基地” 李兆坤这人你要是给他搬个凳子,找个树荫,啥都不干,从日出能骂到日落,风雨无阻。 骂的兴起的时候,正在午睡的小丫头被吵醒了,推门出来,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朦胧眼看着门口骂骂咧咧的李兆坤,小丫头记忆浅,就觉着眼前这人熟悉,可就没想着这是自己亲爹。 李兆坤看见推门出来的小丫头,一身新衣,小脸干干净净,扎着俏皮的马尾辫,瞅着像自家小闺女,又不确定,走到跟前把小丫头提在手里,转了好几个圈,没错这就是自己种,这不能错了。 忽然脑门一冲血,这老娘不能带着老子家产改嫁了吧,老子还没死呢,不自觉按着小丫头肩膀使了点劲,慌忙问道“你娘咧” 小丫头本来就没睡清醒,又被李兆坤这样急吼吼的捏疼了,就一下子稀里哗啦,眼泪鼻涕一起流,咧着嗓子哭,也不知道答话。 李兆坤正要再问,结果这孩子哭的更起劲,急忙松了手,打也不是,哄也不是。直接抬腿进屋,刚进门,就吓了一跳,只见在不大的屋子中间,立着一个木头柜子,还散发着油漆的味道,从成色上看,这是一个新做好的柜子。 退后一步,仔细打亮着这个柜子,这是一个时下非常流行的碗柜,一人来高,上面一层的门是镂空的设计,里面钉了窗纱,里面放着一些剩饭剩菜。下面一层则是完整的木门。中间还有一个小格,用的是两片推拉的毛玻璃,里面放着的是几个茶杯。 这样的柜子没几十块根本没地做,进了东边屋,从床到家具,床头柜都是崭新的,就这屋子的家具就要五六百块钱,自己什么家底,自己能不清楚吗,突然觉着自己头上绿油油的帽子在发光发亮。 老四李冰刚起身穿好鞋,就惊愕的看到一脸怒气的老爹,本来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老爹的骂声,还想着自己听差了,后来又听到小丫头的哭声,一个摆子,赶紧起身,不知道小丫头出了啥事呢。 李冰打心眼觉着自己这爹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自己跟着哥哥姐姐姐过的说不定有多舒坦呢,看着这怒气冲冲的,不知道谁惹着他了,只得道“爹,你回来了啊” 李兆坤气呼呼的说道“俺是你后爹爹呢,你娘咧” 老四被老爹这一句后爹冲迷惑了,他爹这又是搞的哪门子事情,正不知道怎么答话,这时候潘广才老娘抱着小丫头一边哄一边进了门,说道“俺就说是兆坤回来了吗,俺搁后院好像就听着了。兆坤,你看你有福气咧,你家这三间大瓦房漂亮敞亮吧。玉兰和大梅他娘俩去上工了,今个生产队组织妇女去稻田拔稗子杂草。“ 李兆坤觉着如今丢了脸,潘广才老娘都来刻薄自己,媳妇养汉子得来的大瓦房,这老娘们还上杆子去夸,这不纯心来骚自己吗,原本就铁青的脸愈发难看”你这老娘们故意找茬是吧?“ 老四李冰趁着潘广才老娘和李兆坤说话的空档,赶紧跑小树林的树荫底下去喊他哥,离老远就开始喊”哥,哥,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李和兄弟俩正小树林树荫底下铺席子午睡,一晚上没睡,每天都是省城回来补觉,听着老四喊出事了,被唬的吓一跳,记忆里没这事啊,赶紧站起来问道”啥事,快说“ 老四喘着气说道”咱爹回来了' 李和气的直接给了老四一个脑瓜子“有话一口气说完,啥叫出事了,吓死我了,回来了就回来了呗” 老四委屈的摸摸头,道“咱爹发脾气咧,还把小妹弄哭了” 李和也不知道这爹又耍的什么邪乎劲,只得带着老三,老四匆匆往家赶。 潘广才他老娘虽不是母老虎,可平白讨了气,哪能乐意,眉毛一张,骂道“你个死二流子,你冲我耍啥什么脾性?自己外面风流快活,不管家里孤儿寡母,你俩儿子没天没夜的倒腾黄鳝,起了三间大瓦房,你该不会不知足吧。这村里村外的,谁不夸你这二流子有福气,大儿子考上了大学,还是状元,又能赚钱养家。你倒好,一回来就耍起了大爷架子。” 李兆坤好像这时候反倒没了刚才楞劲,瞪着大眼睛说道“啥,这大瓦房是二和兄弟俩盖的?这黄鳝就这么赚钱、”至于听到二和考上大学这事给自动忽略了,注意力都集中在钱上。被这么个大乌龙弄红了脸,幸亏没说出媳妇偷人这话,要不指不定自己还怎么丢人呢。 笑嘻嘻的从潘广才他老娘手里接过小丫头,直接就胡子拉碴的要去亲,小丫头被扎疼了,又哭了起来。李兆坤又没趣的直接把小丫头放地上了,瞅着几间大瓦房傻乐呵。 潘广才老娘看见李和哥俩回来了,也就不呆了,自找没趣,转身往自家走就琢磨李兆坤刚才那股邪乎劲,心里想着李兆坤刚才那句'哪里的野男人',该不会怀疑王玉兰吧,好像摸着了什么,这边走边嘀咕“这不能吧” 小丫头热头底下拿着树枝,撵水沟的鸭子玩呢,脸上脏不啦几的,李和赶紧跑过去,把他抱起来交给李隆去井边擦把脸。进门的时候,橱柜门张开,李兆坤正蹲在门槛开水泡米饭,中午有剩下的土豆还有红烧肉,这会正胡撸胡撸瓢儿吃呢。李和瞅着亲爹一身灰不溜秋的海蓝衫,衣领油腻的反光,脸上胡子拉碴的,就知道外面混的啥样,说道“爹,你回来了” 李兆坤直接用袖子抹抹嘴,道“你俩搞啥呢,老子回来找不见人” 瞧着这是自己亲爹,要不怕遭雷劈,兄弟俩早就大耳光子呼过去了。 吃的胡里邋遢,热得他挽起衣服,露出半截肚子,道“好闺女,给爹倒碗水” 老四只得悻悻的去倒水。 又继续说道“你哥俩,走傻运了起了三间大瓦房,横着比你老子还能耐”李兆坤倒是想着,自己做生意叫投机倒把,没少挨批斗,轮到自己家俩娃,做生意做的这么走运。 李兆坤这笔直清新的垂直思维,说的不着边际,自我感觉良好,智商这东西真不是人能拯救的。搞得哥俩无语,你不觉着欣慰,反而出来挑刺,是自己亲爹吗? 李和倒是习惯了,也有经验,这亲爹是个窝里横,只能顺着,不能逆着,不然真是没玩没了,活在亲爹的世界就别超然,庙里的和尚都开七系了,为了家里的和谐稳定,不得不屈着性子说道“爹,咱这不是随你吗,你不是就喜欢做生意吗?” 李兆坤觉着儿子话,倒是中听,喝了点水,脸没洗,脚没擦,直接奔床上了“可是累死老子了,为了这一家老小,老子容易吗” 这厢老四一看,着急了,那席子昨晌午才洗的,这爹腌臜死了,急忙说道“爹,那是新席子呢” 就一个晌午,二流子回家认不得门这个笑话,已经在李庄有了五六个版本。 王玉兰跟大闺女正地里拔稗子杂草,听人喊自己男人回来了,就急吼吼的要收工往家赶。李梅叹了口气说道“妈,咱都做了一天了,现在回去可就算旷工了,等于白干一天啊,你看,就那么个拐角了,咱这么多人,用不了多长时间” 14、一看都是过来人... 李和倒是懒得搭理李兆坤,自己该干嘛就干嘛,兄弟俩最近午休睡醒后开始平整院子。虽然没有拉围墙,可不妨碍暂时把院子铺点砖和碎石,一到下雨,从新房到老屋就这么几步路,都能滑上一身泥。铺砖也没那么多讲究,地面用铁锹铲了,直接铺上砖,砖头之间的缝隙不要留大就可以。主要就是为了防滑,而且下雨后也能多点活动空间,要不然出门一身泥,都能把人憋屈坏。倒不是多费神的活计,用零碎时间抽空整下,估计到晚上能铺好。 李隆忽然说道“哥,你说咱爸怎么突然回来了呢,每年也不都年底再回来吗?” 李隆心想马上就是秋收,而且秋收后还要修河堤,他可不信李兆坤能干,每年都是故意躲出去。 李和翻翻眼皮,道“外面混不下去了呗,你少跟他犯倔,有啥事先顺着,大不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姐钱藏哪了?可别让他不注意给翻出来。” 李隆嘿嘿笑,道“在老屋挖了个洞,瓦罐严严实实的埋进去的,上面还压了柜子,保准找不着” 李和忽然记起了一件事,道“前些天,那王前进找你干啥,那可不是个好玩意,你可别让人家哄了。不准跟他来往,下次再看你跟他凑一起,我非揭了你的皮” 王前进80年代初,在两省搭界处纠结了一批人,专门拦截过往车辆,抢了多少车,杀了多少人,估计他们自己也数不清了,看着挺憨厚,倒是个歹毒人,让人一回想起来就觉得肝颤。。从八十年代开始疯狂作案,一直到九十年代初,才被剿灭。只知道,公判大会的时候,光死刑就被判了几十个,不久就被枪决。当年听了这个案子,虽然自己在外地,但是依然觉得很震惊。 自己这辈子倒是不介意提前处理了这祸害,可也要看能力,要不然曾经见过的不公事,不平之事,太多了,哪怕正义感爆棚,这辈子做蝙蝠侠都处理不完。 李隆一直就怵这面瘫哥哥,而且最服气的也是哥哥,就是觉着哥哥越发老气横秋了,以前他哥哥训斥他,是因为瞧不上他,现在训斥他其实更多是关心,他心里倒是隐隐分得清,被这样训斥倒也习惯了,只得喏喏说道“没事,他们要去找我耍牌,想哄俺钱呢,俺又不傻,哥,我知道了,以后离着他们远点”。 李和打定注意为了安全起见,这黄鳝生意,自己开学前就停掉,马上进入1980年,整个社会的风气,各行各业,各个领域,与其说是开放,不如说是在人性各个方面上都没有尺度。用狂放这个词,比开放来形容那个时代,更贴切。 李和可不敢把弟弟一个人放到社会上横冲直撞,上辈子自己一家子虽然穷的掉渣,可没出过啥事啊。他心里隐约担心自己的影响,会改变过大轨迹,上辈子弟弟这个时候可没去过省城,现在是天天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省城来回跑,心倒是变得越发野了。 虽然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但是李和不得不慎重,等外面安稳两年,自己在外面有起色,才能让他出去,不然怎么都不放心。李和这个傲娇的小老头倒有把弟弟当儿子养的架势。 李隆这人是一点坏心眼没有,就是年轻火气重点,比较敏感,叛逆,但是偏偏又少主见,要不然上辈子不会让他媳妇给吃的死死的。 老四一边给小鸡喂食饮水,还要防着小丫头冷不丁的用手抓小鸡,小丫头就蹲在那里无聊的扣泥巴,所有人都在忙,没人管他。。 老四不时还抬头往屋里瞅,看着他爹打呼噜流哈拉,恶心死了,心里嘀咕,等睡醒了,还要重新刷席子。老四都已经四年级了,成绩倒是还好,现在天天见荤,顿顿吃肉,脸上倒是胖乎了不少。 以前她跟李和都不怎么亲近,只知道以前大哥回来只知道躲屋子里面看书,家里事情一点不操心的,自己有点不向着他心,就要挨骂的。可她就是不明白的是,现在也是跟以前一样有一点错处就要挨骂,还要挨他哥哥的脑瓜子,可倒是越发喜欢他哥哥了,觉得有哥哥真好,大哥还说只要考上了初中就给他买自行车,每天都让自己好好看书,越想越觉得美美的。 李兆坤醒来抽了根烟,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就直接穿着小裤衩子门口乱晃荡,道“你娘还没回来啊” 哥俩院子已经收拾的差不多,只要把多余碎石清掉,没用的红砖码整齐放到墙角就好,李和不忍直视亲爹这样子,道“爹,你醒了啊,阿娘估计就快了,听着你回来,指不定多高兴呢,天天念叨你呢。要不你先洗个澡,天热,也好清爽清爽” 又回头对老四说道“你去我屋,把我那屋里大裤衩子,拿给爹,我那柜子里还有一件衬衫” 老四不情愿的去拿了过来,见亲爹没客气往身上比划试了试,就瘪瘪嘴,那衬衫可是大姐特意做给大哥开学穿的呢。 王玉兰一回来就看到井边冲澡的的李兆坤,欢喜的不得了,自己可是一年多没见着自己男人了,想想男人外面受的苦,总不是滋味“孩他爸,你看你又晒黑了,吃了苦吧,你赶紧洗好,俺等会给你绞个头发,把胡子也挂了” 李兆坤看到王玉兰,也不知道避讳人,狠狠亲了几口。又用毛巾搽干净胸前,把后背给王玉兰,王玉兰妥帖的接过毛巾给他搓后背,李兆坤逼着眼睛享受,道“我是男人,不吃点苦,能行吗,靠你个娘们,娘们能干吗?” 李梅跟王玉兰倒是一起收工的,奈何王玉兰归心似箭,脚步比较快,李梅倒是不紧不慢,有气无力的跟在后面,干了一天活,哪还有精神。 看到爹妈这么黏糊,倒也不怎么惊讶,本来还想打招呼,只是听到自己爹这么不要脸的话,嘴角依然抽了抽,径直回屋里洗涑了。自己爹什么能耐,自己还能不清楚吗,打自己记事起,就没到队里上过工,偶尔逼得紧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跑外面就见不着人影,只有过年回来,偶尔被王玉兰哭的厌烦了,会拿出一块钱,二块钱,可要不了几天,就又被他拿回去,抽烟,喝酒,耍牌。要说他养家,养的哪门子家。也就是自己老娘这样的人能这么受老爹哄。。。 李梅自己也算是看明白,俩个弟弟,特别是大弟弟,越发出息,自己这个家以后还得靠他,哪怕自己的婚事,以后都要落在弟弟身上。现在自己出去,都越发脸上有光,谁不说这是李和他姐,弟弟是个大学生,以后有个出息的弟弟,也算是有个中用的娘家,不至于无故受婆家气。 自从收黄鳝的摊子摆在洪水河桥头,家里吃晚饭一直早,好留着时间早走,今个因为李兆坤回来,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王玉兰把挂在屋檐下的腌肉取下来,肥多瘦少,放在饭锅里蒸,香喷喷的。又炖了一锅鸡,炒了几个蔬菜,倒是赶的上过年了。 李和床头的那两条红塔山,也被王玉兰献宝似得拿给了李兆坤,那床头的迎驾酒更不用说了,都已经有一半进肚子了。李和兄弟俩晚上要拉车,倒是不方便喝。 李兆坤突然觉着神仙日子,也不过如此了,就是好奇俩儿子突然这么能耐,可自己是老子,又拉不下多少脸皮去问,嘬了一口酒,道“我不在家,你哥俩倒是越发中用了,以后挣着钱给你妈存着,你们年龄都到了,该嫁的都要嫁,该娶的都要娶。二和你考上大学了,爹是不着急了,端了公家饭碗,以后媳妇还不是由着你挑” 兄妹几个对视一眼,得,肉戏终于来了。 要是不晓得这爹脾气的,听着这话,觉着倒像是慈祥和蔼可亲,一心为儿女的慈父。 15、一看都是过来人(2) 李和上辈子每个月按数给李兆坤养老钱,管吃喝拉撒,素日虽不待见他,但作为子女该做的逢年过节一样没少,自己回来的也少,相互之间很少有纠葛。后来心疼王玉兰老太太,要接到城里跟自己过,可老太太就直接说:“俺在城里住不惯,人生地不熟,太憋得慌。这样下去,俺活不了几年啦。” 只是偶尔想孙子,才跟李兆坤一起去住几天。李兆坤到老了,虽然一样没少做妖,比如偶尔抱怨零用不够,仗着娃多,轮流着要钱,兄姐妹几个都不是差钱的主,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是问题。当然,老三家是例外,三儿子家老三媳妇是惹不起的,平常躲都来不及,哪会上杆子找不自在。 李兆坤过世的时候,李和本来觉着应该不会哭,可看着躺在床上瘦骨嶙峋的李兆坤,眼泪控制不住就下来了,人死灯灭,一辈子的芥蒂还能有什么呢。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回忆起李兆坤一辈子,其实除了无赖点,也没什么人生污点,自己为什么要跟他那么生分呢。 坐在坟头,双泪直流,当时心里还发誓,如果下辈子还做父子,我会对你好点。 当时为什么要发誓呢? 李和觉着这就是报应,报应啊。 这辈子终于梦想成真,终于又做了一回父子。 可现在看着坐在椅子上,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李兆坤,李和恨不得把自己活到60岁的涵养全扔到狗肚子里,,重生一回,这辈子好好待他?臣妾做不到啊!! 不过,李和还是耐着心说道”爹,每天咱都能赚个几十块钱,都给娘存着呢“ 家里每天的进账,也就把老娘蒙在鼓里了,哪怕大壮,自己爷奶,两个叔叔都清清楚楚,天天跟在一起往来能不清楚吗?甚至都不需要李和交代,几个人都主动要帮李和哥俩打掩护。 李福成知道大儿子德行,让孙子防着自己儿子这话,这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挑拨父子感情呢,可看着兄弟俩挣得越来越多,整天没日没夜的操累,可不能由着大儿回来糟蹋,最后忍不住隐晦的说道”二和,你这马上开学了,该准备的都要准备呢,老话说穷家富路,身上要多备点钱,有备无患。你妈搁家,横竖有这么多人照应,你在外面也不用担心” 李和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吗,转作为难的意思,道“爷,妈知道了,指不定不高兴呢” 刘大壮倒是个通透的人,可人家家事,毕竟不好插嘴。李兆明倒是个着急的性子,直接说道“没事,你每天辛辛苦挣个几十块钱,大家都能体谅的” 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不管谁问,都知道李和这兄弟俩忙死忙活,一天就挣个几十块钱。 可就算这样,今天给王玉兰三十,明天给五十,王玉兰手里也有1000多块钱呢,平常的家里开销,包括盖房子都是李梅账里给钱。 这年头能拿出1000块钱的人家,整个乡里都是屈指可数。王玉兰显摆的把包着钱的手绢打开,对李兆坤,道“孩子他爸,你看咱娘几个搁家也不差,你就不要出去受苦了,马上入冬,再睡桥洞,到时候坏了身体” 李兆坤本来对着钱两眼放光,可一听睡桥头这种伤体面的话,立刻脸都绿了,在孩子面前就抬不起头,显得不如人,对王玉兰咋呼道“你这娘们晓得啥,爷们的事你少管” 李和本来就对这两个活宝忍着憋住笑,可一看王玉兰的架势就知道老娘马上要放大招了:哭 是非之地勿久留,李和赶紧站起来放下筷子,又夺了李隆的筷子“还吃,你看看几点了,赶紧走“ 李隆嘟嘟嘴,受伤的总是自己。 李和又转身对在院子撵着小丫头喂饭的大姐说”晚上你们几个睡老屋,省的他俩吵着你们“ 李梅都21了,能不明白意思吗,只得无奈红着脸点头。 这两活宝,一年多没见,干柴烈火,万一有儿童不宜的,还是姐们三个晚上睡觉离得远远的好,阴影面积好大。 兄弟俩照往常一样招呼大壮赶着驴车去桥头收黄鳝。现在地排车从省城拉回来,都是直接放在常去的那家饭店门口,也不用拉回来,省事不少。回来的只赶两张驴车,去的时候兄弟俩大壮一辆,李福成爷三一辆。 李兆坤在家闲不住就瞎捉摸了,越想越不对,转身问在洗衣服的王玉兰”二和真给刘老倌儿子还有我那两兄弟一天10块钱“ 王玉兰瘪瘪嘴,觉着自己男人不信任他,好像受了侮辱,道“不信你问你大闺女,他也知道” 李兆坤抬眼望望在水沟边赶鸭子的大闺女,那大闺女吧,除了吃饭时候跟自己搭了句话,就没再说句话。 觉着几个孩子就没一个贴心的,哥俩都是应付自己,自己又不是瞎的。 又转头看了下院子里的四闺女,正对着自己中午睡得席子用鞋刷子猛戳,分明就是埋汰老子呢。 最后眼光落在了玩泥巴的小丫头身上,觉着看到了希望,走过去搂起来,道“来,老闺女,给爹香一个” 小丫头中午才觉着这个坏人赖在自己家不走,好生恼了一番。可每次溜门出去玩,别人开玩笑问,你爹呢?别人都有爹,自己也应当有爹的,现在自己有了,突然喜庆的很,问道“那你给俺买糖不,俺要大白兔” “好,要啥老子给你买啥” 小丫头脆生生的喊了声“爹” 李兆坤乐坏了,突然间有了贴心小棉袄,暗道幸亏老子生的娃多,不然一个中意的没,呸。 李兆坤又气愤的对王玉兰说道“回头要好好说道,说道,三个人一天就要30块钱呢,咱一天才能挣多少钱?刘老倌那龟儿子,顶天也就给他个3块钱,比泥瓦匠还高呢。兆辉、兆明是我亲兄弟,可亲兄弟也得明算账咧。就看在是俺亲兄弟份上,5块钱,他俩就要知足了。他俩好生不晓事呢,自己侄子的钱也坑。你个娘们,二和读书傻了的,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你算算一天被他们多坑17块钱,一个月多少,一个月500多块钱呢!” 王玉兰衣服也顾不得洗了,一听这么多钱,赶紧掰了掰手指,道“还真是500多块钱呢,哎呀,你不说,俺都不晓得呢” 李兆坤昂着头道,“那能有错,老子做了多少年生意,他们能糊的了我,也就糊弄你老娘们,晚些时候就要找他们说道说道“ 老四一直在旁边侧着耳朵听,是个鬼精的,不慌不忙的把席子晾在绳上,转身回头就去找大姐了。 李梅一听这事,倒是个极有主见的,大壮,自己爷,还有两个叔叔,每天熬十几个小时脚程,那是容易的吗,关键自己家没少赚啊,还不能说破这话给爹妈知道,让自己老子去撕破脸,那才狼心狗肺呢。 李梅对老四说道”你给小五洗洗,晚上咱回老屋睡。俺去路口等阿爷“ 阿爷铁定知道自己爹回来了,回头去省城从这路过,肯定要过来瞅瞅的,当场戳破脸,就难堪了。现在就得想办法把阿爷还有两叔哄走。 李梅扛了把铁锹,假装在水渠排水,手背上,脚上蚊子都打不住。等了不少时间,李福成带了俩儿子赶驴车才过来,对李梅说道”梅子,这么晚了,你还挖啥呢?“ 李梅笑着道”俺把水渠排排,不然鸭子大了,不然水不够祸呢。“ 李福成道“你爹回来了吧,俺去看看,天天不着家的,搞什么名堂“ 李梅道”俺爹中午就回来了,这会应该在大队书记那呢,好像是因为之前什么事,俺倒不清楚呢。“ ”那中,你搞搞回去吧,俺们去找二和了“一听家里没人,李福成几个,就扭头走了。 李梅拍拍胸脯,这撒谎可是累死了,至于明天怎么的,那就得交给大弟张罗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隐约把李和作为了依靠,倒是想起来大弟那晚和自己说的话,什么‘挣钱以后我来’,“老三结婚我管‘这么有大气概的话,大弟真的长大了。还跟自己说什么,姐,以后我保准给你找个满意的对象,说的好像自己着急嫁人似得。不过这个大弟确实是令自己越发骄傲了呢,想想自己现在过得日子,做梦都能笑醒呢。 16、夏季的欲哭守望 第二天一大早李梅就跟王玉兰交代好,说自己今早赶集。街面上现在越发热闹,早早的在街上买好东西,鞋面,一些土布,几把蒲扇。又给小丫头买了2块钱的油撒子,本地产妇坐月子要吃掉许多许多的油撒子,连看望产妇的亲戚也送油撒子,当然许多人更喜欢买给小孩子做零食,那l时候小孩子得了一把撒子能油乎乎的吧唧个一整天。 李梅买好东西就在洪水河桥头树荫底下,等着李和哥俩。等的心焦不耐烦,时而站起来朝南边路方向张望。 等太阳挂的老高,李和他们才赶着驴车回来,等把驴车停到饭店门口,李和下驴车,让他们把后面的地排车放好,自己走到李梅跟前,道”姐,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这么热,你候这里干嘛?” 李梅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子,原原本本的把爹妈的话说了,道“你自己拿个注意,别直愣愣的回家,戳破脸,多难看” 李和心里叹了口气,命运中的变量,真是说不准,横竖自己心里有数了,看来黄鳝生意要提早停了,便让大壮他们把驴车拉到树荫底下,道“爷,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我捉摸着,我马上就开学了,想把黄鳝生意停了” 李福成倒是一愣,这每天都是实打实挣得钞票,好好的停了干嘛,疑惑的的问道“乍得啦' 李和耐心的的说道”爷,二叔,三叔。虽然钱这阶段没少挣,可大家没黑没夜的忙,都快累拖相了,阿爷你年纪也大了,叔你们马上要秋收了,大壮,隆子还没结婚,要这样熬下去就提前成小老头,也不是个事。这黄鳝,泥鳅顶多也就做到十月,都进洞了,根本抓不了多少,也不值得去省城跑一趟,所以趁我在家,索性直接停了。你看看这公社现在收黄鳝的也多,有的都在提价收,掺合下去没多大意思“ 几个人一听,觉着李和说道的都是实话,每天熬着不睡觉走这么多路不说,关键那千把斤的地排车也不是好拉的,哪怕脖间子垫了毛巾,勒痕也不浅,时间长了也是青一段紫一断,有时破皮,汗水浸的生疼,不注意脱衣服带下来一层皮,更能叫的龇牙咧嘴。而且这黄鳝也确实是愈发不好收了,桥对面收黄鳝的有时还故意放对,提个1分收购价,2分收购价故意恶心人。 可二叔李兆明倒是有点激动了,你道他没心思吗,要说开始一天挣10块钱自己确实是高兴的,可时间一长看到李和哥俩每天挣到六七百,傻子才没心思呢,公社有其他人开始收黄鳝泥鳅的时候,更是刺激的嘴角冒泡,要不是顾忌着这是自己侄子,自己吃相难看,早就撂挑子单干了,此时听到李和的话,哪还能按捺的住,直接道”二和,要不你看俺跟你三叔,隆子,大壮要愿意,都一起合伙怎么样?'' 李兆明的小心思,李和哪能不知道,也有心帮衬这两个叔叔,自己既然不做了,没有理由不让他做,道“二叔,你们做我也支持。不过隆子就不让他参合了,我一走,家里还要靠他担当,哪能走得开。不过我觉着去省城真的太累了,马上就农忙了,刘传奇哪能乐意这么耽误?我倒是建议去县城零卖,驴车一个多小时就能跑个来回,虽然挣得少点,却是稳当的” 李福成吧嗒吧嗒的磕了下旱烟锅,道”这个想法中,天天这么熬着,不是个事,进县城最稳当不过“ 李兆辉,李兆明哥俩,也觉着合自己心思,道”那中,就这么着,那就大壮俺们三个合伙做“ 刘大壮做这事,本来就是图着跟李和哥俩后头的,这哥俩都不做了,自己还做个什么劲,再说,自己私下里也没少挣,正想着天不热了,就起两件大瓦房,于是摆摆手,道“俺也是累熊掉了,俺要休息,休息,正儿八经睡个好觉“ 这个话说的几个人呵呵一笑。。 李隆一直都是听他哥的,他能有什么意见,虽然有点可惜,可家里都有那么一大笔存款了,倒也不是不知足的。 回去的时候,地排车也不需要放饭店门口了,既然不做了,也不需要了,就直接还是挂在驴车后面。 路上,一直没说话的李梅道“二和你真舍得啊” 李和笑着说道“我走了,老三一个人出去扑腾我不放心,再说他搁家重活都给他干,你们也能指望着。就不要让他出去了” 又对大壮和李隆道“我先去读书,看看机会,能遇着合适的机会,就带你们去见识见识祖国的伟大首都。还有,我交代的那些人,你俩不准和任何一个人来往,好生看顾家里就中” 想着能去祖国首都,可把大壮和李隆高兴坏了,不管李和说什么,都激动的点头应承。 一到家,李梅就擦了把脸,安排做饭,毕竟中午李福成爷三,大壮都要在这吃。 几个男的,就坐在门槛上透风处抹汗,李福成对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李兆坤问道,“你这成天不着家的,什么时候是个头?连个孩子都不如呢” 李兆坤倒是不咋么怵自己老子,心里明了,大不了让他说几句又不会死,,道“俺不是不走运吗,要不然也能孝敬你呢” 李兆明倒是觉着自己老子多事了,这老大从小你都没管好,现在放马后炮能有啥用,就道“大哥,你倒是有福气的,二和他哥俩都是这么争气。二和大学都考上了,你这席面什么时候摆,家里总要热闹热闹。几个孩子也是孝顺的,非要等你回来” 谈到办酒席,李兆坤眉开眼笑,早上开始溜达,也没人喊二流子了,这一小会的功夫听到的好话,倒是比这一辈子都多了。无非就是你家老二要做城里人了,要吃商品粮了,李庄第一个大学生这些话,都起哄让李兆坤赶紧办席面,发喜糖。李兆坤因此喜滋滋的开始想着筹划着席面的事情。 从东扯到西,李兆坤扯到收黄鳝的事情了,李和知道重点来了,可不能牵扯他阿爷和两个叔叔身上。 赶紧故意打断话,说道“爹,我还跟阿爷说呢,我马上就开学了,顾不得做了。你回来就好,以后交给你做。我跟老三倒是要好生歇息了呢,你看我这肩旁刚磨破,疤还没好呢。你再看看老三的黑眼圈,轮轴转,吃不消啊” 李兆坤有点恼了,难得自己刚才还想好好替儿子办席面,现在反倒来消遣自己,道“这么多人,哪里需要老子去” 李和,道“阿爷年纪大了,肯定吃不消了。二叔,三叔,马上生产队活一大堆活呢。不然秋收哪里分粮食” 李兆坤道“爱干谁干,老子不干” 按李和原来想法,李兆坤要是不依不饶,就把积攒一肚子的怨气泼过去,也准备不管老爷子李福成在不在,乘机爆发呢。这一下子李兆坤不接招,只得去吃饭了。过几天办席面,还要李兆坤发挥剩余价值,现在得罪狠了,自己就得抓瞎。 吃完饭,李福成几个叙了会,就直接走了。李和这边就定了决心,该孝顺以后孝顺着,他做妖自己也不能惯着,等自己以后条件好了,政策允许,费点心家里几个人户口都独立出来,婚丧嫁娶就跟他李兆坤一点关系没了,让他做个光棍户主得了。 李和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这家里还有一个黑户呢,小丫头就是超生的啊。记得那时候自己还在读大学,家里又补不起超生罚款,小丫头上学就被耽误了,班里就他年纪最大,觉着伤了自尊,混完初中,死活就不愿意继续读书了。 后来接到自己身边,发现小丫头倒是继承了李兆坤的性子,人滑不留手的,很快就相熟了一批人,成天不着家,又不愿好好上班,总跟自己顶嘴,虽然没有出格事,也算是操碎了心。 那时候也是老观念,觉着姑娘家就应按老老实实上班,安分嫁人,第一次动手打了她,兄妹俩倒是越发生分。不过倒是个聪明的紧的,毕竟还是自己妹妹,李和给他走了关系,她得了机会,成了女强人,生意顺风顺水。李和唯一的安慰就是这丫头对着自己一双儿女是贴心贴肺,女儿跟自己这小姑姑处的跟姐妹似得。 这事还得趁早解决了,无非给个几百块了事,现在也跟刘传奇混的熟了,这点面子,几个大队干部应该会给。 17、1979:我想和这个世界谈谈 黄鳝也不收了,终于睡上安稳觉了,每天都拿着凉席睡到院子里,天天睡到自然醒。 此刻的阳光正开始刺眼,它从树缝中穿出正好投射李和的脸上,迷迷糊糊想继续睡,害怕困意消失,站起身,企图将窗帘拉上,但是身上一倾斜,趔趄了一下,醒了,抬头看了下明晃晃的太阳,梦游而已。 只是潜意识又回到有舒适的大床,敞开的落地窗的豪宅,看来前世还是有些放不下呢。李和起来洗了把脸,看着水里的自己那张有些偏黑的脸,算不上英俊,充其量只是五官端正,有些消瘦。有了点稀稀疏疏的小胡子,长的不甚美观,一看就知道是毛没长齐全的,脸上几个痘痘怎么都挤不干净,厌恶的使劲拍拍脸,青春期也是这么尿性。 鸟大了什么林子都藏不住,李兆坤虽然还是那个德行,兄妹几个也就把他当隐形人了。李和觉着自己走之前能安排都安排了,唯一担心的是大姐婚事,可那大姐夫家里的穷糟味逆风三里地都能闻着,没爹没娘的,虽然有爷奶,家里老太太身体又不好,老爷子年龄也大,糟的不能再糟的日子,在生产队一个男人再争命,再肯干,干多干少都是一个样,日子哪里好的了,没发迹前,不会有瞎眼的人家往那凑,所以大姐的亲事反而也不那么慌张,就是给他们现在创造机会,快开学了,也没那时间了. 眼下一家人都忙着办席面,李和做主直接从陈永强那里定了一头大肥猪,杀了300多斤的肉,这年头可不讲究均衡搭配,蔬菜营养什么的,最重要的要有肉,膘要厚,肉块要大,关键要管饱,酒要大碗的喝。 李和就准备好酒肉蔬菜,剩下全都交给了李兆坤,农村那点规矩,李和想插手都使不上劲,有点差池,可能还要落个不懂事的骂名。 李兆坤前一天请来大师父,每个农村里都有自己的做菜的大师傅,这些大师傅一年能做上前桌的宴席,那手艺绝对没话说,在院子一角摆开台面和灶台,支起三五口大锅,然后从各家借桌子,借椅子,锅碗瓢盆,水暖壶,要是自家肯定是凑不齐的,农村办喜事都是这样互相借着用,筵席都摆在自家的院子里。 开席的前一天,李和的大舅二舅,大姨,三姨都提早帮着过来了,帮着劈材,剁菜,洗菜。晚上睡觉的时候,姑姑一家都去了李福成那边,王玉兰娘家那边不愿意麻烦人,就在这边挤一挤了,妇女都小孩睡屋子,男的就直接铺席子睡外面了。 第二天都是早早的起来了,李兆坤有条不紊,活分配谁干,麻烦谁干,请谁干,倒是一点不含糊,有挑水的、有劈柴的、有专管做饭的、有择菜洗菜的、有收拾桌子的、有刷洗碗盘的,有帮厨的、有端方盘的,有烧大茶壶的,有上茶倒水的,里里外外是挺多的活。 李和就得做个乖宝宝了,李兆坤打完招呼,他就得屁颠屁颠的给人上烟,酒席摆了12桌,虽然半大孩子都占了一小半,李和也得跟在后面一桌桌的去敬,而且还不能含糊,最后脑子嗡嗡的响,别人说啥话都是听不进耳朵了。等敬完酒,李兆坤看着脸色发白,眼角发红的李和,骂了句“德行,就这么点酒量,一点都不随老子” 二辈子不长,有些精彩只能经历一次,有些痛苦缺要过二回~ 等李和从小树林里睡觉醒,家里就剩几家子亲戚了,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把几条板凳送完就收拾完了。亲戚家都给打包了没吃完的鱼肉和猪肉,欢天喜地的。亲戚家走完了,兄妹几个,又给这两天帮厨的人家轮流去送点剩下的菜,这也是农村的规矩。 晚上李兆坤算完礼帐,嘟囔着骂了一句“奶奶个熊,亏死了” 李梅好奇的问了一句“多少钱” 李兆坤,道“27块5毛2分,不算生产队给的那30块,烟酒钱都不够,烟酒都买了47,抽完的干净的很,别说菜了,这些老货便宜占大了” 李和本来就对礼钱没多大指望,本来就为了个场面,道“没事,横竖就这一次,你看下午谁不夸你场面,你要是不回来,我们娘几个在家根本玩不转呢” 李和这个倒是真心夸,没他真玩不转。李兆坤也是个极爱面子的,今天得了这么大场面,倒是高兴“废话,就那席面,咱是李庄头一份,谁家供红塔山,谁家给迎驾酒喝,那猪肉就够他们上的礼钱翻几倍了” 李兆坤今天难得这么正常,能心平气和说话,李和倒是抱着劝进的心思道“爹,我想着,我马上就走了,这家里还要靠你,要不你就留家里吧,有个照应,现在家里日子也还可以。“ 李兆坤撇了一眼李和,道“老子的事,你少管,别以为考个大学就了不起。” 李和差点一口老血飚出来………看着李兆坤忙来忙去的白天得来的那点好感,败光了,粉转黑 午夜,李和就躺在院子里,其实没睡着,按照上辈子的记忆,他知道会发生什么,希望这辈子会有改变,幸福并不是长路的终点,也不是大河的彼岸,而是这一路不断前行中的小小改变。。 很显然,他失望了 后半夜,他听到了屋子里开门‘吱扭'的声音,一个人影一边慢慢的从屋子里退出来一边关门,手里提着一个包。。。 人影经过李和身边的时候,明显停顿了一下,静默了有大概二分钟的样子,然后蹲在地上打开包,好像拿出了什么东西,又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压在上面,最后站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李和缓缓的站起来,追出院子,看着越走越远的人影,眼泪水不自觉的还是下来了,不是想哭,只是想哭的时候哭不出来,眼泪水不自觉的掉下来。 哪怕重生他还是改变不了这应有的结局,突然觉得重生是虚幻一场,是一场梦,毫无能力,什么都改变不了,好无助,好彷徨。 躺在席子上,望着外面的天一点点的变亮,毫无睡意。 天亮的时候,屋子里传来了一阵哭声,李和没有去安慰王玉兰,也许她哭着哭着就习惯了吧。 李兆坤终于还是走了,去寻找什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吧。 李梅悄悄的把李和拉到一边,低声说道”妈的钱,他都拿走了,就留了100块钱“ 李和从口袋里掏出李兆坤半夜走的时候压在自己脚跟前的一把10元面值的大团结,道”还给我留了100“ 办酒席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兄妹几个小金库的钱,王玉兰身上的钱基本没动,加上这阶段的积攒,哪怕扣掉这留下的200块,李兆坤走的时候至少带了1600块钱呢。 一家人这一天心情都处在抑郁的状态中,李福成老爷子过来看了一趟,烟锅子都摔折了。 吃完中饭跟大壮打了招呼,让他套驴车,下午去公社,李和马上要开学,户口迁移证明需要去办了。 先到公社后到派出所,也是熟门熟路,人家一看是本县状元,虽然没有巴结心思,可也不会怠慢,还笑着调侃了几句,一根烟的功夫,写好证明,啪叽恩了个公章,就完事了,李和走的时候客气的给了2包烟。 回去的路上,倒是迎面遇见了上次给自己送通知书的公社干部何军,李和下了驴车,打招呼,道”何干部,好久不见” 何军停下自行车,道“李同学,你好,好久不见,你这是办什么事了” 李和晃晃手里的几张纸,道“呵呵,不是快开学了吗,我把户口迁移办好” 何军,笑着,道“我当你忘记了呢,准备有时间去催催你呢” 李和觉着这也是个有心人,以后何军也是本地杠把子,交好本地一把手下不会有坏处,道“这哪能忘记,何干部你要是没事,赏个光,咱去桥头那家喝杯酒” 何军也没推迟客气,随声就应了好,一起朝桥头那家饭店去。 何军藏着照顾小辈的心思,李和思量着短期投资长远回报,两人各自都打定主意自己请客,点菜的时候,你来我往,谁也没客气,鸡鸭鱼肉俱全。 大壮旁边看的无语,旁边有公社干部,可不敢插话,就是平常见了刘传奇这些大队干部都是胆战心惊的。 倒是旁边的饭店老板看明白了心思,笑呵呵道“这么多菜,合着你们三都能吃完是吧。” 李和倒是和这饭店老板极熟稔了,桥头天天收黄鳝,吃饭都在他家解决的,也不矫情,呵呵笑道“那你就照拿手菜来,吃不满意绝对不给钱,打死也不给钱” 饭店老板笑着,指着墙上的条幅道“小本生意,概不赊欠“ 几个人哈哈大笑。。 18、一日谈 三个人喝完一瓶白酒,倒是谈性越发浓了起来,李和有心相交,也不藏拙了,看着抬头一口闷白酒的何军,好像有心事,就直接问道“你这喝闷酒,哪里不顺心了?” 何军看了一眼李和“南边打仗知道不?” 李和点了点头“知道,跟越南年初开仗的,报纸上有看” 何军又跟李和碰下酒杯,叹着气道“这公社好几个后生牺牲了,我去给他们家里送抚恤金,人家哭的太恓惶,我心里难受,硬是不敢多待,都不知怎么办了,你说这好好的后生仔没了,搁谁心里不难受“、 李和倒不知怎么接话了,突然心里觉得好堵,三人碰了杯,碰了一下,各自闷下。 何军夹了口菜,道”不过你小子以后倒是前途无量,好好干,比哥哥我强“ 俩人几杯酒下去,说话倒是没啥忌讳了,李和倒是知道这位按正常升迁倒是熬死了不少公公婆婆,索性开挂卖人情了,直接说道”你是公社笔杆子,按正常升迁倒是需要上面人给你腾位置,为什么不发挥自己优势,光明日报那篇社论看了吗?“ 有心人不用说名字都知道是哪篇,没心人说了也白说,何况《实践》这种争论巨大的社论,何军这种有进取心的怎么可能不看,何军一下子来了精神,吸了一口烟蒂,长长的吐出了一口烟雾,问道”你好好说道说道,我左右自己是个糊涂的“ 李和道”为什么不在土地承包上面想想,这种争论现在还没定论,你笔杆子找对方向,站队位置,何愁没前途“ 两人谈着谈着倒是越发不顾时间了,一个故意放水,一个求知不倦做海绵。 李和看了看要黑的天色,顾不得意犹未尽的何军了,抢着结完帐,和大壮匆匆往家赶。是有点喝高了,点燃了一颗烟,让烟草的辛辣味道在肺里打了个回旋,头脑渐渐清明起来。 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李和又从县城坐汽车去了省城提前定了火车票,又回头到水产公司跟张老头打了声招呼,带了一条烟,虽然不做了,好歹要跟人家打声招呼。 听到李和要去上大学,张老头道”你小子,年纪轻轻就知道装犊子,有前途,爷爷都是从孙子辈做起来的,要想当爷爷,先学会做孙子“ 这句话说得李和哈哈一笑,真想问,你老不是重生的吧,企鹅号多少。 吃完中饭,赶紧催促老四去上学,不要墨迹,要说李和家里最不放心的还是这老三,李和对李隆说”你知道我最担心你什么,就是太没主见,读书不读书不重要,做啥事都要动脑子,有自己想法,不要被人牵着鼻子走,晓得不。那段梅还联系不,能不能处,能处,我就让阿娘或者奶奶去给你说亲“ 现下虽然自己家不收黄鳝了,可李隆倒没少往红水河桥头去帮两个叔帮收黄鳝,就为了见自己的心爱的姑娘,两个人也只是偶尔说几句话,至于喜欢不喜欢这种话,两个小菜鸟,谁能说出口。 李和看李隆这样子,心里倒是有明白了“行了,你都多大了,喜欢就去说,那姑娘多大了,模样也不差,能没有人家盯着?别让人家给截胡了,你都买不着后悔药,你这天天去不清不楚的,算怎么回事?你不好意思开口,就带大姐去打听” 李隆听着这话,有点慌张了,是啊,那姑娘都16了,跟自己都是一般大呢,只得慌忙说了声好。 李和就去找李梅说了李隆的心思,道“姐,你去看看那姑娘心思,你们女孩子好亲近,老三面皮太薄,看看上湾哪家的,要中的话,就去请个相熟的去说,冬梅嫂子他娘家不就是上湾的吗。” 李梅笑嘻嘻的道“呵呵,老三都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知道人家家里情况?” 李和摇摇头道”你们看着办吧,横竖我也插不上手,我就跟你这么一说“ 每天闲在家里没事,李和都拉着李隆上思想政治教育课,这老三好歹也就小学毕业了,能识字,会100以内的加减法,下学这么多年了,再让他考初中,困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想去初中做混混都难。现下家里就一个老四刚开学升了五年级,每天背着书包兴高采烈地去上学,这是个省心的。老五的户口已经搞定,交了200块钱罚款,但是年龄还小,去学校也不收。 这一辈子再回头看李兆坤,在读书这个问题上,没有有反对的,当然说支持也谈不上,就是放羊模式,爱怎么整,老子都不管。王玉兰虽然经常哭哭啼啼,只要孩子要上学,也会借钱给孩子读书,一般人家也会说,识几个字不就完了吗,家里都精光成这样子,上个什么学。王玉兰大字不识一个,她不是支持上学,也不晓得上学读书那一套高大上理论,读书有用没用,不会往那一方面想,她只是单纯的不知道怎么拒绝孩子读书的意愿。 李兆坤王玉兰俩个人也没有重男轻女这一说,在一般的家庭,老四老五,能不能在还是指不定的,特别是老五是姑娘不说,还挂个超生罚款,在农村养儿防老的观念很重,没有儿子是被人看不起的,自己也会觉得低人一等。比如谁家在娶媳妇,找邻居帮忙也只找家里有儿子的,图个吉利早生贵子,喜庆的事不能找“老绝户”来帮忙。久而久之,“老绝户们”自己也觉得低人一等,想帮忙还怕给人带去“晦气”呢 还是有很多人不生儿子誓不罢休。因为女儿是给人家养的。儿子才是自己的。没有儿子谁给自己养老送终呢? 可要是第一胎是闺女,第二胎不幸还是闺女,再想要第三胎,那可就难办了。那些心软,既不想掐死女婴,又还想着要三胎的,那只能东躲西藏把孩子生下来,等着公家人来罚钱,出不起罚钱的,那就等着房子家当被铲平吧。 许多时候,拿小包被闷死或者埋锅灰里呛死的是比较常见的,李和有时候不禁念叨造孽,可又无能为力。 李和看着老四老五,倒是不会觉得李兆坤英明,反而庆幸他老子辛亏是个不着调的,就是他两个叔叔李兆明,李兆辉那么两个正常人,家里什么好吃的不都是紧着儿子,闺女也不待见。像王玉兰和自己姑姑李兆云更是彻彻底底的睁眼瞎,大字不识一个就更多了,而李兆坤这种混不吝的男丁,都起码读了个小学。 离离开的日子越近,反而心里越慌张,越来越放不下家里。曾青春懵懂,无所畏惧,一心只想离开这个偏僻的地方,李和只是厌烦透了这贫穷,这个地方这么贫困、落后,就梦想着有一天逃离,到外边去看看世界,到外边去过更好的生活,农村的孩子除了读书和当兵外,基本上没有其他的方式离开。至于招工,那只是个传说。后来去了首都读书,好啊,好的让人都受不了,立交桥,公路,那是一穷嗖嗖的家乡无法比的,首都好大,自己就像小蚂蚁,让人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但当漂泊得越来越远,却发现对故乡的思念,似乎一刻也无法停止。 19、离开 天还没亮,李和就起来收拾东西了,就准备带几件换衣服和两件新做的袄子,一个茶杯,又把李梅刚做好的饼子塞进包里,这样火车上饿了也有办法,要做一天的火车呢。 李兆辉,李兆明拉黄鳝的驴车就停在门口,刚好能带着李和一起去县城汽车站,然后坐汽车到省城火车站,到省城的班车都是有时间的,可不能晚了。 李和掰开扒在自己身上不肯放开的小丫头,给他檫干眼角,亲了一口,道”在家乖乖哦,等大哥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小丫头,道”那你快点回来,要好多好吃的,甜的” 李和笑着道“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李和对蹲在门槛的李隆道“家里重活以后都归你了,不准乱串。我之前交代的那些人,都给我离得远远的。要是让我知道了,就不是揍你那么简单了。地址我抄给大姐了,有事就去邮局发电报,不要图省钱,要写清楚,知道不?” 李隆嘟嘟嘴,道“你真是俺亲哥,你都说多少遍了” 李梅站在旁边笑着道“没事,他又不是小孩子了,俺会看着他的。你快点吧,二叔,三叔,还等着呢” 李和挠挠头,道”那大姐我走了,四妹,五妹,你们在家要听老娘和大姐话,知道不“ 老四点点头,应了好。唯有小丫头哭丧着脸不支声。 李和又看了看在旁边抹眼泪的王玉兰,道”俺的娘咧,我是去上学,又不是蹲号子,你哭干嘛,过年就回来了,说不准,还给你带个媳妇回来,笑一个呗?“ 王玉兰听了李和这样的话,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道”你这死孩子,现在跟谁学的一嘴西皮溜,行吧,走吧,北方天冷,记得加厚衣服“ 李和点头应号,直接上了驴车”二叔,走吧“ 好不容易到了省城,这才是北上的第一战,这年头坐火车就是一场硬仗,做20多个小时的火车,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至于坐卧铺,目前是没有可能的。 坐卧铺都要工作证、单位介绍信,平民自己出门想坐飞机和卧铺?没门!领导感觉也挺合理的,完全不应该改。 到了火车站,李和头皮发麻,人太多了,作为交通枢纽,又是开学季,人都要堆在一起了。 李和好不容易检完票挤进站台,火车到站之后,车门旁边因为站的人太多根本打不开,没有办法只好从车窗向里爬。火车上的人谁也不愿意外面的人向里爬,因为爬进之后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占领他们本来就有限的空间,站台上的拼命地向上托起车窗,一个个往里钻,李和就是这样上的车。 上车之后找到自己座位,结果被一个女孩子给占着了,直接从口袋掏出票,递到女孩子眼前。 女孩子一愣,娇气的说道”大哥,能不能发扬下下风格哈,你看我一个女孩子,腿都酸了“ 李和没吱声,又把票在女孩子眼前晃荡了两下。 女孩子气嘟嘟的,跺了下脚,站起来,小声咕噜”是不是男人,一点不知道谦让“ 李和一屁股坐下,靠在倚靠上,鸟都没鸟这人,我又不是你亲爹,没必要惯着你。包也不大,就直接抱在手里,这里可是装着全部身家,可不敢随意乱放,带了3000块钱,丢了可就喝了西北方,再找家里要,可没有异地转账。 女孩子上面穿着的确良绿色衫,下面套着黑色松紧裤,最时髦不过的打扮了,同款锥子脸,白白净净,齐肩发,倒是蛮秀气,看到李和不搭理她,就只的在过道扶着倚靠站着了,恼的不要不要的,自己走到哪里,自信都有杀伤力的,特别这种农村来的小年轻,结果来了个愣头青。 女孩子就这样站在过道上,直勾勾的瞪着李和。 李和觉着这姑娘脑子有坑,随着越来越开放,这种带坑坑的苏玛丽往后真的会越来越多,给自己做孙女都嫌弃小,自己可是见识过大保健,身心健康汉子。就啥都不想了,直接朝窗外看了,火车没空调,车厢空气也流通差,烟味、脚臭味,那个酸爽是无法形容,就要靠窗口这点风了。 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到了就好了。 ——用“况且”造句。 ——火车开过来了,况且况且况且。 火车开动的时候李和想到了这个笑话,不由得自己憋不住噗嗤笑了。 李和倒是迷迷糊糊的想睡会,奈何太吵,过道里有蹲地下打牌的,有座位上砌墙码长城的,一会扣二饼,一会幺鸡,一会叫胡的,小孩子不时还会练练嗓子。 也许是因为无聊,或者纯粹好奇,女孩子反倒找李和搭起了话”喂,你去哪的“ 李和抬头看了眼,懒懒的答道”跟你一个地“ 女孩子好奇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去哪的?我又没告诉过你” 李和指了指女孩子的胸前,明晃晃的校徽,估计也是做给瞎子看,因为真心没几个人认识。一入学,每个学生都会发一枚校徽,校徽是大学生身份的标志,不像后来,戴校徽显得很俗气,没有人戴它。当时的大学里,人人胸前都别着一枚校徽,这个让别人羡慕的徽章往往会引来异样的目光,让一些大学生们趾高气扬。浅薄之徒在公共场合也喜欢炫耀自己的大学生身份。 李和记得有一次跟同学做公车,有一个就不断大声地提到“作为一个大学生”、“我们大学生”之类的话头,引得前面的乘客频频回头,这让李和和另一位同学恨不能找一个地道躲起来。极个别的胸前还挂着几枚,比如校徽,三好学生证,团徽。 也许是年代特色,有的人胸前总会挂些东西,比如别针,钢笔,奖章,甚至钥匙扣,怀表,旱烟袋,千奇百怪。 女孩子又道“你倒是蛮有见识的呢,我一路过来倒是没有认识的呢,你也是学生?“ 李和只得继续礼貌的应付道“是,我是新生,以前见人戴过,人大的比较特别” 能不特别吗,而且印象深刻,双手托着,看着像菊花造型,以后又改成“人”字站起来,三个人立起来搂在一起,像基友团,后来大家还开玩笑说,人大的校徽改来改去,还是没有脱离搞基。 后面无非聊着聊着就成了查户口,恨不得你祖宗八代都跟你盘下文出来,最后就差要联系方式了,扣扣微信啥的都加一下,如果有的话。 李和恨不得直接一口气说完,因为查户口式的开场白讲完了,就没有话题了。 因为这年头真的没有可聊的啊,无非就那么点话题,至于聊骚这种事情,李和表示不来赛啊,被旁边人听到,会被当做流氓打死的啊,真的打死啊。 如果有手机就好了啊,只要盯着手机屏幕看,累了就睡觉,不至于这么熬时间。 一路半睡眠状态,坐到徐州徐州站的时候,又是吵闹了一番,李和不得下不从座位站起来,因为窗户口成过道了,跟泥鳅一样,不时钻进来人。 李和看着那女孩子在那打摆子,想睡又不敢睡,终于不忍心了,道“你在我座位睡会吧” 女孩听得一愣,笑着道“那谢谢了哈” 就这样带着一颗煎熬的心,到了一站,就心里念叨快到了,快到了,到了就好,到了就好。 20、深度自助游 第二天上午到站的时候,李和终于感觉解脱了,感谢天感谢地,终点站不用爬窗户了。 出站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个拐角,坐在台阶上吸烟,后面冷不丁的被拍了肩膀,扭头一看,还是那女孩,瞅了一眼。 那女孩讪讪说道”李同学,你是新生,不识得路吧,我带你吧“ 李和,道”没事,抽口烟,你先走吧。公交牌上不都有线路吗,又不是不识字“ 那女孩听李和这样说,倒也没走,道:”那我等你抽完烟,无轨公交站那边线路多,瞅着都晃眼,不好找。再说你一路让座给我,我还没谢谢你呢“ 李和听她这样说,也不矫情了直接掐了烟头,道”走吧“ 满大街的只有自行车,公交车跑来穿去。偶尔有来火车站用自行车接人的,比后来开宝马还有面子,东西多的直接绑后座上,东西不多的,人麻溜的掂上后座,东西抱在怀里。像汽车就比较少见了,基本都是东欧产吉姆和伏尔加,像拖拉机一样叮叮咣咣跑。 那女孩看着李和眼睛到处看,觉着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不都是这样吗,道”你看看这就是咱们的伟大首都,阔气吧,有时间我带你去看升国旗“介绍的时候,一股自豪感涌上她的心头,她不由得把背脊挺得更直了一点。 李和点了点头,看着公交电车来了,就跟在女孩屁股后面,直接上公交了,买了车票。从公交车外,看着不同的景致,脑袋里快马加鞭的跑过莫名其妙也理不清的思路。用怀旧的眼光看着窗外的北京城,一般人绝对想不到,一个民族一旦爆发出力量,这里之后会发生怎么样惊天动地的变化。 改革大时代呼啸而来,为所有中国人提供了改变命运的平台。这也更坚定了这辈子好好撸几套房子的决心,五环六环瞅都不带瞅的,必须是市中心。再过五六年,富人进城买房,穷人就进城打工,于是不管你是大专本科,还是文盲混混,都一个劲往城里钻,城市傻大,空中灰多,许多人削着脑袋想留在这个灰多傻大的地方建功立业。 心灵的自由力,是创造的生命力。引发灾难的是我们自己,创造奇迹的也是我们自己。 ”下车到了“女孩说着,就带头下了车 李和有心说,大侄女,我是到站了,可你下错站了,你们人民大学,还有二站呢。 “哎,你倒是走啊,你在那站着楞着干什么”那女孩回头看李和没有跟上,招手说道。 李和没办法,只得装糊涂继续跟谁去。 看着那阔气的大门,物仍是,熟习的,悼念的,李和畏惧回到记忆中的地方,惧怕碰到记忆中的人。他乐意保存着记忆中的摸样,他还不够英勇去面对这所有。那份因为离家太久的流浪感,因为回家而再次将根植进了土里。踏实。 进了学校,那女孩不客气,直接拿了李和的通知书,找新生接待处,领被褥,食堂饭票粮票,补贴,时不时还要找人打听两句。绕路,,多次这种情况,在一条道上反复折腾,掉头,掉头。李和又不能撵人,把人家好心当驴肝肺。又不能跟人家说,你这是耽误我时间,我比你还熟。 大侄女,搞半天你是路痴啊,人家指路往东,你往西去干吗。 好不容易走到宿舍楼底下,俩人都是抱着洗脸盆,被褥,行李包,满头大汗,那女孩说道“这是男生宿舍,我不方便上去,你先把东西送去,我在下面等你,等会带你找食堂” 李和折腾累了,一听这姑娘还不走,虽然心里感激,可在牵手都算耍流氓的年代,又不能随意送人姑娘东西,也不能随意请人姑娘吃饭,更不能请人家看电影,这算坏人名声,那只有小情侣才能干的事,这只得小心翼翼,委婉的道“汪雨同学,谢谢了哈,你也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了,要不你先回去,后面俺要是不会,就找人打听” 汪雨小姑娘莫名其妙的着恼了,道“李和同学,这里是祖国伟大的首都,北京,不要’俺,俺,俺的‘,行不行,这不是你们乡下,快点送上去,我就在这等你,不能让你一个人出去,丢了皖人的脸“ 李和被惊得里焦外嫩,又不好计较,无奈的道”那你等我,送上去就下来“ 直接接过了汪雨手里的东西,拎起来,蹬蹬的上楼,这会闭着眼睛找都中,也不用看寝室门牌,凭着感觉到一间寝室门口,一看没上锁,直接就推开进去了,。 屋里就一个戴眼镜,黑不溜秋,瘦不拉几的大高个,正弓着腰铺床盖呢,李和一看乐了,这家伙叫赵永奇,陕北男高音,别看现在土不拉几的,那后面也是个国资委厅级干部,管着一桶油,也没少帮衬自己。 李和放下行李,口袋里拆开一包烟,递了根上去“我叫李和,皖北的,以后就是同学了,多多关照” 赵永奇接过烟,有点不好意思的道“你好,我叫赵永奇,陕北的,我们来的早,宿舍里就你是最后一个来的了” 汪雨还在楼下等着呢,李和不敢过多墨迹,道“我先出去,外面有人候着呢,晚上回头聊” 等赵永奇应了声好,就直接下楼了。 看来这顿饭是免不了了,学校食堂人多眼杂,还是去外面饭店的好,道“要不我们去外面吃饭,我请你” 汪雨看着李和土不拉几的土布衫,千层底布鞋,就知道是个什么光景,道”算了吧,到食堂,你请我,你粮票可比我们学校多9斤呢“ 李和摸摸口袋的钱,除了交了20块铺盖钱,楞是一毛钱没花掉,学费一毛钱没交,每个月学校还给34斤粮票,24块钱生活补助。所以后来许多人念叨的那句话是对的,当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当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我们还没能工作的时候,工作是分配的;我们可以工作的时候,撞得头破血流才勉强找份饿不死人的工作做;当我们不能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当我们能挣钱的时候,却发现房子已经买不起了。 这次李和直接走前面领路,直说刚才已经记得了路,可不敢再让汪雨这样的路痴带路。再次感慨万千,熟悉的地方,李和还是感觉在做梦一样,那条走过的路口不曾变,一些楼还是本来的样子,斑驳的楼墙。 路上还是有不少工农兵大学生,特别是一些穿着军装的特别显眼,三三两两,有的还在操场练拼刺。 进了食堂都是大锅饭菜,一般一个荤菜一勺在5毛钱左右,李和全部点了荤菜,又问汪雨道”你吃啥,我来点“ 汪雨只要了个白菜豆腐,找了个地方把东西放好,盛了两碗汤端过来,一碗给了李和“这汤是免费的,以后你就自己盛,你们的粮票有细粮票和粗粮票,你们男孩子食量大,你可以找口浅的女孩子拿细粮换粗粮,可以多换点,一斤细粮换一斤半粗粮” 李和装作受教的模样,道“谢谢,知道了” 吃好饭,汪雨道“那帮我提行李,送我到公交站,我走了“ 李和把人送到公交站,觉着人家帮自己忙前忙后,颇有点不好意思了,习惯性的口头禅”有时间过来玩,我请你吃饭“ 汪雨高兴着的答道,”好,等我整理好宿舍,报到好,就来找你“ 看着上了公交朝自己摆手的汪雨,李和就感觉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喂喂,喂,你别走啊,你千万别当真啊,又打了自己一巴掌,让你嘴贱。 21、重生不是万能的 几何时,“知识越多越反动”“宁要没有文化的劳动者”等论调甚嚣尘上。交白卷的小丑被捧为“红专”典型,一度在人们的思想上造成很大的混乱。 “知识分子是工人阶级的一部分”的论述,使得整个社会形成了尊重知识、尊重知识分子的风气。 小平同志号召“树雄心,立大志,向科学技术现代化进军”,于是各个大学基本上都有设置理科,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句话虽然还没有广为流传,但是理科生的地位在各个大学也是头等的。 京大这样的老牌文科大学,虽然还是文科生占主流,还有部分工农兵大学生实在做不了担当,所以这个时候李和他们理科生都是成了香饽饽,相当被重视,宿舍楼住的都是最好的四人间。 专业依然划分的很粗糙,李和报的就是物理学专业,后来又改成了物理学院,填志愿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填报参考书,也没网络搜索,老师又不能比学生了解多少,只稀里糊涂就觉着能来首都上学,而且名气又大,所以就填了。至于脑子进水没进水,有大学上还能有什么抱怨。 因为李和是掐着时间来报到的,宿舍里人都已经来齐全了,他反倒是垫底来的。 四个人各自做完了自我介绍,因为李和年纪最小,大家要喊他小李子,李和立马就不乐意了,心里大叫,谁喊就脱裤子给谁看,大声告诉她,老子不是太监! “小李子”这混号可是跟了李和一辈子,,可气的是比他年龄小的也这么称呼他,本来以为年龄大了,慢慢就会变成老李了,结果这个标签还是贴了一辈子,李和觉得有必要,必须,现在,立刻,在源头就堵住,所以强烈的坚定的无理由的要求大家喊“老李”。 这时候《大太监李莲英》这电影现在还没出来,大家倒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坚决,只得带着怪怪的口气无奈的喊老李,这里年龄最大的高爱国都31了,家里娃娃都13了,让他喊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小伙子老李,总有点心不甘情不愿。 赵永奇和陈硕虽然没有结婚可也都是二十五六的郎当小伙子,对着青春期尚在发育小屁孩这种无厘头要求,也只得顺从,搁家里自己兄弟也就李和这年龄,这种无赖胡缠,早就会不耐烦了,可不管年龄大小,是自己同学,没办法。 这屋里只有李和与赵永奇是标准的无产阶级,上下三代根正苗红的贫下中农,穿着方面就未免寒酸,上辈子就有点心心相惜,或者叫同病相怜的感觉,一直处的都比较好。 陈硕和高爱国做惯了城里人,上山下乡也没落过他们头上,免不了有点城里人的清高,俯视看人,可同学面子上尚且过得去,对赵永奇和李和也是客客气气。 李和见屋里几个人,除了陈硕出国不知道详情,一直没联系,剩下两个人好像后面都比自己强了不少,自己单位干了十年也才混了个行政处级,严格的来说应该是县副处,还是个雏,给个面子才会喊个李处长。下海发家之后,按道理也是不差,可面对这些正儿八经的部委级别的,要低了一头。行政五级和部委五级,简直就是不能同日而语。 李和大孙女一直喜欢追更看英美剧,偶尔追更正起劲的时候被限制或者下架,就不免恼怒一番,直接说”爷,你下次看到高爷爷,能不能说,不要动不动就限制,他们还下了个文件,说说建国以后电视剧里的动物都不能成精,网上都骂翻天了。“这里的高爷爷就是高爱国了,时常没事倒是李和几个人一起喜欢钓鱼。 宿舍呆了两天,几个人又一起附近逛了逛,倒是越发熟了,每天一起出去,一起食堂吃饭。 至于聚餐什么的,李和是个暴发户,不差钱也不能请聚餐,年龄这里他最小,出头显摆,谁能好意思受着,二三十岁人要面子,未免要回请,谁手里能阔绰,都是紧巴巴的日子,让他们“打掉牙往肚子里吞”,简直遭人恨了。只是偶尔抽烟,多散几根,还能讨好人,显得会来事。 李和在学校门口商店买了牙刷,搪瓷缸,毛巾,刮胡须刀片,一回到宿舍,就有在宿舍楼走廊喊,到理科教学楼一楼,班级开会。 楼道三三两两以寝室为单位朝理科教学楼开路,李和宿舍四个人一到教室,前半排的位置都被人占满了,李和宿舍几个人都不得不朝后面找位置。 都是单纯萌萌的好学生,要放在以后,都绝逼恨不得朝后面位置墙缝里钻,老师看不见自己才好呢,老师点名,只要应个到就中。 等教室人来齐了,就是一个专业两个班,50多号人,一个班主任,两个辅导员。李和前后一看,貌似好多人都已经叫不出名字了。男生居多,其实叫男人差不多,不少已婚的,有几个倒是后来成了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女生只有十几个,大部分算得上相貌清秀,跟漂亮沾边的只有那么一两个。 班主任是个40多岁的中年人,李和都想不起名字了,看人陆陆续续坐好,走上讲台,敲起桌子上的木质的大三角尺,压压手,道“同学们,请保持安静,请保持安静” 看着大家安静下来,道“我叫王齐,以后是大家的班主任” 指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道“这是一班的辅导员刘强老师” 又指着旁边一个气质满分的女老师道“这位是二班的辅导员章舒声老师” 二班陡然得了女老师热烈起来,其实就是荷尔蒙少年陡遇气质熟女少妇,一班顶多就是心不甘下面嘀咕而已。 就连一向高比冷清的陈硕都抓着李和的手,兴奋的低声道,“我们是二班的,我们是二班” 班主任王齐继续敲敲桌子,让大家安静,道“下面我们点名,请到的同学答声‘到’” “刘大海” “到” “蒋爱国” “到” 每听到一个名字,李和都寻声望过去,在缺失的记忆里慢慢寻找。。当听到何芳的时候,李和终于对上了一个人,盖因总是看见女生中有一个坐在花坛边上抽着大云,瞬间就“震精”了….这人就是何芳 王齐点完名,深情饱满的继续说道”我们来自五湖四海,我们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带着父母的嘱咐,带着期盼,带着新奇,你们踏入心中向往已久的大学校园,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党和国家的希望,人民的嘱托,你们要努力学习...............................................“ 后面就是老套的自我介绍,特别是男生跃跃欲试,想自我表现。王齐每点到一个人,就轮流上台,无非就是我叫啥,来自哪里,多大年龄,以后互相帮助,有点逼格的会引用几句诗词来表达志向,或者说几句自以为是的俏皮话。 大家介绍的时候,李和倒是挺淡然,只有何芳上台的时候,特意听了”大家好,我叫何芳,大家可以叫我芳子,20岁,我来自黑龙江,爱学习,希望大家互相帮助“ 终于轮到李和的时候,李和打定主意不冒头去显摆,规规矩矩的说道”大家好,我叫李和,我来自皖北,18岁“又顿了顿继续道”请大家叫我老李,希望大家互相帮助” 这句话说完,全班哄笑,李和挠挠头,笑什么?上辈子没这出啊。 下面有学生喊道“你多大,喊你老李” 还有人喊道“我也姓李,比你大,不要喊差了” 李和对这帮人无语,人家就差说,你毛长齐没有。说好的淳朴呢,说好的友爱呢。 李和无奈灰溜溜的下台。 等结束完,大家纷纷往寝室赶的时候,经过李和身边的人,还拍着他肩旁喊小李子。 李和不禁仰天长叹,果然重生不是万能的,这称呼,两辈子都摆脱不了了。 刚到宿舍门口,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回头一看,汪雨正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22、一定是打开方式不对 看到笑盈盈的汪雨,李和瞬间感觉懵逼,一定是重生的打开方式不对。 赵永奇他们看见李和来朋友了,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妹子,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也没起哄,毕竟都是二三十人了,只有陈硕促狭的说道“小李子,不介绍一下啊” 听到这声小李子,李和脸都抽了,只得无奈的介绍道“这是我老乡,汪雨同学,人大英语专业” 李和宿舍几个人,纷纷打了招呼,汪雨爽朗大方的跟每一个人握了握手,倒是把几个男生弄得脸红脖子粗,握也不是,不握也不是,握紧了也不是,然后赶紧灰溜溜的上楼。 李和心里暗骂,活该。 汪雨看了一眼李和,道“胡子刮了,头发剪了,看起来倒像点样子,不那么邋里邋遢了” 李和到校的第二天就去理发店剪了头发,刮了胡子,干净利索的碎短发,整个人看起来也倒是蛮精神的,只是那脸上稀稀拉拉的青春美丽痘,惨不忍睹。李和这发型,跟主流发型,完全背道而驰。主流发型是八字开,就是所称的“中分”,也流行37开的发型。37开意思就是一边头发有10分之3,一边头发有10分之7。 李和笑嘻嘻道”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汪雨又认真瞅了愁李和脸上疙瘩痘,笑得”你那痘痘像八宝粥洒在脸上了“ 李和瞬间黑化,道”汪雨同学,你找我有事吗?今天不上课啊“ 汪雨伸手从包里掏上来一个小盒子,递给李和,道”给,我前几天就看到你脸上那痘痘了,油性太重,我给你拿了盒珍珠膏,效果不错” 李和看了一眼盒子,片仔癀珍珠霜,这一盒珍珠膏,没6块钱可是买不下来啊,可是不敢接到手里。即使再傻,再是个雏,他终于感觉不对味道了,虽然两辈子没谈过恋爱,可毕竟活了那么大岁数,见识还是有的。 李和跟老婆结婚也是单位工会介绍的,结婚前也是在单位见过几面,可没恋爱这回事,作为共同进步的模范夫妻,也是先结婚后恋爱。情情爱爱的,他自己都觉得累的慌,偶尔陪着闺女、媳妇看几集电视剧里面要死要活的虐恋,每次看的他直摇脑袋,觉着这帮子小年轻一天到晚吃饱了没事干,然后自己就去继续浇花遛狗。 李和不知道这姑娘要闹得哪一出,从生理年龄来说,自己比她小2岁。从心理年龄来说,自己比他爷爷都大。 李和真的希望自己是多想了,可还是不敢接东西,送剃须刀、围巾、手套这些东西可都是要耍对象的节奏,就跟古代男子,你要接了人家红绣球,荷包,敢不去提亲,人家姑娘就敢分分钟钟死给你看。 看着李和在那迟疑发愣,汪雨,道“拿着啊,你墨迹啥” 李和连忙摆摆手,道“不行,不行,太贵了,这一瓶要五六块钱呢。你看我这皮糙肉厚的用了也白瞎啊,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汪雨脸垮下来,羞恼,道“你这人好没劲,要不还是不要” 李和继续的表示,道“不要,太贵了” 汪雨伸到李和面前的那只手就僵在哪里,突然一个转身啪啦一声,把盒子扔进停在路口的自行车篮子里,“不要拉倒,不识好人心” 立马推车自行车要走,李和在后面,倒也不好拦着。 推着自行车,刚走几步路,又停下来,回头问道“我去书店买书,你陪不陪我去” 看着汪雨要哭的样子,李和觉着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只得不好意思的,道“这个中,听你的,那我带你” 汪雨,道“你可不要逞强,会不会骑?” 李和没搭理这话,直接从汪雨手里接过车把,问道“你现在上来” 汪雨道,“你先骑两步,我自己上去” 李和麻溜的骑上去,慢悠悠的蹬了几下脚蹬,道“你上来吧” 汪雨追上几步,扶着李和后腰,一踮脚,麻溜的侧身坐上了后座。 李和现在也算明白这姑娘家里不简单,就身上穿的的确良,没100多块钱,根本想都不用想。这自行车价格两三百块钱,一般工薪家庭咬咬牙也能买,可难得的就是这自行车票。觉着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索性就没问。 李和一路闷头骑车,后面还垮个女孩子,可谓羡煞旁人,自行车在大部分的人心目中是多么的宝贝呀,有辆凤凰、永久或飞鸽,不亚于开着奔驰拉风。 出了学校大门,都绕了好几个路口,汪雨才问“你认识路啊,怎么不问问我,朝哪里走,你就闷头骑在?” 李和道“不就是中国书店吗,只有那里有外文书,我昨晚上地图都研究过了,准备有时间过去看看呢” 晃晃悠悠到了书店门口,摆好自行车,汪雨赶忙从包里掏出那黑黝黝足有二斤重的链条锁,李和感叹这姑娘也不怕把脖子挂歪了,这包可是一直挂脖子上的。这时候大家还不知道啥叫堵车,自行车可以串大姐钻胡同,所向披靡。尽管不知道啥叫堵车,但都知道啥叫丢车,而丢车的痛苦也不亚于自家的孩子给坏人扔井里那般痛彻心扉。丢自行车不算丢失财物,公安局都不给立案,也没有一家保险公司给保自行车的。 这时候的中国书店还在东单,就是后来的协和医院正门外,一般人也就凑合在一柜买书,书店里还有二柜三柜,李和以前只凭介绍信进过二柜,三柜就不是一般人进得了的了。 因为汪雨要买外语书,二人就蹭蹭的上二楼,书店的一大特色是都有一间经营内部图书的所在,多在书店二楼,此时中国还没有加入国际版权组织,随意翻印外版图书,纸张粗糙,价格便宜,各种最新的外文原版词典,科技书刊、港台中文社科专著、托福应试资料,应有尽有,国内读者随意购买,外籍人士止步免进。 这时候能有闲钱或者有地方买到一本书,也是了不起的事情,许多呆在农村显得极度恐慌的人,会把一本新华字典翻烂了,所以如果有人跟你说,他能背下新华字典,真的也不稀奇,因为这样的人真的不少,能背下莎士比亚的更是数不胜数。 汪雨拿了本英文版的金斯堡《嚎叫》,李和啥都没买,学校门口倒是有不少小说,回头从那里买,终于用上了电灯,晚上可以拿本书打发时间了。 到柜台结账,那书店营业员哭丧的脸,骂骂咧咧的态度,两人也都见怪不怪了,出了书店,李和随意翻了下汪雨的书,道“我每个单词都认识,连起来就不认识” 汪雨解开链条锁,把车把递给李和,又白了他一眼,道“你高中毕业才学了多长时间英语?我高中也没学多少,也是来大学才学了2年,算入门。这外语就是要背,背下来多少你就得多少” 李和也没多吃惊,拼命学习的劲头都是一样的,比如那英语听力,好不容易得了一盘香港或者台湾过来的磁带,大家都宝贝似得,没原文对照,没字幕,一遍听不懂,听二遍,十遍,一百遍,这样的循环,直到懂。 李和的英语水平大部分也是这么来的,而且越涉及最新的研究课题,都是香港那边的英文原版教材,期刊,英语不好都不行。。 李和骑上自行车,等汪雨坐上后座,道“那我们回去了” 汪雨道“我请你吃饺子,你左拐骑到内务府大街,有个饺子店,可好吃了' 李和被汪雨扶着腰,总感觉不自在,也不墨迹了,拿出狠劲,冲刺到饺子馆。 吃完饺子,回到学校门口,李和把自行车还给汪雨,算是松了一口气,道”那谢谢你的饺子,我先回去了,你自己骑车慢点“ 汪雨笑着道,”我没课了,就抽空过来,你请我“ 李和一个头两个大。 汪雨见李和又这德行,道”你不欢迎我?“ 李和连忙摆手,道,“不是,不是“ 汪雨看李和这样子,噗呲笑道”那就好,我先走了“ 汪雨骑行了一段距离,又回头喊了一句”小李子,再见“ 说完,还没等李和反应过来,又加紧脚蹬,一阵风一样的跑了 李和觉着,搭理他简直是个错误。 李和看着远去的身影,搞不明白,这算怎么事。李和觉着要抓紧把自己媳妇找回来,不管这姑娘对自己有没有想法,都能让他避着自己远点。可李和犯愁的是,这会跟自己媳妇完全不认识,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啊,完全没有经验啊,好有压力。 23、历史的舞台上 等李和办完户口本,图书证这些琐碎事情,就正式开始上课了。即使上辈子已经经历过这些东西,可是现在依然有点吃不消,不是身体上,而大部分原因是没有耐心了。 高等数学、英语这些科目暂且不提。光一本专业课,就能让不少人趴下,物理学的教材其实很简单,简明物理学教程总共也就光学,力学,电磁学这么几本小册子,关键是每天都有不同的油墨印刷的讲义。 老教授们每天忧心忡忡的讲,说虽然我们也取得了人造卫星,氢弹制造的成果,但与国外的差距实在太大,要努力跟紧,五十年也好,七十年也好,总要努力跟上。 由于人才的学科断层,人才青黄不接。整个十年高等学校没有正常的教学和科研,基础科学的基础薄弱,急需新鲜的血液去供上。 于是各科的老师,不管学生能不能懂,一猛劲的塞,塞完了,涉及到微积分的部分还要学生自学,恨不得把四年要学的东西要学生们一个月就会,至于学生们会不会,每周有摸底测验,每月有考试。学生们上课看书,吃饭也看书,下课也看书,睡觉嘴里都会咕哝几句,基本休息时间每天都很少。 其实只有一小部分人跟得上这种学习进度,有时也必须承认这种智商上的差异,这就好比电脑,单核486芯片肯定运行不了魔兽,lol这种吃运算大户,但是四核酷睿毫无压力啊。这种超强的学习进度不管你跟得上,还是跟不上,都是同一个进度,不能因为部分人跟不上,就放低要求。在程度的残酷压力下,真正的大牛就凸显出来了,是金子怎么都要发光。天才总归是有的,李和也不得不服气,这时候中科大的少年班招生不是正招的火热吗,清醒的人都明白,大脑配置低了,脑容量不足,真的不给力啊。 所以这时候的教育思路就是集中资源培养一些天才或者叫天份的人,这些人大脑配置好,反应快,能够适应当前需要,符合科学形式变化。 李和每天都是早睡早起,偶尔操场早上起来会跑两圈。每天的上课是必须要到的,一个不注意就有测验,要是你没考,就准备等着挂科吗。学习上李和不会有压力,在现在看来大部分内容都还简单,关键抵不住每天耗时间,课堂上又不好意思看闲书,每天随大流,别人认真学习,自己就桌在椅子上发呆发愣。你要是敢有一点出格事,简直就是千夫所指啊。 李和也期望着回宿舍能安心睡个觉啊,不行啊,宿舍几个老大哥苦心劝进啊,你对不起党和国家的期望啊,我们作为新时代大学生要努力学习啊,blabala.......... 本来想着趁着国庆节出去浪一浪,这么简单的愿望都破灭了。 李和觉得自己是不是低调的过分了。。。。。。 每次不管是考试还是测试,李和只求个及格,还要煞费苦心的算计哪道题错误是正常的,哪道题自己做对了是不正常的。要是不小心考了个第一,乐子就大了,不符合低调的风格啊,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死死的盯着你。 这么耗着不是事,可也没办法,你就是成绩再好,老师只会给你加压,绝逼不会给你请假甚至放假。至于逃课,你就坐春秋大梦吧,要是你敢这样做,首先是班委会,后面辅导员,班主任,甚至学生会都会轮着来找你谈心,思想作风要端正,要是教导处来找你,你就准备收拾包袱回家吧,认为你带坏学风,你就是一锅汤里的那啥。 一觉醒来,睁开眼感觉天格外的比平时要亮堂,打开阳台门看去,外面原来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看到这么好的美景瞬间,李和来了精神没了睡意,起床准备出去溜溜。哪怕今天是周六,这帮宿舍的家伙早早的就去图书馆学习了,李和上辈子虽然也是这样过来的,可是还是很服气他们,有了这样一批年轻人,这个国家有什么理由不兴旺。大家都在拼命,迫切的要要把失去的时间抢回来。 李和窗外白茫茫的世界,不禁感叹,看着就这样不知不觉到了11月份,马上就快元旦了,1980年,一个崭新的时代就要开启了,五毛和美分开始了蜜月期。雳舞、港台剧、小黄书、人体艺术.......人们像被封闭在一间地下室里几十年,忽然门打开了,带着花香的暖风扑面而来,阳光刺得你睁不开眼。 李和刚刷好牙,楼道里就有人喊,”小李子,有人找,是个姑娘,是个漂亮姑娘“ 李和慌忙又擦了把脸,放好东西,把袄子穿上,匆匆往楼下去。对迎面上楼来的蒋爱国,道”谢谢啊。晨读了?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娃,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 蒋爱国,笑道”你小子,居然调戏我。赶紧下去吧,楼下人正等着呢“ 汪雨正在楼下门口,搓着双手,不断用嘴向手哈气。李和倒是好长时间没见着他了,每次见面,都觉着尴尬癌要犯了。 李和走过去,笑着道”今天怎么有时间,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了“ 汪雨勉强笑了笑道”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要走了“ 李和一愣,道”你要去哪里“ 汪雨不自在的说道”上个月学校组织去香港考托福,我考过了,也符合去美国的学校条件。元旦就走“ 李和倒是真心替她高兴,道”不差了,出去见识见识,对你有好处“ 汪雨盯着李和,道”李和,你会不会觉着我太爱慕虚荣,跟她们一样要去见识花花世界“ 李和突然被盯着不自在,道”怎么会呢,再说选择什么生活方式,也是每一个人的自由。是不是有人说闲话了?“ ”李和,我比任何人都热爱我的祖国,这里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将来一定会回来的“ 汪雨说完一股脑的跑了。 李和连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这是闹得什么情绪,搞得莫名其妙,挠挠头,也没心思出去了,就直接回宿舍楼了。 转眼几天,班级开会,说要准备元旦晚会节目,每个人都要出节目。 李和趴在最后面一排桌子上,无聊的打着哈欠,对着这种出风头的事情一点热情是没有。 何芳走到李和的面前敲敲桌子,道”小李子,请端正下态度,这是班级集体活动,你怎么一点班级荣誉感都没有“ 李和无奈的抬起头,扣帽子这种熟练技能,不管处在哪里,不管男女老幼,都要具备,奈何他都忘得差不多了,只得争着无辜的眯眯眼,道”班长,俺啥都不会“ 何芳冷笑,”少冲我放傻卖呆,俺也不吃你那套。俺,俺,俺啥啊,俺。平常你就投机取巧,上课心不在焉,下课比谁都跑得快,周六周日,自习教室也没见过你人。希望你端正下态度,你是来学习的“ 这何芳比李和至少大了五六岁,这大姐抽着旱烟都觉得劲头小,又是学霸级人物,而且人品端正,前世今生李和一直都保持最大敬意的,只得道”我一直考试都及格的,又没挂科,端正不端正还是看结果的“ 何芳猛然翻出李和桌面的书和讲义,指着道”你看看,全班哪一个像你这样,自打你开学,我就没见你动过笔,人家满满的笔记,你看看你书上画的啥,哟,这是猴子,你咋不去考美院啊!!你连笔记都没做过,你跟我说你在好好学习?“ 旁边几个凑热闹的,道“小李子,还别说,你不去美院还真可惜了,这小猴子画的真不赖。” 又翻了几页道“这是猪八戒,这是马,画的不错” 李和懒得搭理凑热闹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这大姐盯上了,只对着何芳道“班长大人,你作出的决策俺都拥护,凡.是你的指示,俺都始终不渝地遵循。班长大人你说吧” 何芳呸了一口,道”少跟我来嬉皮笑脸,别人我不管,你出个节目,说吧,你表演什么“ 李和想了一圈,好像会唱的不少,可七十年代的现代歌曲好像不会,样板戏也会唱,可太呆板,最后说道”我唱黄梅戏“ 何芳没好气的,道”节目只能一个人一个戏曲类别,已经有人选了,你就不能选了“ ”京剧“ ”有人选了“ ”豫剧“ ‘有人选了“ 李和最后不确定的问道”那小调呢“ 何芳,笑道,”这个可以有“ 24、这是虐主剧情 自从开学后,每个周六周日,李和都要去一趟外国语学院,也就是后来的外国语大学,每次等个半天都没能找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身影,女生楼就有十几座,找了不少女生打听,都是直摇头不知道。最爱是日久生情,无数个平淡的日子堆积成寂寞。爱上最爱你的人是最幸福的事。 幸福有一千种,痛苦就会有一千种, 李和下定决心要找个时间逃课,去俄语专业的上课教室去堵,之前的二个多月等于白花功夫。 李和的重生分明是虐主剧情,为何别人肆意人生,青春张扬,自己这样苦逼呵呵。 早上跑了一圈有点累,不知不觉走到未名湖的时候。湖面已经结冰,李和砰砰的跺两脚没反应,厚厚的一层,一圈人在湖面上滑冰,偶尔还能听到旁边一圈人在念诗,估计是什么诗社,零碎听到“怎么隐藏我的悲伤,失去你的地方,你的发香散得匆忙”,这是诗吗? 李和还是比较羡慕这帮子文科的悠闲,在李和的记忆里,他们没事参加几个诗社,社团什么之类的,偶尔还能打打排球,不想出门了在宿舍里还能打打牌,下个象棋,喝个小酒。 不少时髦的男生穿着鸡心毛衣,牛头大皮鞋,在冰面上笑的嘻嘻哈哈,这帮人也有不少人有个叫李刚的爹,李和见着了都是躲着走,如果惹着他们了,打完你左脸,你还要笑嘻嘻的把右脸给他们打。这年头死个人其实跟死条狗没区别,死了也没人管,搁以后哪怕不能上新闻报纸,起码网络上还能发泄下,让人知道你怎么死的。 李和自北上的第一天起,都知道在这种地方,神仙满地走。不想找死,就要低调,啥事都要忍着让着,遇到李刚七大姑八大姨,你都要脱层皮。 至于说,跟这帮人结交什么的,就别逗比了,至少胡雪岩遇左宗棠,那也是半价对八两。李和自己什么价值自己能不知道吗,家里三代贫下,什么三言两语引为知己,王八之气一散,小弟低头纳拜,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想了,洗洗睡吧。 李和只得栖栖遑遑,前世懵懂无知,无知无畏,低头学习,倒也开心。这辈子就是因为活的太明白,反而心里安静不下来,难怪说,无知也是福,儿童是最快乐的,虽然他们无知。如果没有相应的智慧来驾驭所掌握的知识,人就会活的非常痛苦。。 想多了李和自认为苦命,还是照样每天上课,每天下课 终于挨到了晚班课下课铃声响起,虽然期间有很努力的想要去听老师在讲些什么,可终究抵不住睡虫的侵袭,李和一手抚着脸颊,一手拿着课本,煞有介事的听着卡诺定理、库仑定律…… 李和欢天喜地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可不自觉的感觉被一双眼睛给盯上了,李和朝前排一看,对上了何芳的要吃人的眼神。 同学们却不断地一起讨论问题,没有人想要离开,李和倒是希望有几个一起走,替他吸引点火力。。要不然都留在这里上自习,自己一个人走了,就要面对这老大姐的炮火,火力全集中在自己身上。 何芳走到李和跟前,直接坐了下来,道“不准走,九点半结束晚自习,你看全班是不是每次就你一个人走,这是为你好。我就坐旁边看着你,好好看书” 有一种伤害,叫“这是为你好”!李和觉得悲伤,心理年龄老,但是实际年龄小,不顶用啊,总是吃亏啊。在这种努力学习的大一统思想下,根本就没道理可讲,异类就是公敌。 李和只得无聊的继续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翻着书。 李和瞅了一眼,坐在旁边的何芳正对着一道受力分析题挠头晃脑的整了半小时,还没对付住,心里畅快极了,这就叫你也有今天。 李和现在的天天扎在学生窝里,心思有时倒是越发年轻了,倒也有心思捉弄人了,拽拽的道”ihelpyou?“ 何芳白了李和一眼,搭理都没搭理。 李和觉着有必要露点实力出来,省的天天盯着自己不放,不缓不慢的道“此题的关键是力的分解方向及相对运动加速度之间的关系“ 然后拿了张纸头,划了一个坐标系,继续道”水平向右为x方向,竖直向上为y,对m1所受的力,在水平和竖直方向进行分解“ 何芳扭转头,惊喜的道”然后再用相对运动加速度的关系?“ 李和故作高深的,道”孺子可教也“ 何芳难得没还嘴,又欣喜的尝试着把之前困扰的微积分习题也拿给了李和看下,李和只是稍作表示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唰唰几笔出来。 何芳震惊,李和又何尝不震惊,这老娘们已经把大二的内容都牵涉进去了,难怪前辈子他总是垫底,遇到这帮子妖孽,李和上辈子,这辈子都是欲哭无泪。 何芳难得说了句好听的,道“你真好厉害啊,李和同学,以后有不会的同学,我会让他们找你,你要和同学们互相帮助,才能进步” 李和也算是心理有搬石头砸自己脚的预期,但是为了自由就忍了,只得道“没问题,微积分的内容我多自学了一点,但是物理其他科目不行” 何芳继续笑着道“小李子,为了表扬你一下,我请你吃热乎乎的大包子,东脚门那边就有卖” 李和也有时饿的时候,经常出去买,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晚上能不饿吗。 下自习的时候,俩人也没喊别人,一出教室门口,李和就掏出烟,两人一人点了一支。 何芳鼻腔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浑身哆嗦,道“真他娘冷” 李和也赶紧把袄子攥紧一点,两人一起夹夹紧索索的往校门外去。 你要在等个10年,除了拐角就能遇见的星巴克、汉堡店,还有什么奶茶,披萨。奈何现在只有几家小摊子,卖包子,还有卖玉米,烤红薯的摊子。 寒冷的北风呼啸,让人冷得心里直打颤,两人赶紧吃了吃了口热乎乎的肉包子,个头比较大,吃起来汁水浓郁、肉馅鲜嫩幸福满满。 走的时候又用油纸包包了一蒸笼,准备带回宿舍,给几个室友吃。也就没让何芳给钱,赶紧抢前面付了钱,顺带请了何芳。 何芳道,“得,今天占你便宜了,下次请你” 回到宿舍,热腾腾的包子可把几个人高兴坏了,陈硕,道“还是你小子够意思” 可不是吗,一个包子要两毛钱呢,有几个人能舍得呢。 25、防寒防冻也是革命任务 元旦来了,北方吹得也更响了。 李和锁着脖子,手缩在衣袖里,脚都快跺麻木了,也不敢趴课桌睡觉了,多冷啊。他的内心是崩溃的,如果没有见识过温暖的暖气,热乎乎的空调,他也就挨过去了,大家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可关键他满满的回忆都是温和的冬天啊,所以无知果然是福啊。 一间教室有两块黑板,前面的用于上课,后面的用于黑板报,后面的黑板上方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志,就像穿的t恤衫,前后的区别在于前面的图案,知道了前后也就不会穿反了,教室就是这么简单,正着坐反着坐都行。 教室里没有暖气,这个季节大家冻得老脸通红,女同学带着装了热水的点滴瓶子,不到中午就冷了,所以脸和四肢被冻得大红大紫并不奇怪。 这种情况下,同学们只好用洪亮的读书声来驱赶寒冷。早读时间,通常都是“english朗朗”,要了解美帝的霸权主义,就要学好英语,要跟紧世界科技发展,就要学好英语。 只要有一个同学高声朗读,马上就会有很多高音喇叭接上茬,分不清是读书还是唱书。 下课后,同学们就在教室后面走廊中,死命地跳皮筋,踢毽子,跺脚……等到下堂课开始,教室内已经是乌烟瘴气了。 靠跺脚驱寒取暖的运动,不止发生在一所学校,基本都差不多。 在有意识的关注下,李和每一天都要看学校报栏,细细的认真的看着这每一天每一刻每一秒这个时代的变动,中越争端还在继续、有70万小商、小贩、小手工业者恢复了劳动者身分、实行议购议销、小平同志号召四个现代化。 1980年元旦社论:迎接大有作为的年代。 李和终于闻到了空气中清新快活自在的味道。 街面上虽然依旧酷冷,对于中国的未来许多人不曾去“做梦”,但是对许多中国人来说,他们是多么急迫的要重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玩过维多利亚的,都知道中国只要一开化就是拳打美日俄,脚踢英法德 玩过钢铁雄心的,都知道无论哪个党派只要统一中国,不说能吊打苏美德,至少敲打下英法日没问题。 怪不得中国人一向自认为老子天下第一,没这种思维简直太奇怪了。中国人只要发展起来就是世界第一,这似乎是许多人的共识。 元旦晚会这一天,学校早早的就挂了元旦快乐、进入新时代、努力实现四个现代化之类的条幅,物理专业的两个班在一起举办了元旦晚会。 用班费买了不少瓜子,糖果,兴高采烈地,有的寝室合唱了黄河大合唱,有的挑起了舞,有的唱起了喀秋莎。 直到赵永奇这个陕北老闷男唱起了'跑马溜淄的山上'这首歌把气氛推向了高潮,后面大家跟在一起唱,那老式的扩音机都快被震颤散架了。 李和不禁感叹每一个宅男都有一颗闷骚把妹的心。 也许是为了御寒,也许是因为太寡淡,有人买了烧刀子,就直接对着瓶子你一口我一口的喝了起来。喝的兴起,李和也带着陈硕兴冲冲的跑出去到学校商店买了15瓶北大荒60°,5瓶适合女孩子的山楂酒,两斤花生米。 陈硕,道”不好意思让你一个人花钱吧,50多块钱呢,“ 李和顶着兴奋潮红的脸,摆摆手道”没事,高兴就好“ 李和和陈硕两人抱着草绳捆好在一起的酒兴冲冲的跑进教室,喊“要喝酒的赶紧找碗,找搪瓷缸,手快有,手慢无” 喔喔的,一群人又发出快活的呼声,每个寝室抽签、手心手背,速度选出了一个代表,冲回寝室拿碗,拿搪瓷缸。 何芳把李和拉到一边,气呼呼的道“你又出来凑什么热闹,本来就乱了” 李和笑嘻嘻的,道”大家高兴就好,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何芳又没好气的道“多少钱,我从班费给你报,不能让你花这冤枉钱” 李和头一摆,道“为人民服务,谈钱多俗气” 说完就跑回桌子,给自己倒了半瓷缸酒,不管相熟的不相熟的,端起来就碰杯,教室里就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碰杯声。 大家用醉歪歪的脚步,哄抢着那台老式的扩音机,吼声,歌声,叫声,在教室里回荡。 李和也糊里糊涂的走到台上,流里流气的唱起了凤阳歌: 左手锣右手鼓 手拿着锣鼓来唱歌 别的歌儿我也不会唱 单会唱个凤阳歌 .............................................................. 我命苦真命苦 一生一世找不着好老婆 人家的老婆绣花又绣朵 我的老婆一上大花桥 量量一尺多咿呀哎呦 ........................................................... 等到李和唱完,大家都笑疯掉了,纷纷嚷道“这是哪里来的小流氓,赶紧撵出去” 李和可能自己都觉察不到,能蹦能跳能唱的感觉真好,他的心态都在慢慢转变,也许是身体的活力,心态也越发年轻了,开得起玩笑了。 之后寒冷的冬夜里,一群年轻人丝毫没有拘束,也许长久的压力,在这一刻才能快活一点。好好的晚会已经全部乱套了,原本的节目已经没法正常演了,可是谁在乎呢。高兴就好。 喝到9点左右,外面的雪依然下的劈天盖地,白茫茫的一片,好像更加冷了,不胜酒量的已经跑的干净了。李和拖着醉醺醺的脑袋,去找厕所,没走两步一个侧滑,摔到翻不起身,气的一扯头上狗皮帽,摔的远远的,握着拳头朝着雪地一砸“干x娘,狗x的老天也来欺负我” 身子深深陷在雪地里,李和有点茫然的看着黑乎乎的天,苦笑了一下,也许真的喝多了。 突然感觉有人过来了,用手电筒弯身捡起了地上的帽子,拍拍雪,猛的扣在了李和的头上。 “乍得了,大兄弟,想不开的话,也不用选这办法啊。你再等会,身上冻僵了,神仙都救不了了”听声音李和就知道何芳。 “没事,黑乎乎的看不见,走路踏空了”李和用手撑了起身子,何芳又过去帮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用手电筒在李和脸上晃悠了几下。 “嘿,原来是你,你个傻里吧唧的,放着有路灯的大路你不走,你往这钻整啥,要不是刚才我手电筒朝这晃荡下,瞅着有人,说不定明天给你开追悼会了“何芳幸灾乐祸的说道。 李和,道”你拉倒吧,少来埋汰我,只是没注意罢了。教室里人走完了?' 何芳被冷风冲到直缩脖子“走完了,我们人多打扫卫生也快。走吧,我送送你,你这摇头又晃脑的,自己回去够呛” 李和也没推迟,男生宿舍楼和女生楼本来就没多远,于是道“谢了,那就一起吧” 李和突然觉着自己越发清醒了,看着寒风中瑟瑟发抖的何芳,再想起全班都是这个样子,不由一阵心酸,有一件新棉袄都是奢侈的事情。包括很多人的棉鞋,一潮湿脚都能冻得麻木。 大部分来自农村的,每个月学校发下来的补贴,省吃俭用,都会想办法寄回老家,一个月自己能花个几块钱,就不错了,李和上辈子又何尝不是这样子过来的。 就拿宿舍里的赵永奇来说吧,老家还有婆娘和孩子,每个月基本都是硬挺过去的,身上只留2块钱用来买学习用品,剩下全部寄回老家。每顿饭只有两个馒头,再喝一碗免费汤,一份2毛钱的菜都舍不得买,按他的说法就是,天天能吃饱饭就不知道比以前强多少了。 李和模糊中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26、理想 何芳突然扭转头问“李和,你的理想是什么” 李和在黑夜的路灯下,看着何芳一本正经的脸色,突然沉默了,晃着晕乎的脑袋有点愣神。 李和梦想大约是有的,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填饱肚子,安稳好兄弟姐妹。进校后,也有一阶段想过安安稳稳等待政策,熬个几年,再去商海博浪。也想过跟上辈子一样,服从分配,去见见老同事,积累资本再下海。可这辈子的心态能跟上辈子一样吗,他现在越来越有紧迫感,越来越觉得呆在学校是煎熬,越来越觉得时不我待。 陈春先的等离子体学会在今年就要从中关村冒出来,四通、信通、京海、科海这些如雷贯耳的企业也等不了几年就要成立,李和深知在时代的潮头,自己立不起来,就要被拍死。 至于出国,李和是不会考虑了,拿着j-1学生签证做黑劳工,端碗涮盘子,是提不起半点兴趣。80年代,凡是有点想法,有点条件,想换个活法的,不想认命的,对组织极度失望和不安分的人们选择留学的很多。 李和当时一个班里基本上出国的有一大半,剩下的就是像李和这样学习垫底的,根本拿不到助学金和公费资格。 李和两辈子什么样的花花世界没见过,资本主义世界也忒没吸引力,去了不管所谓的创业还是刷盘子都是黑劳工,作死再去整个啥发明赚钱,一梭子就给撂倒了,提前见马克思。除非跟王安或者贝绿铭,杨真宁,李真道这些人一样,甘心做螺丝钉,苦熬到博士学位,再装憋个十几年,有靠上大树,深厚关系,不然什么浪花都翻不出来。 也许太过于阴谋论,可是事实吧就是如此。你看看八十年代留学生的回忆录里,都是满满的自力更生情怀,通常都是刷盘子到深夜还被人骂这种自己感动自己的奋斗故事。故事结束都是挨到了毕业,拿了绿卡,开始人生逆袭,也就是个工程师、程序员做到了中产阶级,有房有车,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但是也正是其中的一批人的回归,为国内科技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何芳看李和没有反应,踢了他一脚,”你是个挺聪明的人,为什么不能好好努力呢,天天吊儿郎当。你要是认真点,以后不管分配还是出国,你的前程都不会差“ 李和知道何芳是关心自己,就反问道”你想出国吗“ 何芳坚定的摇摇头“我父亲不在了,家里还有老娘,两个弟弟,我要是走了,就乱套了。我的梦想就是等我几年安定了,把老娘接来养老。不过我倒是希望你出去,你才18岁,你还有美好的前程等着你,每年出去的只有我们学校和华清大学的最多,你要是努力一点点,出国资格根本没问题” 这倒是符合李和记忆,这老大姐毕业就是分配到隔壁工业大学任教物理学老师了,后来一路顺,最终调到理工大学做校长,也就等退休了。 李和也坚定的摇摇头“我也不会出去,出去也是当个二等人,我相信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会越来越好,每个人都会有更好的机会” 何芳也许是突然很激动的喊”你不懂,李和,我曾经也这么想的。可是我用青春换来了什么呢,我已经25了,我下乡呆了整整七年,七年,人一辈子有几个七年,我曾用最美好的青春,最饱满的激情,去热爱一切。一批去了3个女孩子,只有我一个人回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我要不是拼命考了大学,我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李和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以前的荒唐呢,只得安慰,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你要张眼看未来,朝前看“ “对不起,有点激动,我只是觉得你很有灵性,为什么不出去看看,何必跟我一样死气沉沉的混日子呢”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只有何芳一声闷闷的叹气声。 “我同样也有放不下,这里也有我的依恋,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李和摘掉手套,拿出烟,递了一根给何芳,自己也用火柴吱的一声点着了烟,鼻腔里的冷气更加冷了。李和只得先把何芳送回了寝室,然后自己也回去了。 第二天李和不上课,依然早早的起来了,在校门口买了个烧饼,一边嚼一边朝着外国语学院那边去。 李和在外国语学院的女生宿舍楼一边转圈一边打听,还是跟往常一样,没他媳妇的消息。 挨到中午,肚子也饿了,只得往回赶回校吃饭了。 抄近路走到一个巷子口的时候,听到了一阵叫声还有骂声。李和起步朝声音的方向过去,一个戴着大毡帽的矮胖子靠着墙角抽烟,巷子墙角还有三个人围着躺在地上的一个人又骂又打。地上躺着的那人用手护着耳朵和头,但依然被脚踹的发出一阵痛苦的闷叫。 抽烟的胖子看着李和不耐烦的摆摆手“赶紧走,看什么看,不然连你一块揍” 李和本来气就不怎么溜,正不知道怎么顺气呢,见这帮子人还上杆子来消遣自己,哪能高兴,还能怕这些下三路的老流氓。 李和二话没说,也不管对错,一脚就上去踹到胖子肚心窝子,一个后心仰,直接躺地上捂着肚子。胖子虽然穿着大厚棉袄,也架不住李和用了大脚劲。 另外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李和就直接朝着左边的那个人踹过去,对方一个大马趴。剩下的两个人就跟简单了,引着一个躲着一个,还是踹完,胳膊一勒后脖子,多余动作都没有,全放地上了。 李和看了地上躺着的那个小年轻“起来吧,还窝地上干嘛” 地上的年轻人摇摇晃晃站起来用雪团子搓了下鼻血,又揉了揉肿胀的眼睛,道“谢谢啊” “你小子混哪里的,懂不懂规矩,晓不晓得我是谁”李和还没说话,地上的矮胖子捂着肚子站起来对着李和骂骂咧咧。 “朱胖子,艹你老母,我就欠你5块钱,你用得着这么狠吗“刚刚站起来的年轻人对着矮胖子骂道,又把刚刚沾上血的雪团子扔到朱胖子跟前,”你看看我鼻子这血流的,什么时候才能补得回来“ 李和听了这话就明白了,几个人都是混的不入台面的,为个5块钱的事能干架成这样,也是混的没招了。 记得后来拍过一部电影《老炮儿》说的就是这种老流氓,讲的就是一群胡同混子,天天瞎b混没正经事儿干,吹了一辈子牛逼,到老了嘛事儿不会一天到晚混吃等死,到最后自己儿子差点儿救不回来。这种价值观的电影太坏了。 加了京范儿情怀的流氓实际上他还是流氓,以前的派出所叫炮局,总进局子的流氓,混混,都叫老炮儿。约假、打群架是最没出息的,在那咋呼不见血,不死人,这种就是京范儿。 对于这种人李和本来就瞧不上眼,自然也不怵,就没好话了”怎么的,还要较劲,别跟我扯什么规矩,忽悠愣头青呢?要不继续练,要么赶紧滚蛋“ 矮胖子跟几个人对视一眼,晓得这种算练家子了,群架也讨不了好,只得道”你有种,下次别让我揪住你,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和搭理都懒得搭理,笑呵呵的看着几个人走远。放狠话是没用的!幻想就好比希望自己死后进天堂一样。 27、收破烂也是生意 小年轻看着几个人走了,弹了弹身上雪,转身递给李和一颗烟,笑嘻嘻的道,”谢谢,哥,你可真救了我老命了' 李和认真看了一眼,怎么看都不像好相与的,面相普通,可那小眼睛溜溜转,个子跟李和都差不多,年龄怎么看也有二十三四了,“哥们,你别乱喊,看着比我大呢。。你怎么惹着他们了” 小年轻叹了口气,“出来混的,哪有按年龄排辈分的,你有能耐,你就是哥。刚才那几个,都外胡同的的,从小就不对付,那不前几天从我这讹了一个旧的收音机,就给了个5块钱,结果后来不能用了,嚷着让我退钱,我能乐意吗,放点嘴炮,就干起来了。这不,辛亏遇到哥们你” 李和好奇的问道“你是做什么的,还卖二手货?” 小年轻好像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只得低头道“我就收个废品,其实就是捡破烂的” 又抬头看了一眼,怕被低看,又急忙说“我这回城好几年了,街道一直没安排上工作,不整点活不就饿死了” “你在哪里收的,没人管你吗,街道也允许?”李和倒是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 “咋么会不允许,捡破烂的讨饭的,谁管你?“ 李和突然觉着开了一扇新大门,”哥们,哪里有私人开的小饭馆,我请你整一盅,你也给我说道说道,给我开开眼界。我对这个行当蛮感兴趣的“ ”哥,不就这么大事吗,没问题,我叫苏明,你喊我小苏就中“也没废话,转身带着李和过了好几个巷口,进了一个没招牌的院子里面,进门就是一个大饭堂,摆了七八张桌子,油腻腻的看着膈应。 正是饭点,倒是坐了四桌人,推杯换盏,倒是挺热闹。 看着油腻腻的桌子和椅子,李和虽然嫌弃,可也懒得计较了,就直接坐椅子了。一件冬袄几个月不洗都是很是正常,谁又比谁穿的干净。 李和把10块钱大团结拍桌面上,对着招呼过来的老板道“有啥硬菜,按这钱整,再来一瓶酒,有啥好酒” 现在出来做生意的都谨慎,你要是对着他放空话,不摆个阔气,他就敢炒个咸菜出来骚你。所以后面满大街大哥大的,倒不是真穷显摆,而是被逼无奈。 老板少见的地中海发型,脸倒是面糊糊的,体型倒是踏实,系个围裙。看到李和面前的钱,也就笑眯眯的说道“有他们早上送过来的兔子,半夜郊区夹的,我给你涮个兔子锅?给你算便宜“ ”这个稀罕,就野兔肉,多放点辣”李和被这样一提,有点口馋了。 “我这里还有一瓶牛栏山,要喝拿给你” “这个好,不冲头,那老板你速度点,肚子都造反了“李和立刻就点头答应了,又问苏明”你吃啥,要不要点个其他的“ 苏明本来就觉得不好意思了,人家救了自己还吃人家的,颇觉得不仗义,”够了,多了也糟践不完,你看我这怎么说呢“ 李和朝他肩旁上一拍,“没事,认识了以后就是朋友,一家人说两家话多没意思.现在这种小饭店多吗?还有其他做生意的?“ “多的很,你要是不熟,倒不一定找的着,都是熟人,这老板姓也姓李,以前帮着巷子里人家办个红白喜事烧个饭,人也不孬。。。从巷子口出去就是自行车厂,每天晚上相熟的吃饭人不少”苏明说到一半,又低声道“瞅着没有,里面那桌绿大袄子的就是对面卖电视机票” “电视机票?看电视还给钱”李和以前觉着只有农村才把电视机当稀罕物,这辈子细心深入内里一看,首都也一样。 “多稀罕,当然要票,一张票8分钱呢,一到晚上,他家院子乌泱泱一片,不过还是糊弄孩子多,一晚上至少挣4块钱。就这几天,天天放绝代双骄,香港片,天天爆满,大人都爱看,你说那还不挣得更多” 一大锅的兔子肉不久就端上来了,老板道“早上送过来我就炖了,慢火煨的,绝对又香又滑溜” “谢了老板”李和闻着倒是香喷喷的,撕了一块兔腿直接扔到苏明碗里“尝尝,咋样” 苏明也开了酒瓶,先给李和倒满搪瓷缸,又给自己倒满,“来,哥,咱哥俩走一个” 李和想吐槽开个饭店连个酒盅都没,搪瓷缸真是吓死个鬼。 两人一边喝一边聊,李和被一口一口哥叫着,到也不反驳了,觉着这娃虽然有点油滑,倒不是个坏的。天天自己待学校出不来,啥事办不了,倒是缺个使唤人。 苏明倒是个打蛇随棍上的,认识这种随手掏大团结,又是大学生的身份,做混子也能一手挑四的,叫声哥自觉不会吃亏,虽没有拜码头的心,总共有找依靠的意思。就单说胡同口那俩大学生,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的,倒是少遇到这么会来事又爽气的。 终于享受到小弟低头叩拜的重生福利,老天开眼啊,李和心里倒是自感高兴。抿了口酒,道“你那收废品地方,等会带我看看,我倒是好奇,按说应该日子过不差啊” 苏明抱怨道,“哎呦,我的哥,你是不晓得,这日子虽然比以前好过了,可经不住人家过得精细啊,就是旧报纸还想留着糊墙糊窗户的,谁舍得朝外扔啊。” 李和直接回道”捡不着,就花钱收啊“ 一看苏明神色,李和一拍脑子,就觉着问的话不带脑子了,这小子哪来钱收,分明也是个穷糟糟的,5块钱都能让人撵着满大街跑。 ”哥,我这糟心啊,你说我这二十郎当的,连个媳妇都还没混上,你该不会瞧不起我吧“苏明说话都有点卡了。 这小子明显喝的有点堵心了,李和晃荡了酒瓶,空了,一斤白酒两人也没费多大劲,也就没接他这话。 两人把剩下的搪瓷缸的酒喝完,扯东拉西,有的没的说了一大堆。 喊老板会帐才5块5毛钱,李和觉得占了大便宜,笑呵呵的说,”老板,下次有啥好野味,直接跟我说,你这老板地道“ 老板也不急着收拾桌子,”兄弟,下次尽管来,其他不保准,好吃好喝绝对是必须的,保准吃的舒服“ 出了饭店,雪下得鹅毛粗,还是跟着苏明左一圈右一圈让巷子转,转了十几分钟,在一个巷口苏明停下来扒拉东西,李和以为到了。 结果苏明从墙角雪堆里扒拉出来一辆三轮车,三轮车里乱七八糟的一些废纸,编织袋,铁块,碎玻璃都有,苏明讪讪笑道,”早上那几个王八蛋追的急了,我就搁这了“ 李和,道”那你家就住这附近?” “不是,哥,你上三轮车,也不远,路要好走,陷雪不深,骑个半小时就到了” 李和想吐一口老血,赶紧缩了脖子,这么冷的天,坐半小时还不得僵了,急忙摆摆手“你骑,我走路,遇到滑溜,我还能推。你家不在这,你这巷子里人,怎么认识?” 苏明不好意思的说道,“大部分我认识,但是人家不一定认识我,我家老早是这这,我爸就是自行车厂的,后来我哥顶了我爸班,我哥结婚了,又生孩子,实在住不开,就搬到望儿山那边了,那边我奶家的老屋子还在,地方大,我这破烂零碎也有地方摆” 望儿山,那不是相当于北四环跑到后来的北五环,真正的郊区了,这还叫不远?李和忍着揍人的冲动,只得上了三轮车,划拉了干净地方蹲下,叹气的摆摆手,“我晓得哪里了,赶紧使劲蹬吧,不要墨迹了“ 俩人一路顺着公交车印,轮流换着骑,顶着寒风不时还要下来跑一段暖脚,遇到雪深的,还要下来推,身上那点酒劲早就冲醒了。 李和估摸着是骑了有一个小时,李和打眼一望都是棚户区,大多都是自建的,还好人住的密,路上的雪铲得干净。 苏明手一指”哥,你看,那一堆都是我的,屋里面才是好东西“ 李和凑近看了看,老大一片空场地,外面都是些破破烂烂不值钱的瓶瓶罐罐,铁丝铁块疙瘩。 捡起一个瓦罐,还有几个瓷碗,倒是看的不敢确定,掀开几张编织袋,甚至还有生锈的铜鼎,望着苏明道”从哪来的?“ ”那开始做的时候不懂,从乡下收的,收购站都不要,以后留着给鸡鸭喂水喂食,倒是方便。“苏明刚开始还为着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还费了二块钱,懊恼了好几天。 李和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捡了宝,感觉也不会假,毕竟也没这收藏爱好,没玩过,也没多说,只让苏明放屋里留着,不要糟蹋了,过几天自己拿着玩。 跟着苏明进了屋,推开门,只有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边烤炉子边看书,苏明问”小妹,咱爸妈还没回来啊“ 又回头对李和道”李哥,这我小妹“ 李和笑着点了点头,”你好“ 苏小妹给李和让了凳子,”李哥你和我哥坐着,烤会火,好冷。爸妈要晚点才能回来' 李和示意自己不坐,只把手放在炉子上烤火,等苏明把所谓的好东西放到自己跟前,李和晕了,就是两台旧收音机。 看着李和不感兴趣,苏明就慌忙道,'“这真是好东西,就是不知道哪里坏了,等我找着会修的,转身就能卖个五十块“ 李和倒是听到心里一激动,怎么自己就没往这方面想过,”有螺丝刀没有,拿个给我“ 苏明疑惑的问”哥,你会修?“ 李和没好气的说,”我是大学生“ 这时候的大学生虽然不是万能的,可是不妨碍别人这么看。就比如人家问,你学计算机的怎么可能不会修电脑呢,修电脑算什么?曾经还有人让学计算机的修计算器。。。。 听说你儿子是学电子的,来给我修一下电视机吧!? 李和工作后就深陷这种苦恼,面皮薄,不好拒绝,排除万难,通过自学,成为了一名无偿维修师傅,收音机,电视机,冰箱,空调,基本都会了。 李和拿了螺丝刀,拆开收音机后盖,是开关氧化了,拨动式开关最容易这地方出问题,这问题好解决,要是原件坏了就没辙了。 让苏明拿了个布头,搓掉氧化层,合上后盖,放上电池,调到fm,传来温柔的女声”.....脸被火光映得通红,他扒住卡车边喊了一声:“我下去了!”就又矫健地投入到制服火龙的战斗之中。大火终于被扑灭了,3500余亩森林保住了,受到严重.......“ 好像又是什么故事会吧。 又调到aw波段也是正常,苏明激动坏了“哥,哥,这,你真会啊” 看李和没吱声,又慌忙道“哥,你放心,我卖了带你一半,绝对说到做到” 李和把另外一个收音机也打开后盖一看,就是元件受潮,三两下就摆弄好了,站起来点着一根烟,“这两个我不跟你分,这收音机,电视零件买得到不?” 苏明慌忙道“有,百货公司多的是,不要票,只要钱“ 苏和围到火炉边,笑着道,”那咱俩合伙做吧“ 28、他知道风从哪个方向来 苏明听到李和这句话,不知道是高兴还是惊愕,急忙说“哥,你说咋么弄,我都听你的” 李和对这突然打开的的一扇门,也是拨开雨雾的感觉,现在有电视机有收音机、广播的人家真不少,会修的也有,但大部分都是在生产厂家或者其他单位员工,大部分都是业余爱好,真正做这个生意的基本没有。 李和慢条斯理的,道“我想了,咱可以做两个方面的活,一个是收废品,一个是维修。以后你不用捡了,废旧报纸、铁块,你都可以上门收,然后拉到废品站赚个差价。只要是电器我基本都会修,人家愿意修,咱就修。人家要是当废品卖,咱就买零件回来,自己修好,卖二手赚差价。你不要插话,听我说完,好不好?本钱我来出,我先出500块,赚钱咱俩对半分。你觉着这样怎么样” 苏明听李和要出钱,脑子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本来李和出技术干维修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欢喜了,要是真出钱,以后有钱收旧货,不管废品,还是电器修好了转手都是钱,光记着高兴了,可也感觉自己不地道,“哥,其他没问题,可你出钱,还要跟我对半分,我占大便宜了,那不能着。” 李和觉着有点廉耻心的人,也坏不到哪里去,要是实诚,以后自己待他也不会差,要是花头,也就一次性拉倒,本来就是试探的意思,并不是说非成功不可,再说自己的重点都是那些瓶瓶罐罐,那些可都是好东西,六朝古都也不是说着玩的,而且现在有假货的可能性也不大。真正的赝品也到不了回收站,造假东西目的就是为了出去忽悠,怎么可能卖给收破烂的。 李和直接摆摆手,“就对半分,我经常在学校很少有机会出来,大部分事情还是要靠你跑,寒冬腊月,酷暑鸣蝉,你都要风雨无阻的跑是不是?你是最辛苦的,我就开始出点钱,还是我占便宜了,对吧?不过你还是要帮我点忙,就是那些瓶瓶罐罐,你要帮我收,只要你看着有点年头的,包括红木家具,檀木之类,我都要收着,这部分我自己出钱,不算咱俩生意,你只要帮我收。还有,你从前面公交站附近的人家有没有能帮我租几间大瓦房,最好带院子一整套,不要这边的棚户屋子,以后我的东西都放里面。“ 苏明听出李和倒是真心真意的实话,也就不再反驳,满心的钱景”哥,我都听你的,房子也好租,不少人家都在城里上班,空屋子不少。“ 李和就拿出800块钱,交代500块是两个人合伙生意,300块留着租房子,收老东西。苏明都是高兴的点头答应,没有不应的。 李和又点明了散伙的问题,比如你以后有本钱自己做了,这个问题怎么处理,苏明听着这话脸青一阵白一阵,要解释自己不会这么没义气,李和没给他机会说话,就直接说”合伙生意也没有一辈子的,你要以后想单溜,一定要提前知会我,也是对我的尊重,大家以后也是哥们。如果不声不响,大家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做朋友就是要坦诚相见,我跟你合伙做,就觉着跟你有眼缘,我拿800块出来,跟谁合伙不是合伙?“ 苏明倒是急眼了,”哥,骚我呢,我能是那样人吗,哥,你这么信我,我肯定不得辜负你” 苏明抱了这么个大腿,怎么可能轻易松手,李和给800块钱连个字据都不要留,是多大的信任,自己全家卖了也不值800块啊,只是觉得晃荡这么多年找着了组织,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两辈子人的观念也许不一样,李和800块没看在眼里,是因为真的没看在眼里,800块就当测试人品,成功失败无所谓。可对苏明又是不一样的概念,自行车厂的一级工一个月才能拿个65块,要挣800块不吃不喝就要干个一年多。 苏明把李和领到回北四环那边的公交站,就匆匆忙忙的回到家从口袋里掏出一一把大团结,一张张的数着带“香味”的大团结,心里自认翻天覆地做主人了。 旁边烤炉子的苏小妹也不看书了,走到跟前,道“哥,那人我看着没你大呢,你喊人家一口一个哥?这钱人家真给你了?“ 苏明脸上有点挂不住,”胡咧咧啥,人家是大学生,晓得啥是大学生吗?跟你说也不懂,以后哥你吃香喝辣的。“ 李和回程时间倒是蛮快的,下了公交车,直走了四个路口才到学校,雪还是从天上还是铺的的密密麻麻的往下砸,路上又是一层厚。 直接就近去食堂吃了点东西,回到宿舍其他人不在,只看到赵永奇耷拉着脸,心思重重,要是平常肯定爬在桌子上看书或者教室图书馆,李和问”怎么的了,有啥委屈了?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赵永奇好像真的要哭出来了,”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李和凭着记忆去回忆,这赵永奇家里好像真的发生过什么事,具体时间记不得了,只记得后来一起喝酒的时候提过一段,说上学的时候无能,老父亲生病,就因为连50块钱都没有,老父亲就因为那样没钱没及时治疗,过世了,成了赵永奇一辈子的遗憾懊恼,每每一想起来都是大哭一场。 李和想该不会是现在吧,他只知道是大学这个时间段,可没想过是大一,小心翼翼的问道“是不是家里有什么事?我看能不能帮上忙” 赵永奇抬头看了一眼李和,把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了李和。 李和看是电报,上面写着:父病,危,缺50 李和心里有了谱,掏了下袄口袋,发现只有十几块了,身上的钱基本都留给苏明了。赶忙找出钥匙,把自己的柜子打开,数出200块,直接塞到赵永奇手里“我当多大个事,你不知道我是暴发户吗?” 赵永奇心里倒是楞了,看着手里的一叠钱倒是不知道说啥了,他只把李和当做小弟,平常关系也是不错,只知道大家日子都不好,只当大家和自己一样每个月要把钱寄回家。他自誉为男人,觉得将来日子会越来越好,父亲一直生病他也晓得,平常寄回家的钱,也只够勉强吃药,看到病危两个字,他心里彻底慌了,彻底没主意了。借钱他也是想过的,可是谁能借钱给自己呢?此时他的心里真的感动了,“李和,我.......我.....,其他我也不说了,这钱我借,我会尽快还你,不过也用不了这么多,我只要五十” 李和摆摆手,“别墨迹了,趁着邮局没关门赶紧去吧,记住加急挂号,这样家里刚好能应上急。200块都拿着,家里也能宽手用,以后慢慢还,哥,就是不差钱,以后记得还利息就是了,还不起就卖身“ 赵永奇又哭又笑,知道李和说这种刻薄话是给自己面子,但凡李和有一点怜悯心,自己都要觉得欠人情,也就没犹豫,感激的看了李和一眼,匆匆朝邮局跑去。 李和今天没注意就出去了1000块钱,想到,自己不是急公好义宋公明转世吧? 阳光忽然就射向了李和的心里,压抑沉闷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有种得见天日的感觉了。无论处于哪个时代,每个人发展的黄金时代就是30年的时间。如果找对方向,也许跟上一辈子会有所不同,觉得没白来世上再走一遭 29、我们的目标:向钱看,向厚赚。 自从打算目前要一心一意做个破烂王,每天上完几节该上的课,要么在班委的活动室,要么就在望儿山租的房子里面。现在李和仗着和何芳关系还可以,自习课肯定是不去了,班委会的活动室已经被李和当做修理室,反正活动室根本没人去。 开始苏明每天都能送李和那边七八台电视机、收音机,有是送修的,收音机收个修理费五六块钱,电视机就要收个十块钱。 有的殷实人家是送废品卖的,收上来七八块钱,折腾换个配件,转手就能卖个五六十,如果是国外的牌子,还能赚的更多,这就让苏明每天干的笑呵呵的。 后来苏明他老爹干脆也就辞了临时工的活,自己做了一轮三轮车,按照李和的建议车架子上挂了个'电器修理、旧货回收'的牌子。 爷俩每天城里转来转去,多的时候一天爷俩一起能收十七八台,这个可是全城独一份生意,每天都能见着几百块现钱,苏明觉着走上巅峰不是梦。 李和现在用苏明倒是越发顺手了,让他向东不会跑西,也许是因为佩服,也许是因为利益,但是李和不关心愿因,有个可用人就好。 面对送到自己这里越来越多的电器,李和一个人是忙不过来了,收音机还好,可电视机这种稍微复杂点的,没有检测工具,全靠逻辑推理,一遍一遍实验,可就累死个人了。 最后李和让赵永奇、何芳过来帮忙,俩人每天下晚自习或者周末跟在李和后面学,都是简单的电子电路,只要智商不掉坑的基本一看就懂,一学就会,何况他俩本来就是天分极高的人。 李和每天只要处理下稍微疑难的就行,倒是把自己解放了出来。 修理电视机提4块钱,收音机2块钱,李和把钱给赵永奇,赵永奇说,”我开始就答应给你帮忙就说不要的,不要给,我给你帮个忙,那好意思拿你钱,不中,不中。你之前还帮我那么个大忙呢“ 李和硬塞赵永奇口袋,“别啊,咱俩是兄弟,亲兄弟也要明算账,对不?我赚的比你多,我还怕你怨我呢。拿着吧,我就怕咱兄弟俩生分了” 等李和走,赵永奇掏出口袋钱,一数居然有78块钱,倒是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惊讶,这算怎么回事,本来就还差人家200块钱呢,人家不提还钱,还硬塞钱给自己,对李和愈发感激,人生难得一知己。 李和去找何芳,何芳倒是没客气,李和刚开完口,把钱递过去,何芳顺手就抽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个土财主,不敢跟你客气,算是劫富济贫。不过班委会教室不能再放了,那苏明一天来两三趟,太碍眼了,赶紧找地方“ 李和早几天在附近的胡同口租了个单间,门开巷子口口,面积有30来平方,只要能摆下东西就成,一个月8块钱,自认占了大便宜,道”恩,我也这么想的,没想到做的这么顺溜,我在校门口那边租了房子,不过你以后和永奇可就要出校门了“ ”你个资本家只要发钱,不怕你压榨,你晚上带我俩去认个路就成“何芳对李和也是感激的,这笔钱算是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家里大弟弟要开亲,估计家里老娘都要急白了头,自己每个月寄回去的三十块钱,能顶什么用呢。何况她也知道李和故意有帮衬的心思,既然他给了,自己也就没必要耍矫情,李和自己也是实打实挣着钱的。 何芳有时打心眼里佩服李和的,人聪明,不怎么见学习,可功课一点没落下,对同学热心,偶尔会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倒是有趣的人。她有时会在想,如果不是比大7岁,那会怎么样呢,也许只是能想想罢了。 李和就整天在四环和五环之前跑,望儿山租的一套房子,跟苏明还沾点亲,就是七大姑八大姨,绕的也有点远。 一间正堂屋,两面是两个卧室,一间厨房,带个院子,一口井,最喜出望外的卧室里都有火炕,李和早就买了碳,一过来就烧得旺旺的,晚上就不回学校了,第二天赶早趁公交回去上课。 一个月才要18块钱租金,在往后面去几年,做梦都找不到这种好事,只有苏明觉着贵了,要帮重新再找,可李和一眼相中,立马给了1年租金,签了5年合同,那家房东倒是欢喜的不得了。 看着院子三件二间屋子满满当当的宝贝,他睡觉都能笑醒。每天下午李和来到望儿山这边的屋子,不论苏明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花个三瓜俩枣的价格,收来一大堆破烂货,李和都会蹲在地上认真分类。 盛世藏古董、乱世买黄金嘛,一堆古董也顶不了一个窝头,这苏明确实是认真的收了不少好东西。 李和拿着一块和田玉傻笑,再是个怼子,他能不认识和田玉吗,那不是白活了两辈子?很多好玉,不识货的人家养差了,灰不溜秋的。 有些庄上、胡同口苏明去的多了,人家开始喊,那二傻子又来了,赶紧回家翻箱倒柜,听苏明说的越旧越好,不都一股脑塞给二傻子苏明吗? 作为封建糟粕,30来年这古玩行没开张,好多人根本就没古董意识,只要能换钱,哪个不是高兴的屁颠屁颠。 满屋子的磁碟瓦罐瓶就有三百多件,真假李和无从确定,他也只是看落款唐宋元明年号比较多,也去图书馆对比过不少图片,倒是有不少看着像钧窑之类。 剩下的玉石翡翠20多件这就不会看走眼了,这玩意以前李和闺女喜欢的不得了,他在后面帮着买了不少,耳濡目染,多少懂点,这些知识现在反而派上用场了。 不得不提那七八件紫檀、沉香木家具,除了一张紫檀椅子断了腿,其他可都是完整的,就这几件家具就是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也足够养老了,那沉香木后面可都是论克的。 也只有这几件东西李和是花了稍微高的价格收购的,苏明做不了主,李和还特意跑去了一趟,卖东西的那人说了,就是要重新打个椅子的钱,要不这老椅子自家还能继续坐。李和看到的时候嘴巴都能惊讶的放下鸡蛋,激动,就是激动。 从几家人家陆陆续续搬回来才花了200块。 铜器之类已经锈的没法看了,看着倒是商周,可这时候没条件处理,只得扔在墙角干燥地方,等以后有条件处理了。。 就这满屋子东西,总共才花了不到400块,所以收这些东西目前资金压力不大,他和苏明收破烂的生意还能每天分个七八十块钱。李和就交代,每天要把他那份钱花干净,能收多少收多少。再过两年,不,哪怕再过一年,这种好事,哪还能落到自己身上。 苏明现在也是得了李和吩咐,开始蓄了胡子,还不能让人家摸到他情况,他感觉神神秘秘,不就收个陶瓷瓦罐吗,人家卖后悔了,还能找着自己?他是搞不懂,只得听李和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李和正畅想在古董人生的奇妙世界里,就听到大门砰砰响,赶紧把东西放好,退出来锁好卧室门,走到院子打开大门。 ”哥,赵哥,何姐也跟着来了“苏明站在门口,后面跟着赵永奇和何芳。 还没等李和反应过来,何芳抬脚就进了正堂屋,前后转了一圈“我说小李子,你这锅碗瓢盆齐全啊,真把这里当家了啊” 30、吐槽也是一门艺术…… 今天是双休,何芳、赵传奇倒是有时间,平常俩人都直接到学校门口的修理房里面,何芳除了上课倒是难得见到李和,今天遇到送东西的苏明,就想着过来凑个热闹,赵传奇也没反对,俩人就跟着苏明过来了。 李和笑嘻嘻的用东北特色的儿化音,道“大妹子....子..,你今个儿咋...咋....有时间过来了?“ 对比其他方言,说东北话的银要是磕巴,还会有效果加成,任何人只要在口音里捎带上这个特征说出来的话马上一股大碴子味 何芳顺手从地上握了个雪团朝李和砸过去,“别革这嘎答晒脸,没大没小,我可比你大,要喊姐。难怪我听永奇说你晚上都不回去了。这里居然有火炕?“ 说完直接进了堂屋,整个人扑在火炕上,脸贴着暖暖的炕,”哎呦我的妈呀,这大火炕可想死我了,都快冻秃噜了。“ 闻着竹席清新的味道,还有火炕久久不愿意散去的泥土的味道,突然好想中国遥远最北边的那个村庄,那间老屋,那铺暖暖的火炕。 李和,道”那你和永奇上炕上暖和暖和,我去买菜,喝二两,整个硬菜,晚上给你们补补“ 赵永奇还要客气,就被何芳插断,”赶紧跪安吧,吃大户这也是优良传统“ 说完就直接脱了鞋子,腿盘炕上了。 李和转身刚出堂屋,苏明倒是个有眼力价的,直接道”哥,我去吧,肯定不会买差的“ 李和,道“好,五花肉买3斤,再买点排骨炖汤,买条粉条,其他你看着什么新鲜的有没有,有就拿。上回你不是说,你家什么亲戚喜欢山上打兔子野猪什么的,有的话,不怕花钱,尽管拿。酒不需要拿了,我这里还有几瓶黄酒和白酒” 苏明应了声好,就腾腾的跑出去了。 李和给两人倒水,犹豫着要不要给他俩用紫砂壶,要是摔了可是赔大发了,自从倒腾破烂以来,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些东西,可摔坏了也是钱啊,每天有时间都会泡杯茶,得瑟的很。最后还是一咬牙,还是洗了两个紫砂壶,泡好茶,放在炕头的桌子上,道“二位爷,小的给你上壶茶” 两人也没客气,直接把茶壶抱在手里暖手,毛手毛脚的,看的李和眼皮直跳。亲啊,紫砂壶啊,那是紫砂壶,你俩可要悠着点,都是至少人家养了几十年的老壶。 何芳咀口茶,咂摸出味,舒服的不得了,浑身暖洋洋的,”小李子,你这日子,比神仙还要了得。你个瓜娃果然有前途。要是再来点瓜子花生,就更美了“ 赵永奇慌忙咽下茶水,接话,道”就是,就是小李子,你瞧瞧你这日子,来个皇帝也不换“ ”嘿,不带你俩这样的,来蹭我饭,还来消遣我,别拿暴发户不当老板“李和这话把何芳、赵永奇笑岔了,对这种笑点低的人,李和也深感无力。 何芳突然一拍脑袋,”你瞧着我这脑子,坐这么长时间,把正事忘了。其实是来给你送电报的,早上送到学校你人不在,怕你家里有什么事,耽误住,这不眼巴巴的给你送来了。你还以为,稀罕你这顿饭啊” 李和接过信封,不过对这话呲之以鼻,难道那苏明是死人,不会拿给苏明带回来啊。拆开信封,拿出电报,看了内容居然有50多字,重点就是一个,李隆和段梅定亲了。 李和走的时候是交代电报内容要写清楚,不要省钱,可没让这么败家啊,打电报一个字2毛钱呢,本来几个字就完事了,这小子霹雳巴拉一大堆。 李和来校之后,只给家里拍了一个电报,报了一个平安,后面就没联系了。可不像以后没事还能打个电话,发个信息,通个视频。 其实李和心里很欣慰,只要弟弟没有走上辈子的老路,他就没有白重生一回,哪怕这辈子赚不了大钱,只要家里和和气气,守着一亩三分地,也是花开福昌。。 看着李和在那摇头,何芳问道“家里没什么事吧” 赵永奇也带着探寻的目光看着李和,李和毫不在意的把电报递给他们看,“没事,就是我家弟弟订了亲,给我打个电报通知下“ 何芳惊倒道”你俩不愧是兄弟俩,这阔气程度是一样的,这一封电报打了10块钱“李和家里的事,她和赵传奇基本上也了解的差不多了,这种鸡毛蒜皮,狗屁倒灶,谁家没点呢。 李和白了一眼,对拎着大菜篮子进门来的苏明,道”速度蛮快的,放这里吧,等会我拿厨房,我来做“ 何芳倒是下了炕,撸起袖子,翻弄下了菜篮子”买这么多,五花肉可以炖粉条,这我拿手。这是冬捕鱼?估计这有七八斤,这附近哪里有湖面,我以为只在我们查干湖才有胖头鱼呢“ ”姐,那我去的走运,这是密云水库那边运过来的,水库破冰,刚巧我去就遇到了,好多人抢着买,我挤到里面可是费老劲了,这弄这么一条。我还特意买了豆腐“苏明自夸道。 何芳直接拎到了厨房,看了厨房一圈,油盐酱醋,调味品都足。 麻溜的先给锅里加了点水防止烧干,然后蹲到灶台底下,卷了一把枯枝,塞到灶膛底下,划着火柴,小火苗一会就窜出来了,慢慢的往里面加大的树干树枝。 不一会儿,灶膛火就旺了,里面几根粗柴,够用到熄灶了,不需要人管了,何芳就重新站台灶台上刷锅洗菜,看到李和进来,道“你们不要碍事,大男人毛手毛脚的,瞧我的就行,你们几个出去待着。” 李和颇有点不好意思,看着何芳那么坚决,也就没撤了,从厨房拐角把米袋子搬出来,“那咱晚上就蒸大米饭” 李和只得回了堂屋和赵永奇、苏明闲聊挂扯,没事还往厨房门口溜一圈。 何芳那一大盆猪肉粉条端进来的时候,真是香喷喷的,“你们先喝酒吃,鱼马上就好了。小李子,鱼没做完,剩下的给你挂屋檐底下了” 苏明道“姐,我去看着火,你是客人,哪能这样忙活” “听你何姐的吧,你的厨艺我不放心,咱先整几杯,她鱼就快整好了”李和打开瓶盖,给每人倒了一杯酒。最重要的是酒杯胎体轻薄,胎质洁白细腻,这落款可是成化,拿出来用李和都心疼。上次图书馆查过,这种青白瓷放古代都是一个值百金。 几个人一杯酒喝完,鱼也端了上来,李和也给何芳倒了一杯酒,”暖暖身子,辛苦,辛苦。酒是长江水,越喝越貌美。咱碰一个“ 何芳也是个爽气的,夹了一口菜,端起来就闷了,把杯底亮起来”能在东北闯,喝酒要比别人爽“那得意的笑,分明就是喝酒谁怕谁。 李和就是自找苦吃,奈何是自己挑衅起来的,也不不得不捏着鼻子喝完了。 喝到天慢慢黑了,风把所有的寒气都逼了出来,屋内烧得炕,彷佛结了冰,吐不出丁点热气,几个人喝的差不多了,李和就拿了个铜鼎从厨房灶膛扒拉出来碳烧着,堂屋终于又有了一丝暖气。 何芳一个人喝了一斤酒,脸色都没变,看着其他几个人红扑扑的脸,觉着自己做了胜利将军,“你们几个大老爷们,就这么点酒量,以后少在我面前得瑟” 李和无奈的,他也没少喝,可就抵不住何芳那么精神,看那样再加个半斤还没问题,只得道‘中,以后你是老大,我服了“ 何芳突然,道”李和其实我前天就想了,不知道当不当说“ “说呗,咱有什么不能说的”李和觉着酒劲冲的厉害 “虽然这收旧电器,卖二手电器咱全城独一份,可毕竟每天送来的太少了。每天十几台,不存在忙不过来,都是些小毛病,很多都不需要换配件。为什么不扩大下收购量,这京城这么大,苏明可是跑不过来。而且你没发现吗,现在好多进口电器,日本的居多,都是崭新的,我们这个月都修了6台,其实都不是大毛病,只是人家不会用,大部分都是短路”何芳压着这话倒是有好几天了,今天索性一咕噜说了出来。 李和,道“这我也知道,现在留学出去的越来越多,当然国外的电器也多。不过咱没这么多人去满城跑着收啊“ 何芳笑吟吟的,道”可捡破烂的多啊“ 何芳这话像打开了一道口子,旁边的苏明一猛拍大腿”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咱可以给其他收破烂的钱,让他们帮着咱们收啊“ 31、气昂昂头戴簪缨 这不就是所谓的渠道建设吧,李和作为理工狗技术宅,很少跟销售沾边,创业的时候不曾学过什么营销,顶多就是上游给订单他就做,作为配套单位,没为订单发过愁,只为生产能力发忧。 李和有时自嘲自己半吊子管理水平、半吊子业务水平,专业事情都需要有专业人士来管,他向来有自知之明,这方面的事情很少插手。他平常也就拿个大方向,打通上下关系,不是通才,不是全才,诸葛亮这种类型的自古能有几个。 李和想了想,对苏明道“那你辛苦点,试试看,咱手里有多少钱就暂时联系几个,找靠谱的人,守着多大碗儿吃多大的饭,量力而行。给他们留多大空间,他们挣多少,咱留多少,你常外面跑,应该比我心里有数。” 苏明一听李和也同意,脸上漾着笑意,搭着那喝完酒的络腮红脸,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偏偏还一副狗腿子模样“哥,我办事,你放心” 李和又着重交代了苏明几句,看看外面漆黑黑的天,难为的看着赵永奇和何芳,赵永奇一个大男人留在这里无所谓,何芳虽然性格豪放,可毕竟是个姑娘,“要不你俩晚上留这里?这么晚了,公交也不好坐了” “呸,你赶我我都不走了呢,我就睡你这堂屋,你把碳拿给我,我炕里再加点,烧旺点。永奇就跟你睡吧”何芳自吃好饭就一直盘在炕上,抱着个茶壶嗦溜。 可被子不够,堂屋的炕上只有一个毯子,苏明道“我把我小妹提留过来跟姐做个伴,再把她被子抱过来,一起挤一挤,不就好咯?” 苏小妹也是贪图热闹的,人家是大学生呢,还漂亮高挑,自是崇拜的不得了。何芳也是个大气会使哄的,一翻一瞪眼,一会儿两个人就跟亲姐们似得,两人洗完脚,捂好脸,上床后叽叽喳喳热闹到很晚才睡。 李和就带着赵永奇到另外一件空屋子,重新烧了炕,使了点热水,就一人卷了一个被窝筒,上面铺了厚厚的衣服,暖烘烘的睡了。 改革的萌动,开放的探路,悄悄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改变着古都京城的面貌。一个流着奶和蜜的年代,元气大伤的中国正满血复活,格式化之后系统重装的国家机器开始高效运转,一切都是那么的朝气蓬勃、野心荡漾。 一个腰厚膘宽的小年轻正划着火柴给苏明点烟”明哥,咱真不找朱大肠凿丫一顿?哥,你一句话,我保证凿他!跟他磕了!打的他哭爹喊娘“ 他说的朱大肠,就是上次把围着苏明打的朱胖子,一直混在外胡同,最近遇着苏明总是阴阳怪气的。 苏明靠在墙上,仰着头悠悠的抽了口烟,贪婪的浸在阳光中,好不容易出个晴天,这旁边四个人还聒噪,有点不耐烦,”歇吧,跟老坷垃完叫啥劲,摆龙门阵都是跌份。他们是什么?是流氓,是小混混,晓得不?瓷器不跟瓦片斗的道理你不懂啊?瞧着那进出友谊宾馆的吗?穿西装,打领带,出入小轿车,那个阔气,咱要有志气,朝那里面看。别整天想些不入台面的“ 一个小年轻喏喏的,道”哥,那可是香港人,还有一些外国人,跟咱不一样“ 苏明没好气的直接拍了下他脑门子,”香港人也是黄皮肤,黑头发中国人,外国人也是一个鼻子两个人眼睛,也是人。人家能行,咱将来也能行。瞧你撒了吧唧的,也不读书,好好看书读报” 下面几个人只得心里嘀咕,你自己才初中毕业,谁比谁强,可嘴上终不敢说。 老话说,随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下假神,苏明跟着李和时间处长了,倒是把李和的气派学了个五成足,说出来的话都是鹦鹉学舌。 苏明现在倒是越发气派了,手里有钱有粮,站哪里都是有底气,每天只要把人家送过来的电器和李和要的磁碟瓦罐做好归来,就算齐活了,可比之前满京城转舒服多了。 这才多长时间每天都要至少要收个40多台,虽然挂个破烂王的名头不好听,可进口袋的钱是实实在在,那些个捡破烂的哪个见着苏和不是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每天实打实的可从苏明手里落个五六块钱呢。 有时令苏明苦恼的是,有几个进口的收音机电阻,电容,找不到替代配件,只能拆了,当做维修配件,那可都是钱呢。现在每天维修的有5个人,可还只是勉强忙的过来,毕竟也只有晚上下自习那会时间。 苏明现在的日子那跟以前比是天上地下了,有时没事身边总是围着一帮小兄弟,走路都带风,可不敢告诉李和,他知道李和最烦这些江湖习气。跟在李和后面的几个人都是回城没工作,一直都是漫无目的的晃荡,打架骂街开瓢,家常便饭,自从认识了苏明,就跟在苏明后面跑个腿,卖个吆喝。苏明也是个爽气的,给钱花钱也大气,几个小年轻跑腿办事也特别爽利。 自从李和把维修室的工具配置了一个大概,维修的效率成倍增加,万用表、电烙铁、松香、焊锡丝、吸锡枪、九号针头,这些东西哪一样又能少得了,就为了这点东西,也是想办法满城搜罗的,有的不属于常用品,一般百货公司根本没有。 本来李和想把宿舍的陈硕和高爱国拉过来做帮手,提前让赵永奇去探了口气,两人倒是自持身份的很,李和只得作罢。 何芳就把自己宿舍的两个姑娘拉了过来,李和手把手的跟在后面教“你看一下,这是一台小日本新出的数字调谐二波段收音机,am正常,fm无法收听,但有噪音。其实大部分原因人家买回来不知道怎么用,或者说有点傻缺,误插电源适配器,电压过高,碰巧当时正是在fm状态。知道怎么解决吗?” 旁边的方云信心满满的道,“天线断了没有?fm频段必须有天线才行” 李和摇摇头,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赵青,看对方处于懵逼状态,只得继续道“am收听正常,fm收不到台,fm比am多些元件其中多两只3dg18三极管很有可能其中坏了一只,检测集成块及外围元件。明白了没?” 赵青和方云两人爽利的点了点头。 李和松了口气,作为学霸,从来不会不懂装懂,他俩理论方面都是滚瓜烂熟,就是缺点实践了,晃悠悠到门口点了一根烟,靠在门廊上不知道干啥好。 何芳用胳膊拐了拐赵永奇,低声问道“他这阶段什么状况,魂不守舍的,还经常往外跑,回来就唉声叹气的?' 赵永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李和连拔两根烟,心里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愁,他终于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熟悉的的身影,那曾日思夜想的笑脸,思念了无数次的温暖的拥抱。 可就都在那一刻,他不知道怎么去搭话,难道说,喂,张婉婷,你上辈子是我老婆,我是重生过来的,你跟我走吧。 李和每次只要没课,就守在外语学院宿舍门口,就为了等待那渺忙的偶遇机会,有些控制不住,思念泛滥成灾,愈演愈烈。 每次偶遇只得远远的躲在她身后,恨不得冲过去大声骂: 喂,张婉婷,你不要随便对男人笑啊,让人家误会怎么办 喂,那个男的,你是谁啊,不要跟我老婆说话,小心老子揍死你 喂,喂,张婉婷,你奶奶个熊啊,你怎么每次只吃个馒头啊,难怪一直是旺仔小馒头啊,能不能为了老子的性福多吃点啊 就在这种患得患失中,李和每次都会极度不爽。 32、一夜北风紧 开门雪尚飘 两辈子没有谈过恋爱,李和真不知道怎么追女孩子啊,每次等在宿舍门口或者俄语教室门口,恨不得仰天长叹,谁能教我怎么跟我女孩子搭讪啊?李和都很苦恼,随便上去搭讪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怎么搭讪才不会让她觉得我轻浮? 李和百思不得其解,一起生活了一辈子,她媳妇的尿性他太了解了,第一次要有冲突了,就甭想有第二次机会了,这女人看着性子温和,人畜无害,笑呵呵,其实是个封建老顽固啊。 逮刺猬!无从下口!上辈子的优点,李和现在怎么看着就成了她缺点。到了李和这个阶段,在男女之事上越来越干脆果断。这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叫,越来越没了耐性。 早已没有了二十出头年纪校园青葱时的浓墨重彩。没有时间也没了心思再去精心策划、装腔作势、婉转约会。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不会为了任何一个人驻足停留。 那荷尔蒙冲动那玩意,李和自认为久经战场,身经百战,理性通常也能战胜荷尔蒙,当然也不会假惺惺的说哥能经得起大保健的诱惑。 李和现在也不再介意异性看待自己的眼光,比如他把头发剪成现在的非主流碎发圆寸,看起来像个劳改犯,并不帅气,妹纸也并不会喜欢,但他不会在意这些,也不会和人去解释。 总之就是累,但是死了都要爱,李和要哭了,甚至想到让苏明去扮流氓,自己英雄救美。 李和又一次匆匆的的来到外语学院,来之前还特意刮了胡子,用肥皂洗了脸,不过戴着那俗气带土渣味的狗皮帽子,蹲在俄语教室的花坛上,像个进城盲流。 李和蹲那里一边抽着烟,一边还闲着没事随着教室里传出来的歌恩几句,拉吃危大里,牙不拉泥。依革路,就那客秋莎。 “这位同学?你这俄语歌唱的比我们班很多同学唱的都好呢,你是我们学校的”明显跟李和说话,她不知道是该说同学还是同志了,看这流里流气的倒像社会的,可这俄语没点功夫可是学不好呢,学生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和抬头一看,一个女的站自己跟前,同样他也分不清是老师还是学生,因为年龄界限也不大,这一身整齐的打扮看着倒是老师,“哎呦,不好意思,声音有点大。我吧自小就喜欢唱俄语歌,看着教室里唱,就跟着不禁哼了两句。我是京大的学生” 潜意思就是,我一个京大的学生因为热爱俄语歌曲,到你们这来蹭课了,总不能说我是到你这来泡妞的。 李和厚着脸皮说自小喜欢俄语歌,也没脸红,他听她媳妇哼了一辈子,他媳妇那是早也唱,晚也唱,甚至和一帮子老太太跳广场舞都是这伴奏,李和就是个傻的,也早就会了。后来有什么活动,晚会,为了显示碧格,也会唱这首歌拿着摆腔调。 “哎呀,那真不好意思,我都看你蹲这门口好几次了,差点误会你了。我姓赵,是俄语课的老师,你要是真喜欢,以后就直接进教室,旁听的也不止你一个。我们为了激发同学们学习俄语的兴趣,每堂课都会唱两首歌。”赵老师倒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有京大的学生来旁听自己课,说出去脸上也有光。而这学生自己在教室门口可不止一次两次看见了,今天是实在忍不住过来问的,他是来干嘛的,要是社会闲散,早就通知保卫科了。 李和脸都高兴抽了,真是天上飞馅饼,千里送鸡毛,瞌睡送枕头,赶紧弯腰九十度,恨不得行朝拜了,本来这老师长相娇艳可以打7分,李和决定看在她人品过硬的份上,给个满分“赵老师,....我.叫李和....我.,真是太谢谢你了,真是太谢谢你了,” 赵老师笑着摆摆手,“没事的,李同学,跟我进来吧,给大家做个介绍,认识一下” 李和跟在后面,暗骂自己不争气,那眼泪差点就挤出来了,还是演员的自我修养不够。 赵老师走上讲台,深情的道”同学们,我想站在门口的这位同学大家应该不陌生,这位李同学是京大的学生,因为热爱俄语,不顾严寒,顶着风雪,站在教室外面只是为了旁听一点俄语,同学们,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自强不息,坚韧不拔的精神,这是努力学习冲向为四个现代化建设奋不顾身的精神。你们坐在温暖的教室里.....“ 直到教室里响起啪啪的掌声,李和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这才是真正的演技派啊,他真想上去骂句,你个锤子!!这分明是给老子拉仇恨,你才喜欢俄语,你全家才喜欢俄语!! 等到全班的眼神看着自己,李和知道,自己的表演自己的时间到了,还是中规中矩的自我介绍”同学们好,我叫李和,京大的学生“ 教室里又是一阵啪啪啪掌声。 赵老师手一直,”李和同学,自己找个位置坐吧“ 李和早就瞄准了自己媳妇的位置,可她坐中间过道,前后位置左边位置都被人占着,李和逼不得已,为了媳妇,只得厚着脸皮走到媳妇座位后面,跟旁边的男同学说,”不好意思,这位同学,我眼神不好,有点近视,可以在你旁边挤一挤吗?“ 教室里都是木制的背靠长条椅子,旁边的同学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不会在老师的课堂上出难题,都表现很善意的往左边挤了挤,好歹给李和腾了一个位置。 至于课堂上讲什么,鬼才理呢,李和坐在媳妇后面桌位上,镇定不知贪婪的闻着媳妇身上传来的香味,可课堂上鼻子不能耸动太过明显,表情又不能太诡异,那个难受啊。 看着媳妇那瘦歪歪的小脸,弱不禁风的身子,穿的也单薄了,李和心都要碎了。李和暗自祈祷,媳妇你要争气啊,你一定要看上我啊,老公带你过好日子啦。 直到下课,教室人走完,大家都去食堂吃中午饭,李和也没和媳妇说上一句话,透过食堂的窗口看着媳妇就着免费汤,滋滋有味的啃着窝窝头,李和的眼泪水不知不觉的下来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之后这么爱哭了,难得是重生的副作用? 李和迷迷糊糊的走在回校的路上,抬头看着愈加急促的风雪,也好像没有了感觉,他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他突然感觉彷徨,就那样靠在一个墙垛上,不想走了,突然好累。 33、人若有情死的早 一有时间李和依旧厚着脸皮跑到外国语去做旁听生,张婉婷坐哪里,他就屁颠屁颠的移到哪里,哪怕前后左右没位置了,他都想着硬加塞,把调座位的人弄得烦不胜烦,不过好歹看在李和今天送支笔,明天送个本子的份上,勉强同意。张婉婷去哪,李和眼光盯到哪,眼神一刻都不得离开的,有时就直愣愣的看着张婉婷的后背发呆。 张婉婷觉得也许是自己多心了,有一天鬼神神差的坐到了最后一排,李和只得泱泱的坐到了前排,搁个几分钟回一次头,这简直赤裸裸的侮辱大家智商啊,时间一长傻子都知道哪里有问题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李和终于取得了可喜的第一步成绩,张婉婷终于和他说话了,“李和同学,你为什么上课总是盯着我看?” 李和几乎是方寸大乱,差点站着的勇气都没有,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答话,张婉婷却转身走了……天知道,他那时候的心情,是近乎绝望的痛苦。 张婉婷也许是等了一秒,也许是两秒,或者三秒,最终只看到李和慌乱的眼神。 李和看着张婉婷走了,想去追上去,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心里也有点兴奋,我老婆终于和我说话了,自认为有了万里长征的第一步,夺取全国胜利不是梦。 恋爱中男人的智商也是负数,就算绿色的帽子给你织了一个又一个,你还夸她手艺好。 李和闲来无事又把他屋子的宝贝,重新做了下规整,这下两间卧室算堆满了,一些收上来的紫檀、沉香家具就直接放在院子屋檐底下,为了防潮,还特意地面铺了砖,上面用剪开的编织袋盖住。 李和对没有弄到一些书画、古籍善本耿耿于怀,这玩意的确不好捡漏,只收了两幅字画,题名是狂草,印鉴也是不认识,看不懂也就只得放在床柜上。 为了进出方便,李和就晚上直接睡堂屋了,卧室里摆的满满当当,实在是不方便再住了。 ”喂,兄弟,电子表,要看看不?' 李和刚准备进校门,就被一个鬼鬼祟祟的小个子给拦住了,不过听到电子表三个字,眼睛发亮,赶紧点点头,他太急切需要一只手表了,不管好坏什么表,起码要随时随地知道时间啊,每天估摸着时间过日子,太难受了。 小个子张头望了望周围,小心谨慎的把李和拉到旁边偏僻一点的地方,打开斜挎着的小包,让李和朝里面瞄了一眼,又递了一个给李和手里,低声道”哥们,你看下,都是香港最新款的电子表,颜色多,还漂亮“ 李和一看就是普通的塑料电子表,就是不怎么耐用,换电子还麻烦,八九十年代简直泛滥大街小巷。聊胜于无,李和也没得挑剔,能看时间就行,'多少钱,我拿着,实在价“ 小个子伸直拇指和小指在李和面前晃了晃 ”60?哥们这成本你顶多就七八块钱,杀猪杀的也太狠了吧。20块钱要行,我就拿着。我拿2个“李和倒是被这暴利吓了一跳,这里面什么技术水准,自己能不清楚吗? 小个子急了,“哥们,你太狠了,玩笑开大了,我这表还能防水的,正宗的香港产品,可不是普通表,低于55我就不能卖。再说你去百货大楼还要工业卷呢,我这给钱就中” 李和听这口音笑了,虽然这人普通话还算标准,可那味盖不了,“中吧,老乡,都是荷兰人,何必老乡捅老乡,两眼泪汪汪。我就拿一只吧,给你50“ ”好,咱俩是半个老乡,我在荷兰下的乡,呆了8年,变声期受影响,现在就这口音了。你要啥颜色的,自己挑“小个子倒也没墨迹,张口包,让李和自己挑。 李和就直接把刚才的那个拿在手里的黑色的戴手腕上,没再重新挑,数出50块钱递过去。“兄弟,拿着。不过好奇问一句,你这从哪拿的货?我倒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新款的东西” 小个子高兴的接过钱,“我特意去深圳进的货,有朋友买的话,给我介绍,我还是给你这个价” 李和一听就是说瞎话,想套话就要玩点套路了,“兄弟,那你跟我走,我有哥们在前面有个维修店,他应该要,我去给你介绍介绍,总比你守大门口强” 小个子虽然有点顾忌,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跟在李和后面进了巷子口,当看到屋子里堆得几十台收音机、电视机的时候,心里震惊极了,自己这点小生意明显不够看啊。 “哥,你来了啊”苏明正带着几个小弟在屋里规整东西,看着李和后面还带着一个人,倒是挺好奇,李和从来不轻易带人过来。 李和点点头,又冲着苏明眨眨眼,转身对小个子,道“兄弟,你看我们这边也是做的这些收音机、电视机,你把手表拿出来给我这朋友看看,好歹有钱大家一起赚。” 苏明看到李和的眼神当然明了,再看到小个子掏出的电子表,眼都绿了,好歹做生意这么长时间也有点定力。给小个子又是搬凳子,又是递烟,最后还吩咐小弟去倒茶,倒是把小个子受宠若惊。 苏明把手表也直接戴在手腕上,没还价,当场就给了钱,小个子当然是高兴的不得了。 苏明几个人闲扯了一会,感觉时机差不多,道“兄弟,你也知道,这生意一个人是做不完的,你有啥路子,大家一起做呗。我李哥刚刚说你在校门口卖,那才能卖多少,你看我这屋子里收音机没,电视没,虽然大多是旧的,可也比你这电子表贵了。可我从来就不差卖,有多少货,我就能卖多少” 苏明的潜意思,小个子也是听懂了,蹲大门口卖掉价,就是做生意你还是差火候。也知道自己遇到了行家,再藏着掖着也没了意思,“其实我这也是帮人散货,上面有人,南方人管叫大水喉,主要卖科学计算器、手表还有好多衣服,衣服在秀水街有人练摊,手表、计算器都靠我们这样的散货,不过不好做,没几个人敢像我这样破罐破摔的,都怕担风险” 李和倒是吓了一跳,精明人也是太多了,这特区还没弄呢,这帮南方人就敢到这来开路了。但是反过来想,真正的早期发财的一批人,不都是胆大泼天吗。 比如这时候的温州人搞小作坊,剪辫子,卖针线,搞猪鬃,应该妥妥的有不少万元户,要不是后来的历史揭秘,现在这会有几个能知道呢。这个时候,你只要不明目张胆的雇帮工,一般人也就张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明,道“你多少价位拿过来的,要不咱一起合伙?” 小个子光一个劲抽烟,推推吐吐,要是漏了人家低,就是不地道了,那个南方人哪里是好惹的。 李和口袋掏了一百块钱,递给小个子,道”给我们介绍下那个南方人,这钱买条烟抽。这没问题吧“ 小个子高兴的接了,这个倒是没问题,那南方人找散货的,都要疯了,小猫两三只跟他后面,马上亏得连底裤都没了,”这个没问题,那个南方人旅社都住了一个多月了,楞是没卖出多少,下面也没几个散货的,我们也都是卖完货才给他钱,要是你们愿意给他卖货,他没有不同意的。价格你们自己跟他谈“ 这南方人也却是急了,散货的不好找,货又哪里好卖,像他天天蹲校门口,一下子能拿出五六十块钱的能有几个,遇到脑子不爽利的学生还嚷着说他这是投机倒把,义正言辞的教训他,要带他去派出所。 到百货公司那边门口蹲着吧,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遇到风吹草动就要赶紧跑。一天能卖个一只表就要笑上一天了,至于科学计算器一般人用不上,那需要到人家单位里面去推销,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啊。 李和和苏明对了一眼,眼里都是泛着绿油油的钞票。 ” 34、窝在食物链底端的男人 又跟小个子聊了一会,苏明火急火燎的要直接跟小个子去见那个南方人,李和暗里气恼的踢了苏明一脚,又笑呵呵的对小个子道,“兄弟,麻烦你个事,帮我带个话,把我这边情况,跟你上面的那个老板露个嘴,看他什么时候方便,有时间我们再去拜访。要是今天直接上门,也怕人家有啥忌讳。事成之后,我再拿100给你,有好处肯定一起“ 小个子见李和与苏明也确实是爽快的,卖了两个手表得了100块钱,卖个消息得了100,现在只要再传句话,就又能拿100,哪里还有不乐意的,拍拍胸脯,道”你放心,我回去准把话带到“ 等小个子走了,苏明把他屋里的俩个小弟赶到门口吸烟,对李和抱怨道,”哥,你刚才踢我干嘛,这事咱能做,你看,你看,这手表多漂亮,里面时间是数字显示的呢,比指针的好看呢。要是早点联系上他们,不就早点赚这钱了?“ 李和看苏明这气急着闹的样子,狠狠拍了他个脑瓜子,“你没听那小子说那南方人货不好卖,如果这小子真把咱这边情况说了,咱每个月光旧收音机、电视能卖个200多台,那南方人一听有卖电子表的心思,只要不是傻子,咱端着一阶段不过去,他还不急吼吼的来找咱?哪有咱上杆子去卖屁股的道理,只要他来了,是搓团的还是揉园的,还不都是咱说了算?” 苏明恍然大悟,谄媚的伸出大拇指,“哥,高,还是你高。不过人家要是真不来怎办?那可真是好东西,只要价格合适,真能赚大钱,你没看许多人为了一张手表票那是求的多难“ 李和没好气的道”咋办?凉拌!离过年也没多远了,先守着一亩三分地,年后再说吧。还有你上次说的那啥倒腾外汇券、票证,咱不做,占公家的便宜,最后都是一身骚。“ ”哥,这咋是占公家便宜呢,那友谊商店门口,不是聚了不少人都做这个吗?咱为啥不能做“ 苏明有点心慌了,这生意他早就看的眼红了,冻不着晒不着,过个手就能赚到大钱。 外汇券从老外手里用1.1元的人民币买过来,然后再加价到1.3元卖给需要的人。一进一出的纯利是0.2,看上去不多,但如果考虑到常常是导游带着一个旅游团的老外来集体交易,这里面的利润可就厉害了。 李和又何尝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有了外汇券,普通老百姓也可以到华侨商店、友谊商店买外烟、名酒、真丝围巾和酒心巧克力了。用外汇券买东西再也不用凭粮油票、布票之类的票证了。 此外,外汇券还是普通人换取外币的主要渠道。你要出国,国家批给你的外汇额度肯定是不够用的,所以常常需要从别的地方额外搞一点“外汇券”。 简直怎么算都能赚钱啊。 李和,道”你会外语吗?还不得要黄牛过一手,利润少了不说,还担个风险。那票证也一直是四九城们大顽主、大院爷们的生意,自行车票、手表票是那么好掺合的?早歇了这心思。再往大了说,你这是扰乱经济次序,破坏经济安全,公安是真抓人的。搞不好就是三年五载,你要想是真不想好,想作死你就去,我不拦着。“ 被李和这样一吓唬,苏明倒是满头冒汗了,”哥,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我不一直都听你的吗,你咋说我不都是咋做吗?‘ “行了,别摆这个死样子,咱就先这样挺好,天不刮风天不下雨,谁都管不着。哪怕后面做那电子表,我都不拦着,公安都不会为难咱,顶多把东西收了,赔点钱。咱要做就是安全第一,道理明白吧?”李和说完,看苏明点了点头,就在那闷着头不说话了,也不好再训了,冲他摆摆手,就径直回学校上下午的课了。 李和现在才真心感觉处在食物链低端的无奈,做什么事都要缩手缩脚,在时代裂缝里,他多么希望时代的狂风暴雨再来的猛烈些吧。 李和急冲冲的进入大课教室,看到高爱国冲他招手,就挤到宿舍几个人面前,坐到一起,“随便拿本书给我,我没带高数书” 高爱国几个人倒是对李和这样倒也习以为常了,下课不看书,上课不带书,偏偏考试还能及格,关键全班高数成绩最好的有可能就是他了,简直赤裸裸的招人恨啊。 李和又是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跟高爱国宿舍几个人刚出教室,发现门边边围了一圈人,围观是天性啊。 李和当然果断的也要过去求直播啊,结果一看刚才班里起身早出教室的同学都窝这里呢,蒋爱国打头正跟另一波五六个人起争持呢,何芳正作为班长正两边拉扯,防止不要起冲突,另一波打酱油的正七嘴八舌的掰扯呢。 隐约听到“自由的爱情”、“为爱情而战”,一听就知道为了女孩子争风吃醋。 李和感到天雷滚滚,这是哪里来的奇葩脑残,蒋爱国这种书呆子绝壁说不出来的,这几个呆逗不知道哪里的学生。 李和表示记忆里绝对没这一出啊,上辈子作为一名爱学习爱围观、不迟到不早退的好学生,这种重大事件怎么可能错过呢,而且还是发生在班级门口。 李和有点懵逼了,自己的重生影响该不会这么大吧,让蒋爱国这样的老树都发芽了,记忆里他绝对在学校里也是没有谈过恋爱的啊。事实证明时间线已经发生了改变,起码在自己这个小圈子里。 李和挤出人群,没管这些破事,他们也就放放嘴炮,宅男对宅男,能动嘴尽量都不会动手。李和可不会挤进去刷存在感,要是能动手,他早就冲上去了,对嘴炮的兴趣欠奉。 重生的蝴蝶效应已经显现出来了,这令李和有点不安,就如同玩单机游戏读档后,npc技能改变了,出手顺序不一样了。 李和只能寄希望于世界强大的惯性运行,这样大势没有改变,李和就可以搞矿产,房地产,互联网也可以赚钱,这样还能继续投钱给马阿里,马企鹅,然后登上人生巅峰混吃等死,养养花遛遛狗。 如果所有的世界剧情变了,比如苏联还能蹦跶到21世纪,美国跟伊拉克亲如一家,索罗斯半途翘辫子或者干脆这个人就不存在,小日本日元继续傲视全球,那么李和重生的先知先觉优势还有什么作用呢。 李和只能祈祷这是虚惊一场,否则也只能是做个土豪养养花遛遛狗。 35、没打脸剧情 李和看着蒋爱国和对方撕扯了几句,也没啥技术含量,对方也就顶多过来下个战书,仅此而已,现在的学生多单纯啊,能耐的给你上纲上线戴个帽子,有新思想的会引用几句名言,提倡爱情至上,自由至上。 所以李和也没冲过去帮着撕,虽然也幻想着过去打脸,比如蒋爱国被一群不明真相的朝阳区群众围观,他拿出了有理的证据,不仅澄清了蒋爱国,还将污蔑的那个人以诽谤罪给送进了局子,恢复了蒋爱国的名誉。 周围那群不明真相的路人们也一个个感到羞愧,想要找他道谢,他拍了拍手,风轻云淡:哥是个大度的,不计较了。 或者女主美艳不可方物,然后渣渣像苍蝇般纠缠不休,然后就被李和打脸,然后没了 不是说现实中就没有这种人,而是真的极少。 现实生活中不会动不动的就犹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一堆不识好歹见人就乱咬的二货来,排着队请李和打脸打脸打脸。 或者幻想下李和穿着普通衣服,走进了一家服务员素质不高但里面商品价格很高的店。李和挑了店里最贵的东西,服务员不给你拿出来看,用很轻蔑的语气说你买不起就别碰。这时,李拿出一大叠钱(远超过商品价值),用钱狠狠地抽了服务员一耳光,冷冷地问他,这些够不够。 或者拿出一张【永远都刷不爆的迷之黑卡】,指着其中一件最便宜的衣服,对惊呆的服务员淡淡道:“除了这个,其他都给我包起来。” 这样的剧情就是打脸爽。 关键李和遇不到这样的事情啊,国营店服务员不管你有钱没钱,都是这个态度,布票呢,不高兴了人家还真不卖你。 李和的日子继续就这样混着过,眼光快春节了,跟张婉婷一点进展都没有,这让他苦恼不已。 不出所料,那个南方老板来了,被小个子吴大生带到维修店,苏明第一时间让小弟来找李和,李和也就赶紧过来了。 南方老板叫张先文,个子不高,头发油亮,三十多岁,那一身夹克,走大街倒是特别显眼,不过那一口普通话,还是不错,虽然还是有点别扭,起码不像其他粤南人听着雷人,说话慢条斯理,性子温和“李生,吴生介绍同搵野做。我呢排比较忙。但系呢诚意我是有的,唔好意思,我系来拜托你。” 李和散了一圈烟,自己点着,翘起大拇指道“市场经济的发展已经势不可挡,我倒是佩服张老板这股闯劲,现在就是手快有手慢无,张老板好眼光” 张先文摆摆手,道“谢夸奖,从做生意我系77年经已开始了,我系农村出世长大嘅,出来生意唔知会遇到乜嘢困难,但我有思想准备,我相信自己嘅能力,也相信自会有好嘅发展前途” 聊着聊着,李和倒是摸了不少底,这张先文做生意倒是比较早,潮汕人,77年就开始从“中英街”的水货客手里接货,到处倒腾赚差价,倒是没少赚。 李和对这中英街倒是知道,以前也去过,其实就是香港和深圳交界的的一条小街,将深圳与香港分割,界碑有人把守着,一般人是不能过去的。 受人关注的理由是因为在这里可以买到许多内地没有的商品,也就成了水货客的天堂,不止后世有,现在每天就出中英街的就有上千人。 张先文倒是有声有色的给李和讲笑话和见闻“过左界碑就系香港地,见个大肚婆在中英街生仔就系香港境内出世,即使父母非香港永久居民,根据终院判决都有居港权。使咩去香港,大住个肚入中英街咪得罗” 李和倒是不曾听过这个笑话,说是老公安排妻子临产时站在中英街界碑旁边,肚痛时趁警察不注意倒向港方区域,港方区域女警上前,立即送香港医院。如果不走运,倒地不及时,遇到警察过来,就会将孕妇推回深圳的边境。这不就跟后来的赴港生子一个道理吗。 苏明听不懂,拉了拉旁边的吴大生,低声问“你们平常就这样聊天?你能听得懂?” 吴大生道,“当然听不懂,不过有时他说的慢,还要换着法子说几遍,听得带差不差。不过是今天看到李哥听得懂,说的有点随性了,平常说话都是一板一腔。不过李哥真厉害,不亏是大学生” 苏明瘪瘪嘴,想当然的认为那是当然,只得看着李和两个人聊,又听见李和道“张老板,我知道你拿货也不容易,水货客剥一层,你这从老远地方过来又是吃喝拉撒,都不容易。我也喜欢跟你聊天,你是个实在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你盘个价出来,我给你一件不留的给你顶出去” 张先文高兴的道“谢谢,只要系我这趟不亏本,就给你我货,手表8块,计算器15,我赚3块,衣服没了,卖脱了。” 李和想也没想,直接伸出手,“合作愉快” 这下事情处爽利,苏明就骑着三轮子直接兴冲冲的跟着过去拿货,看着旅馆放着两大包电子表足有几千个、计算器,按照约定,先拿50个手表,卖50个结50个的钱。 张先文虽然看着李和和苏明有维修店,可是不敢多给货,又没现结的钱,只能是他们卖多少给多少货。 苏明还是按照卖旧收音机、电视的套路,把货散给几个小弟,胡同口的油子混混,还有平常几个看着靠谱的收破烂的出去,每个人拿了样品。 收破烂的老何骑着三轮车到开纺织厂住宿楼,敲一户大门“喂,大姐你上次不是说你儿子要结婚,没手表票吗?我有一个朋友卖香港手表,你要不,才40块。你看这样式多漂亮” ”喂,小王,你看我这手表漂亮不?香港货,想要?我朋友有卖“ ”老江头,看看这表怎么样,香港货,还带数字显示“ “收音机?暂时没有,瞅瞅我这新拿的手表,香港人都用这个,戴出去有面子” 一帮人也没跑远,就在附近跑,按照苏明的交代,互相做托,以帮朋友介绍的名义去卖货,不到下午,50个手表就卖干净了。 而且一传十,十传百,每个人买了新表都要显摆,八卦的力量是强大的,最好都互相托熟人要抢着买。 出门全凭两条腿,衣食住行需要票,家中人多养不活,可大部分双职工家庭,真不差这40块钱。 而且下面圈子流行利益均沾,散货的,介绍的,做托的,你抽2块,我抽3块,只用了几天功夫就成了金字塔传销模式,李和表示这个世界他突然看不懂了。 苏明是真的激动坏了,不管是利润还是出货速度,比卖旧货出息多了,旧货人家有挑剔啊。 这手表成本8块,卖40,给小弟散货的抽8块,这里面就有24块钱的纯利。当然有的小弟机灵,也会给下面介绍的,做托的抽成,只要卖的多,苏明就会给小弟加奖励。 苏明霸气侧漏的跟张先文说”以后你再这京城所有的货,我包了,不要给别人了。你剩下的货给我,加紧进货吧。只要手表“ 36、浅处无妨有卧龙 李和静悄悄的跟在后面,看着在前面埋头走路的张婉婷,她的个子倒是少有的高挑,五官干净,李和最喜欢看她笑。。 李和还记得自己第一次相亲时候的情形,那是工会组织的,大家胸前都别着铭牌,在工会大姐的穿针引线下,他认识了一个比他大2岁的女孩,这个女孩厂办资料室翻译——后来成为了他的妻子。 张婉婷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这个男孩子比自己小两岁,但是并不介意李和那高高瘦瘦的寒酸样。那时候20岁刚出头,却被当作大龄男青年了,李和也只是为了成家而成家,谁去在乎过什么爱情不爱情的。 李和至今记不得当年都聊了什么,但结婚后的事情却记忆犹新。只要结婚,单位就分双人宿舍,是一间小平房。结婚就意味着有房子住,也意味着多了另一半的工资收入,这也缩短了双方的相亲时间。 那时候别的小年轻见面都是聊文学,聊诗歌,聊新书,80年代有太多理想可以聊,但是李和与张婉婷过多聊家庭,因为双方都觉得自己的未来,受家庭太多的影响。 张婉婷家是在荷兰北部的农村,家里重男轻女,她不知道咬了多大牙劲,在父母骂骂咧咧声中进了进了初中,后面高中,一直到大学。 两个人后面都有一长串的拖油瓶,也许是因为互相怜悯,或者共同家庭的话题,就这样凑合在一起了。那个时候每个月两个人加一起有240块左右工资,各自家里都需要每月寄钱,同事人情往来,根本存不下来钱。 后来京城的物价又蹭蹭的往上涨,工资又不见动,两个人颇有点栖栖遑遑。儿子出生,李和终于尝到了做父亲的感觉,那个时候的日子清苦,但是是幸福的。可没搁两年,闺女又出来了,多了一张口那两年李和都快压垮了。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李和还要加班加任务,赶进度,顾不得家里,张婉婷也没好好的坐月子,生完孩子三天就下地洗衣做饭,到老了留下了月子病,身子并不好。 李和真的有点崩溃,单位上班累,性格闷,只能算是老好人,不经意间就被排挤。回到家,李和不顺心就会借题冲张婉婷发发脾气,张婉婷也没抱怨,偶尔还安慰李和说,“别急,慢慢来,孩子大了就好了,想想农村那会都过来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槛呢” 及到年龄越大,两个人倒是越发黏糊,李和问“老太婆,你为啥对我这样好” 张婉婷笑着,道“我一辈子补贴娘家,朝娘家寄钱,你可说过一个不字?你忍得住我那没脸没臊的兄弟,不晓事的爹妈,你没因为这个抱怨过,没给我甩过脸,就凭这条我就就感念你“ 李和迷惑,道“我也朝家里寄钱啊,有什么不同” 张婉婷感概道“我是那泼出去的水啊” 李和什么时候想想以前那些混账事,都觉得骚的慌。只得不自觉的摇摇头,暗自发誓,这辈子不会让媳妇受委屈了。 “喂,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张婉婷突然回头,让沉浸在回忆中的李和措不及防。 张婉婷早就隐隐感觉在元旦后有人盯着自己,后来每次回头都能看见李和,虽然他装着在漠不关心的走路,可一次这样,两次这样,也不能次次这样。 而且大部分时间这家伙没事就蹲自己教室门口,后来又进了自己班里做了旁听生,还总是坐在她旁边,她就是再马虎,再不知情不知趣的,也知道了这男孩子想法。 她经常也能听见李和跟自己旁边的同学聊天,觉着也是个俏皮的男孩子,而且是京大的,估计也是争气上进的,心里并不排斥。 李和干巴巴的,挠挠头,是死是活就这样了,鼓起勇气道“张婉婷同学,我想跟你处朋友” 李和这句话说完,好像废掉了所有力气,可能太在意了吧,越在意就越紧张,要是跟班里女孩子聊天,简直情圣转世,插科打诨,游刃有余,怎么到了自己媳妇面前就这么不争气。 张婉婷一愣,这瓜娃直接的让人犯尴尬,“李和同学,我们以前没见过面吧,再说我们目前的主要任务是好好学习,毕业以后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作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李和张张嘴,沉浸回忆中的那点自我感动突然没了,只剩下无力感。 被这样挂到半空,只得硬着头皮道“我们可以从普通朋友开始,既不影响学习,又不影响祖国建设” 张婉婷噗嗤一笑,“哪有你这样的,你们今天没课吗?” “没课,你们下午不也没课吗,我请你吃饭午饭好不,就前面巷子门口,那老板我熟。”李和不得不再接再厉,追女仔电视上不都是约吃饭,约看电影,约逛街啥的,人家能这样能追成功,自己大概也没问题。 张婉婷笑着摇摇头,道“谢谢你,李和同学,我同学还在食堂等我,我先走了,再见“ 李和喃喃的拜拜手,这老娘们真难伺候,奶奶个熊啊,自己都这么用心追了,这一定不是自己的锅,救救我吧,一把年纪了。 苦逼悲情的浓浓dio丝情绪就不知不觉扑面而来了。 坐在巷子口第一次来的老李家饭店,喝着闷酒,李和不知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这算啥事,你们小年轻总有缘分,不要这么亏心,来整一个“饭店老板是个爽利人,看着李和喝闷酒,索性也就坐下陪李和整几盅。 ”没事,兄弟,你这生意挺不错“李和喝的迷迷糊糊,直接就岔开了话题,伤心事有啥好说。 老板叹口气,道”这条附近五六家了,哪里好做了。也只是开始好做点而已。现在赚不着钱,就瞎混混“ 李和瘪瘪嘴,还玩闷声发大财、财不露白这一套,就懒得顺这话说,”边玩去,咱俩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你还我面前哭穷“ 有道是客不离货,财不露白,为世俗间最为浅显的道理,时代特色,不像以后赤果果的炫富。 老板呵呵笑道”自然比不了你和苏明,你俩生意做得大了,那钱过手不跟淌水似得。你好歹在学校不露头,乖乖学生,没几个识得你。可苏明现在算是风光人了,就是我见面也要喊声明哥呢,经常也带人来我这捧场,我这生意他也照顾不少“ 李和听这有挑拨的意思,对这老板也就没啥好感了。只得继续碰了几杯酒,随性应付瞎扯几句,就不再理会了。 接近年底,回城的知青越来越多了,大街小巷总能传来欢声笑语,但是不久之后,很多人感觉迷茫,因为解决不了工作问题。 苏明这几天接待了不少发小、同学,现在手里有钱,也很场面,回来一个人喝一回酒,能帮忙的他都会尽量帮忙。他经历过这种慌张与无奈,心里更有体会。 很多人解决不了工作,都出来做了小商贩,这些人雨后春笋般的涌现出来,京城出现了各种小摊:有理发的、修鞋的、磨刀的、修理自行车的、卖饮料小吃和各种手工艺品或小商品的。有些地段,比如西单,只允许在晚上营业,久而久之就变成了夜市。 做的也大多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营生,出现了句流行语,叫:“大姑娘要想体验生活练吆喝,就赶紧找个小贩嫁过去。” 苏明有时再想,如果没有遇到李和,那自己是不是跟她们一样,也许他的人生不会有任何改变。 苏明钱挣得多,但有时反而窝心,有的有工作的在路上见到他,他们都把头抬得很高,神气地仰着头不看苏明,苏明有时只得自我安慰,老子比你们有钱,你们咬我。 苏明信李和那句话,将来有钱的就是大爷,这帮拿死工资的以后只有看我们喝酒吃肉的份。 手表卖的很快,2000多个手表,基本没费神,就出去了一半,苏明急吼吼的催张先文回去拿货,可是也赶不及了,马上就过年了,一南一北跑来回可不是容易的,只能等到年后了。 “明哥,你看咱们都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也就不懂事那会闹过不愉快,不能老拿以前的事不放,是不?”朱胖子倒是贴了脸面来找苏明,为了赚这手表钱不得不低声下气,他能不着急吗,干瞪眼看别人挣钱,都炒到五六十块钱一只了,而且只有苏明有货。 苏明靠在椅子上,猛拔一口烟,“嘿,猪大肠,你上次堵我,把老子打的那么惨,你咋不说这话?合着,你说话腰不疼是吧” 上次要不是李和路过,还不定要被打成什么样呢。 朱胖子急了,“这自小胡同口里外不对付,打打闹闹,哪有吃亏占便宜,你跟你哥以前还把我牙打掉了呢,你看老子现在还是豁子呢” 苏明看了一眼猪大肠那豁口牙,忍不住笑了,虽然嘴上没说,可心里也认可这话。也晓得和气生财,就懒得计较了,猪大肠想做就给他做就是了,“行吧,我给你拿20只,2天时间,卖不完咱就不要谈后面了,你啊,还是老老实实做你街口二哥” 朱胖子豪气的道“你小看我了是吧,我今天就能卖的干净。你等着瞧吧” 朱胖子抱着箱子里的手表,风风火火的走了。 考完试,学校已经放假,班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李和为了跟他媳妇一起,又是偶遇的老一套,买的同一班火车,就等两天就走,不过需要买点东西带回去。 李和到维修店,苏明把一沓票证递给李和,道”哥,你看这都是黄牛手里倒腾过来的,你看够不够用?“ 李和翻开看了下,主要是布票和烟酒票,”你何姐和赵哥他们给了吧?屋里收拾收拾,最近都停了吧“ ”都给了,听说你给的,都高兴的很,都没客气“苏明最近忙着把最后一批货处理完,就安心过年,也不朝外收东西了。 赵传奇和何芳几个管维修的,现在手里有钱,早就得了票证,兴冲冲的买完东西,乘火车回老家了,现在宿舍里也就剩下李和一个人,李和索性也就不回学校了,直接住望儿山那边。 ”我走后,你住我那边帮我看着屋子,春节小偷小摸的少不了,我那屋子东西给我看好了'李和可把那屋子东西都当宝贝的,少一件都要肉疼要命。 李和拍拍胸脯,“我晓得了,不过哥,年后还收吗?你那边放不下了吧?' “年后来再说,不行,重新再租房子”李和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忧,现在自己几间屋子都是摆满了,堂屋都放不了。 李和趁着有时间带着一沓票证和钱到王府井百货大楼,里面的人早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买糖果、布料的柜台前排着长队,现如今,百货大楼可能是人们购物的唯一选择了。 统共就三层,商品的新花样格外的多,。卖的五花八门、品类齐全、应有尽有。 可能到过年了,人们喜欢借着喜庆劲儿买东西,特别是买大件儿商品,要知道,冰箱、电视、洗衣机已经作为新三大件被抢购。排队是家常便饭,有的顾客为了早买到紧俏商品,晚上大楼一在那个关门就来排队,一排就是一宿。 这年头买一个大件可能要好几年工资。所以李和的二手生意一直做得这么好,但是也看东西,如果是洗衣机,人家就不一定高兴用二手的。 商场里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男人们大都梳着油亮头发,穿着得体的大袄,单手拎着公文包,一副上班族的派头,女人们穿着样式繁多的衣裳,花袄,健美裤,更时髦的脚踩高跟鞋,烫着方便面头... 相较之下,李和的行头则要寒酸许多,为了在学校不搞特立独行,来京城没买过衣服,一直都是头上狗皮帽,黑色的对襟小褂袄,下黑色工布裤,脚上还是李梅给他新做的胶底棉鞋,其实这已经是李和最新的一衣裳了,没有任何补丁,可还是难免遭到的频频侧目。 李和也不在意这些,不管穿好的坏的,吃大餐还是啃馍馍头,都不需要在乎别人的目光。 李和在百货大楼转了一圈,先买了一些像雪花膏、头花这类小东西,家里还有四个女将呢,要是买回去,说不准他们欢喜成什么样呢,这些东西在农村见都难见到,既然来了一趟,就要买了。 李和在成衣柜台看中了一件圆领衫,家里老娘,大姐,老二,老四不都需要吗,这可是这个时代的潮流款,开春就能穿,至于小丫头几个糖果就能糊弄了。 李和看中好颜色和尺码让营业员包起来,得了个大白眼。 营业员瞅瞅土不拉几的李和,傲气的道“同志,这可是的确良,布票没用,要工业券,有工业券吗?” 李和不得不拉着脾气,掏出花花绿绿的票证,也没好气道“工业券我有,多少钱?” 营业员收起鄙夷的心思,道“十块钱,这可是的确良' 李和平常买东西都习惯几分几毛的,陡然听到十块也是不禁咋舌,”好,包着,一个男款,三件女款,尺码不要弄错了“ 有一句顺口溜,叫做“上的的,下的的,左滴滴,右滴滴”,就是上下都穿“的确良”,左手戴个上海表,右手推个自行车,那叫一个时髦啊。 37当搏九霄抟 李和只领着一个大包,就不紧不慢的朝火车站去,到了火车站才知道什么是课本上所说的“人山人海”,一眼望去不到边,南来北往的人于这一刻相聚在这,下一刻,就擦肩而过,也许一辈子再也无法相见,但人生就是这样,为了各自的命运,年轻的人漂泊在外,年老的人在家ri夜牵挂 在这人挤人的车站里,咫尺之间,连想转过身都难,随着汹涌的人群缓慢的转悠了好几圈,终于看到了张婉婷的身影。 张婉婷瘦弱的身子在推搡的人群中摇摆,显得非常吃力,场面非常混乱,李和赶紧冲过去,推开几个故意冲撞的,没有理会别人的骂骂咧咧和白眼,单手扶住张婉婷,道”老....你没事吧“ 张婉婷勉强稳住身子,对看到李和也没多大惊讶,毕竟是“偶遇“一起,还是买的同一车次的连票,还是李和抢着付钱,直接报的车次站点,好像她已经没有了秘密,家在哪里,哪个站点下车,哪个站点转车,比她自己都熟悉,“谢谢,好多人,都快挤散架了” 李和把张婉婷的包接到手里,一只手提两个包,一只手护着张婉婷肩旁,道“跟着我,不要走散了,等一下火车门开了,你赶紧往车上钻,东西给我,其他不要管” 张婉婷被李和这样搂着,明显一颤,本能的想拒绝,可没挣脱开,只得随着李和挤在排在队伍的最前面。 火车进站,车门一开,人们像水一样涌进车里,张婉婷随着李和使了浑身的劲往队伍里挤,她感觉自己的两脚离开了地面,被四周的人夹了起来,一直夹到车厢里。 车厢走道里到处也是人,火车抖动了几下,呜呜地叫着,慢慢地驶离了站台,可车厢里还是乱糟糟的一团。 李和带着张婉婷慢慢往里面挤,感觉后面有人使大力气推搡自己,张婉婷差点趔趄要跌倒。 李和一回头发现后面一个大背头男就在自己两个人身后,头都快放张婉婷肩旁了,恼火的很,“麻烦你注意点,不要挤” 大背头装作没听见,昂起头,依然我行我素。 李和把张婉婷护在前面,使劲挺住身子,缓慢朝里走,终于找到了两人的连坐,行李架已经满了,直接把包放在了桌位底下,把腿搭在上面。 李和从包里掏出茶杯,道“你喝点水,累坏了吧” 张婉婷看着满头大汗的李和,今天要不是他帮着自己,指不定能不能挤得进来呢,不忍心拒绝好意,就接了过来,“谢谢,你自己也喝” 李和朝过道里面看了一眼,大背头就坐在不远的位子上,冲李和挑衅般的咧咧嘴。火车上三教九流,自然少不了这种垃圾。 到处都是人,李和不好明目张胆的先动手,那是自找麻烦,冲大背头张了一个口型“gansini“ 大背头猛的站起来,指着李和道“有种再说一遍,艹尼玛” 张婉婷看着五大三粗的大背头,再看看瘦弱的李和,担心的道“没什么大事,不要争一时意气” 李和低声道“你不要管,看好戏就成” 大背头看李和两人还有心情说悄悄话,居然不理会自己,就更恼了,直接走到李和座位更前,手指都快指道李和鼻尖了“你他吗的,给脸不要脸是吧” 李和露出害怕慌张的表情,但是依然大声说道“这位同志,我想你误会了,我什么都没说啊,刚才这么多人,如果我骂你了,别人应该听得见的。这里是公众场合,请注意自己素质,骂人是不对的。请不要这么粗鲁,你还要打我不成?“ 周围的人听了李和的话,嘘嘘声响起,觉着也是个软蛋。张婉婷听了这话,也隐隐有点失望。 大背头听李和这话就是指名道姓说自己没素质了,直接砸出一巴掌,朝李和脸上过去。 在周围人发出惊呼声的刹那,李和假装吃力的抓住大背头的两只手,站起身道”这位同志,你真动手啊。大家评评理,哪有这样的人“ 有的人做和事老,有的人起哄不要啰嗦,赶紧干。 大背头两只手被箍住,每次要挣开的时候,都被突然握紧,发狠,道”老子就是要gan死你“ 李和一下子松手,大背头朝后一个趔趄,站稳脚跟,就立马用拳头砸了过来。 李和呵呵一下,老子让你见识下,花儿为什么这么红,今天就是把你打死,也没人说个不了,这么多人见证呢。 还没等大背头砸过来,李和直接一脚踢在大背头膝盖上,又一拳头砸在了他下巴上,大背头直接跪在地上了。 李和欺身上前,摁在地上,扇完左边脸扇右边脸,大背头发出杀猪般的叫声,李和心中气恼在媳妇面前丢脸,一点没留手。 火车上的人目瞪口呆,这剧情反转的太快,他们接受不了。 张婉婷看到人群中乘警挤过来,赶紧把李和拉起来,道”快,起来,打坏了,怎好“ 李和倒是听话,直接站起身,又不解气的狠狠冲大背头肚子来了一脚,大背头又哦哦叫了一声。 ”喂,喂,你们怎么回事“走过来两个乘警,看着倒在地上嚎叫的大背头,还有一脸委屈的李和。 大背头叫道“警察通知,你们要为我做主,讲不讲法律,我被他们打了” 警察扭头看看张婉婷和李和,张婉婷立马反击,掏出自己身上的学生证,又把李和的学生证接过来,一起交给警察道“警察同志,我们是学生,怎么可能去欺负别人。火车上的人都可以作证,是这个人先动手的,我朋友试图和他讲道理,可他非常蛮横,我朋友先后两次忍让,他还是不依不挠,我朋友是自动防卫” 李和真想过去冲张婉婷吧唧一口,这货绝壁是自己亲亲的媳妇,真真的,绝对不掺假。 两名乘警看了下学生证,又找周围人了解了下情况,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了,事实也很清楚,躺在地上的家伙先动的手,而且两名学生一再忍让,他还得寸进尺。 这种小流氓,在火车上乘警也没少见,也是见怪不怪了。 乘警把学生证还给张婉婷,道“事实已经很清楚,不是你们的错,你们安心坐车吧,祝你们一路顺风” 乘警态度这么好,其实学生身份起了很大作用,会给点体面,别拿大学生不当干部。 看着大背头被乘警带到警讯室,周围的人又一阵议论纷纷,都反应了过来,觉着这小伙子太他娘的鬼了。 张婉婷坐下来拍拍胸脯,“可吓死我了,你没受伤吧” 李和,道“对不起” 张婉婷笑道,“对不起应该是我说,你也是为了护着我,才起争执的。哦,对了,车票钱给你,你那天走那么急” 李和叹了口气,他太了解这娘们实在性子了,从不占人便宜,也懒得推搡了,直接接了过来皱巴巴的毛票,直接往口袋一塞,“客气啥,咱俩是朋友” 38、自古瓜儿苦后甜 从车窗外看去,冬季的天空分不清地平线,屋前屋后的桃树、李树、河堤上的柳树,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寒风里颤抖。 就是连远处的山,也只有松树、杉树,落叶乔木孤零零地站立在冬日的天空下,任由着朔风卷袭枯败的枝条,舞弄严寒凛冽。 大部分人不敢出门了,窝在在屋里,坐在火炉旁,烤火取暖。 火车上经历了一场闹剧后,依然恢复了噪杂,看到形形色色的人忙着各种各样的事,他们提着旅行箱或者背着沉重的编织袋,有的孤身一人,有的拖家带口。 人们在寒冷的冬天挤得满头大汗,每个人眼睛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这种热闹喧嚣又微妙的感觉只有你站在火车才能感受的到。 这时候,回乡不易,过年成为唯一的追求,像候鸟迁徙,鱼儿回游一样准时。他们要回到出生的地方,为了看望亲人,为了探望朋友,为了过年。 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么,踏上火车的那一刻,我只想回家。 终有一天,新建的高铁将会取代逐渐被时光遗忘的绿皮车,经常回家不是奢望,而年轻的脸庞都将留下人间烟火的痕迹。 但在这个美丽国度的某些地方,总保留着点点滴滴属于过去的、满溢着人情味的影象,清晨的站台,送别的行人,在拥挤的人潮与蒸汽中缓缓开远的墨绿色火车…… 李和对张婉婷道“你先躺着休息会吧” 为了跟张婉婷同行,李和也是跟在后面做京广线到郑州转车到省城,再从省城回家,比走南京多转一站车. 张婉婷笑着摇摇头,她性格温和,可也是个爽朗的性子,出神的望着火车窗外,最鲜活的总是沿途看到的风景,以及看风景时的心情。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这种感觉,自小在父母身上没感受过真正被爱被在乎被需要的感觉。有朋友,但好像在别人心底都不算重要的位置。没谈过恋爱,也没有被异性爱过的感觉。有时候觉得自己没有朋友没有情人甚至没有父母。 张婉婷又想起了他寒风中蹲在教室门口瑟瑟发抖的样子,一蹲就是一节课,自己走到哪里他就能跟到哪里,今天又到这样护着自己,想到他使坏的样子,不禁抿嘴一笑。 李和真心喜欢看她媳妇笑,看的呆了,“你笑啥?“ 张婉婷,道”没事,你家阜南吗?” 李和,道“是啊,离你家不远,一条线上,坐火车三个多小时” “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好像我都没秘密了,你天天不上课,就去我们学校倒腾这些没出息的事” 李和心说你屁股上的痣长哪我都清楚,“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你没看我经常给你班里同学送笔送本子,他们还不一股脑的把你卖了” “你就会糟践钱,得瑟吧你“张婉婷又好笑又气恼,不过这句话说完就后悔了,觉得太随便了,自己跟他什么关系,人家自己的钱还不是自己做主,自己操个什么心。 李和心疼自己媳妇,每顿就是个窝窝头,可又不知道怎么帮忙,不把他追到手,就没法光明正大养。这次回家那奇葩自私的老丈人,丈母娘该鼓动张婉婷去换亲,就因为那宝贝儿子18岁还没结婚。 在这会农村,乡村的姑娘没见过世面,在周围几个村子里自产自销,大多的姑娘也都是媒婆来提,然后是父母包办婚姻,都乖巧听话的很,但也有不少父母为了节省钱财,各以自己的女儿嫁给对方的儿子,这叫换亲,本来就不是什么稀罕事。 虽然最后不了了之,可就因为这事,张婉婷差点丢了一条命,后来也是窝心了一辈子,李和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可他不知道怎么帮助张婉婷。 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给张婉婷钱去堵老丈人的口,有了钱,他们照样给宝贝儿子娶媳妇,也就不需要换亲了。 给钱张婉婷她能要吗?难道跟她说,你爹妈准备把你卖了。 李和想想只得在年后去张家,关键时刻去力挽逛澜,英雄救美。 两人都这样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火车行到曲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和从包里拿出特意买的绿豆糕,递给张婉婷”吃点吧,应该饿了吧“ 张婉婷也没客气,直接接了了过去吃了一口,李和又慌忙的地上水”小心别噎着“ 张婉婷,问道”李和,你了解我吗?你觉得我们只是简单的见过几面,就可以谈感情这么严肃认真的事吗?“ 李和被突然这样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沉吟了会,道”相信缘分吗?我觉得我们上辈子就认识,我就是想对你,忍不住想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张婉婷,低着头小声说道”我并不漂亮“ 李和不知不觉的握着张婉婷的手”在我心里你就是最漂亮的,最漂亮的,你相信我吗?看你第一眼,我就觉着这辈子咱俩合该在一起“ 张婉婷慌忙抽出手,勉强笑道”李和,真的,你很优秀,是我配不上你“ 张婉婷怎么会不喜欢这个男孩子呢,穿着上谁不是一样寒酸,可他自信认真执着,细心,聪明,再从现实来讲,李和的学校更好,好的大学毕业就意味着有更好的分配,更好的收人,更好的生活。 有时班里未必没有女孩去和他亲近,可是他也是中规中矩,没理会人家,张婉婷也不免多情的想,这不会是怕自己不高兴吧。 李和心疼的搓搓她的头发,这一次张婉婷没有躲避,好像突然间找到了那种上辈子的默契,要是懂了,就什么都不需要说。两个人就这样头对着头,身子背靠在椅背上。 除了中途俩人轮流去了一趟厕所,一夜无话。 李和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蒙蒙亮,张婉婷靠在李和的肩膀上,不宽阔的肩膀好像承载着整个世界,他一下子被幸福包围了。 李和不敢挪动身子,怕张婉婷弄醒。 发呆的想着俩人事情,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口袋里的钱掏出来,也没细数,大概有六七百,蹑手蹑脚的塞进张婉婷左边的大袄口袋里。不管她用不用,也是给她一个多选择的机会。 张婉婷醒的时候,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和,”你站起来伸张身子,给你压疼了吧” 李和笑着站起来扭扭脖子,舒服的晃了晃,“你快到站了,也收拾下,我送你下去,剩下的路途,你自己注意安全” 下车的时候,人挤人堵门口抢下车,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俩人到这地步,李和也就不顾及啥了,直接搂着张婉婷腰身,把他送到门口。 张婉婷出了站,深深的吸了口气,习惯性的摸摸口袋,一摸出来是一叠钱,看着火车窗口对着自己摆手的李和,好像明白了什么。 张婉婷反应过来,追上去,火车已经缓缓开出了站台。 39、寸铜难买瞌睡虫 到省城的时候,都是已经4点多钟了,赶紧急急忙忙往汽车站去,赶不上最后一班汽车,就得留在省城过夜,可李和现在回家心切,一刻也不愿意呆。 坐上车,李和直接就把围巾,帽子塞包了,袄子扣也解开了,淮河边只要不下雪,基本就不会太冷,偶尔特殊情况下也会结冰,但是跟北方那种严寒,还是有差别的。 一寸光阴一寸铜,寸铜难买瞌睡虫,李和实在太困,火车上实在没法休息好,不自觉就躺座位上睡着了。 “喂,同志,醒醒,到站了” 李和迷迷糊糊被售票员拍醒,道了声谢,赶紧收拾包,下了汽车。 又是火急火燎的出了县城,半道连辆车也没有,天都快黑了,早知道就买个手电筒,黑灯瞎火,遇到沟坎都是倒霉。 等天渐渐已经渐渐黑透,伸手不见五指,李和有点着慌,道都看不见了,跟闭着眼睛走路也没区别了,除非等到半夜,看天上会不会出月亮。 在自我的懊悔的时候,听到几声间断的驴叫声,李和看到由远及近的灯光,终于舒了一口气。 驴车上挂了两个马灯,车架上有模糊的两个身影,李和赶紧划着火柴,好让对方引起注意,不至于突然开口吓着人。 “喂,老乡,能不能停下截我一程“ 驴车停到跟前,车架上坐了两个人,车里还躺着一个人,铺着厚厚的棉被。 驴车车架上的老汉,道”小伙子,这么晚赶夜路,你去哪?先上来再说“ 李和毫不客气的拎着包,坐到了车架右边,”谢谢,老叔,我是回洪河桥,从省城回来的最后一班车,有点晚了” ”我们就去洪河桥的,你洪河桥哪里?”坐在李和旁边的年轻人问道。 李和听着声音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就着马灯那惨兮兮的光,看清后,乐坏了,这不自己姐夫杨学文吗,“李庄,李兆坤家的二孩。大哥,你们这从哪来?“ 杨学文叹口气道”县医院回来,俺家老奶奶病了,医院里不愿住,非要回来“ 躺在驴车后面的老太太倒是清醒的,笑呵呵的道”你这孩子跟人家小伙子说什昏话呢,眼巴巴就快过年了,医院哪里是能干耗的,这根底子病,治不治有啥用。真要不中用了,那俺也宁愿糟践在家里,你爷俩也省事,抬老岗山几锹土,不就完事了吗。“ 突然重重的咳嗽了一下,接着道”你是李兆坤家的那个读书的娃?哎呦,平时几个娘们没事唠呱还说呢,出来了你这么出息的,还有人要去你家祖坟地看看呢。学文,等会俺们直接从河汊过,把小娃捎到门口,黑灯瞎火,他一个人不利索” 杨学文赶紧应了声好,李和赶忙道“老婶,不用,你身体不好,现在天也寒,我索性到了洪河桥走几步就中,你们不要特意绕圈子。” 李和知道老太太虽然身体一直不好,不过记得大姐家孩子都上初中了才过世的,自己还特意回来送的纸扎,一个慈善老太太,精神头也比一般人足。 老头子一路抽旱烟赶驴子,很少插话,到洪河桥的时候,李和直接从车架上跳下来,坚决不让送,老头子砸吧砸吧嘴“那就让学文送你一截吧,两个人走路也不凄惶。” 杨学文从车架上拿下一罩马灯,“走吧,兄弟,这路都看不见,你咋走,我送你吧” 李和倒是巴不得他去,也就没推辞了,“老叔,老婶,那我晚上就留学文哥在我家睡,你们回去注意点” 老汉道“我先给学文留个门,情况你们自己定” 杨学文应了好,便和李和走一路聊一路。 进了村里,已经八点多了,也是漆黑一片,这时候也没通电,煤油灯亮度也有限,大部分都是天一黑就睡觉,天不亮就起床。 李和先到老屋拍门,屋里倒是有亮光,看来李隆还没睡,带着杨学文,倒是不好先去老娘大姐他们屋里。 屋里啪啦一下开门,李隆一手举着灯,一手拿着门栓,看见李和带着一个人站门口,倒是惊喜的很“哥,你回来了” 李和把东西放好,王玉兰和李梅听到动静也批了衣服出来了,王玉兰高兴的坏了“你咋这么晚回来了” 李和指着杨学文,道“多亏了这兄弟,不然黑灯瞎火真不好回来,就上坝村的,随他们一起回来的” 杨学文笑着,道“多大事,我阿爷是杨老魁,就上坝的老木匠” 王玉兰倒是认识杨老魁,家里穷糟糟的,儿子死了,媳妇跑了,就剩个独苗孙子“你爷俺认识,俺小的时候,你爷就跟二和他姥爷一起修河提,就前面那河湾” “哎呦,老娘,别磨蹭了,我饿死了,赶紧给我整点吃的吧,我再陪学文大哥喝点“王玉兰还要闲话,李和赶紧断了,两个白天一个晚上,没好好吃顿饭菜了,现在也是饿的前心贴后背。 突然屋里传来小丫头的哭声,李梅慌忙道,”那俺去做,你们休息会,你看看小五咋回事,哭着呢,估计听见你动静了“ ”傻站着干嘛,倒两杯杯茶去。”李和没好气的给了李隆一个脑瓜子,又对李学文,道“学文大哥,你先坐会,我进里屋看看,那孩子哭啥“ 进了屋里,老四正哄着小丫头,不让她下床。 小丫头立马扑到李和身上,含糊不清的喊了声”阿果“,哇的一声哭的更响了。 李和把小丫头抱怀里心疼的又好气又好笑,“你哭啥子,哭成了大花猫” 小丫头自己用衣袖摸眼睛,“阿果,俺好想你,坏蛋,四姐,不让俺下床” 老四气的随手给小丫头屁股来了一巴掌,“就你会告状” 杨学文还在里屋坐着,李和倒是不好只顾着哄小丫头,对老四道“给她穿衣服,要下地就让她下吧,一时半会也睡不了觉” 把小丫头扔给老四,把里面的钱先塞到自己口袋,然后把包递给王玉兰“这里面是我买的一些东西,你们分分” 王玉兰虽然怪气李和乱花钱,可心里是甜滋滋的,倒是没有比自己儿子还出息的孩子了。 饭菜摆桌上,李和赶紧把李学文拉上了桌,让李隆给倒酒。 杨学文本来只在下午吃了个饼子,一点不顶饿,闻到喷香的红烧肉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好长时间没见着肉了,到人家做客,不好吃相难看,可架不住李和又是夹菜,又是倒酒,热情的不像话。 李学文只能感叹,自己家什么时候能过上这日子,住大瓦房,有酒有肉。 睡觉的时候,李和兄弟俩睡了一屋,怕李学文不自在,让他自己睡一张床。 酒足饭饱,几个人洗了脚,随意擦了下身子就上床呼呼睡了。 40、春叫猫儿猫叫春 第二天一早,杨学文刚起床就要走,李和要留着吃个早饭,“家里事情也不急这一会,跟你谈个事情,咱先井边洗把脸” 李和在井边,衣服脱干净,只留了个裤衩,直接冲澡,井水还算凑合,有那么点温度,立马神清气爽。 李梅被唬了一跳,直接骂道,”你作死吧,也不怕感冒了,这么冷的天“ 李和笑嘻嘻的,道”那还能有北方冷,在学校还不是零下十几度,洗澡也是照样凉水冲,提神“ 小丫头一起床,刚睁开眼,就把李和黏糊上了,李和赶紧让老四抱走,给她刷牙洗脸。 吃完早饭,杨学文终于待不住了,李和看他着急的样子,道”学文大哥,那我送你到路口吧,跟你商量个事情“ ”二和,你说,能帮衬的我决不推辞“杨学文有点疑惑,都没认识多长时间能有啥商量的。 杨学文的长相完全符合那种刀削面,浓眉大眼高鼻梁,皮肤黝黑,比李和还要高了半个头,就是有点单薄了,跟这样的人走在一块,李和都比较有压力。 至于李梅也是身体发育成熟的大姑娘了,她的模样在村里算是俊俏的,大眼睛高鼻梁,腰肢也是有模有样... 李和越想两个人越是登对,上辈子俩人过得和和气气,脸都没红过。李和决定既然遇到了就帮衬这姐夫一把,不然他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家老三开春就要结婚,我想你跟老叔帮我打点家具,木材你也要你帮我张罗,我可是门外汉“ 杨学文,笑道”我当多大事,做好点就用榆树,差点就用杨树,公社那边多的是,给钱就能拉“ ”那我能包给你中不,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开工,年前年后都中,什么时间你跟老叔商量下,这是木材钱,就用榆树吧,一整套吧,三件大屋的门,橱柜,桌椅,衣柜“李和从口袋里掏出500块钱递过去。 杨学文点了点数,连忙抽出一部分,递给李和”多了,多了,三百块就足了“ 李和摆摆手”你跟老叔的工价算进去没有,差不多的,多退少补,后面说不准,我还要填呢。我家老三结婚,我就把他分出去过,另起三间屋,都说不准要填什么。鸡笼猪圈,你跟老叔不都会整吗“ 杨学文坚持退回200块,道“一码归一码,后面再填什么再给我钱,不能没干活,就拿钱的,哪有这道理。你放心,活肯定做得漂漂亮亮” 李和见他这样,也就没说话了,咋这么多倔驴。 中午李梅烧了一盘小鸡炖蘑菇,一盘青椒炒鸡蛋,一盘绿豆芽炒粉条,还有红烧豆腐和鲫鱼,虽然现在日子好了,这些平常可不会做,主食蒸了了一屉蒸馒头,早上的包子灶台上还有。 李隆的亲事基本定了,订下亲事那天,王玉兰仍旧是抱着女方不要彩礼的高期望值提了这门亲事,事实上呢,段梅老子娘还真没提彩礼的事。 老爷子李福成做主出了两百块钱彩礼钱。 这两百块是村里村外家家户户娶媳妇出的价钱,多出一分钱挣风头,少出一毛钱显得穷酸气。 接下来就要盖房子了,可盖房子就要重新去申请地基,只得要找刘传奇了。 李和把重新盖房的想法说给了王玉兰和李梅听了下,这两人还没表示,李隆着急了,这还没结婚,就要把自己急吼吼的分家出去,他能乐意吗,“家里还有老屋能住,最不济老屋扒了重盖,找地基干嘛?” 王玉兰也接话道,“是啊,你都不在家,他结婚再住远点,那家里不就只有我们几个老娘们了吗” 王玉兰倒是气嘟嘟的,农村人,公婆提出分家可以,而年轻人提出分家就是不孝顺。 李和对李隆道,“那破屋子给谁住?你媳妇嘴上不说,将来心里乐意?你都结婚了,我还跟你住一个屋檐底下,算怎么回事,那不笑掉人家大牙,你看看村里村外有这么住的吗?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小的,人家新媳妇上门给你做老妈子,难道还要给全家做老妈子?与其你将来作难,现在就整利索了。长点脑子吧,把自己日子过好就中“ 李隆现在和段梅都在火热中,段梅话里话外也不是没有单独过日子的意思,只是一直被他给敷衍住了,想到这里就低头不说话了。 李梅毕竟多了层心思,也一直担心娶了弟媳,能不能处得来,摸样性格自己也是见过了,可心里还是打堂鼓。 老二以后是公家人,城里安家了,自己和两个妹妹是要嫁出去的,家里家外以后不都是老三的,这老三媳妇以后要挑刺,自己还真是有苦说不出。 何况真是分出去了也是对老三好,婆婆媳妇小姑,锅碗瓢勺难免磕着碰着,这老三在里外都是作难,说不定哪天老爹回来了,不更是乱套了”你哥说的也对,老三,这都是为了你们好,自己过小日子利索,哪能让新媳妇在大锅饭里熬难,回头就把地基的事整下来,开春盖房“ 王玉兰瘪瘪嘴不说话,儿子闺女当了自己家,她还能插得上话,吃完饭饭碗一跺,就气鼓鼓的找潘广才他老娘诉苦去了,这新媳妇还没娶进门,两个儿子就都想着分家了。 中午虽然还有些阴冷,可暖洋洋的太阳,舒服极了。 晚些天黑以后,李和打着手电筒,拎着两瓶酒去找刘传奇,寒暄了几句就直接说了目的。 刘传奇,笑着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没事不会给我送酒,多鸡贼啊” 李和,笑道“你要这么说,我可就拎回去了?那是我晚辈给你老的孝敬,跟办事不办事不相干” “扯犊子吧,还来糊弄我,反正你小子是个出息的。方圆左右没比你能耐的了”刘传奇抽口烟,继续道“年后吧,到时候村委会开会,会统一分,也不是你一家申请。让你家老三写个申请过来。你写?你户口都迁走了,还写个锤子!” 李和挠挠头,倒把这一茬忘了。 接下来几天,全家就开始备年货了,李和让大壮和李隆赶驴车带王玉兰和李梅去,自己就待家里看两个孩子,大部分稀缺货还是要凭票,老话不是有勒紧腰带攒票过年。 老四得了李和给的电子表,显摆的不得了,写作业还不忘没事抬手腕看时间,“哥,我能戴到学校吗?” 李和闭着眼睛靠墙晒太阳,小丫头就扒在他身上不下来,穿鞋踩在他腿上,李和一裤子泥巴,对小丫头开始的新鲜感没了,有点烦了,“赶紧下来,不然我真揍你了” 小丫头委屈的看着李和,那意思分明就是,你要是再敢凶我,我就敢哭给你看,然后都不再搭理李和,继续扯着李和头发练绕指柔,李和没招,只得叹口气对老四道,“给他抓把糖,赶紧把他哄走” 41、他日参天仰面难 李和回来后,只到老爷子李福成和两个叔叔那里逛了一圈,其他哪里都没去,就没事窝着墙角晒太阳,过完一天是一天,当吃喝不愁的时候能引起他兴趣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老话说,二十远大理想,四十岁奋发图强,六十岁告老还乡晒太阳,七十岁打打麻将,一百岁挂墙上。 村里变化倒是不大,但大家精气神明显不一样了,养鸡的,养鸭子的,养猪的,都整天忙得不亦乐乎。 “二和,你回来了,没睡着吧?” 李和就那样懒懒的靠在墙角,睁开眼看见陈永强过来了,好像越发胖了,难怪那老话说的什么肚子大,脖子粗,不是将军就是屠户。 李和笑着道,“你穿这么厚,不怕别人说,哎呀,这么胖还怕冷啊~” “我要是穿的少点,别人就说,胖子还真是不怕冷~人怕出名猪怕壮,男怕没钱女怕胖,我一个大男人,胖了就是福气,你个瘦不拉几的,好好补补“越是胖的人,就好像越是喝水都胖,陈永强也没客气,直接墙角拉了个小马扎,坐了下来。 李和看着那摇摇晃晃的小马扎,眼角只抽,递了一根烟给陈永强”不要压断了,不然我家老五跟你闹腾死,那个可是她的宝座,自己进屋搬大椅子。“ 陈永强屁股大,本来就坐不下,索性直接站起来把马扎放到一边,自己点了烟,道”没事,我就呆会,跟你商量个事。我想再盖几个猪圈,你觉着咋样?政策不会变吧?“ 李和好奇的问道”你的猪仔不是还没出栏吗?你那么着急干嘛' 陈永强贼兮兮的笑道“我那几只母猪,可都下崽了。鱼虾跟猪草煮一起,那猪仔上膘快,母猪奶也足“ 李和算计了下,一条母猪一窝能有十几条猪仔呢,”那你这一窝不管自己养,还是卖,都不会少赚啊。不过,还是那句话,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能赚钱为嘛不干。不过盖到你自家宅基那边,前后都是人家,猪骚猪尿不怕招骂啊?“ 陈永强白了李和一眼,道“都知道养猪是个苦差事,夏天家里蚊蝇乱飞,冬天湿漉漉,就没个干净日子,你别说便宜话。有你这话,我也就放心了,盖大点。我盖那河坡上,那边可没人管,本来就是荒滩,谁开荒归谁” 李和知道这是实话,现在养猪是身体累,再搁以后卖猪就是心累了。行情太磨人!赶上行情好的时候,养殖户还会省一点心,行情烂,辛辛苦苦一年半载,到头来亏得多、赚的少的人不少数。 下午的时候,杨学文爷俩赶着驴车把木材送过来了,杨老爷子道“我也就随他们喊二和了,你这真是照顾咱爷俩了” 李和道,“老叔,多想了不是,我找谁不是做,我家爷爷知道是你来做,都夸这方圆几里地,就没比得了你手艺的。你看需要我整啥,我来弄。” “吃这饭,家伙事齐全,不要你操心。不过中午囫囵给个吃就成”杨老爷子本来就觉着人家给活干,照顾自己,颇有点不好意思了。现在大家旧家具也舍不得扔,舍得做家具的也没有几家啊,爷俩空有一身手艺,无处施展啊,就好像戏文里唱的,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 院子里刨花飞溅、木屑翻飞,小丫头在旁边看的兴趣盎然,抓着锯末玩。 王玉兰觉着又是儿子自作主张,听不见皇上的吩咐又耽误皇上和娘娘的好事,头后脑勺像抽筋一样疼一阵一阵的,昨天的气还没消呢,现在再给脸,还不知道怎么不消停呢。 中午的时候,李梅自不是糊涂的,烧了好饭,有酒有肉,饭桌上布菜倒酒,比李和还殷勤。 李和心里明了,这大姐要是对杨学文没好感,才叫见鬼咧,才见过两面,上辈子的因缘,不是一家人她吧进不了一家门。 后面几天没下雪,倒是下了雨,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李梅炸油丸子,小丫头就直愣愣的爬在锅沿上,李和二话不说,就是啪啪搂屁股揍。 下雨天,尽往泥地里走,还是把小丫头揍得眼泪汪汪。 后面几乎每次洗澡完了之后,穿衣服的时候就会哭,连凶一点都做不成,小丫头哭得好凶,李和努力的憋住性子不让自己看到小丫头那撕心裂肺的一幕,该搂屁股揍照样揍。 李和仰天长叹,妹子,你让哥哥歇会吧。。 杨学文爷俩来的越发勤了,李和看着杨学文、大姐,她俩早就狼狈为奸,同流合污了,哦不,应该是志同道合,但是就差那层窗户纸。 等到他们两个在行为上和相处模式上已经达到一定境界,这时候都不用表白了。 李梅“杨哥,不要客气,给你个鸡腿” ”杨哥喝点水吧“ ”大妹子,水井打水跟我说,这么重,你做不来“ 这时候李梅害羞的低着头,”还是男孩子力气大“ 李和有心补刀”大姐啊,你扛个一百斤稻包不费力气啊“ 有前辈跟李和说过,女孩子是不用追的。李和想这大概像是穿裤子一样,你越是鸡冻,丁丁就越有精神,越阻碍你把裤子穿上,你既没法拉拉链,又没办法扣纽扣。等到你放松一点了,不鸡冻了,很容易就把裤子穿上了,这个时候你再鸡冻,裤子就难脱下来了。 年三十的前天晚上,李和饭桌上,直接就破窗户纸了”我觉着那杨学文是不错的,实在勤快,倒是不错的人家。做我姐夫倒是不差“ 王玉兰筷子一摔”你这孩子,倒是越来越糊涂了,那家穷糟糟的人家,绝对不中,人穷糟人白眼“ 、 李梅倒是慌乱了,不知道怎么接话了。李梅心想出息不出息的倒是不在乎,只要不是混账人,能暖心暖肺,日子苦一点,又有什么关系,自己也是心甘情愿。杨学文个子高肩胛宽,是能干活的,看着又实诚,就是身子太单薄,甚至不要脸的想,以后给多做点好吃的,就能补壮实了。 李和看这大姐表情,心理也有底,对王玉兰道”俺的娘啊,你这啥想法,人好就中。没爹没娘,大姐过去就能当家,多少媳妇被婆婆压着出不了头,你又不是没见过。那家老爷子老太太,没有比那再明事理的人了“ 老四不知道凑什么疯,秃噜嘴道”横竖比咱爹强“ 这个炸雷神补刀,李和差点没憋着笑,看着王玉兰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王玉兰用手指摁着老四的脑袋”你爹少疼你了?你个没良心的,你咋不体谅你爹的难处呢“ 说着说着,想到几个孩子没一个省心听话的,都会自己当家了,那眼泪水,又不要钱的下来了。 李和也给做了个样子敲了下老四脑门,“一天到晚混说,乱掺和,吃完了,还不赶紧去写作业”。 李和想着这开亲的事情,只得又落在李福成老爷子身上了。。李福成老爷子对上杨学文爷,也不算跌相。总不能李和上去跟杨学文说,我准备把自己姐姐嫁给你。 李福成只要随意透个意思,只要杨老爷子不糊涂,这事基本就成了。 42、连理枝头花正开 春节是鲜红的,在腊月二十九李和就开始写春联,他的爱好真的不多,写毛笔字恰好是其中之一,野路子中间走的,基本上大部分的弯路都走过了,虽然写得不好,但是写起来一样能写得很欢的。除了一些生僻字会有结构性硬伤,其他都能勉强入眼。 就因为大壮喊了一句,“俺找李和写春联去,他写的可漂亮了”,把李和坑惨了,整一天爬桌子上没起身,大半个庄子的春联基本都让他包了,都说沾沾状元光。以往写春联的差事,都归村里几个老师还有大队会计的。 村里也杀了年猪,农民生活艰苦,一年难得吃上几次肉,平日喂猪攒粪,好不容易等到年底,猪也肥了,就将它杀掉,杀年猪,是过大年的前戏,全村人都会赶去围观,特别热闹,每户也分了一斤多肉,王玉兰也早早的端了盆子过去,然后欢天喜地的端了回来。 年三十的这天,按这边的习俗,一般定完亲的头年,男方家会给女家送过年礼顺便邀女方来过年,至于来不来就看女方家的意思了。 李梅思量亲爹不在家,本来礼节人情就对不上了,正儿八经的年礼再跟不上,那就要被人戳脊梁骨骂不懂事了。 大早的就让李隆起床去送礼,李隆兴冲冲的挑了担子去老丈人家,一箩筐油撒子,一箩筐一挂猪头肉和两条好烟、两瓶好酒,搁这会绝对是不差的。 段梅老爹老娘看到这个敦实后生,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要不就光看李兆坤那老货,一万个也不同意。可架不住那李兆坤两个儿子争气,那三间大瓦房着实让人眼热,那李福成还拍了胸脯保证,这房子以后就是老三的。 段梅老子娘一合计可不是这个理,老两口二个儿子一个闺女,儿子已经成家,就一个闺女,不图卖闺女收彩礼,就图闺女顺心,王玉兰软绵绵的性子,做不来添堵事,闺女受不了婆婆气。那老二去以后做了公家人,剩下还有三个姑娘出去了就不碍事,除了小的,剩下都是能做活的,哪怕以后沾不了老二光,可日子也不会差哪里。 老两口热情的留了李隆吃饭,两个小舅子心里就有底了,这门亲事基本上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所以才要轮流上阵,敞开了跟李隆喝酒。 李隆酒量虽然有长进,可还是架不住劝酒,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拒绝别人敬酒,还不忘回敬。村里新女婿上门,喝醉酒的不乏当众耍酒疯,说屁话,逮谁骂谁,逮啥摔啥,甚至当着丈母娘老丈人的面对女方咋咋呼呼,李隆但凡占了其中一样,老俩口也不怕担着毁亲的名声,说破天也不能再同意这亲事。 要不是今天是年三十,酒后之余,老俩口不免要留李隆搓盘麻将,再品品性子,弄个双重保险。 不过老俩口还是满意的,李隆喝完酒,就抱个茶杯坐椅子不言不语。 “你们几个老爷们,晚上就是过年,没事喝这么多干嘛,你看看把隆子喝的晕头虎脑的”段梅老娘不免假装埋怨几个男人,又转头对段梅道“给他擦把脸,既然他家里要喊你去,你就收拾下跟他去过年吧。年三十俺也不留了,你俩走吧,他家里保不齐还有啥活,你早去还能搭把手” 段梅高兴的道了声好,给李隆烫了热毛巾擦了脸,就利索的去里屋收拾东西了。 段梅大嫂子进里屋看着段梅收拾东西,调笑道“你看看,你这还没进门就知道心疼男人了,这还了得” 段梅被羞的说不出话,拿了个包袱,就赶紧拉了李隆走。两个人一路甜蜜,自不用说。 李和正拿着斧头对一块大木头较劲,明显不是熟练工,看到李隆带着段梅回来,对段梅道“找地方歇会,来了就不要客气” 等段梅应了声好,就没再搭话。作为大伯子,虽然心里高兴,可既不是长辈,又不是小辈,倒是不怎么好过分热情,有个度就好。 段梅直接去了厨房,跟王玉兰和李梅打了招呼,道“婶子,你看有啥我能忙活的,大活小活俺都能整“ 王玉兰这两天一直跟儿子闺女窝心呢,不高兴早就挂脸上了,奈何又不是那种会发作的性子,啥委屈都能憋心里一年半载,偶尔无聊了,还会翻出来感叹下眨巴下几滴眼泪。 王玉兰原本在李兆坤拿钱跑了之后,庆幸李兆坤给二和留了去京城的钱,不过还是感叹这日子后面咋过,可后面老大丫头买油盐酱醋,三儿子定亲,现在二儿子回来又打家具,这钱哪里来的,她就是再傻,也明白家里几个孩子背着藏私房钱了。 早上老大丫头给她一百块钱,说是做过年红包,新媳妇头一年不能缺了礼数。王玉兰太不喜欢这种感觉了。 不过眼下新媳妇头次上门,王玉兰就是含泪也要笑,对着段梅道“俺们人多,也没多少活,让老三陪你歇歇,厨房油烟大,你到堂屋去” 段梅不是没眼力价的,看到李梅在剁肉馅,一眼看到旁边的面盆,就知道是包饺子的,就对大姐道“大姐,桌面要擦吗?我直接揉好面,就擀皮” 李梅见段梅不见外,也明白这是现好,想处好关系的意思,也就没推迟了,直接道“你看头一次来,还累着你了,那边有抹布,随便擦下就成” 李和看李隆酒劲没散,还蔫吧着,也不敢把斧头给他劈材,就对李隆道“你把屋里那两瓶酒,两条烟,给阿爷送去,顺便问下要不要过来一起过年” 李隆没精打采的点了点头,“那我就去了” “洗把脸再去,喝得那个什么熊样”李和倒不是真生气,只是骂习惯罢了。李隆正是进入叛逆期的年龄,平常看着老实,可毕竟有了自己想法,表面答应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又是一回事。李和也会担心会不会结婚早了,可农村这会都这样子,再晚就真耽误住了。 过年当然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日子,除了能吃到平时很难吃到各种零食,添个新玩具,放点儿小鞭炮、穿上新衣服之外,更可以领到珍贵的压岁钱。 村里的孩子已经跑村串疯了,小丫头也在后面跟风跑,也没有拐小孩的,大人也都放心,要吃饭了,喊一嗓子就回去了,都在盼过年,主要还是因为过年能吃顿好的,至少要解解馋,春节的家庭菜谱里,有鱼有肉,要是往前面几年,日子苦大人会用大白菜变出的花样,差不多能摆出一个白菜席. 等饺子端上桌,李和点着烟,就拿出鞭炮,结果一紧张把点鞭炮的香烟扔出去,鞭炮留在手里。 活到这么大,真心不容易啊。 倒是把旁边看热闹的潘广才笑疯了。 李隆都替他哥害臊,他哥啥都好,就是秀才气重了。走过去接过鞭炮,一把就点着了,噼里啪啦响。 桌子上满满当当,鸡鸭鱼肉,硬菜没少整。李和看李隆酒劲也没了,也给倒上酒,就兄弟俩你一杯我一杯的喝起来了。几个字女人就对着桌子上菜使劲,不过王玉兰对李兆坤又不禁发起了念想,“你爹不知道能不能吃上热乎饭呢,你说要能回来多好” 因为有段梅在,都不好接话,只由着王玉兰自言自语,李和只能说这老娘对老爹的感情比天高,比海深,测不透,摸不着。 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王玉兰掏出了压岁钱,递了个红包给段梅,“年年有余。岁岁吉祥“ 段梅还要犹豫,李梅就直接接了塞到段梅手里”过年就图个喜庆,红包可是不能拒的“ 段梅也就接了,笑着道”谢谢婶子“ 王玉兰又从李梅开始,家里孩子一人给了十块钱,给家里孩子王玉兰倒是不会心疼,可新媳妇给50,倒是把她心疼坏了,要不是抵不住大姑娘劝,给个十块钱也就顶天了。 吃晚饭,王玉兰娘几个收拾桌子,李和就拿着手电带着李隆、老四老五串村拜年去了,这也是这边的习俗,不管平常交往不交往,总要串串门子,抓把瓜子,说几句喜庆话走人。 就这样热热闹闹折腾了一晚上。 43、老心多感又临春 晚上临睡觉的时候,李和打哈欠犯困了,可多了一个段梅,李梅和王玉兰还没有安排怎么睡,只得门槛上蹲着抽烟看。 按农村规矩,李隆和段梅定完亲钻一个被窝筒倒也是没啥,也就差个办酒席的程序。 李和作为大伯子不能开口提这茬,可王玉兰娘俩大眼瞪小眼也犯难,王玉兰作为过来人倒是看得明白,李隆跟段梅俩人正小厨房用一个盆子洗脚,脚心脚背蹭来蹭去,看那俩人低头不说话,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邪火早就窜天了。 最后王玉兰也不矫情了,直接对俩人道“老三,你俩晚上睡你大姐那屋,赶紧洗洗睡觉” 又看了低头没说话的段梅,也就当默认了,转身就到院子里道“大丫头,你还是带着老四,睡隆子老屋。二和你还是睡自己屋吧” 李和终于得了圣旨,又打了一口哈欠,看了下时间都十一点多了,能不困吗,也就直接回屋睡觉了。 半夜噼里啪啦声,依然连绵不绝于耳,有的人家讲究老规矩守夜或者迎新,会在夜里就开始放鞭炮,说是三十儿晚上,各路神仙下凡享受人间烟火,只有财神喜神福神才是十二点之后到,其余的时辰就什么神都有了,不到时辰就放,恐怕接到不好的神回家. 早上四点多,李和迷迷糊糊睡得正香,突然感觉身上凉飕飕的,睁开眼才发现小丫头把自己被子掀了。 李和恼道“你洗脸没有,找四姐去洗脸,别这晒脸” 小丫头晃着脑袋,道“阿果,大懒猫要起床了” 李和无奈,只得起床了,今年是初一,也是要起早的。 厨房里面王玉兰带着媳妇闺女已经忙开了,年初一跟年三十一样重要,无论多困难的人家,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整治这么一桌像样的饭菜。 有点那么个承上启下的意思,这一桌子硬菜的程度,代表着去年过的是否富足,也预示明年会比去年更上一层楼。 厨房里,萝卜、白菜、粉条等大众菜永远都是主角,番茄、黄瓜等“反季节蔬菜”彼时尚闻所未闻。所谓的硬菜跟年三十一样,也是最常见的猪肉、牛肉、鱼肉等几种。 桌面上已经摆好,红烧大鲤鱼、拌凉皮、炝的花生米、五花肉炒酸菜、红烧肉。 李和搭不上手,洗了把脸,就蹲在门前水沟边发呆,上辈子他总是以复杂的心情对待曾经蔓延在心头的“怀乡病”。 其实更多是对现实的恐惧与回避,如果只是惦念乡村的单纯与温情,这样的怀乡对他来说也没啥,沿着这条道路返乡几乎太容易了。 但贫困和寒冷的记忆从未在他的生活中消失过。 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要敞开大门,等村里各家各户的小孩来拜年。 李和也没喝酒,囫囵吃了个饭,吃好饭,就直接带着几个小的去给爷奶辞岁。 老话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这话放老李家也是没错的,大孙子是孙子辈的第一个孩子,代表着又一辈的血脉,一般的老人都非常重视血脉相传的事情,所以当然对大孙子看得很重。李和是孙子辈家里的最大的男孩子,老太太自是喜爱的不得了,自从李和上了大学,老太太出去越发脸面有光,得意自不必说。 李和给了老太太两百块钱“奶,我在家孝顺不了你,这给你,你自己搁家买着吃” 老太太赶忙推了出去,“混说啥,你外面哪里不花钱地方,俺跟你爷在家里呆着,也花不了钱,俺娃自己用吧” 两个人推来退出,李福成笑道“老太婆,拿着吧,大孙子出息,有心思给,你就敞亮拿着“ 老太太气的骂李福成道”你个死人,咱拿大孙子的钱算怎么回事?“ 李和无奈,只得强行塞了老太太怀里,招呼院子里玩的老四老五,抬脚就出门走了。老太太无奈又不好张口乱喊,只得收了起来。。 李和到了家,就张罗去姥姥姥爷那边,赶时间把亲戚走完了,李和就能明天去荷兰那奇葩老丈人家里了。 因为段梅在,李隆倒是去不了河湾姥姥那边了,李梅也得张罗家里来人,也是去不了。李和看着正撅嘴生闷气的老四,道”我去河湾,你去不?“ ”不去“老四因为被王玉兰收了压岁钱,正满心不高兴呢。 老四本来装着压岁钱流着香甜的口水做了一宿的好梦,可惜的是,那红包辗转才一个晚上,还得落到王玉兰的口袋里。王玉兰破口婆心的说了一个早上,理由无非就是帮你存着以后做嫁妆或者读书用,老四无奈只能屈服了,乖乖地把压岁钱送上,就像看着隆隆的列车脱轨,再不能螳臂当车地挽回一样。 李和拿了两包糖果,两条烟,就拎着袋子出门,看了一眼门口正玩鞭炮纸的小丫头,立马放弃了一起带过去的想法,感觉还是伺候不来。 李和对两个舅舅也没啥看法,恩或者怨都谈不上,象征性的到大舅家进门坐了一圈,闲聊了几句,就不耐烦坐了。 李和上辈子这辈子对这大舅大舅妈就没好感,俩口子性子刻薄凉薄,就是连王玉兰都知道,借钱都不要来找老大。 二舅倒是个实诚人,李和说不上喜欢,更多是怜悯吧,一辈子土里抛食的老农民,三个儿子要娶媳妇,已经被重担压弯了腰。 李和进门,看二舅一家子人蹲门槛上冷场,不知道是不是有啥难心事。 二舅妈,道“二和来了,喝水不,给你倒点水” “舅妈,不要客气,刚从大舅那边喝过,你不要客气'李和摆摆手,又看了看旁边闷头的表哥道”喜子哥怎么了,看着不高兴“ 二舅妈,倒是不好意思的说道”年前不是订了门亲吗,早上喜子去送礼,人家没收“ 李和倒是不知这事,前辈子缺心缺肺,自己家里事都理不清,那还有心情去理别人家。 喜子是家里老二,都20了,好不容易找到合适人家,送礼被退了,人家这是一点不顾脸面来退亲了。 一般农村要退亲,起码让媒人提前招呼声,没有这样礼送到门口,才来赤裸裸打脸的。 44、小雪无雪因世赃 农村被退亲,只要男方女方两家提前招呼好,打个孩子性格不合的幌子,也就遮掩过去了。可是像这样一声不吭,赤裸裸的打脸,就是少见了。 喜子也许再一次被老娘当着外人揭了疤,一个大男人呜咽着嗓子闷头哭。 李和进门没注意喜子身后的白酒瓶子,现在看到那空荡荡白酒瓶子,看来是没少喝酒。 “二老表,你要看得起我,陪我喝点”喜子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哭,可呜咽声还是止不住,转身从门槛后又起了一瓶白酒递给李和。 李和也替着憋屈,好像又想到了上辈子自己不在家,喜子寒冬腊月开拖拉机送王玉兰上医院、守病房,一声不吭的接过酒瓶对着嘴一口闷下二两,“喜子,那定亲礼钱退你没有,不能这么算了“ 喜子还没答话,二舅妈就接话道”你二舅后面去了,差点挨揍,那赵家是河湾大户,哪里是好惹的,闺女卖两家忒不要脸,说来俺们姓王的也有大辈小辈堂兄弟十来个,可也没撤,你大舅性子你也知道“ 二舅妈的意思无非就是外人欺上门,姓王的不团结,亲戚之间不帮衬。 李和胸口也好像堵了一口气,叫道”老表,走,我陪你去,今天非跟他老赵家掰扯个明白“ 李和就觉着今天不二逼一回,就是出不了心眼里这气,他真的做不到没心没肺,真的是越想越气,越想... 李和本来想回李庄喊人,可转念一想,这是替舅家撑场面,自己要是带李庄人过去了,那就成了两个村子的事情,成了李庄找河湾的茬,事情就闹大了。 现如今打架太正常不过了,谁家户大,谁家兄弟多,谁就硬气,人多欺侮人少,至于说好的淳朴呢?说一些人淳朴不只是褒义,淳朴包含了毫无掩饰的直接,直接的对你热情,也可以直接的对你恶毒。 农村打架这事,报警都是协调不了,搞不好对方还会纠结七大叔八大表打群殴。不像后来即使过年,七大叔八大表也很难完全集中了,就算是亲兄弟,也有很多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于是,家中有人的乐了,哈,我打你一顿,你家里没人,你能拿我怎么样?而派出所又告诉家里没人的人别怕,打输了对方要赔钱的嘛。 喜子一早上就是气难平,再是老实的,也是受不了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忍耐限度,平时越是沉默的人,爆发起来就越可怕,直接朝门口扛了铁锹,“那就去干死他个龟孙子。” 说完又看了一眼他爸和两个兄弟,二舅叹了口气,早上的事还在心口堵着,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都欺负成这样了,好歹自己还有三个儿子,哪能让人恶心成这样,对李和道“俺们好歹爷四个,你不要绕进去了,先去你姥爷那边坐会,回来跟你说事” 李和随手从门口柴禾堆里抄了个粗棍子,道“舅,我可是拿喜子当亲兄弟,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打小打架,我可没服过谁。” 听了这话,二舅王玉国颇感欣慰,就没再说话,也扛着扁担带着三个儿子和李和往赵家去。 二舅妈虽然觉着哪里不对,可也拦不住,只得匆匆锁好门,跟在后面。 两家虽然都是一个村,可住的地方颇远,河湾村都是受河渠或丘陵分割,居住的比较分散,整个村庄沿河走向呈条带状分布。 赵家也是前后几间土屋,中间划拉了院子,跟村里一般人家也差不多。 赵家老婆子正蹲门口跟几个老娘们嗑瓜子瞎唠嗑,亏得眼神好,远远瞅到王玉国一家子扛着家伙事过来,赶紧对扒在门口玩的小闺女道“快去找你爹还有哥回来,就说王家来砸锅了” 小闺女看他娘说的这么着急,也就赶紧出去找串门子的赵家爷们。 赵家老婆子是个悍的,看王家人到了门口,火药味十足道“俺们跟你们家可没关系了,你们还不要脸来干嘛?” 二舅妈本来就不是好相与的,也直接扑上去手指着赵老婆子鼻子骂道“你们一个闺女卖两家,自家没脸没皮,你怎么还有脸说话?“ 赵家大女儿17岁,张罗着给女儿定亲,定亲就有几百块的彩礼,可以缓解家里的困难。 亲事定下了,王玉国给老赵家200元的彩礼,老赵家看这钱来的这么容易,就给女儿又定下一家,收了300块。 老赵家思忖后面这家条件好一些,要故意惹恼王玉国家自己说退亲,男方提退亲,这彩礼就不需要退了。 老赵家正做美梦的时侯,老王家这就急吼吼的上门,这还不得赔上自己闺女的名声。 赵婆子是打死也不能承认闺女许了两家,哪怕当场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咋呼道“王家的,你要是再敢胡咧咧,俺撕烂你嘴巴,你问问你儿子,你家男人,是不是他们提出的退亲,你家不乐意了?还不许我给闺女找下家?” 二舅妈看到赵家男人带着五六个呼啦过来了,也不怵,旁边老赵家左邻右舍围观的越来越多,骂的反而更起劲“呸,你们家找下家也太快了吧?俺家儿子早上过来送礼你们家关门不让进那是什么意思?好家伙,俺家男人过来一打听,你家闺女卖了两家!!你没脸没皮,俺们家可不能这么没脸,你家闺女谁稀罕谁去,俺们家不要了。老少爷们也来评评理,哪有这德性的,他家都这么不要脸了,俺家不过来退亲,还能干嘛?” 农村就这么八卦,根本藏不住秘密,老赵家这点破事,哪里还需要打听,捂耳朵都能听两句。就连帮着老赵家壮声势的几个堂兄弟都有点臊得慌。 赵家男人有点扯不住脸,骂道“再乱说,撕了你” 喜子脑子一热,扛着铁锹就要上去剁,李和赶紧拉住了,对王国玉道“舅,你拦着点,咱出气可以,出人命就是闹大了。” 赵家男人伸着脖子到喜子跟前,”来,有种来剁,不剁你是俺孙子“ 李和对赵家男人道“怎么回事,你们心里也清楚。软话俺们也不会说,都是乡里乡亲的,闹大也没意思。可你们要是还来这样子,这礼钱也不要你们退了,你们自己家留着上医院钱够了” 赵家大儿子鄙视的看了一眼李和“哪个裤裆没拉好,把你漏出来了,倒是不认识你” 李和好像被青春期荷尔蒙控制了情绪,直接脚甩到了赵家大儿子腿上,赵家老大直接躺地上嗷嗷叫,李和下手还算有把握,顶多会肿起来,不会骨折。 老赵家看着大儿子吃亏了,朝李和扑过去,立马变成了混战,王玉国也扔了铁锹棍子赤手空拳带着三个儿子上去开干了。 真正到干仗的时候,赵家几个堂兄弟上去干也不是,走也不是,本来就自己这边理亏,堂兄弟本来就不见亲厚,碍着面子出来壮个声势可以,出力就比较困难了。 李和看着地上滚在一起的几个人,赵家男人带着4个儿子一点便宜没占着。 村里旁边站着的不好围观了,纷纷上去拉人。 李和上去把王玉国和几个老表一个个拉起来,道“舅差不多了,咱也没吃亏” 李和看到自己三表弟被赵家一个大个摁地上揍肿了眼眶子,赶紧一脚把上面的人一脚踹翻了,把老三拉起了,“没事吧” 三表弟年龄也才是个半大的孩子,疼的都要哭了。 二舅妈跟赵家婆子互相扯着头发,都疼的龇牙咧嘴,可楞是没一个放手。 李和不好揍女人,只得看着王国玉怎么处理,王国玉瞅了一眼赵家男人,两个人上去各自拉了自己女人。 王国玉气呼呼的道“赵老西,今天这钱必须退我,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最后两家讨价还价,互相骂了几句,还要冲上去继续干,又被旁边人拉住了,赵老西一咬牙,“退180块,多了一毛钱没有” 赵老西还在气愤打架自己几个堂兄弟没上,也没占便宜,只得这样了事。 这时候的观念都是拳头说话,去报警可是丢人事。 王玉国想想也就答应了,看着小儿子眼睛肿成那样,也没心思多缠了。 赵家婆子没办法只得窝窝囊囊点了钱,二舅妈一把夺了过去,气呼呼的数了一遍。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 回到王玉国家已经下午2点多钟,喜子对李和自然感谢的不得了,一个劲的说,以后李和的事就是他的事,二舅妈热了点剩菜,没喝酒,李和就随便吃了点。 李和吃完饭到姥姥姥爷那边,老俩口早就和两个儿子分了家,住着一间不遮风不避雨的茅草屋。 姥爷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话不多,并不会表达亲昵感情,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闲话,李和只与老太太吧啦了不少,走的时候也是硬塞了200块钱。 姥爷低沉着声音,有些无力道,“唉,我老了,拖累你们了。” “阿爷...”李和怕老头子多想,忙道,“小辈孝敬你应当应分,你别往心里去。” 他们日子过得不好,哪怕李和有心接过去跟王玉兰住,他们也不会同意,住女儿家那多给儿子丢脸,儿子才是正经要依靠的。 回去的路上,李和只得感叹青春期荷尔蒙的力量这么强大,自己这么大岁数,怎么说冲动就冲动了呢。 冲动的一瞬间,完全没有理智可讲。 45、思君如流水 今天的事李和到家谁也没说,只是交代李隆过几天路况好点就请人去拉砖,赶紧把房子起了。 李隆下午送段梅走后都一下子失了精神,恨不得天天在一起才好,经过一晚上男女事,食髓知味,才晓得二人世界的好处,现在立马把房子盖好才合他心思。 李和把李隆、李梅拉到屋里,道”我明天就回学校了,隆子结婚我也是回不来了“ 李梅惊讶的问道“你回那么早干嘛,隆子结婚好歹有阿爷帮忙,你不回来就不回来吧” 李和当然不能说去荷兰找老婆,只得打着回学校的幌子,继续道“我去早点有事,隆子房子盖好后,结了婚单独拿3000给他。你跟杨学文的事,我等会跟阿爷说,你们也尽早定下来。你也拿3000,剩下的留家里做家用“ ”老三我会给,俺这还早着呢,你操什么心。还有真嫁出去了,那钱俺也不要,也是你哥俩挣得,俺拿像什么样子“李梅突然好像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说完话就急忙从屋里出去了。 李和看了眼李隆”你有啥想说的没有“ ”俺就想找点活做,天天在家耗着算怎么回事“ ”要是闲得慌,就去生产队上工,别想着没用的。等时机成熟了,我自会带你出去。还是之前的话,不能出去乱晃,别以为你结婚了,我就不能揍你了“李和也明白叛逆期的孩子有自己想法了,可调教起来真的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能顺其自然,靠他自己去成长。 李和到老爷子李福成那边,老爷子正在门口编筐,看到李和进来,给他拿了个凳子。 李和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就寻寻那杨家老爷子想法,总归能成的” 李福成放下箩筐,思索道“在你家做木匠活那几天,那娃俺冷眼瞅着,确实是个有担当的,心眼也细拙,可这日子他家不好过啊。你娘也不能同意啊” 奶奶倒是从里屋听见话了,接茬道“说的好像俺嫁给你,你有啥一样。按俺说,这种家更好,没婆婆没公公的,只要过着自己日子就成。再说,二和走了,老三分家,大丫头就能不顾家里了?还得顾些家里,就杨家这种家刚刚好,真正的半个儿。” 李和只能感叹姜是老的辣,“还是奶有见识,咱娘的工作还是你做。那爷,这事等杨老爷子过来你去提。那礼钱什么的,到时候就是个过场,让大姐还带回去。其他的都不讲究” 奶奶道“这话头自然是你爷爷去引,可咱也没有上杆子的道理,好像嫁不出去急着送人似得。那杨老头要是不开窍,俺去她家老太太那敲边鼓,那老太太年轻时候,比猴子还精” 李和被这话逗笑了,只得慌忙说是。 李和得了老俩口的保证,就返家收拾东西了,明天一早还要去省城,去早点省的买票排队,这次自己可没有提前买票。 第二天一早李和随便收拾了下包袱,反正马上就春天,没必要带那么多衣服。走之前重新交代了下家里,便让李隆赶了驴车匆匆往县城去坐汽车。 等李和转完汽车到省城,已经9点多,今天是初二,火车站出行人不多,进了售票大厅也没排队,直接在售票口买了11点钟的,买好票就到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歇着等上车,急切的想见到张婉婷。 李和在想着张婉婷,而张婉婷又何尝不是在想着李和,其实更多的是想着怎么处理李和给自己的这670块钱。 张婉婷呆呆的坐在河沿上,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是把口袋的钱给老娘换取自己被换亲的命运,还是一口闷河里彻底解脱完事。 想起这一家子对自己的眼神,她觉得很寒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外面让冷风吹着,将发热的眼皮冷静下来,将欲流的眼泪吞回心里。这滴眼泪,她不打算流,最主要的她不需要用眼泪证明什么,但需要用没有眼泪证明什么。 心中涌上一阵空落落的感觉,好像,非常寂寞,想找个人好好说话。但是,谁是可以说话的?连父母兄弟都不能说话,别人还有什么人靠得住?她从来选择将话藏在肚子里,什么都不说。 从小到大她都在努力证明自己不是爹妈口中的赔钱货,她努力学习,艰难的完成初中,高中的学业,次次都是第一。 拿到大学通知书的那一天,她想着这该给爹妈争气了吧,自己可是整个乡唯一的大学生,可是老娘说了一句,将来再能干,还不是给人家。 按照她爹妈的意思,这个大学不读也罢,张婉婷无奈拿出通知书对着勉强识字的爹说道,“爹,你看,上面说每个月有27块补贴呢,我要是不去多可惜。我每个月怎么也能寄回来20块钱吧,家里你们也能轻松。再说我工作了工资最低都是70多块钱呢,还包分配,爹,只要你让我去,我以后每个月的工资都给家里“ 每个月20块钱确实让老俩口心动,可是能不能到手呢,前后左右村子也不是没有出去工作的闺女,可是呢,出去的心活泛了,找个城里人一嫁,谁还能管农村爹妈死活。何况自己闺女也是20岁了,保不准没有其他心思,又是这么要强的一个人,出去了不回来老俩口可就抓瞎了。 老俩口最后商量下还是勉强同意了,又办了个酒席趁机收了点礼钱,给了张婉婷30块钱,老娘抹着眼泪道”娘开始也是为你好,想着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去北方,娘总有舍不得“ 张婉婷在学校老师的帮助下,晓得了坐车路线,买好票,就一个人背着包袱孤孤单单的北上了。 之后张婉婷每个月领到生活补贴后都会第一时间寄到家里,一个学期下来也有80块钱,张婉婷回来过年的时候还想着,这次爹妈该给个自己好脸色了吧,自己几个兄弟能高看自己一眼吧。 可是回到家,她才发现,她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所有侥幸的念头都湮灭,现实的无情就在于,它能坏到比你设想的更坏,永无止境。 换亲,多么荒唐的一个词,她不认为自己读大学就有多么了不起,可是并不代表她愿意被这样糟践。 张婉婷和气的对她娘道”娘,我现在一个月寄回20块,工作了以后一个月就有70块,要是能分配到好单位,一个月就有100多块啊“ ”你看看你弟弟多大了,都18了啊,还没订个好人家,你俩哥哥本来住的不宽敞,哪里还有地方给你弟弟结婚,现在定亲的都要盖房,加上礼钱,没个700块钱怎么行。咱家什么底子,你不清楚啊。你初中高中上学前前后后也花了那么多钱。你一个月20块,要凑到猴年马月才有700块?再说,现在换亲的那家人是乡里粮站的,那是妥帖的好亲事,多少求不着,人家看你是大学生才乐意的。而且人家也答应了,结婚后你可以继续上学,人家供着你上。你说,哪里来这种好事?”张婉婷老娘抹抹眼泪,看着一脸倔强的闺女,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哭道:“俺的老天爷,俺上辈子造了啥孽哦,一个个不省心” 张婉婷看了一眼坐在旁边不支声的弟弟,一声不吭的出了屋。 阴冷寒风中好不容易出来的那点太阳快要慢慢下去了,坐在河堤上,她努力的不想着这烦心的一切,她越是想哭,越是告诉自己不能哭。 突然肚子咕咕响了起来,张婉婷终于想起来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紧绷了一天不让自己哭,最终还是放声大哭了出来,不知道是饿的哭,还是因为想起种种过往,委屈的想哭。 张婉婷就这样蜷曲抱腿哭,越哭声越大,泪水唰唰的下。好像一下子止不住了。 “喂,前面的大妹子,再哭,哭成大花猫可就没人敢要了” 46、芳心是事可可 张婉婷猛然听到声音,慌乱的擦了下眼睛,一回头看到李和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他有一头蓬松柔软的头发,五官还是那么稚气,只是那双眼睛黑亮黑亮的,还是那么的自信温柔,他站在面前对自己温柔地笑,让她冰冷的心感受到了一缕温暖。 “你怎么找到这的”张婉婷也有一点慌乱,她不想把自己最糟糕,最无奈的一面展示给任何人。 李和蹲下身子轻轻的拍着张婉婷的背“我想你,所以我就来了。你在你们乡这么有名,我只要问下,张婉婷家里住哪里,谁不知道啊” 张婉婷犹自疑惑,“那你怎么知道,我在河提上?“ 李和恼恨这娘们怎么这么爱刨根问底儿,能不能好好恋爱了,老子千里迢迢过来,你应该感动,感动懂不懂? “我本来走岔道了,看到河沿上坐个人,就来再问个路,结果是你”李和现在才认为那句话是对的~如果你~撒了一个谎~那么以后~你就要去用无数个谎言来掩饰这一个谎言~没完没了的~在没尽头。 张婉婷不好意思的低了头,“让你看笑话了,谢谢你,李和。我从来没想过你会来找我” “不哭了?有啥看不开的。你看有啥事,不都有我陪着你吗?”李和看到张婉婷哭的那一刻,心都碎了,又慌忙从包里拿出饼子和茶杯,“没吃东西吧,赶紧吃点” 张婉婷就这样靠在李和的肩膀上,一边吃着饼子,一边缓缓的向李和诉说着过往。 从小家里有了好吃的,哥哥也总是抢着吃,后来有了弟弟,又是紧着弟弟,每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都是默默的忍让,想让母亲也夸她一次她很懂事,但是一次也没有。 这么多年来,她就是这样轮回,自己为了得到家人的认可,越付出越想得到认可,越得不到认可越付出的多。 从小到大被骂成赔钱货,干的话最重,挨得打最多,有一次她被她爹拿着棍子打的狠了,她只得跑,跑啊跑,大冬天躲到隔壁村的牛棚里,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头怜惜的摸着她的头说,”闺女,将来好好读书,读书才有出息“ 她好奇的问”爷,那你读过书吗“ 老头叹口气道”我大概是读过的“ 她那时候也是个傻的,竟然没问,你也读过书的为什么还住牛棚。 不过懵懵懂懂的那时候,她却是知道读书了可以进城做工,可以离开这里,竟然也有了模糊的意愿。 “李和,真的,我爸从小拿碗口粗的大棒子打我,我都没有过怨言。我总觉着等我长大了就好了吧。可是你看我都20了,现在还是一样的命。我拼着命也要读书,不管我爸怎么打我,我娘怎么骂我,我都要读书,我想着我出息了,他们就不会打我了吧。可是你看,我多傻”张婉婷说着又哭了起来,好像有人倾述,可以尽情的宣泄。如果只是这样她觉得忍忍也就好了,可是居然要换亲,这一刻真让她心生绝望。 这些破事,张婉婷几乎唠叨了一辈子,李和能不清楚吗,可是又真不知道怎么安慰,轻轻的用衣袖给她擦掉眼泪,“乖乖啦,哭成大花猫就不漂亮了,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其实你应该可怜你爹妈,处在这个社会的底层,没读过书能有啥眼界。他们兢兢业业的供着你几个兄弟,指望着他们有出息,做一个孝顺儿子。他们的见识就在这里,就宝贝儿子,他们在儿子身上下得赌注越大,将来失望才越大。” 张婉婷去京城见识了一圈,想到自己的几个兄弟,她真想不出来自己几个兄弟将来会有什么担当,用袖子给自己抹好眼泪,勉强笑道“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你是个男的,怎么会知道这女人的苦处” 李和现在除了心疼只有心疼,这老丈人丈母娘奇葩的程度,他是一辈子亲身经历,最单薄是人情,最摇曳是人心。 不过现在还是要赶紧把事情解决了“你弟弟不是就结婚差钱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临走的时候,不是给你口袋塞钱了吗?直接给他们,不是还有的商量吗?“ 张婉婷赶紧把钱掏出来塞到李和手里,“我都差点忘了,给你,这是你的钱,我凭啥拿你的钱” 李和无奈苦笑道“我不是怕你回来有啥用处差钱嘛,就算我借你的,将来再还我就是了。这钱都是我赚的,我能赚着,你将来肯定也能赚着。我什么家庭情况,我也跟你说过。 看着张婉婷坚定的表情有了一丝动摇,李和又慌忙从包里掏出一大叠钱,继续忽悠”你看,我不差钱,你看我这里有五六千呢,都是我在京城赚的。等你以后赚着钱,慢慢还我就是了,对不对?哪怕以后工作了,工资也不会低啊“ 张婉婷好像最后下定了决心,道”那李和,谢谢你,那这个钱算我借的,我会慢慢还你“ ”那这点钱不一定够,你借少也是借,不如多借点。你先装着,用不了再给我“李和又塞了一沓子过去。 张婉婷好像认命似的点点头,点了一遍钱,分成两份装到口袋里,深吸一口气道”我借你1000,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你,但是我还是会尽快还给你“ ”就当提前孝敬老丈人丈母娘“李和也没过脑子,随口说道,这句话秃噜出来,都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感觉嘴巴又犯贱了,好像有点趁人之危的意思,看了一眼张婉婷,怕她生气,又急忙道”你知道我是真心对你的,对不起,说错话了“ 干脆拍死自己算了,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越说越乱“我先走了,我在你们公社招待所先住一晚,你有啥事就去找我” 也不等张婉婷回话,慌忙走了。 张婉婷看着李和紧张慌乱离去的身影,噗嗤的笑了。她能感觉不到他的真心吗,再想着学校里的点点滴滴,她能感觉到他对她无所不在的关心,此时她心里都是蜜,甜蜜蜜。 好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把你感动晕,而是细水长流的把你宠坏。 张婉婷想,如果一开始李和要自己跟他走,那一刻自己会义无反顾吧,要不那冰冷的河水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属,活着是多么糟心的一件事。 张婉婷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好像突然间有了依靠,在这世间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呢,被人在乎,被人关注,被人叨念的感觉让她真心充满了欢喜。 张婉婷回家的路上好像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力气,进门看着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着晚饭,虽然已经习惯这种凉薄,可心里为什么还是不好受。 “你这死丫头,真是翅膀硬了,一天不着家。老娘说你几句都不成了”她娘张嘴就骂。 张婉婷努力的吸口气,自己盛了碗稀饭,扒拉了几口,终于感觉胃里舒服一点,才接口道“娘,我想好了,那亲事我不同意” 张老汉叹口气,道“你从小主意就正,刚识几个字,就要自己起名字。你看哪家姑娘不是小学就完事,你偏要上初中。哪家姑娘不是十六七岁就结了婚,你偏要去读高中,晃荡20岁还没结婚。俺跟你娘不操心啊?这也不光是为你弟弟,也是为了你好啊” 她娘好像嫌老汉啰嗦“那是你打的少了,什么都由着她性子来,你看看,哪家的姑娘像你这样,今天就明着告诉你,不同意也得同意,除非你死了” 张婉婷心抽的很,又想起了为了上高中,他爹拿着面擀仗把她打整个后背打肿了,那会她都是个16岁的大姑娘了啊,硬是被打的不能出门见人,她强憋着朦胧的的眼睛,不下一滴眼泪,道“爹,你认真算着,打我高中念书开始,我就是第一名,学校看我困难,就没让我交过学费。就是初中,也是我给队里放羊,养猪挣得工分,比学费挣得多了,可不算花家里的钱。后来生产队上工,收麦打地起垄,我还不是学校请假,照样回来干活,爹,你算着我差哪样了?” 张老汉看闺女软硬不吃,道“那你说,你想怎么着,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打光棍,看着老张家绝种?” 张婉婷气的笑了,把口袋里的另外一沓钱掏出来“爹,怎么会绝种呢。大哥二哥可都有孩子。这钱是我去找我之前同学借的,拢共900块,够小弟结婚盖房了吧。。我是一定不同意换亲的,你们要是再逼着我,我真死给你们看。你们就等着人财两空吧。娘,你别急着说话。我什么性子你清楚,我说到做到” 他娘赶忙把钱接到手里,数了数,又看了一眼张老汉一眼,道“你这死丫头找谁借的?这公社谁能借你这么多钱,你要给俺掰扯清楚” 张婉婷耐着性子道”咱家没底子,你还以为别家没钱呢?从哪借的,你别管,借的钱我也自己还。我在学校补贴暂时不会寄家里,我要还人家钱,毕业后工资还会寄给家里。我只求着你们别管着我。“ 张婉婷看老俩口没说话,知道他们要私下合计,就没再说话,转身去了自己屋子。 老俩口私下合计,赵老汉道”这样还中,后面工作了每个月她工资也不会少,咱也不亏。那粮站姑娘,娇生惯养,本来俺就看不惯,既然有钱,大不了再找一家。“ 她老娘也接口道”说的也是。哎,这丫头现在是心越发大了,咱是管不了了。“ 张老汉烟锅子一摔”再大也是俺的种,逃不出老子的手掌心“ 47、枝间新绿一重重 李和对这地方也是熟门熟路,拿了介绍信到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服务员爱理不理,李和早就习惯了,交了八毛钱开了房间。 屋子破的不像话,中间是一张弹簧床,窄的跟学校的双层床似的。再看地板,那水泥地面简直是满目疮痍啊,真害怕晚上睡觉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把地板砸烂,再掉到二楼去。 床一旁的茶几上的暖瓶还是那种外面包着铁皮的,李和心里生出一股冲动,想上去管这暖瓶叫声大哥,因为据他判断,这暖瓶的年龄肯定比他大! 其实这暖瓶大哥应该还不是房间里资格最老的,因为又看见了放在角落里的衣柜,上面已经伤痕累累,被不知多少暂时住在这里的人们刻下了种种独特的标记。 记得香港当时还拍过一个片子是午马主演的。里面讲述一个美国华人小孩回来上海生活怎么不适应最后愤而离开,影片最后结局是午马一个人偷偷的躲在房间里面哭:这里永远没有希望,永远都是这样子。 李和窝心一天,再看到这穷困的小镇,街上总是土黄土灰的色调,一排排的旧房,破兮兮的招待所,要不是是重生过来的,他都快和午马一样这样想了。 这个招待所他和张婉婷结婚后第一次来的时候,哪有这么破的,看来这是后面装修了。 锁好门,交了两毛钱,又到洗水池冲了个澡,算是爽气不少。 李和下楼沿着马路找记忆中的饭店,找了一圈,没找到私营饭店,只得去国营饭店,国营饭店只有一点不好,李和这样跨省过来的需要全国粮票,每个人外出必须随身带粮票,到那儿吃饭都要交粮票。 随便点了一盘西红柿炒蛋,吃了点东西,天也黑了,又没路灯,就直接回去了,躺在床上拿出一本书看了一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李和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李和刚打开门,就看到招待所服务员站在后面,令他惊喜的是张婉婷拎着一个包站在身后。 “这位同志,她跟你是什么关系”服务员板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他二五八万似得。 李和无奈,没结婚证说不定张婉婷还真进不来这屋子,进屋随手拿出一包烟,递给服务员,笑着道“大哥,麻烦你了,这是我妹子,呆会就走,行个方便” 服务员也许觉得人识趣,就没再计较,道“行,可不能乱搞男女关系” 李和把张婉婷拉进屋子,“你怎么来了,家里问题解决了吗?” 张婉婷把包放好,绕着屋子转了一圈,倒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看着李和就穿个裤衩子乱晃悠,道”你把衣服穿好行不“ 李和笑呵呵的穿上衣服,”那你等我会,我去洗把脸“ 李和到水房也没牙刷,胡乱用手指戳了戳,簌了口,洗了脸,进屋看到张婉婷拿着自己床头的拿本书在翻着看,道”没事就喜欢瞎看看,你平常干啥“ 张婉婷把毛巾拿给李和,“头发擦下,不要出去冲风了。我平常哪里有时间看闲书,上课都忙不过来,我们班东北过来的同学,高中就学俄语了,我们这些都是零基础开始的,跟人家差老大一截,追赶起来都吃力” 李和被这个温柔的细节感动的泪流满面,“家里事情搞好了,你爹妈没为难你吧?” “给钱了,他们还能嘀咕啥,不过还是谢谢你帮忙。我们一起回京吧,等会去订车票,我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家里了”张婉婷叹口气一屁股坐在床上。 李和松了口气,这破事终于算掰扯清楚了,也终于减小到最少伤害,上辈子她是真跳河啊,要不是救得及时,就是一命呜呼。 他眯起眼,搂着她的肩旁,“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张婉婷这种不会隐藏情绪的人,只要李和不想忽视,任何一点变化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这么面对面的姿势,她连躲避都会显得太明显,张婉婷一张脸不可避免的有些红,她还是把脸偏向窗帘,又突然附身捡起书本,突然之间觉得身心都放松了,咕哝道,“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吗?” “让你半死不活的总是最美的,你就让我陷入半死不活状态,看不见你我心里就难受”李和迷离的看着张婉婷,虽然也是一个鼻两只眼睛一张嘴巴,可是排列在她的脸上,就是如此的和谐好看。 顺着她的脸,李和的目光不自觉的向下看去…… 好久都是一动不动,身体僵硬又紧绷,像是已经拉满了的弦,随时都会绷断。 事实上他脑子里已经空白了,就只剩下一个最简单的念头。 上还是不上。 而显然,理智跟慾望严重的背道相驰。 就这一分钟,甚至可能一分钟都没有的时间里,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水。这一秒钟,什么都没有,只有属于男人的最单纯的渴望占有的慾望,完完全全的的无所顾忌的,趁着张婉婷没有一点儿心理准备李和吻上了他的的嘴唇 吻得张婉婷已经喘不过气得拼命的拍打他,他才退出被他吮吻得干涩的口腔,沿着下巴一路闻到了脖颈,锁骨。 到了最柔软的地方也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倒是最后的控制跟清醒都有要脱缰的趋势,几乎要彻底的沉浸其中。 张婉婷本能的推着他,又本能的哼出些若有似无的声音。 就这么形成了最浑然天成的欲拒还迎。 可能是实在太激烈了,激烈到张婉婷都感觉到那股来势汹汹让她本能的胆怯,于是害怕得不断的想要后退闪避,然后就造成了两人在床上边吻边滚了一圈。 扑通一声滚下了床。 李和也不知道反应够快还是本能,掉下去的瞬间脑子里掠过稍微一丝的清醒时,也还是把张婉婷最大限度的护在上面。 掉下床也没什么,但再加上一个成年女人的体重,他整个胸膛都呛得钝疼。 这就是为什么需要大床啊。。。。 张婉婷气呼呼的站起来,踢了李和一脚“李你找死啊,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我希望你尊重我” 李和羞恼的低着头,“对不起” 重生的荷尔蒙冲动加上想当然,他就情不自禁了,上辈子毕竟已经在她身上索取习惯了,浑然忘记这辈子他俩现在只是简单的男女朋友。 张婉婷看了李和,觉得有点心疼,把李和拉起来“没踢疼吧,对不起” “打是亲,骂是爱,拳打脚踢谈恋爱” 张婉婷羞恼道,“你是个无赖” 这次李和学规矩了,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从招待所退好房,路边摊买了几个大包子,不紧不慢的朝汽车站去。 48、出发 新乡是牧野之战、官渡之战的发生地,张良击秦、赵匡胤黄袍加身的故土,历史名胜之地。 两个人到新乡火车站已经快到中午了,李和让张婉婷看着包,自己嗖嗖的售票厅挤去,还好人也不多,在窗口也就等了七八分钟。 买好票,李和从张婉婷手里接过两个人的包,道“下午二点半呢,还早着呢,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饭,饿了吧” 张婉婷跟李和也没那么多隔阂了,不会你我分的很清楚很客气了,笑着道,”好,我带你去,我认识路“ 两人走在灰蒙蒙的街道,两旁建筑物上到处都是大字号的红色标语。 偶尔会有一两个行人路过,女的梳着麻花辫子,男的清一水的灰蓝色上装。 空气中隐隐飘着葱花炝锅的味道。 李和盯着对面的国营饭店,神情有些恍惚,这家饭店可是没少来过。 饭店大门敞开着,里面空荡荡的。 四张圆桌都空着,一个吃饭的顾客都没有,柜台里做坐着个服务员,正在嗑瓜子。 李和看到这富态服务员妹子,可不就以前干过仗吗。 圆脸红扑扑的,两边垂着麻花辫,小嘴不停吧唧吧唧嗑着瓜子,见李和张婉婷进来只瞥了一眼,头都没抬。 “同志,我点餐。”张婉婷小心开口道。 胖妹子翻着小眼睛又白了张婉婷一眼。 张婉婷不明所以,再次问道:“同志,请问有什么吃的?” 胖妹子有些不耐烦,狠狠瞪了张婉婷一眼,抄起手边的一把木头尺子朝柜台上方的玻璃窗敲了几下。 张婉婷望过去,见玻璃窗上贴着一张发黄褪色的菜价单,不由得有些恼火,心说你就不能吭一声? 忍气站远一点,叶青仰头看菜单: 汤面三毛 鸡蛋打卤面一块三毛 肉丁炸酱面一块五毛 …… 李和盯着菜单,费工费料占着店面居然只卖一块三毛,这往后几年就不可能了! 张婉婷以前也只是远远的看过,倒是从来没有进来吃过,看到价格倒也松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毛票数好放柜台上,问李和道:“你吃啥?我吃肉丁炸酱面。” 李和把粮票递给张婉婷,道”我也一样吧“ 不一会儿,窗口大嗓门一喊”面好了,赶紧过来端,还等着伺候呐“ 两人也没计较这态度了,赶紧端了回来,胡啦吃上了,毕竟早上才吃了两个包子。 张婉婷不停的把碗里的肉末和面条捞给李和,”你多吃点,有点瘦了“ ”我够吃了,你吃吧,我够吃了“李和心里甜蜜蜜的,再一次恋爱的感觉太爽了,上辈子两个人花钱小心翼翼,从相识到结婚都过着类似的日子,有着相似的经历。 各自挣钱还了一些家里的债务,每个月给老家家用,两个人的全部积蓄加起来,也只有几十块块钱,物价暴涨,钱越来越买不着什么东西,比如肉价在不断的上涨,他们也是要吃肉的,一次从来不超过半斤。两个人都是紧巴巴的,就没怎么过着舒心日子。 另外孩子,吃饭需要不小的开支,公交车费,偶尔个家里添置点小东小西,生活用品也要买,还有水电煤气费… 李和喜欢看报纸关注新闻和实时,但是从不买报纸,连京华时报都涨到5毛钱了,买份报纸,半个小时看完就成了废纸了,只得到处蹭报栏看。 李和爱抽烟,老费钱,烟瘾不大不小,开始是两天一包,戒烟无数次,最后还是得抽。 抽烟多了,屋子里满是烟味,张婉婷很讨厌烟味。 李和最后下了决心戒烟。 他瞒着张婉婷买了一条,要三天全部抽完,第一天抽两包,第二天抽三包,第三天抽了抽了四包,然后就是晕烟,十倍于酒醉的痛苦。 十包烟还剩下一包,自此,李和再不抽烟,闻见烟味就恶心。 后来张婉婷问他为什么突然不抽烟了,他说,我已经把这辈子的烟抽完了,就不抽了,张婉婷一脸的迷茫。 生活里精打细算,日子还是紧巴巴的。李和就想,这样不行,还想办法搞点第二职业,就这样李和就在九十年代轰轰烈烈的下海了,离开体制,就是扔掉铁饭碗,自己找饭吃,而不是组织给饭票。 形象地说就是从圈养动物变成野生动物。。 如果问李和最喜欢张婉婷什么,无疑就是这性格了,一辈子就没听见她抱怨过,性格不急不躁,日子好也能过,日子差点也能过。 每一个男人都希望会遇到一位敢站在自己肩并肩位置一起沉默面对暴风雨的女人 新婚之夜谁给对方打了洗脚水,那他便要打一辈子,偶尔不打便是犯懒;可是,那个被伺候的,可享一辈子清福,即使偶尔给对方打一次,还会让人家受宠若惊地感激涕流。 李和想想自己媳妇的好,觉得真是值了,匆忙一生,他没对她说过一次“我爱你”,但爱,从未离开过。 两个人吃完东西,看了一眼时间,道“时间差不多了,你在车站门口等我会,我去摊子上买点饼子,火车上咱也有的吃” 买完饼子,两个人进了站台,火车站人并不多,真正的高峰期都是初五以后。 两个人毫不费力的找到位置,张婉婷一屁股坐在上面,“哎呦,这次可舒服了,平常坐车可跟打架一样” 李和还是把两个人包放脚底下,“累不累,好好躺会呗,马上车就开了” 张婉婷瞅瞅四周没人,抱住李和胳膊,靠在肩膀上,轻轻的道“有你真好” 李和浑身一阵激灵,疑惑的看着张婉婷,他感觉自己媳妇是不是基因突变了,上辈子也没这么主动小鸟依人啊。 看来早恋和黄昏恋还是有区别的,这个时候的张婉婷还只是个20的孩子,不曾见过什么世面,还只是一个单纯要强的女孩子,李和心疼的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以后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问题都交给我,我保证不要你受一点委屈。相信我不?” “李和,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已经知足了”半只手捂嘴,浅浅一笑,冥思,俨然一副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模样。 49、到达 张婉婷幸福的窝在疼爱她的男子胸前,微微蜷缩着身体已经睡着了,那样子看上去很满足,平常一个人孤单的时候更多的只能抱着胳膊,无奈地听着喧闹声发呆。 李和用力地抱着她,他恍惚觉得这么完美的幸福感一辈子长久才好。 她比从前更能放得开了,变成了一个与过去那种温文尔雅的样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女人。 李和在想这个老婆还是上辈子的老婆吗?上辈子认识的张婉婷,是一个有知识,有品位,有教养,有智慧知识女性,充满知性的柔和魅力。 是否过早的干预了她的生活?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单纯的花季女孩而已。 她的人生观还没有定型,她还有太多需要独自经历的东西。 快下火车的时候,李和道“你回校宿舍应该是进的去,可是食堂不开门,水房不开门,你要不跟我去望儿山那边吧。我在那边租了房子,我那有地方住,也有地方做饭,我们下车直接坐公交” 张婉婷考虑了一下,确实是没地方去,还是一时冲动惹的祸,居然没想过来了怎么吃饭,哪里用热水,点了点头,道“我都听你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蹲马路我都乐意“ 小媳妇也没啥不好,就招人疼,眼睛不是特别大,可睫毛很黑很长,高挺的小鼻子,使李和有咬一口的欲望,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恨不得搂怀里转几圈,”你放心,绝对委屈不了你,下车跟我去就行“ 两人下了火车,出了站,到公交站台差点被一老头唾沫星子给喷上,李和气的瞪了老头一眼,就这情况要上去理论,真的是闲的没事干了,周围人还会指责你小年轻小题大做,不尊重老人。 京城的天只是还有些阴冷,挂着暖洋洋的太阳,路面还积雪未化开,下了公交,李和带着张婉婷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水坑子。 到自己住的这截路面明显不好走,只有等天晴,雪融化干净就好了。 李和把手里的包交给张婉婷拿着,拿出钥匙开门,手一推门,道”欢迎光临,瞅瞅,这以后就是咱俩地盘了,我的就是就是你的“ 张婉婷把包放好,屋前屋后转了一圈,深吸一口气,道”你这么多破烂,是干啥的,不能放院子里啊,太耗地方了。“ ”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整点吃的,现在都二点钟了“李和小心翼翼的把一些罐子堆一起,挤出了一点空间,又贱兮兮的道”你别看这些东西不起眼,古董知道不?在过去,只有王公贵族,大商人才能玩得起,现在便宜了咱。咱俩以后喝汤吃肉全看这些了。再说以后动能做传家宝“ 张婉婷看着李和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好笑,”行,你先宝贝着,你告诉我米在哪里就成,我去熬点稀饭,咱俩吃。“ 李和带着张婉婷到了厨房,从院子里搬了点柴禾,又把房檐上的腌肉和鱼拿下来”你闻闻馊没,咱吃这个,煮大米饭吧“ ”你个傻的,看颜色不就知道了。这季节哪有馊的“张婉婷接到手里,看到案台上有一盆子萝卜干,道”给你做咸肉萝卜,中不“ 张婉婷在上面刷锅切肉,李和就在下面帮着添火,等火引起来后,李和道”我趁着还有点热头,去把被子晒晒,估计有点潮“ ”没事,你去把屋里收拾下吧,还有把脏衣服拿出来,等会给你洗了“张婉婷一边切肉,一边把锅里的热油摊均匀,还不忘不时哼几句小调。 目前两人挤一张床的可能性不大,李和就把另一件卧室的东西到处挪腾,能放院子里的尽量放院子,隔壁卧室的床上也被他堆满了,自己就睡堂屋了。 ”哥,你回来了啊,我看大门锁没了,厨房还冒烟,以为招贼了呢“苏明还特意朝厨房看了一眼,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在里面忙活,贱兮兮的道”哥,那谁啊,看着不像何姐,何姐没那么高“ ”以后记住叫嫂子“李和白了一眼道”你就这么闲着,赶紧帮我收拾屋子啊” 苏明本来好奇心重,想去厨房瞅瞅所谓的嫂子长啥样,能比何姐长的漂亮?按他心里想法,李和跟何芳是蛮搭的,有默契,又是同班同学,好的不能再好了。 结果被李和一瞪眼,老老实实的收拾东西了。 张婉婷收拾好堂屋的桌子,朝卧室喊道”出来吃饭吧,记得洗手洗脸“ 苏明探头探脑的从屋里出来,喊了声”嫂子,我去给你帮忙“ 张婉婷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李和,李和道”这是我兄弟,喊你嫂子没错“ ”那一起吃吧,我去盛饭“张婉婷羞红脸借故去了厨房。 李和上了饭桌,一盘咸肉炒萝卜,一盘鱼干片炝干辣椒,夹起一片鱼肉,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熟悉的配方,又扒拉了一口饭,咕哝着”好吃“ 差点就要流泪满面,李和算是吃够自己做的饭了,厨艺一辈子都没长进,做厨房一辈子也是做打杂的。 ”你光扒饭干嘛,吃菜啊“看了一眼苏明在吸溜嘴巴,就想起来这小子怕辣”怕辣就没辙了,我跟你嫂子就是不怕辣“ 张婉婷颇有点不好意思,站起来道”我给你倒杯水吧,我刚烧的“ 苏明瞅了一眼李和脸色,立马自己站起来,”嫂子,我自己去就成,你赶紧坐着“ 说完就飞奔到厨房,给自己倒了碗水。 刚坐下,看着李和盯着自己,一拍脑袋,觉着自己没眼力价,赶紧找出李和的茶壶,重新洗了一遍,帮着泡了茶叶,放到李和、张婉婷跟前。 ”你有针线吗?我看你衣服都开叉了,我等会都给你缝好“吃好饭,张婉婷要把李和的衣服先缝一下再洗。 李和看了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眼张婉婷的衣服,道”不用了,咱全换新的,我手里还有不少布票。马上开春,这些袄子也穿不了了。“ ”对的,嫂子,我家里也有不少布票,都换新的。“苏明自觉把桌子重新摆好位置,道”哥,我家里还有布,要不先给你拿来使?“ 李和摆摆手,道“不用,晚点我们去供销社买,被子也要买新的“ 李和要领张婉婷去买新衣新鞋子,哪知张婉婷瞪大眼睛道”不用糟践,你买鞋底子布料,我都会做,不比人家差“ 也没到市区的百货大楼,就去了旁边供销社,张婉婷挑花了眼,还是坚持不给自己扯,对着柜台的销售员道”那批浅蓝色的拿给我看看吧,我给我对象扯一身“ 李和能不知道她什么心思吗,就怕花着自己钱,名不正言不顺,把张婉婷拉过来,道“我既然说对你一辈子好,要跟你一起一辈子,我的就是你的,你说你要是还和我分的这么开。以后咱俩还怎么处?” 张婉婷迷糊着感觉哪里不对“不对,不对,我还少着你钱呢,不行,咱俩还没结婚,我花你的像什么样子” “我心甘情愿,你好我才能好,你懂不。你放心,我有钱,不差钱。我保证这一辈子,你都不会为钱犯愁”李和再也不给张婉婷反对机会,重新回到柜台对销售员道“那女式青色的也包着,拿两批” 销售员嘀咕道”也不商量好,就来浪费时间“ 嘴上这样说,还是给照样把布匹量出来,报了价”22块5“ 李和麻溜的给了布票和钱,又带着张婉婷买了两双黑色皮鞋和一些针头线脑、牙刷毛巾,两床被子。 张婉婷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甜蜜又心疼花钱,也花了82块钱呢,两个人这样带着大包小包是买了不少。 那双皮鞋自己是极喜欢的,从小到大还没穿过皮鞋呢,当自己要表示反对,李和根本就不给机会,直接付钱。 张婉婷道”你也不问我尺码,就稀里糊涂买了啊“ 李和自信的道“38码,不会错的” 50 没了窗户纸 从供销社回来,吃完晚饭,李和正在水管子跟前洗手帕。 张婉婷看他手里的帕子忽然觉得眼熟。 “李和!当初你给我饼吃就是用这块手帕包着的!” 李和低头看看:“哦,怎么啦?” 张婉婷气地说不出话,反胃直恶心 李和急忙道:“青天大老爷,那时候可没擦过别的东西,绝对是干净的” 外面漆黑,依然阴冷,厨房灶火前却格外温暖,两人的影子交叠映在墙上。 点火引柴,才烧好一锅开水,李和到处找毛巾找盆。 张婉婷看他这样手忙脚乱,一把夺过来,“你去堂屋坐着吧” 李和在堂屋老老实实抱着茶壶坐着,张婉婷把盆端到他跟前放好,直接给他脱了鞋子,“试试水烫不” 李和嘿嘿笑,无关于男权女权,李和可也没少给她洗过,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新婚的第一夜,“谢谢啊,要不我自己来吧” 张婉婷没搭理她,继续给他卷了裤腿,问“你脚真大,按我爹的话,是个干活料” 李和笑着问“那带你回家种地,多生他几个娃” “你个球货,可光棍话都会说,少来次毛俺”张婉婷一着急,直接荷兰话蹦出来了。 李和哈哈大笑“我哪里蠢了,我说的是实话,只要你乐意” 张婉婷气的直接在他脚背上掐了下,“让你胡说” 夜色漆黑不见五指,大门早就插紧了,冷不丁会有几声狗叫,剩下只有两人粗重喘息,清晰可闻,脸蛋儿一片羞红, 一块碎瓦楞从房檐掉下,啪的一声,两人同时惊醒,顿时清醒。 李和心想找什么话题呢?聊聊文学诗歌?谈谈天下大事? “你喜欢我吗” “喜欢。” 空气中似乎春骚味开始蔓延……四周飘荡的荷尔/蒙浓稠的化不开。 “你爱我吗?” “李和你好无聊……” 驴唇不对马嘴的问答又让人浮想联翩……两人呼吸渐渐沉重。 没法聊下去了! 李和只得进卧室给张婉婷铺床,“要不你睡觉吧,今天咱俩都累了,先休息,明天带你逛百货大楼” 李和刚出门槛,要关门,张婉婷道“李和,你过来陪我聊会天吧,我也睡不着” 李和坐在床沿上,低着头看张婉婷,又俯下身子亲了一口,“你不会怕鬼吧” 张婉婷白了一眼,“你脱了上来吧,跟我保持点距离就行,外面冷” 李和脱得只剩个裤衩子,刚往床里面一挤,张婉婷一个激灵,就差点又把他推到床底下了。 看着李和可怜兮兮的样子,张婉婷眼睛一闭直接把李和搂在胳膊底下,好像拼尽所有力气贴在李和身上,“反正我也认定你了,你将来不能不要我” 李和突然好像没了刚才那股冲动,只剩下心酸,这个时候的媳妇太傻了,太他妈单纯了,被几句好话一哄,就能贴心贴肺。 如果不是重生来这一遭,他怎么可能感受到自己媳妇这个时候的彷徨无助呢,李和心痛的把她的手抽出来,然后自己的手把她搂过来“媳妇,从现在开始就喊你媳妇了,以后要是对你不好,俺天打五雷轰” 张婉婷直接用舌头堵住他嘴,揉了下李和的鼻子”让你胡说,真的,我信你,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好,谁都不能把咱俩分开。那个家我这辈子都不想回了“ 李和惊奇,这又跌破他眼眶了,前辈子媳妇对娘家大小事操心,怎么现在能放得下,看来都会玩心眼了,这是试探自己呢,”回去,怎么不回去,将来咱也有大钱了,就开小轿车回去得瑟,让他们嫉妒死,让他们羡慕死“ ”你就骚包吧,还小轿车,有个自行车就不错了“张婉婷贴的李和更紧了。 李和心下一松,算是赌对了,身上更加火热。 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将张婉婷拉到身下。 两人就闭着眼睛,发出剧烈的喘息。 张婉婷不停地抽着凉气,双腿抽搐。头已经支在了床上,脖子用力地向后挺着…… 疯狂过后张婉婷看到床上的血,吓得哭了,李和赶紧下床打水,帮着梳洗,又是安慰又是哄。 张婉婷哭着道”你真的会对我好吗?“ 李和急了,”咱俩户口本不都在身上吗,明天就去办结婚登记,中不“ 张婉婷破涕为笑,主动下床换了被单,搂着李和安然入睡。 李和觉着从此多了一件事,就是每个月给张婉婷算亲戚来的日子,张婉婷现在还是学生,要是这样怀孕请假,这个学基本就没法上了。 第二天天一亮,李和就赶紧起床,烧了盆热水,端到屋里,”媳妇下来洗个脸,我去给你买个烧饼、油条“ 张婉婷害羞的点点头。 李和买完烧饼油条回来,看着步履不稳的张婉婷不由得笑出了声。 张婉婷气呼呼的拍了李和一巴掌,”都是你害的“ 李和用钥匙打开一个檀木柜子,”媳妇你过来看看,这里是咱俩以后全部家当,以后都归你管了。我的户口本都在里面。“ 张婉婷看着一沓沓厚厚的大团结,惊呼道”你从哪来这么多钱?你不会做啥坏事吧?‘ 李和把自己从开学到现在一件件一桩桩都向张婉婷交代了,然后洋洋得意的看着张婉婷,那意思分明就是,你赶紧来夸我,你赶紧来夸夸我。 张婉婷道“这样子不会进小偷吧” “以后就是操心的了,我不管了”李和把油条豆浆摆好,又给自己泡了一壶茶“赶紧来吃早饭,别发呆了” “我不管,咱俩还没结婚呢,再说我也没花钱地方”张婉婷心里虽然感动,可是还是坚持己见。 李和道“咱,是不是就差个结婚证了,夫妻之实都有了,还挑剔这些干啥?你是不是还打算找别人啊” 张婉婷急忙道“谁说的,俺说跟你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扯这些没用的” 然后一把夺过李和手里的钥匙“归我管就归我管,省的你以后有钱了,再去跟别的女孩子得瑟” 李和苦笑。 后面日子,李和就彻底做起了甩手掌柜,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张婉婷也任劳任怨的做起了老妈子,洗衣做饭买菜,打扫卫生。 两人也算是食髓知味,那事也不分天门早晚了,张婉婷本来还有点害羞,后来慢慢也就放开了,床上到地下,厨房到院子,卧室到客厅,都留下两人疯狂痕迹。 李和有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上辈子一样。 唯一的差别就是,不会再为钱操心,还有儿子不在,闺女不在。 儿子还是会像上辈子那样聪明听话吗,闺女还会像上辈子那样乖巧伶俐吗。 想到儿子闺女,李和又不禁潸然泪下,自己不在了,他们又能过得好吗。 51、时代碰撞 真正好的爱情,就是不费力。到生活真正归入平淡,不需要刻意讨好、努力经营,两个人已是顺其自然的舒服。 最爱你的人,不会舍得你如此辛苦。 张婉婷从来没有想过生活过的这么舒心,从未有过的踏实。 每天早上早起去买点早餐,吃好早饭后,再安心的背书复习功课。 复习完功课就去买菜洗衣服,打扫下屋子。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就要回去住宿舍了吧,把最后一件衬衫晾好,就这样懒洋洋躺在靠椅上。 看到眼前的一幕后,李和屁颠屁颠跑到她的的身后,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媳妇,辛苦了,给你揉揉肩!” 张婉婷感到无比的惬意和放松,靠在椅背上上略带一丝小小的得意,闭着双眼享受着这个坏男人的服务。 说也奇怪,本来肩背的酸胀感在李和热乎乎的手掌按摩下渐渐地消失了,后背上顿时轻盈舒服起来,身体自内而外充满着无限的活力,一阵阵前所未有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产生出来。 张婉婷轻声说道:“还真有你的,按摩的手法不错!” 李和嘿嘿一笑:“一般一般,全世界第三!” “讨厌的家伙,哪来的这些废话……是不是没少在别的老娘们身上练习呀?”张婉婷调侃道。 李和差点哭出来,委屈地说道:“媳妇,天地良心啊,敢让我给这么按摩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你是第一个。不信我对天发誓!” 李和下午闲着没事,问张婉婷道“我决定对学校门口去买几本小说看,你去不?“ 张婉婷摇摇头,”我就呆家里温习书了,没时间看闲书,你自己去吧“ 学校已经扎堆回来不少人,教室,一些偏僻小路都是看书的同学,没人敢浪费时间,没人轻易浪费时间。 等待这些青春无匹、风华正茂的少男少女们告别校园,就会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 这个时候的科研条件落后,学习条件落后,许多学校一分钱经费没有,好一点的也只有一条一台试验台,平摊到每个班级,一学期只有一两次实验。 比如这个时候的华清计算机专业,给每人发一张硬纸壳作的模拟键位,有凹凸,在寝室自己背诵键盘位置。 没有网络,没有搜索引擎,一切全靠记忆,所以程序调试出错时主要靠记忆来翻书,不熟悉工具书是不行的,就这样也很高兴了,觉得不用背诵,能记住在哪本书哪类章节就行。 一切收获都需要有人去努力,而且还需要大批的天才肯去努力。“拼搏精神”和“落后就要挨打”的深刻教训,时时不敢忘怀。 李和记得曾经一个同事毕业于国防科大,是能背得出电路板上万个焊点,试验查错时可以准确判断出哪一个焊点的天才,想起这些李和唏嘘了很久。 包括许多老知识分子其实也算中国发展的一个缩影,虽然在某个时期受过不公正对待,但依然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他们耐的住清贫,守得了寂寞,默默奉献,不求回报。 近代很屈辱,很凄惨,但是中国人也真的横着脖子不低头,人才一辈一辈出,血一代一代的流,抗日抗美,生生把差距咬回来,放在别的大国亡国灭种多少次的灾难,中国都挺过来了。 买好书,李和不经意间又走到未名湖。 ”在刚刚告别的那个诗的暗夜里,我们的诗也和世界隔绝了.....“深情朗诵的那个人弱小的身个上顶着一个大头,一圈怒发和络腮胡子围住天生的娃娃脸.... 李和不懂什么诗歌,也没有什么艺术细胞,谈不上见到名人的欣喜,只是替这个人可惜而已。 上辈子没有交集,只是后来这个人卧轨的时候,朋友圈里未免感叹了一番。 在改革开放的社会背景下,一场浩劫之后,兴起了一场思想解放的风暴。狂飙突进式的创作热情席卷了整个社会,许多大学校园的诗歌、文学创作堪称如火如荼、此起彼伏,当然不可避免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思潮、混乱价值观让年轻人迷失方向。 禁锢和开放的碰撞产生出一代人对于精神世界的狂热。 李和又听到一个好像醉酒的人喊道“诗人?中国哪有什么诗人?喂,你们说,中国有诗人吗?” 看见旁边一直站着不动的李和,冲着喊道,”这位同学,有兴趣加入我们吗“ 李和看下周围,发现盯着的是自己,慌忙摆手“抱歉,打扰你们了。我学的是物理学,是个粗人,不懂什么文学,什么诗歌,就觉得你们讨论的有趣而已” “学物理,物理有什么用,知道中国缺的是什么?缺的是精神,我们需要去唤醒这个社会,而不是让更多的人沉沦”刺鼻的酒气差点冲到李和脸上。 李和颇有点不高兴,觉得这帮子五六个人莫名其妙的。 旁边的娃娃脸忙走到李和跟前道“对不起,他喝了点酒,有点心思,我叫扎海生,法律系的。他叫罗二合,是语言文学系的。我们组成了一个诗社,就没事这里交流下” “没事,我叫李和,不该站旁边干扰你们的”李和笑着对扎海生道,又看了一眼罗二合继续道“我不知道什么叫唤醒,我只知道每一个人在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的事,这个国家总有一天会走向富强” “你那叫麻木,你根本不配作为一个大学生,一个富有朝气的年轻人,应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志”罗二合这种激烈的言辞,让旁边他的几个朋友,脸色难看,赶紧上去拉住他。 李和被这样躺枪,极度不爽,“我知道怎么样去做一个中国人,不管别人怎么样蔑视,不管别人诋毁,不管他现在怎么落后,我相信,而且坚信,他总有一天会重新走向富强。如果你只看一部分历史,总会对那部分历史不解甚至愤怒,但如果历史连贯起来看,一般还是很平衡的。我们辉煌了五千年,不能因为落后一百多年,你就去否定所有。” 李和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顾扎海生的劝阻,越说越有点火气,“同学,你先想想你为这个国家,这个社会做了什么,你才能要求什么,经济都没独立,就跟我谈思想独立,你不觉的好笑吗?不要多觉的读了几本所谓思想的书,就觉得有金刚不坏之身,这些书忽悠迎合你们这些愤懑的二傻子呢。历史终会有定论,多走走,多看看,这个社会日新月异,多看优点,少抓着阴暗处不放,你心里才能敞亮。” 几个人傻愣愣的看着李和,反应过来就要反驳,李和人已经走了。 李和心里一叹,历史思想碰撞的暗流,从这里才开始正式开始。 52 何芳回来了 瓶瓶罐罐继续开始收,现在的院子明显装不下了,李和重新租了三间屋子,就在现在的宅子不远,把家里大家的家具都移了过去。 李和就把大件的东西放过去,家里只留一下一些值钱的小件,玉器翡翠,古籍珍本。 李和正躺卧室椅子上拿着抹布对着一块田黄石不断的哈气然后使劲擦,自是珍惜的不得了。 李和对待这些东西不敢大意,有一块紫玉今天翻来看时,已是纹裂四出。惨不忍睹。 不知道是缺水,还是缺爱,还是做工不好,震出内伤,然后久了就自然而然裂开,李和心疼的中午饭都没吃下去。 李和又把一块羊脂玉菩萨擦干净,然后红线串上,递给了在旁边看书的张婉婷,“媳妇自己戴上,可不能弄丢了,老值钱了” 张婉婷看的好笑,“说的也太夸张了” 李和白白眼,“你信不信?这么个小玩意,将来没个几百万,想都不用一想。知道什么叫金银有价玉无价吗?古代就曾有一块很出名的玉石叫做和氏璧,秦始皇同学想买,人家不卖,最后逼得老秦家一直加价到十五座城池去换这一块玉也没换着。人就是任性、就是不卖,” “懒得听你胡说,别打扰我看书”张婉婷虽然这样说,可是接过那白玉挂件一看,玉质洁白无瑕,触手温润,慈和的菩萨,雕工朴拙中带着细腻,即使不是行家也能看出这是一块上佳的美玉。贴实的挂在了脖子上,理好领口,小心翼翼的折叠好,放入心口中。 突然,砰砰砰,外面有人敲门,李和看了一眼张婉婷,看她没动,就无奈自己站起来去开门。 李和打开门一看是何芳,跟里年前穿的相比简直就是大变样了。 何芳回东北,正赶上腊月春节,那个冷!刚从严冬大雪里钻出的洞熊,毛厚皮重,特怕寒,所以全副武装地抗寒。 是里三层外三层,武装得连眉毛都找不到了,裹得比阿拉伯妇女还严实。身架子本来就不像东北人,纤细瘦弱,又套得密不透风,感觉都快给棉袄压垮了。拎着大包小袋,滴里嘟噜得腰都直不起来。 “大妹子!我来!把你的包给我吧!”李和赶紧接过来。 “不错啊!你这么个懒人也会收拾了啊。饿死脱了!要吃红烧肉!”一进堂屋,何芳把包往地上一扔,点着一根烟,就开始四下仔细打量。 张婉婷听见声音从卧室进了堂屋,一进门看着何芳抽烟凶狠的劲头,吓了一跳。 何芳也是疑惑的看了一眼李和。 “这我对象,张婉婷,外语学院的。”李和把张婉婷拉到身边又指着何芳道“这是我的同班同学,又是我们班的班长,何芳,一直像老大姐一样照顾我” 何芳看了一眼张婉婷,对李和说:“你小子行啊!这么标致的一个媳妇,又俊又疼人儿,你可不能慢待了人家,我不答应啊!我中意!” “你好,刚从老家来吗?累了吧,先喝点水,我去买菜吧。整点好吃的,你别客气,先坐会”张婉婷给何芳客气的倒了杯水。 “不用客气,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从老家带来了一点特产,有袍子肉,野猪肉,给你们尝尝。都是干的。”何芳开始拆出大包小袋,把给李和的东西归置利落,自己的东西就重新塞进包里去,“我还要回宿舍,洗漱,整理床被,明天就上课了” 李和能感觉到空气中不一样的味道,何芳的话听在其他耳中,是怎么想都觉得别扭。 看着已经跨出门槛的何芳,李和也没有去拦,”等过两天,赵永奇他们都回来了,我在家烧饭,一起聚聚“ 何芳勉强欢笑的道”那成啊,到时候通知我就成,我要赶紧回去洗个澡,哎呀,两天的火车,身上都发臭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为什么要哭呢,明明应该替他开心的,希望他找到一个好的。 他时而冷静时而热情,时而风趣时而严谨,与他说话时也不需要扭捏作态。 ”李和,你信一见钟情吗?“ ”不要相信什么一见钟情,因为你不能一眼看出对方挣多少钱。“ ”小李子,你这人好贪财啊“ “如果有钱也是一种错,那我情愿一错再错。” “你怎么这么无赖“ ”大妹子,我们产生一点小分歧:我希望你把粪土变黄金,你希望我视黄金如粪土!“ ................. 张婉婷也许是女人多了份敏感,于是问李和”你们真是同学?“ 李和把何芳留下的袋子拆开,发现张婉婷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急忙道”千真万确,不信幸等苏明来了,你问他。晚上吃野猪肉,你做还是我做?“ 张婉婷没搭理,直接一个人回卧室,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李和这么一愣,身子就僵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动说什么了。 刚打开收音机,准备泡杯茶,大门又砰砰的想起来了,李和厌烦的起来开门。 ”哥,你开门咋这么慢啊“苏明最近被李和逼着上夜校,看书学会计,初中学历学起来本来就比较吃力,怕抽查拷问,来的倒是比较少。 ”你倒是闲得慌“李和转身进了屋子,没好气的道。 苏明嘿嘿一笑,”哥,我刚看到何姐哭了,咋得了?等我过去,人已经坐公交走了“ 李和一惊,”怎么会哭呢,是不是这边有人不开眼,惹着她了?” “我看从你家出来,就没遇着别人”苏明又屋里看了一眼“嫂子呢?” 李和想难道心疼那野猪肉,那不能吧? “哥,我发现西单来了好多大洋马,那身材,皮肤,那模样,滋滋,杠杠的”苏明淫笑着道“哥,要不一起去看看” “那你去追啊,以后有钱了,娶个洋妞,也不是稀罕事” 苏明一听这话,两眼放光,“不就牙签搅大缸,小虾米逛西湖,给祖国丢人嘛?” 李和没好气的道“你还是处男吧?电线杆子大,你怎么不给自己装个电线杆子。想的太多了,一个不知深浅,一个不知长短,自信很重要,牙签也能捅死人..努力磨练技术,大小不重要,会用和配合最重要” 苏明兴奋的道,“哥,你跟我说,到哪找?我将来一定要娶个哪种大长腿翘屁股洋妞,想想都老带劲了” 李和叹口气,这也是西风东渐,思想碰撞啊,许多中国人第一次看见年轻火辣的洋妞,他们馋涎的眼神都在出卖他们,不少拥有脸蛋小眼睛大,腿长屁股翘,几乎个个都是天使面孔魔鬼身材。 53、信任 开学以后,李和基本也就是住在宿舍了,偶尔休息会带着张婉婷回望儿山的小家打打牙祭,吃一顿有荤菜的饭,学校食堂清汤寡水。 不要说李和受不了,就是现在张婉婷口味都有点被养叼了,吃不了多少食堂饭菜。 每次下厨都会做些好菜,泡椒鸡爪、口水鸡、豆豉蒸鱼、米分蒸牛肉,虽然都算得上家常菜,但单看卖相就知道,那水平可不是家常能比的。 李和也算得上是个吃货,只是口味偏重,不大喜欢清淡的美食。而张婉婷做的饭,麻辣显然是对了他的口味的。 偶尔一把的二人世界过得有滋有味,有时张婉婷来了亲戚,李和必定要恼怒的撞墙。 每个月都会在小本本上记下张婉婷的姨妈造访时间,然后在姨妈要来的两三天前,给张婉婷做个提醒。 对于李和这种温馨乖巧的举动,张婉婷并没有领情,每次都会翻一个赞赏的白眼,气若洪钟的骂上一句:死变态…… 痛经的时候李和都是哄着,什么老公抱啊;老公陪啊;老公给你唱歌啊;老公给你熬红糖水啊 . 张婉婷这么大姑娘对于生理知识的了解有时近乎于零,李和要在后面手把手的教,什么叫月经周期、排卵期,怎么样计算安全期,怎么样做好生理卫生。 以至于张婉婷疑惑的瞪着眼睛问“你怎么知道?” 李和假装委屈道“这些课外书,生理书都有,平常让你看,你都说功课紧张,没时间看。我帮你看了,你还没让我落着好,俺真是个命苦” 进入夏季的京城,更加闷热,火辣的太阳透过树丛洒在那些毫不起眼的破旧平房上,可能是当年的名流住宅;那些杂乱不堪的荒园大院,也可能是昔日的王府侯门。 汗水怎么也抹不干净,李和费了劲倒腾了一个挂房顶的吊扇,也没什么大用。 “我长了一颗痘痘!”把脸凑在镜子前看了最起码超过一个半小时的张婉婷,最后她就冒出这样的一句话。 “哦,说明你还年轻。”李和把脸从水中探出来,脸上满是水,眼睛眯着,大概从里面才能找到凉爽的感觉 “是痘痘,不是青春。”张婉婷委屈的说道。 李和仰头,抹了一把脸,觉得这老娘们青春期真是难缠,会撒娇,会卖萌,完全是跟上一辈子不同的感觉。 “痘痘问题很重要?”李和问道 “废话,你到二十一岁才开始长你人生中的第一颗痘痘而且是在鼻子上那么显眼的地方你会不在意不关注不觉得很可怕么?”张婉婷一口气说出长长的话,脸上涨红一片。 这种古怪的说话方式,听着耳熟,李和笑着问道”你看琼瑶小说了?” 张婉婷不好意思的笑着点了点头,这时候琼瑶作品虽然没有被列入违禁书籍,但绝对是人人喊打的毒草,大家也就是偷偷摸摸的流传几本而已,私下相互传看。 这只是一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日常罢了。 人,有的时候就是怪,不顺利的时候期待着顺利,一旦事事顺利了,又觉得平淡无味了。 开学以后李和已经把维修的生意全部给了何芳和赵永奇了,二人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亏赚由着他们自己,李和、苏明算是从里面脱身,专心倒腾电子表、衣服之类。 不过古董珍玩倒是继续收,只是没有以前那么好收罢了,随着政策越来越开放,琢磨出味的也越来越多了。 李和每次见着何芳还是与以前一样,嬉笑怒骂,并没有感觉出异样,也就没再多想了。 苏明最近也是越发阔气,慢慢成了四九城的一号人物,出来混的谁不知道苏哥最是不差钱的,人场面又是阔气。 随着张先文一包包电子表、计算器运过来,苏明有一阶段算是忙得脚不沾地,可是数钱也开心,要不是怕招摇,恨不得用火车皮拉货过来。 通过一帮知青朋友、街边混子、跑江湖老油条,甚至卖到最北方边境了,手底下一大帮子二道贩子。 又是****运认识了一圈大院子弟,一个介绍一个,计算器也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公家单位,这些子弟不差面子,最差的就是票子。 苏明听李和的建议,请客吃饭都是老莫,到老莫用餐要提前排队,晚餐下午四点开门,可三点多钟排队的人已经很多了,卡着点儿去肯定没有位子。 苏明楞是通过几个大院孩子,找了关系,随时去随时有位置,更是让人觉得苏明深不可测。 而且苏明结交人不看人下菜,按照李和的话说,你怎么定谁是王八谁是真龙,池水深了,你看不清,你就要学会尊重人,对你有好处,指不定现在看着窝囊的,一不注意就一飞冲天了呢。 苏明按照这个指示办,不管你混的凄惨荒凉,还是高高在上,来了就是朋友,对谁都是哄着捧着,得了个仗义的名声,更是挣了一圈子的光彩。 在街边、胡同的顽主出了岔子,闹了矛盾,都以请苏明去摆局和解为光彩,有面子。 苏明这样闲着喝起了功夫茶,拉家常,做起了中间人,开聚义庄,开始觉得倍儿有面子,拿出“侃爷”的架势来,指点江山、驰骋江湖。 可是新鲜感一过,愈发感觉没了意思,又想起了李和的那句话,‘小孩子过家家面儿活’。 苏明厌烦了这种不讨好的活,后面这种摆局、碴架、拔份儿、盘道的活就都交给了后面几个跑腿小弟,都是胡同串子里长大的,没少进局子,只要借了势,哪个不是人精。 拍板砖之前,两伙人冷不丁的遭遇了,老顽主一般会会盘盘道,探一下虚实,:“谁给你丫戳份呢?” 小弟一般会答“苏明是我大哥”。 遇到拨苏明份儿的顽主,小弟就会没准接着一板儿砖就拍了过去。 几个小弟做事不跌份,手段硬,慢慢搞出来了“四大金刚”的名声,苏明倒是始料未及。 苏明看斗得太凶,怕出漏子,自己赶紧出位,给他们定出规矩后,就随便他们整了。 正所谓,居养体,移养气,苏明穿着打扮,倒是越发把自己当成了生意人,偶尔捧个人情场面,其余时间都是安心挣钱。 李和看苏明这么大场面,开始有点担心,后来看他还分得轻重,倒也放得下心了。李和也在想,很多事情,自己出面都做不成苏明这局面,本地人和本地人打交道,大家都会按照胡同规矩来。 要是李和冷不丁这样的外人冲进去,即使再有钱,可在顽主眼里或者大院子弟眼里也就是个外地肥羊,人家真不兴正眼瞧你。 地域歧视,地域抱团,自古有之,何况又是这么骄傲的皇城根底下的人。 顽主也好,大院子弟也好,抑扬顿挫的京腔自身带着语调上扬的特性,扬起来的身居皇城下的自豪,这种优越感生发出的自信,是其它城市人民不会具备的,或者需要多方努力修炼才能得到的,能分辨出先天与后天的明显不同,先天的自信是一种多么神奇的魔力。 李和倒是想过苏明会不会跳开自己,另起炉灶,但是长时间的相处,这种信任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信任是一种有生命的感觉,信任也是一种高尚的情感,信任更是一种连接人与人之间的纽带。你有义务去信任另一个人,除非你能证实那个人不值得你信任;你也有权受到另一个人的信任,除非你已被证实不值得那个人信任。 54 、个体户 年初结束上山下乡,浩浩荡荡的知青大军扎堆回城。他们面对的社会环境与当初全然不同。 找不到工作机会,找不到结婚对象,让许多人苦闷。 许多农民也获得了进城务工的自由,与返城知青争夺就业机会。 城市中的待业人口越聚越多。 这些被社会抛出正常就业领域的‘闲人’,无奈之际操起了个体户这个为社会所不齿的行业,可谓逼上梁山。 随着1980年初,国家颁布了《关于城镇个体工商业户登记管理若干规定》,整日提心吊胆生活在投机倒把阴影下的个体户们暂时松了口气。 夏初6月,中央提出,“鼓励和扶持个体经济适当发展,不同经济形式可同台竞争,一切守法个体劳动者都应受社会尊重”,给了掘到第一桶金的个体户一颗定心丸。 许多个体户,都是在菜市场门口,寻一块空地,在此地摆摊售卖一些蔬菜、日用品、小吃,衣服,鞋子,大多没有什么组织,也没人管理。 甚至还有苏明下面的二道贩子公开卖起了手表、计算器。 个体户,最初就是待业青年、黑五类的代名词,听着刺耳,看着刺眼。 但偏偏就是他们,趁着计划经济体制下的年代,市场上物资匮乏,赶上了改革开放的第一波,搞着了大钱。 他们练摊、倒服装、倒电器,把广州的东西运回内地卖,就凭跑个差价,成了万元户。 而公务员的月薪也就七八十元。 与其说他们抓住了机遇,倒不如说是机遇抓住了他们。 这场淘金运动,那些来自社会底层、白手起家、筚路蓝缕的个体户们,经过了岁月的大浪淘沙,有的成为叱咤风云的财经红人,有的依然耕耘在创业的路上,有的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他们,是一个时代的的号角、张扬与狂放,但不是休止符。 随着的个体户兴起、大喇叭开始放港台歌曲,女生开始穿裙子、老外拿着摄像机满大街胡同溜达,这些社会新兴事物的出现,无不挑动着青年人的欲望。 生活虽然依旧,可去南方见识过的人,看着最早出现“三来一补”的东莞、广州,套取大把外汇,开着小摩的,穿着花衣服,陡然让人们的内心开始了躁动,总想把计划、规矩来个打破。 处在中国内外交困的焖烧之中,向外改变的出路,把城市的人搞得躁动不安,那就是一种捆绑之后的挣扎,黎明之前的黑暗。 大家看到了一种希望,一种让人能够翻身解放的希望。 这场淘金运动,那些来自社会底层、白手起家、筚路蓝缕的个体户们,经过了岁月的大浪淘沙,有的成为叱咤风云的财经红人,有的依然耕耘在创业的路上,有的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他们,是一个时代的的号角、张扬与狂放,但不是休止符。 进入十月份,苏明已经俨然成了整个华北地区最大的二道贩子,电子表、计算器、衣服、磁带,这些每天的流水就有五六万,每天都有五六千的纯收入,开始为钱藏哪里而发愁。 苏明穿着黑色皮夹克,发亮的牛皮鞋,抽烟都是5块圣火,可是依然禁不住心里发愁,挠着脑袋问李和”哥,你的钱大部分都买了瓶瓶罐罐,家里放的钱不多。可我家里都有30多万了,我老娘看着高兴也不是,愁也不是,哪天要是被查出了,那可就是真大事了。” 李和也确实估摸不清眼前,他想起了傻子瓜子的年广久赚了一百万,好像偷偷摸摸做,都被挂了资本家复辟的牌子,自己与苏明是不是太过招摇了,看了苏明一眼道“那就低调点吧,钱还是用罐子埋好。我横竖是个学生,租个房子,人家也不会挑我刺,你自己注意点就行,不要得罪人,跟在你后面的那帮子人,你也管好,不要打着你名号做事。” 苏明抽口烟,道“哥,我晓得了。你说啥时候是个头。你看吧,我以为有钱了,混个敞亮,也算个人物了。可一回头我老娘给我去寻摸亲事,人家还是嫌我没工作。哎” “你不是说要找大洋马吗?现在急什么,你才23吧?相信我,等大家思想观念转变了,到时候小媳妇大姑娘还不朝你身上扑?”李和又拍拍苏明肩膀,道“捂好自己裤裆,用扯淡的态度,面对操蛋的人生“ “我没啥,就是心里不忿罢了,我都恨不得拿钱去砸人家脸上”苏明烟头狠狠的朝地上一踩,”那我回去了,我大哥今天带孩子过来,我去瞧瞧“ 李和摆摆手也没拦着。 张婉婷把饭菜摆好,看了一眼堂屋,嘟嘟道”明子走了?不在吃啊,早知道就不做这么多了“ 李和摆好桌椅板凳,道“他家里来亲戚了,不好留着。咱俩自己吃“ 张婉婷现在吃的白白嫩嫩的娇艳,也更加体贴了,洗衣、做饭、卫生等等家务全包,一点活都不舍得让李和做。 李和有时在想,这日子虽然平淡了点,可是舒服啊。 老家的事情也没啥操心的了,五月份家里发来了电报,房子起好了,可是段梅怀孕了,为了名声,在没显怀的时候,李隆和段梅匆忙选了日子,摆了酒席,算是结婚了。 李梅和杨学文的婚事也在7月份定了下来,这让李和松了一口气,觉着重生一回,还算不亏。 如果再想重生的优势,除了先知先觉,胆子比别人大点,知识点比别人多点,想去开挂好难。 个人在任何历史大势下作用真的是微乎其微,无异于螳螂挡臂,自不量力。 论聪明,中科大少年班的孩子都可以出来教他怎么做人。 论勤奋,连张婉婷和何芳都比不上,甚至这辈子心态过老,对啥事不在乎,更是懒得不像话。 论眼界,黄国美,马阿里,马企鹅,都可以把他吊打。 论执行力,柳联想,张海尔,都能把他钉在耻辱柱上。 论知识量,中科院随便拉出来一个人就能把摁地上狂揍,不要瞧不起人,不然卫星怎么上天的,核弹怎么爆炸的,核电站怎么建的。 后世来的又怎么样,80年代以后物理学界在高能、量子学、统计物理领域确实有重大突破,关键这些李和也不懂啊,就是个一知半解。 李和可以吹牛说自己是一名合格的火箭炮专家,大概是做了十几年,熟能生巧罢了,后面中途下海,一心盯着钱,该荒废的也就荒废了。 能做的无非就是现在尽力积累资本,国库券上可以捞一笔,趁着小日本生病宰一刀,石油危机插上一脚。 李和想的越多好像越泄气,世界怎么会这么现实。 其他事情好像无能无力,安心做伯乐也是不错。 55、谁来站岗 “哎呀,终于找到你了,李和同学。” 李和下课刚出教室门口一瞬间,就被人堵住了。 “扎海生同学,找我有事?到那边坐会吧”李和迷糊了一下。 扎海生道“不好意思,可以聊聊吗” 李和对他也没啥厌恶,更多的是可惜,实际上他也只不过是一个刚成年的缺爱的孩子而已。 “行,没问题,那边花坛坐会吧“李和带着扎海生一屁股坐下,也不在意花坛的石凳是不是有灰尘。 扎海生咳了下嗓子,道”你那天的话,对我的震动很大,我是真心的感谢你。可是有些话,我还是需要向您讨教。关于真理标准的讨论,我想你是读过的吧?让理论突破禁区,让思想挣脱囚笼,小平同志是支持的,你不觉得我们新一代年轻人需要充满理想、激情、良知,永坐时代旗手吗?” 看着那不服气的眼神,分明是来找回场子的,李和心里一乐呵,道“我记得,改革开放的政策是让经济得到发展,让生活得到改善,核心就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不管什么思想,什么主义,只要抛开经济建设这个核心,我都是持保留态度的。不管什么思想,什么主义,不结合中国具体国情、中国特色,我也是持保留态度的” 扎海生气呼呼的道“那你这分明是倒退主义,投机主义,保守主义,你为什么不能睁眼看看世界,世界潮流,世界趋势,只有我们还闷在在井中,得不得空气。我读完马恩全集,又从马克思追溯到黑格尔。阅读中我很痛苦地开始了对黑格尔辩证法的反思批判,我们需要从受到压抑的时代走出来” 李和疑惑的问道“你们私下里应该叫叫共同的理想主义吧?” 扎海生紧张的看了下周围,低着头低声道“我们都是年轻人,我信任你,觉得你也是有思想的,所以才和你说。如果你去举报,我也认了” 李和笑着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只是好奇问下而已,没其他意思。我坚持的观点是中国人的道路必须自己探索,自己走。不结合中国国情,盲从西方,大而空,没好果子吃。不能因为犯过错误,就去否定所有” 扎海生无奈的笑道“你比我认为的要固执多了” “这不是固执,我这是对中国的信心。恰恰因为之前西方的围堵封锁,中国现在基本上是一个具备完善工业体系的国家,所有的工业39个工业大类我们基本都有,虽然不是高精尖,但我们有吃苦耐劳的工人,潜力无限的青年人,只要改革开放的决心不变,不出三十年,我们就能让全世界吓一跳。”李和突然话锋一转,道“我倒是建议你去读一读经济学,多走走多看看。如果毕业后有机会,你会去哪里?” 扎海生不知道李和哪里来的自信,只得叹着气道“谢谢关心,我想去西藏,青海看看,一直没变,一直向往,我想一个人,感受所有纯净的风光,在高原上张开双手,拥抱蓝天,在轻风中,放飞自己” 文艺青年的思维,李和理解不了,只得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南方去看看,感受下这个国家日新月异的变化,这才算关注社会,关注民生吧?” “我会去看的,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你是皖北的吧?我是皖南的。我们还是老乡呢。你下午有课,我就不耽误你了”扎海生说完就要走,明显双方谁也说服不了谁。 李和不想他误入歧途,这是个很纯粹的年轻人,有激情,也有梦想。看了下时间,应该不会耽误下午上课,对扎海生,道“你跟我来,我带你看一个人,也许你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扎海生没有拒绝,跟在李和后面,两个人出了校门。 走到西单街口,一个很特别的修鞋摊格外引人注目,摊位在两堵墙中间凹进去的不大点的空间里,上边挂了一个牌子,写着“军人免费”。 摊子不大,一个戴着单帽的人在埋头干活儿,只能听到叮叮当当的鞋锤声音。 李和停下脚步,道“你是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带你来看修鞋的摊子,你看看那个人左腿” 扎海生顺着李和的手指看,惊道“他.....他..一只腿没了” “他叫李爱军,刚刚从越南战场下来,还不到30岁,被炮弹炸断了腿”李和点点头,说完话,不等扎海生反应,又几步走 到李爱军摊子跟前,道“兄弟,吃饭没呢,还忙着啊” 扎海生看见抬头的那个年轻人,黝黑的脸面,单纯的笑容,好好的人,怎么会没了腿呢。 “等会我老妹,给我送饭,你吃了吗?小李子,你下午没课啊”那年轻人笑着回答,又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扎海生,“这你朋友啊” 李和笑着道“我朋友,听说了你的英雄事迹,非要来认识认识你” “我还是狗熊呢,我哪算什么英雄。”年轻人脸色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脸色有点不自然。 李和知道他忧伤什么,李爱军上了战场,和战友奉命前去支援。 正在向下方移动时,敌军开始了偷袭扫射,李爱军卧倒在一道土坎后面,亲手崩了两个。后来对方一轮炮弹,炮弹碎片中的是左腿,没有打中骨头,却射断了股动脉。 李爱军形容那血“不是往外流,而是往外喷!” 醒来后,李爱军躺在医院里。 整个战斗下来只有他一个人活着。 扎海生问道”你应该有政府补助吧,怎么还出来摆摊“ 李爱军叹口气道”我家住3楼,以前都是我举着70多斤重的大米上下楼,健步如飞。现在听着老俩口拎着重东西上下楼,每走一级楼梯就‘咚’的一声,听着心里难受。不如出来练摊” 扎海生木讷无语,简单的”哦“了一声。 李爱军不满的反问道“你是可怜我了?告诉你,相比我那些牺牲的战友,我哪里还有什么脸活着。你问我后悔吗?我会告诉你不后悔。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打完朝鲜战场的联合****,还要打印度,打越南吗?这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精神气。这点精神气没了,我们还做什么中国人。我自己有儿子,将来还会有孙子,我不能让将来外国人指着他鼻子骂中国人没种。” 扎海生勉强笑道,“你很勇敢,我很佩服你,真的” 李和拍拍李爱军的肩旁道,”他没别的意思,你别多心,我下午还有课,就先走了。有时间来找你。我上次查了下书,你这个情况以后可以装假肢,就跟正常人一样了“ 李爱军猛地一喜“可是真的?那有能装这玩意的,可别忘记告诉我” 回去的路上,李和酸了酸鼻子,道“我也会替他委屈难过。可不是有句歌词吗,你不站岗,我不站岗, 谁来保卫咱祖国,谁来保卫家,谁来保卫家” 说着说着,李和轻声唱了起来。 扎海生好像猛地明白了什么“谢谢你,李和” 56、我们谁先烧成灰 “哎,哥们,你天天不上课,来我这磨蹭啥。我记得你是学法律的吧,很多大部头条文要背吧?不怕挂科?“ 李和被扎海生有点弄得厌烦了,天天过来旁听物理课,还缠着自己,算怎么回事。 扎海生脖子一仰,“那点书哪够看,早就背完了,我决定学习钱伟长教授弃文从理,物理我看了也不难,高数也不复杂。我都不知道你们班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挠头搔耳的,真的很难吗?“ 李和经常怀疑“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比人和狗之间的差异还大” 李和不喜欢这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自己又不是女人喜欢做呆蠢小女生角色。 唯一的心理安慰就是老子情商比你高。 同时脑子一疼,也觉得有点矫枉过正,笑呵呵的道“我们理科生和尚庙里呆久了,都想去女儿国看看啊,我觉得为了你个人终生着想,你也应该好好文科里呆着,你这脑子抽的哪门子疯?” “我是为了理想,理想你懂吗?”扎海生说完,又喏喏的道“再说,班里女生年龄都比我大” 李和一捂脑门,不知道怎么聊天了,“你看看,谁跟你说文科就不能强国了。你好好学法律,与西方对比,再结合中国实际,努力做一个中国检察官或者中国大状,到时候在其位谋其政,伸张正义,维护公正,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我从来没反对你的理想,只是觉得你实现理想的方式比较偏激而已。” 扎海生精神一震,狂妄的道”那我去做大检察官。不过维护世界和平不是联合国的任务吗?” 李和这种冷幽默也就做给瞎子看了,只得继续道“那你前几天不还是羡慕那帮子出国的吗?你不准备出国了?要是真出国,出国后回来也只能凑合做个教授或者律师” 扎海生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不能做检察官了?我出国还是修法律啊” 李和不好说的太直接,只得含蓄的道“这是组织程序,你要从基层做起,慢慢做起。回去自己找书看,慢慢理解组织框架,你就懂了” 扎海生一挥拳头坚定的道”那我就不出国了,毕业服从分配,从基层做起“ 李和心里松了一口气,心想,你要是学校争气不闹腾,你不会走你老路,毕业了怎么分配也不至于到哲学教研室这种冷衙门熬水。 ”你不写诗了?‘ 扎海生不好意思的道“我觉得你说的也是对的,写诗挣不来钱,不能当饭吃,我老爹老娘要我养,我将来娶媳妇生娃,都要钱” 李和心里念声罪过,着急了,道“别啊,也不能为了理想放弃个人爱好啊。只要分清主次不就好了吗。只是校外的那帮子人少打交道就是了,好多都是厂里工人,为了几句诗,本职工作都做不好。而且我听说,不少和家里关系都比较紧张。你想想,和自己爹妈都能反目仇的人,能对朋友有什么好心?” “他们只是父母不理解他们罢了“扎海生说完,还是沉默了一下,道”好吧,不过我听你的,不和他们打交道了。” 李和还是每天老习惯喜欢看报栏,每天关注关于南方的消息,深圳特区成立时,同时批准的还有珠海、汕头、厦门经济特区。 全国各地的人蜂拥到深圳,不管你有没有户口,不管你是不是黑五类,没有人岐视你。没有人问你从哪里来,不管你干过什么,什么学历文凭,就看你能不能干,有没有能力。 李和看着天越发的阴沉,北风越发的寒冷刺骨,只能感叹时间不经意间又要转入1981年。 李和刚进入食堂,就被何芳给拦了下来”小李子,明天就是元旦,今年不能再捣乱买酒。你自己随便想个节目。” “我知道了”李和点点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赵青是不是处对象了?前天在图书馆门口看着和一个男的有说有笑” 对于这个一起在维修室处过的姑娘,李和抱有很大的好感,而且她的维修技术也是自己手把手教的。 何芳斜着看了李和一眼,“小李子,你该不会吃碗里看锅里的吧?这地球人都不能答应” 李和也知道何芳是开玩笑,只得无奈摇头道“那男的什么情况,可不是每个男的都像赵永奇这么实在,逢人就说我家大娃13了。” 许多记忆中的情节,如果不是碰到场景,李和都不一定记得起来。只是记得临近毕业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赵青找的那男的,在农村有老婆有孩子,那媳妇不知道哪里得了男人变心的消息,拖家带口进京,当时都闹了一个好没脸面。 八十年代抛妻弃子这种事情很常见,有的知青迫于压力农村成了家,有了老婆孩子,后来回城,为了摆脱过往。有的人上了大学进了城,向往自由恋爱,为了爱情,做了陈世美。 特殊年代的婚姻爱情,对与错,谁又说得清,道的明白,李和不会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任何人。 何芳一惊诧道“你的意思,人家会不会在农村有媳妇、孩子?那不能吧,赵青应该打听清楚的” 李和摇摇头道,“我就是怀疑罢了,看着蛮成熟的一个人,那么会哄人的一个人,看着不像新手。看着像花丛老手。你注意盯着就是了。你可以看看哪个学校的,各个学校党委团委不是经常一起开会吗?你可以查下档案。” 何芳拍拍胸脯,“希望不会有这么吓人,吓得我心肝都出来了” 自从和赵永奇单独做维修后,赵青可是帮了很大忙,相处这么时间,早就情同姐妹。 现在是1980年最后一个午后。雪花如期来临,它们翩然而至. 春夏季节,花坛里当有花儿开放,眼下是冬季,花坛里只剩下一些枯枝败叶。这些带刺的枯枝子上挂着随风飘扬的白塑料袋,像招魂幡一样。 元旦晚会依然没有多大新意,无非就是图个热闹。 李和睁大眼睛假装在认真的看,脑子里都不知道游到哪里了,突然听到一阵欢呼,等李和回过神,一班上来一个玩魔术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就是把一个火柴盒的背面塞上几根火柴,而正面却是空的,先给观众看正面,以证明里面没有火柴,然后趁人不注意,把火柴盒翻过来给人看,证明他变出火柴来了。 但这依然引来了很大的掌声和欢呼。 轮到李和上台,李和还是直接唱了一首歌。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 送到火葬场全都烧成灰,你一堆,我一堆,谁也不认识谁 全部送到农场做化肥 啊~亲爱的朋友们,我们谁先烧成灰 先烧你,再烧我,反正都是人类的骨头灰。 ......................................... 好玩的歌词,配合着诙谐的调子,全班笑的乐不可支,一时大家传唱。 57、美国来信 学校快放假的时候,李和悠闲的坐在教室里看小说,何芳递过来一封信,英文邮戳,中文地址,看着像美国寄过来的。 李和心里有数,大概只有汪雨了。 对于这个突然冒出的姑娘,李和其实还是尴尬成分居多。 李和拆开信封,认真的看了起来,一手漂亮的行草: 李和,你好,见信知悉,我已经在美国purdue大学安定下来。最近一年,更多的震惊,惊讶,紧张,几乎顾不上有思乡的忧愁,也不知道怎么给你写信,描述我的见闻。 这种贫困差距,不知道如何展示给你,我们依然是穷困国家,但是世界银行给出的realgdppercapita美国是一万多美金,而中国只有几百人民币,其实就是人均收入不及美国人一个零头。这里普通人的一顿饭,就比我们一年的收入要高,我怎么能不恐惧这种巨大的差异。 那种震惊,颤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那种感受,如不去亲历亲为,无法体会。 说句良心话,作为个人来说我动摇了,在美国混的再悲惨,至少你可以开上小轿车,可以住上洋房,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而我们呢?还有拿着烟袋锅凑到电灯泡上去点烟的。 但作为一个民族,如果我们整个的中国留学生,如果一代一代都是打工的阶级,这是不能被接受的。 这也不能够回馈中国,让中国成为一个真正的现代化国家。中国仍然没有完成从农业社会到现代化社会的一个转型,在这个转型过程中,有太多的事情不是科学技术能做到的。 但是我想说,我离毕业还早,有更多的时间思考去留问题,我现在也不能准确的答复。 我希望你也尽快申请来留学,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需要到大三甚至大四,或者根本没有机会。但是我相信按你的努力程度,你完全没有问题的。 据报纸说,托福会到国内开考试点,这样你就不需要到香港考试了。 李和,我希望你来,见识一下更广阔的世界。我了解你的家境,这也是你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 你是一个很自信的人,那不是对个人命运的自信,不是自我的狂妄,那是对整体民族国家的自信,你自信这个社会会变好,你自信这个国家会强大。 “给中国人三十年时间,即使不能吊打美国,也能脚踹英法” 这应该是你的原话,我当时被你这种自信感染了,真的。 近一年,据我所知所见,我觉得我们真的很难赶超,我们20年就喊出了赶超英美的口号,可是呢?差距越来越大。 不过没关系,这都算你与我,年少无知。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出来看看,共同进步。 如果之前给你造成困扰,我表示非常抱歉。 祝你快乐,学业有成。 看完信,李和的脸火辣辣的,被打的疼。 这分明是分手信,做了那么多铺垫,就为了说最后那么一句话,老娘把甩你了。 看着真心款意的盼着你出国,还看努力程度?你个懒货这辈子不一定有指望出国; 意思就是,之前我眼睛瞎,没见过世面,觉着你好。 现在老娘见了大世面,小轿车,小洋房,不听你忽悠了,你升斗小民,你呐拜拜,哪凉快哪呆着。 虽然不爽,可李和也没那么玻璃心,直接把信叠好夹到书页里,何芳过来说道”你美国有朋友?我看了邮戳,美国的。你这脸都白了。出了什么事情?“ 何芳和赵永奇把维修的活,接管到手里,陡然就成了小富婆,吃饭穿衣打扮,说话,明显气势又不一样。对李和感激不说,在学校也没少关照。 李和吐口气,道”没啥,以前一个同学,出国留学了。给我写了封信。你什么时候回家,票买了吗?“ ”买了,我后天就走,明天我和赵永奇请你们一起吃个饭,你把苏明也喊上,就在巷口老李家饭馆“何芳说完,又递给了李和一张表格”这是公派生申请表,在全国只招120人,现在是学校内部筛选,二月份正式到教委报名,你可以试试“ 李和没有接,直接道,”给需要的人吧,开学才大二,哪有那么着急,再说,我对出国没兴趣“ 学校放假的时候,李和买完和张婉婷两个人的火车票,大冬天的哪里也不想去,只得窝家里做个狗熊。 ”张婉婷同学,你真考虑好了,不跟我回家见见公婆?“李和点着一根烟窝在灶台底下烤火,看着在厨房台面上忙和的张婉婷。 张婉婷看李和又点了一根烟,抽的没玩没了,道”不去。等毕业吧。吸烟有害健康,戒了吧!” 李和满怀骄傲的答:“不能戒啊,俺爷爷吸烟,俺爹也吸烟,轮到俺不能断了香火。” 张婉婷气的把手里的抹布一下子甩了过去,她觉得他们俩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把这辈子所有的架都吵完了。 李和叹口气,“以前没媳妇的时候俺过着牛马不如的日子。现在如了。” “少跟我贫嘴,我要是开始认识你的时候知道你这么坏,我才不答应呢”张婉婷气的牙痒痒,好像又听到外面开门走路的声音,扭头一看是苏明,道“你俩进堂屋聊吧,厨房我一个人就成。明子,吃了吗?” 苏明手笼在袖子里,勾着身子,冻得浑身发抖,咬着牙道“嫂子,吃了,你自己忙吧。我找哥说点事” 两人进了堂屋,把炉门打开,又加了点碳,苏明道“哥,那帮温州佬满大街串。妈的,这都大冷天,还不歇着,这帮人全掉钱眼里了。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削他们” 李和茶壶里加了点水,道“他们做眼镜,纽扣,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学着点,这股狠劲,一般人没有。不要小瞧了这帮人,你还是不惹的好。南方人最是团结,温州,潮汕地区,客家,哪一个是好惹的?记住,与人为善,和气生财最是重要,不要看这个不顺眼,那个不顺眼” 苏明歪歪身子,搓搓手道“他们真像你说的那么有钱?那一个纽扣顶死才赚不到一分钱,我就觉着你夸张了” 李和笑着道“你没听过,十个温州佬九个商,还有一个会算账,人家好多偷偷摸摸七十年代初就开始做生意了,再说人家本来就是侨乡,谁在国外没个个把亲戚,但为人却一直很低调。做批发做零售,人家也是积少成多,不要小瞧里面学问。试着跟人家做朋友,多学两招,不过不要被人忽悠了,论精明,你还差一截。能帮得上就帮,到时候,你这才叫朋友遍天下” 苏明被李和这么样损落,病怏怏的缩着脑袋不想说话,不服气的道“知道了” 这个时候低调的温州人,再过几年才能让全中国吓一跳吧,温州人咋的啦?这么多,这么会赚钱。也许他们才是中国真正的经济先行者吧。 58、聚会 巷口老李家的饭馆又扩了一圈,就是在原来的院子里,私自搭了几件屋子,方便给人聚会请客,小小的一间,十平米左右,里面放着旧桌子,椅子,就是简易版的包厢。 餐馆里嘈杂得很,油锅的刺啦声,锅碗瓢盆的磕碰声,食客们的叫嚷声,混响成一片。 腊月天,刀子天。腊月风,似鞭子。风把屋顶的雪搅扰得四处飞扬,比下的雪还大。 何芳和赵永奇请吃饭,趁着天没黑就早早的过来了,何芳穿着簇新的红色大花缎子花棉袄,从来也没有感觉过这么妥帖。 想想以前到了冬天,连她每月必用的卫生巾,也改为卫生纸了,这种纸论斤卖,便宜。为了偶尔能沾点荤腥,有时到鱼市上,在宰活鱼的现场,拾捡人家遗弃的鱼的内脏,回来后把鱼肚和鱼肠洗净,做鱼汤面。 何芳看着油腻腻的桌子也是习惯了,可也眉头一拧,对着身子越发胖,油嘴滑舌的老板老李头,笑眯眯的道“哎,我说老李头,你房子搭了新的,就舍不得换个新桌子,你这生意也是做的没谁了” 老李笑着道“哎,这赚不着钱,可不就得节俭点吗?你们点啥?” 何芳懒得听这酸水,直接道“你上次那个兔子锅不错,上一个。还有再上个鸡锅,涮羊蝎子。其他的你看着整。还有那炭火赶紧添上,冻秃噜了” 炉里的炭火又渐渐旺了,房里渐渐暖和了。 不一会,何芳宿舍四个小姑娘刚到,陈硕、高爱国俩个人顶着皮帽子,也进来了。 陈硕摸着油乎乎的桌子,夸张的一叫“贼你妈,饿捣咧八辈子霉咧,脏的跟松一样!” 屋子里笑疯了,赵永奇气的跺脚,“不准学我说话,来请你吃饭都堵不住你嘴” 李和刚带着苏明进屋,对陈硕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这点道理总该懂吧。叫饿说,你胡咧咧,瓷马二楞,都成送列” 屋子里笑的更疯了,何芳捂着肚子,道“你俩没一个好东西,尽欺负老实人,你对象不带过来?” 又对站在后面的苏明道“明子,自己找位置坐,不要客气” 李和笑着道“她怕冷,在家窝着” 羊蝎子锅先端上来了,咝咝冒着热气,香味辣味直往人鼻孔里钻。黑铁炉子,上面燃起耀眼的炭火,红红的火焰升上来,不停地跳闪。 等酒拿上来,何芳宿舍的两个姑娘大抵是南方的,白酒估计是喝不下去,赵青麻溜的喝了两杯见底,笑着道“我还是粤南的呢,不也能喝两口,他们这群北方佬垮,天天喊咱南蛮子,我觉着咱就拿出咱蛮子的气势,跟他们拼了” 赵永奇笑着道“我是西部的,不算北,不要算上我” 陈硕道“阿拉是华中的,不南不北,中立” 高爱国道“不要看着我啊,我是胡建客家,四海为家。” 酒菜上齐,一桌子哄哄闹闹,叙说着家乡的吃食、景物;讲小的时候的一挂鞭炮、一串糖葫芦、过年的一件新衣服;讲家乡曾有的辉煌,讲家乡的落寞,讲家乡的亲人。 当然说的更多的是走出来了,不易啊! 看外面的天地,再想想家乡那是个偏远、封闭的地域啊! 到了晚上,天色慢慢暗下来,食客们越来越少,餐馆里显得空空荡荡。饭馆老板儿子大概跑的累了,就着炭火歪身子滩在椅子上,静静休息。 饭店老板提了一瓶酒进来,敬了一圈子酒,道“还是你们年轻人热闹,不过你们等会回去注意点安全,那帮子武斗派回来了,街面越来越不安宁了” 苏明,接口道“你是说南边的那帮人?我倒是听我家大哥说了,当初胡同口是帮子狠角色” 李和散了一圈烟,静静的听他们说。 老李点着一根烟,慢腾腾的道“大抵你们年纪浅,以前的事情不知道。知道的,也就偶尔听几句。别看你们有的下过乡,可城里发生的事,你们倒是不如我清楚。没下乡之前,这帮子人抄家批斗,打老师,手上也没少沾人命。” 何芳气的咬牙切齿,道“我们这些后来去的知青,被老乡这么敌视埋汰,我们开始没整明白怎么回事,也只能委屈。后来才知道,这帮子先去的,偷鸡摸狗,糟践人的事没少干,跟老乡们还发生过械斗。我们这些后去的纯受无妄之灾。你这么一说,我也明白过来了,敢情从去之前他们在城里就有坏胚底子啊” 苏明也气呼呼的道“可不是吗,他们是武斗派小兵,我们这些就是跟着遭罪。他们一辈子不回来才好呢” 老李笑嘿嘿的道“嘿,好戏还在后面呢,你们想想,之前有些家庭被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人家现在平反了,这种深仇大恨就能这么算了?搁谁身上也不能吧” 李和闷了口酒,道“跟咱关系不大,那会咱们才多大,咱们自己注意安全就是了” 一圈人把桌面上酒喝干净,就围好围巾散了。 刚一出门,就被寒风冲了个激灵。 赵永奇几个男生把何芳宿舍的人送回去,就剩下李和与苏明了。 苏明道“哥,要不你去宿舍睡吧,我自己回去” 李和让苏明拿着手电筒,自己躲墙角撒了泡尿素。 深吸了一口气道“一起吧,这帮子小兵回来了,你嫂子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我回老家后,你还是帮我看紧屋子,不要一个人住,找个踏实人陪你住” 苏明揉揉眼睛,道“我知道了,我就让二彪陪我,他壮实,一个人就能潦倒好几个” 也没了公交车,两人弓腰缩背,双手紧拢,踩着没过脚踝的雪,慢慢往家赶去,虽然裹着厚厚的棉袍棉裤,但还是无法抵御彻骨的寒气。 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大朵大朵的雪花落地的“沙沙”声。 李和迎着寒风,想着历史很有趣,明明前车之鉴,但还是不自觉陷于泥沼,然后成了新的前车之鉴,你永远是历史的一部分,你摆脱不了。 所谓的伤痕文学要出来了吧,有真悲真爱,有悲欢离合,有矫情造作,但一部分人造下的孽总归要还的。 一件事情有对错,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场,黑色也会变成白的,白的也会变成黑的,历史是谁能说的清的呢。 李和远远就看见张婉婷拿着手电筒站在大门外迎候他,她显然是着急了,一见面就说,“干等你也不回,我都担心了,正想着找你去呢。” 李和笑着说“担心啥?这不好好回来了吗?这么冷,站外面干嘛。赶紧回屋” 59、春节 回去的时候,李和又带着张婉婷买了不少东西,对张婉婷说“钱你多带着点,万一有应急的” 张婉婷笑着道“我带个100块就够了,多了没地方用” “多带点吧,啥踩低就高的人不是没有,到时候不能让人小瞧了”拉开抽屉,就把一沓子钱,塞到张婉婷包里。 张婉婷也没多说了,心里只是暖暖的。 “这个包里是大姐和几个弟妹的衣服,这个包里都是吃的”张婉婷麻溜的整理好包,又把卧室床上铺盖卷起来,又从篮子拿出一把剪刀和剃须刀“明子要过来睡,堂屋我就不收拾了。坐好,我把胡子给你刮了,头发给你绞掉” 李和自觉的拿了香皂,打了一盆水,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刮干净哈,上次没干净” 有钱没钱,剃头过年。也可以算作永远奉行不败的真理。 刚剪完头发,洗了把脸,苏明进门神秘兮兮的道,“哥,你猜有啥好东西给你” 李和满不在乎的道“啥好东西我没见过,懒得猜,直接拿出来” 苏明从口袋掏出一张票在李和面前晃了晃,“你看” “自行车票!!”李和一把夺了过来,这玩意真是太稀缺了,“你从哪弄的?还是我们省内的“ 苏明嘿嘿笑道“你不是让我跟那帮温州佬处处吗?帮他们找了几回场子,说了几句公道话,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昨晚一起吃饭,有个人是做倒票的,一大把拿出来,好家伙,足足一沓子,我一眼就翻出来这张自行车票了,这不琢磨你要回家吗” 李和笑着拍了拍苏明肩旁,道“谢谢,有心了,你自己怎么不倒腾一辆?” 苏明道“谁还稀罕那玩意,还掉价,你不是说最次也要开个摩托吗?‘ 李和笑着没说话,自行车队大多数人还是稀罕物,可李和真不想骑,在京城,还没公交车来回方便。但是回老家就不放一样了,在农村要是没公交班车,自行车那就顶了大用了。 李和带着张婉婷两个人拎着打包小包匆匆往火车站赶。 火车站依然是人挤人,人推人,二人磕磕绊绊地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幸亏有一个靠窗,不然车上真不透气。 火车第二天到下午到了新乡,看着汹涌的人流,李和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张婉婷笑着道“又不是小孩子,哪有这么娇气,你要是下来了,回头你指不定就买不着票了” 李和也就没再坚持,护着张婉婷下车,看着远去的身影,傻傻发呆。 李和想着记忆中的事情,自己亲爹今年回来没回来,倒是有点记不清了。 李兆坤倒是真回来了,此刻正跟自家老娘置气呢,老三娶媳妇就算了,自己少操点心。可是嫁闺女这么大事,老爷子老太太不声不响的给办了。 老太太懒得搭理这个大儿子,知道他啥尿性,此刻正把李梅拉屋里道“你第一次上人家门,带啥东西” 李梅想了下,道“两条烟,两瓶酒,还有一些果子” “等一下,谁付钱?” 何琳踌躇了一下,“我……我们。” “到底谁们?” 李梅苦着脸看了一眼四边,悄声说:“你也知道,他家底不好……” 老太太敲着桌子道,“没钱!买这么贵!” 李梅红着脸道“第一次登门嘛……” 老太太不给李梅说话机会,直接道“你一个姑娘家,不是我说你,咱可连礼钱都没收。第一次去还买这么多贵的东西,好像咱巴结着要嫁似的,大忌!不要开始把这胃口给惯起来!听我的,第一次认门,不空手,两包果子,齐整了。” 老太太嘎嘣脆,单纯又脸皮薄的李梅有点吓着了,就这么一星半点儿的东西,打发要饭的呀,怎么拿得出手。 老太太看李梅还犹豫,“听我的,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人家认可你,你空着手去人家也从心里爽快。不拿你当回事,金山银山都不中用。” 李梅无奈,只得道“那我听你的” 老太太继续唠叨,道“还有啊,第一次去拿点范儿,别像丫头贱命似的抢着干活,让人看轻!你只要第一次干了,以后就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你了,有你干的……那杨家老太太那猴精似的,屁事儿更多,你该端着就端着,省得以后拿捏你…” 老太太出门槛,看了一眼门槛抽烟的李兆坤,道“今年我跟你爹到你这来过年,你俩兄弟每年可都给粮食给养老钱的,我跟你爹,可没见过你一个大子,你要是不服气,以后跟你俩兄弟一样” 李兆坤老脸一红,看着旁边一边写作业一边捂嘴笑的老四,骂道“大人说话,你小孩子躲一边去” 老四气的拿你作业本就出了屋子。 老太太手里的棍子一敲,“瞧把你能的,还跟孩子置上气了” 李兆坤笑嘻嘻的道“俺的娘咧,俺啥子底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李兆坤倒是真的又凄惨样回来了,到东莞真长见识了,满大街的新式东西,应接不暇。 本想着一展宏图,可长时间找不着机会,到处是工地,又不愿做。针头线脑,他也做的没劲了,就想做大事。 终于一天大街上逮着了机会,一家门面仓库,成编织袋的衣服,论斤卖,好多人都在哄抢。 打开袋口一看,花花绿绿衣服,李兆坤心思也活泛,一拍大腿,没有比卖衣服更好的生意了。 等李兆坤花了1400块买回来几袋子,根本摆摊卖不出去几件,为啥? 都是厂子里出来的次品,懂行的人都会拿回家,用缝纫机改好了才会出来卖。 李兆坤哪里懂这里的道道,最后没办法,100多块钱,抵给了一个南边贩子。 老太太懒得再溜嘴皮子,气哼哼的往家去了。 李和从县城下了汽车,直拿着自行车票去县百货公司买了一辆永久,花了280块钱。 路面干爽,李和自行车骑得飞快,吼着嗓子唱《兰花花》: 五谷里的那个田苗子 数上高梁高 一十三省的女儿哟 就数那个蓝花花好 正月里那个说媒 ……………………………… …………………… 部分微红或微黄的树叶在土黄背景的大地上十分鲜艳夺目,河沟边缘有几只静默的黄牛和一群吃草的山羊,土路上到处都有家畜粪便。 村里稀稀拉拉的人,有人扛着锄头拿着镰刀打树枝,迎面走过来,惊奇地与看着骑自行车的李和,打着招呼,过去了还回头看。 刚进家门口,迎面老五大叫一声:“阿果回来了,阿果回来了!” 回头就跑。 是报信吧。 李和咧开嘴巴大笑。 1、穷巷牛羊归 李和进了院子,刚把自行车摆好,迎面就碰到了李兆坤,笑着道“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兆坤一眼相中了自行车,这玩意骑出去还是很风光的,村子里也只有几户人家有,“还是28轻便好,你怎么买这么个铁驴?” “你看后轮辐条,很粗很结实,挂两个筐,能拉200斤以上,在家用,再方便不过了。28轻便后瓦盖不中,走点泥路,塞进泥巴就骑不动了”李和扯着车辐条给李兆坤看。 小丫头一把腻歪在李和怀里,“阿果,阿果,俺好想哩” 小丫头过完年就是7岁,倒不是吐字不清,只是这股方言渣子味太重,鼻浊音也不会发,舌头不会弯,n和l还是分不清。 李梅接过李和的包,看了一眼在旁边学骑自行车的爹,道”你咋又买这么多东西,家里又不缺使,你赶紧去洗个澡,换个干净衣服“ 小丫头也是越发沉了,李和把小丫头放到地上,道”阿娘呢?怎么没见着人?“ “去给老三媳妇送鸡蛋糖水,怀孕口壮的很“李梅把李和的干净衣服找出来,催促他干净洗澡。 李和洗完澡,抹干净头发,用胳膊戳戳老四,老四盯着自行车,眼光发亮,“那自行车你骑不了,太大了” 老四仰着头道“哥,你答应过我,我考上初中给我买自行车的” 八百年前的哄人话,李和自己都快忘得差不多了,难为这丫头还记挂着,“那你考上了?考上了多少名?” 老四斜着脖子,傲气的说道“哥,我是全公社第三呢,第一名,就比我多5分,计算题我就错了一个步骤,不然就是我第一呢” 这真算重生后的爆的最大冷门了,这丫头上辈子成绩半死不活的吊着,考了个大专都是磕磕巴巴。 李和想了想,大不了再找人弄个自行车票,咬咬牙道”行,年后给你买。你三哥房子建哪呢,带我过去看看“ 老四高兴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前面引路。 “二和回来了啊” “哎,忙呢。” 别人随便一问,李和便要立足打个招呼。 李隆的房子就盖在河堤上,生产队统一划的地基,左右也就三五户,三间红砖正房,东边两间猪圈,西边是厨房,南边是围墙。 院子中间摆了一张刚洗过的饭桌,一道道抠过的印痕清晰可见,桌上有暖壶,缺口茶杯,还有盖着盖子的半锅鸡蛋汤。 段梅自从嫁过来,虽然跟婆婆王玉兰有点不对付,好像自己抢了她儿子一样,好在吃的方面从未亏待过她,王玉兰一个劲的劝她多吃,生怕饿着了她孙子。 哪怕王玉兰在乎的是她孙子,眼下饱口福的也是她段梅,段梅娘家虽然不算穷,可见肉的次数极为有限,倒是老李家,段梅自结婚到现在几乎天天都能见到猪肉。 李和看着面善心不和的婆媳俩,也是无奈,打完招呼,把李隆拉出屋子,道”预产期什么时候?” 李隆陡然要做父亲,是兴奋的,这种兴奋因为没法儿对别人说就显得更兴奋。只是村子里的人真是讨厌。 那些老婆婆们看见了段梅在吃辣,便一齐说段梅这回肯定是怀了丫头片子,都爱多管闲事,人家生不生,生男生女,跟你有什么关系? 问三问四也不嫌浪费唾沫。 李隆笑着道“阿娘算了下,就是这两天” 李和皱着眉头道“那就赶紧送医院待产吧,搁家里出啥事都不方便” 李隆为难道“阿奶和娘都说,在家生就成,不需要那么麻烦到医院” 农村接生的主要工具就是平时做活计的剪刀,用开水烫烫、用酒泡一下或者在蜡烛上烧一烧就算消毒了,脐带都留半尺来长。都是闯命呢,‘搂着阎王腿过关’,李和还是不放心,这事又不好说重话,耐着性子道“媳妇是你自己的,娃也是你自己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的意思是最好送公社医院” 李隆被李和这样一激,想想确实也担心,“那我找大壮拉驴车,明早送公社去” 晚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一起,王玉兰又唠叨了一圈老三“还折腾去啥子医院,你看看你们兄妹五个不都在家接生的吗,不都好好的吗?村子里那个不是在家接生的。” 李梅看着低着头吃饭不吭声的老三,不忍心了,对王玉兰道“你忘记来柱子媳妇,开春大崩血,还不是最后送的医院,捡回来了命” 听到这话,王玉兰才气呼呼的不吭声了,想着人家媳妇,人家闺女,都是恭恭敬敬的,轮到自己,一个个敢吹着浮土寻地缝,想想眼泪又要下来了。 李兆坤围在炉子旁取暖,旁边椅子上还放着一瓶酒,一盘花生米,自饮自醉。 喝的差不多了,把饭碗递给李梅,红着脸道“哪来那么多破事,赶紧盛饭” 自从条件好了,家里有烟有酒供着他,李兆坤就不愿意出门了。 以往村里村外哪家要办酒席了,他便去帮着扫地搬桌子,掏菜洗碗,混几顿酒饭,街尾哪家死了人,他也去帮着挖墓坑,烧纸钱,酒足饭饱,还能拿到喜钱。 就这样一个也能混个烟酒钱。 现在日子这样舒坦,李兆坤可不会再做这没趣事了。 睡觉的时候王玉兰偷偷的跟李兆坤说,“你说梅子这么能吃,是个男孩还是女孩?” 李兆坤忍不住翻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就做美梦吧,咱儿子闺女都不亲,我还指望孙子亲?” 生怕李兆坤再说什么破嘴话,王玉兰赶忙打住话题,转而道,“等来年开春大丫头结了婚,下一个就是二和啦,过得可真快,转眼我们小五都要上学啦。” 听王玉兰这么说,李兆坤倒是难得的也是一阵感慨,“是啊,奶奶个熊,俺都感觉老了,想当年俺坐火车三天三夜不合眼,还精神的猴一样,现在不中了。还有那几个小兔崽子蹭蹭窜个长,马上俺咋就有孙辈了呢” 这晚两口子难得没吵架,心平气和的絮叨了半夜。 李和躺在被窝里这低陋的乡村平房,原始的居住环境,简单生活,剪不断理还乱的家庭关系,哪有半点课本上讲的乡村诗意和黄昏牧歌的影子? 2、老李家第三代 段梅被送到公社医院的第二天夜里肚痛,折腾了一一夜。 站在产房门外的李隆,永远不会忘记等待的感觉。等待中纠结了焦灼与忐忑,等待中充满了期待与盼望。 不停的看电子表的时间。 孩子的强有力的哭声从产室传了出来。 当听到医师喊段梅的名字时,他的心都快跑出来了。 “7斤9两,母子啥子事没有”医生出来报喜,王玉兰现在还有些缓不过神来,只是念叨着:“7斤9两,可真是够沉的。” 就连李兆坤都在走廊里欣喜坏了,乐的嘴都合不拢了,突然间反应过来“哎呀,这医师咋没告诉是男孩儿女孩儿呢?” 李梅笑着说:“咋没告诉你呢,不是说了嘛,“母子啥事没有”,那不是小子嘛!闺女就说是“母女了!” 女眷进了产室,可李兆坤是公公又不能随便进产室,可在外面干着急坏了。 李隆手足无措,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在怀里,小孩子满脸都是胎脂,脏兮兮的,小眼睛睁开来一下,但又闭上了,李隆兴奋的叫道,“他睁眼看俺,睁眼看了俺,可就是太丑了” 医院床位紧张,早上生完孩子,下午就被撵了回来。 李隆在驴车上垫了好几层被子,生怕冻坏了媳妇和娃娃。 段梅躺在驴车上,挺着劲,笑骂“哪有这么夸张,又不是瓷娃娃” 李和没有去医院,就在家看门。 家里的家务活都是老四在做,别看老四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做饭会做的样式可多着呢,她会烙油饼,会炸油条,还会和发面蒸大包子,单一个茄子,她都能做出不同花样来,青椒炒茄条、肉烧茄块、炸茄盒子... 早上洗完衣服,做好晌午饭她赶紧吃一口,下午还得把猪草剁了喂几头猪仔,还有家里的一群鸡鸭鹅,都得赶去田埂里让它们自己找吃的... 老四就有些吃不消了,看着在门槛上发呆的二哥,几次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忍忍就过去了,大姐回来就好了。 李和在家里也是等的着急,对乱磨叽人的老五也没好性子,弄得小丫头一个早上就哭了好几次。 下午看到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回来,李和算是松了口气。 晚上的时候,王玉兰咬着牙把自家下蛋的老母鸡给杀了,段梅哪来什么胃口,不想喝,只想吃点清淡,王玉兰虎着脸道“你们哪里护饲过孩子,俺说咋整就咋整,多喝鸡汤,不然哪来奶水” 老四抱着他大侄子,满心欢喜,“我就不喜欢女孩,你看小五,他多烦人,哪有男孩好,你看他长得多好,脸嫩的像豆腐,我都不舍得摸她脸蛋了...” 李和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子,不知道他大侄女,哦不,是小侄女了吧,什么时候来,李隆头一胎明明是女孩,结果现在成了大侄子。 关键不是一个妈了。 王玉兰看着三儿子屁股前屁股后在媳妇面前跟个哈巴狗似得,气不打一出来,一块豆腐掉进尘灰里了,吹不得,也打不得,眼睁睁地看着难受。 王玉兰老太太耳提面命地交代儿子:“老三啊,一趟医院100多没了,你们这样过日子不行啊,俗话说,以后的日子比树叶还稠,天天这样花钱如流水累死你也挣不够啊!以后油盐酱醋,孩子小嘴一张,吃喝拉撒,不都是钱啊!将来还得上学,还有个头儿啊!” 老三只顾傻乐呵,根本就没听进去。 王玉兰把孩子的尿布整理好了,就又气呼呼的回家了。 段梅娘家三天就来了,父母和两个嫂嫂,担了一两篓子油撒子,一篮子鸡蛋。 王玉兰瘪瘪嘴暗骂小气。 段梅老娘抬眼看看新房,屋里摆设,自觉闺女过得不差,道“生个大胖小子,你公公婆婆不高兴坏了吧?” 段梅笑着道“对我还中,他家没啥闺女儿子说法,俺也不见得公婆俩有多稀罕儿子,糊涂虫日子呗” 她大嫂子笑道,“你要说那李兆坤俺信,那王玉兰是偏紧儿子的。上次老娘们闲话还说呢,那王玉兰逢人就说俺有两个儿子呢,用不着她亲厚,我也不指望她回来孝顺我。知道说的谁不?是你大姑子” 段梅歪歪身子,给自己加了个枕头,“那还不是前面要开杨老木匠家开亲,娘俩拌了嘴,俺那大姑子性子那是一等一的好。婆婆也不坏,就是个小性子,受不得挤兑” 中午老李家烧饭自然是好招待,李兆坤很是客气,让段梅老子娘受宠若惊,私下嘟囔这李兆坤也没传说中那么混啊。 不管如何,老李家总归是迎来了个新的小生命,李兆坤亲厚的不得了,没事就要瞅瞅,抱抱。 除了李和见怪不怪,兄妹几个都是大跌眼镜,这亲爹转性了。 亲儿子亲闺女,也没见他待见啊。 李和心里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隔辈亲吧,李兆坤也许真的老了吧。 上辈子不管孙子还是外孙,都能骑在李兆坤头上。 老五家大女儿户口没法在外地高考,后来没办法要回老家上高中,李兆坤主动挑起了照顾外孙女的任务,对孩子惯得不成样子,李兆坤还振振有词,“你们也就这熊样了,俺孙女聪明,漂亮,将来是有出息的” 所以几个外孙孙子包括李和两个孩子都觉得李兆坤是世界上最好的爷爷,容不得父母说坏话。 李后来忍不住就问了: 跟爷爷在一起开心,还是跟爸爸在一起开心? 孩子很诚实,说:还是跟爷爷在一起开心。 李和当然很委屈了。 不过没等李和抱怨,孩子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因为跟你们去公园,你们只给我100块。。。 几个孩子受委屈了会给兆坤打电话告状,然后李兆坤就开始了轮流电话骚扰儿子闺女。 因为爷爷护着孩子,所以孩子喜欢爷爷,孩子都说爷爷是他的保护伞 李和有时会在想,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起码算是一个合格的爷爷吧。 接下来大扫除、蒸馒头、蒸包子、炸菜丸子还有炒瓜子、花生,这些活儿都得干啦。家里每天可忙了,杂碎的事特别多,前头列的事挨个来,每天干一样,就干到大年三十啦。 李和也没闲着,整个村里的春联基本都是他写的,硬是整的手酸软,拿筷子都费劲。 今年冬天是异常的冷,李隆放完炮,.王玉兰娘几个煮好饺子,布好菜,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吃,李兆坤喝酒单挑李和兄弟俩,把兄弟俩喝的眼睛冒星星。 快吃完的时候,李兆坤逗弄着篮子里的大孙子说“一会你还不给俺磕头去,磕完给钱.“ 3、基层 杨学文年前就把三间茅草房屋顶扒了重新铺了芦苇杆子,打了泥墙坯,外面看上去倒是崭新光亮。 爷俩又搜寻材料,把几个窗扇做成新的,把用旧的罗箱改做成柜,旧报纸裱了顶棚,油漆了箱柜和门窗。 这样子就算娶媳妇新房了。 年初一吃过饭,给本村拜了年,担了几担水,便要去给老丈人家送礼,一扇猪头肉,两瓶酒,两条烟,两包果子。 杨老爷子一辈子,一个字也不识,只知做木匠,下苦做庄稼,可还是穷的叮当响,从大队会计那支了30块钱,塞给了杨学文,咬咬牙道“人家礼钱都没收,给咱留脸,过了个场面。可新媳妇规矩好要有,你带她去供销社扯几尺新布,做几件衣服” 杨学文接过去,默默点点了点头。 杨老太太年轻时家境苦,偏要强跟着兄长读书识字,可最终2斤高粱面让杨木匠捡回家了,也长叹人生无常,掖着被,靠在床头前,“你爷俩有个男人样子,咱啥苦没吃过,这么大个屁事。再说了,咱们这个地方多好,老辈们常讲,走千走万都不如咱淮河两岸呢,想开些吧。总归会熬出头的” 在老太太眼里能吃饱饭就不算穷。 杨学文赶着驴车,路面上还有雪,并不好走。 到了门前,放好了驴车,进门就看到了围着火炉烤火的李兆坤,陡然吓了一跳,树的影人的名,紧张的道”叔,搁家呢” 李梅正在厨房刷碗,手都来不及抹干,慌忙过来,看李兆坤不搭腔,慌忙接话道“你在这杵着干嘛,自己找地方坐,又不是来一次两次了” 李兆坤斜着眼,递了一支烟,“来根” 杨学文慌忙摆手表示不会抽烟,李兆坤依然没有收回去的意思。 “咱爹给你,你就接着,客气什么”李梅又慌忙给了杨学文一个眼色。 杨学文手足无措的接了,捏手里也不是,抽也不是,最后只得塞口袋里。 李兆坤又问“酒量怎么样?” 杨学文不知道话里面什么意思,看了一眼李梅,得不得暗示,只得硬着头皮道“不怎么喝,喝酒上脸” 李兆坤眉头一皱,“不喝酒不抽烟,活个什么劲?” 李梅看李兆坤不再吱声,心里紧绷的神经卸了下来,对杨学文道“你去帮俺把猪喂了,等俺把厨房收拾利索,咱就走” 杨学文得了命令,巴不得逃出这窒息的气氛,进厨房拎了潲水桶,“要加糠吗?‘ ”不要加多,一碗就中” 等两人忙活好都十点钟了,杨学文赶驴车,李梅拎着两包果子并排坐。 杨学文要带李梅去扯布做衣服。 李梅笑道“不用,衣服够穿,二和回来给带了好几件,都新的很。费那个钱干嘛。” 杨学文还要坚持,李梅道“,你要是有心意,咱就一起照个相吧,过几天就去,今天初一估计不开门” 杨学文想也没想的答应了,被这样的热络体贴,既紧张又激动,心下又有愧,“就是让你跟俺吃苦了” 李梅白了一眼,还带有丝丝甜蜜,道“谁家比谁好的都有限,还不都是差不多。俺听二和说,马上就要大包干,方集公社,去年都这么干了,交了公粮还个个粮满仓。咱也快了,有了自己的地,谁还偷懒,还不是豁了命干。日子怎么就能差了?” 杨学文拍拍胸脯,“真要分到户,俺保证好好干,不让你吃苦” 两个人年轻人一路有说有笑,憧憬着未来。 这个春节异常冷,村里冷清清的,偶尔只有一两个行人匆匆而过,村子里的人都缩在家里,没有暖气,村民都是自己上山砍柴烤火取暖。 早上孩子土奶,段梅赶紧让李隆去喊婆婆。 李和也慌里慌张的跟了过来,王玉兰把孩子竖着抱一抱,轻轻的拍打背部,孩子打个嗝,就不再吐奶了。 王玉兰这才心安,骂道”你说俺说了多少次,不要一次喂那么长时间,小孩子又不会说话,吃饱了都不会吭声,你还在怀里给搂那么紧,想不吃都不行。” 段梅有点吓唬坏了,这次是真心认错,哭着道“俺也没想着会呛着啊,俺听你的还不成嘛” 王玉兰终于战胜了一个回合,趾高气扬的看着耷拉着脑袋的媳妇,又看了看三儿子,老三一脸羞愧,王玉兰意思很明确离了娘你就是不行。 李和走完父母两边亲戚,还是每家老人照例留了200块钱。 王玉兰也不是不孝顺,只是老太太老爷子偏心儿子太紧,闺女跟捡的没两样,心有怨气,对这个钱不怎么情愿。 李和还在发愁怎么兑现给老四的承若,找供销社上班的同学? 初三的时候,何军来了,李和的自行车票算是有了着落。 何军因为几遍支持大包干的文章,被划分进了改革派,有一篇文章进了省报,引起高度重视。 县里领导班子还在讨论的时候,方集公社书记脑子一热心头一涌,当即表示支持何军这篇文章,带头开了先河,包产到户。 日历掀了一张又一张,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一天比一天过得慢,一天比一天更沉重,成绩终是要揭晓的。 结果去年产量全县第一,也是全县第一个超额完成交公粮任务的。 全县引起了轩然大波。 “你是说县里要调你到农业局,省里要你到参事室?“李和目瞪口呆,这个外挂开的有点大了,何军才30不到,正常来说,从干事到科级,算是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公务员队伍,跟官搭上边。 按规定,只要你好好“为人民服务”,3年就可以从科员升至副科级,再3年到正科级。 “我还是最终听从组织安排,不过我还是想听听你意见。你脑子比我活”何军虽然谦虚,可还是掩饰不了意气风发。 两人的关系还没有到交心的地步,这话该怎么说还是要斟酌下,李和想了想道“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你的意思是让我进农委会?”何军见说完李和没反应,着急了,“我可是拿你当兄弟,这里的道道,你给我说说啊,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话说到这地步,李和也不掖着了,直接道“想想建国三十年,不管怎么闹腾,下来多少规定、多少文件,可这组织章程没变过,就是从基层做起。进参事室也就名声好听点,可没实权啊,上面婆婆又多,扯手扯脚,哪里轮到你做事。再说,进参事室也是笔杆子,耍笔杆子出身可不是好资历,再升能做到办公秘书就不错了。可农委会不一样,容易做成绩,又能凸显出你是务实派,机会多。最重要的就是坚持一个核心,两个基本点。坚决不动摇。” 何军一拍大腿,笑着道“你这么一分析我就明白了,今天找你是找对了。你要是有时间你去公社找我,我把自行车票给你,你要是没时间,就让你家老三区” 李和笑着道“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有时间我让老三过去拿” 留着吃中午饭,何军都没乐意,火急火燎的回去细细琢磨。 4、躁动期 初三下午村里大广播开始喊,村里要通电,5块钱开户费,要通电赶紧交钱。 李和慌忙让老四去交钱,这是走向光明、走向现代化的第一步啊。 没两天两个电工师傅就进村了,线缆随意绑在木头电线杆子上面,然后挨家挨户去接线,上灯泡。 李和在旁边看的摇头不已,轮到自己家猴年马月啊,对正在扯线的师傅道,”师傅,给我截线成不,我自己回去接,也给你省点心“ 师傅昂着头道”你这小年轻可不要逞能,电可不是开玩笑的,出了事谁负责。” 旁边陪着的刘传奇笑着道,“师傅,这可是俺们村的大学生,人家首都上学的,做事不能差的” 师傅听这样说也就犹豫了,拿了个线圈给李和“那我信你,用不了这些,还要给我送回来,这可是公家东西“ 李和笑着道,”那不能沾公家便宜,用不了的我一准给你送回来“ 李和又用牙咬了截防电胶布,先把自己家接好,就去李隆那边接,拉线开关刚合上,李隆就兴奋的要试一试,结果一拉啪嗒一声,灯没亮,又试了一下,结果用力过大,把绳拽下来了给。 李和气的不得了,”你个傻子,还没送电,你怎么可能拉亮,等村里统一接好就成了” 然后又费力的打开开关盒,用尼龙绳重新穿入下勾。 村里通上电,刘传奇又大广播开始喊“各家随便用,电统一收费,就是每家按照人头收取一样的费用,各家安装灯泡不能超过25度,执行统一的用电标准” 晚上,全村送电,看着亮堂堂的屋子,星火点点的村子,李和觉得离现代化又近了一步。 许多人年龄大的觉得电灯这玩意有些不可理喻,莫名其妙的两根线接在一起就能冒出蓝色的火花,伸手摸上一把,浑身都要打颤。 村民们大多搞不懂明线和火线的区别,也搞不懂哪些绝缘,哪些导电。 在经历了几次触电风波之后,不少人摸清了道道,开始了打起了歪主意。 这时候还没有分度电表,那电可不是随便用吗,许多人家都偷偷安装40度以上的灯泡。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许多人都想占公家便宜。 于是村干部晚上没事了都会去各家检查,检查很简单,亮度明显不同。遇此村干部都要告诫,要求更换灯泡。 村里的电费大增,村干部于是按照总数再平均分摊费用,那些老老实实执行规则的老百姓都吃亏了。 中国大多数老百姓都是不肯吃亏的,于是没有人再老老实实执行规定了。 主席也说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哪怕后面用了分度电表,最后用了电表总控,该偷电的照样制不住。 李和提前买了初七的车票,晚上收拾包袱的时候,好奇李兆坤怎么能待到现在还没走,按照他的性子,往年都是呆不了几天的。 李和主动给李兆坤续了杯车,道“爹,你今年不出去了吧?我明早就走了,你在家注意个身体” 李兆坤看老二难得这么贴心,倒是很受用,大大咧咧的道“哪能走的了,你姐不是今年要结婚吗?这席面还不是要俺操持,你看看谁能中用。” 李兆坤这趟出去,也是见了世面,可也长野了心,花钱学会了大手大脚,以前口袋有个一块两块都能高兴半天。 可是现在十块八块都看不上眼了,外面物价那么厉害,花钱再手大,哪里还能活,没钱是万不敢出门的。 李兆坤家里翻了个遍,也没找出藏钱的地方。 王玉兰吃过上次大亏,也是学精了,闺女儿子给的钱都是窝的严严实实,想想之前的1600多块钱,心里现在还痛。 李兆坤年前年后闹了几次,每次王玉兰哭哭啼啼的拿出几块钱,再多要,那绝对是没了。 为此李兆坤甚是不高兴,觉得王玉兰这老娘们现在也不贴心了。 李和怕李梅结婚,李兆坤再出幺蛾子,只得交代李梅私下里把200块拿出来,当着李兆坤的面给王玉兰,就说是杨学文的彩礼钱。 虽然夹中间的是王玉兰,可他俩毕竟是模范夫妻,李和一辈子也未曾见他俩动过手,摔过东西。 李和就在初七早上出发了,这次是骑自行车,带着李隆到县城。 到了汽车站,李和放下包,一把抱住李隆,比量了下身高,道“你18了,果然都快比我高了,是男人了,有孩子了,以后我就不会骂你了。拿出担当来,有事还是给我发电报。老四在公社中学,你也多顾着点,别让人欺负了” 李隆措手不及,他不曾见哥哥对自己这么心平气和,这么一本正经的说话,为什么突然心里好难受,对自己这么温和,自己怎么会想哭,他说不出为什么,只得点头道“俺晓得了,你放心读书吧” 李和坐在汽车上看着骑车越来越远的李隆,这性子也不求他出息了,只求安稳。 火车站人头攒动,李和好不容易挤到里面,累的大喘气,喝了点水,就躺椅子上不想动。 李和不知道迷糊中旁边怎么躺了一个女人,还被自己搂在怀里,三十几岁的女人,长得高挑丰满,皮肤白里透红. 这居然是自己的辅导员老师章树声。 李和的脑子里早已千回百转,便继续深深的搂着,贪婪的吸允着她独有的体香,神经再一次受到了巨大的挑战。 李和顾不得什么了。 正准备全力冲刺的时候,突然控制不住的尿意袭来,然后就没了。 李和一阵失望。 又感觉到一阵凉飕飕的感觉,自己下面沾上水了吗,怎么这么凉。 耳旁传来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 李和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在火车上,躺在椅子上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看了一眼自己裤子,印记并不明显,但是李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居然遗精了,而且幻想对象居然是自己的老师。 李和感觉到了青春期的恶意。 李和揉揉眼睛,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自己,赶紧到厕所用纸巾清理了,黏糊糊的一手,不知道该骂啥。 眼神望向着空荡荡的手纸卷,又一次的,为青春期的发展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京城一下火车,李和就立马挤上公交,往家匆匆赶去。 到了家急切开了门,不管冷不冷,脱掉衣服,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去,身上的不舒适感,才慢慢下去。 然后浑身冷的打颤。 突然门又啪啪的响,李和麻溜的哆嗦的裹了个毯子,急忙去开门。 “你赶着投胎啊,妈的,冻死我了”李和看到苏明更没好气了。 苏明看到李和裹着毯子,头发湿漉漉的,浑身发抖,讪讪笑道“哥,我不知道你在洗澡,要不我就等会了” 李和懒得搭理,赶紧回屋穿好衣服,又用毛巾擦干净头发,看苏明在旁边发呆,气的喊道,“傻站着干嘛啊,赶紧帮我生炉子” 苏明麻溜的卸了炉灰,加了点纸屑树枝,等起火的时候放了碳,不一会儿炉子就见红了。 李和顾不得烟味,立马就围了过去。 “哥,还没吃晚饭吧,俺老娘今天包了不少饺子,我给你端一碗过来?”苏明帮着接了一壶水,稳当的放在了驴子上“等水好,我再帮你泡茶” “你没出去打溜?怎么这么老实呆家里?“李和笑着问道。 苏明一惊一乍的道,”哥,你回家了,你不知道,这阶段发生了不少事。好几个女孩子,在巷口被祸害了。还有人被抢劫,还有被捅刀子。更夸张的是,长安街那边两帮人拿着大马刀对砍。公安正满大街的追呢,我可不能露头,弄的满身骚。就是我们夜校老师说的那什么不在场什么的?” “不在场证据?” 苏明恍然大悟,“对,对,就是那不在场证据。不管发生啥,都没我事。” 李和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以前还是见识的少了,这种事情以前也就书上看过,跟亲耳听见可是两码事,“知道谁做的?” 苏明见李和有兴趣听,就免不了要卖弄一番,“嘿,哥,你可不能小瞧我,好歹我现在也是个腕,哪怕我不出去,街面胡同的事,我也知道个八九不离十,都是前阶段回来的那帮人。这帮人以前没少跟人结梁子,回来就被报复,仇家都是费了老劲不让他们好过,有工作都让给倒腾黄了,没工作,没收入,可不就得满大街滋事吗?” 烤着暖暖的炉子,李和算活过来了,拍拍腿,晃荡了下懒腰,扭了扭脖子,道“那你就在先呆着吧,你下面人都管好了?” “安排好的很,我听你的,都给他们安排了活,他们不能跟钱有仇啊。对了,哥,那张先文,估计是起了外心,不止给我们一家供货,我有几个二道贩子都是到他直接手里拿货,这不是明显坏规矩吗?这老狗,刚沾点腥,就想窝里横啊,也不想想,当初是谁帮的他” 李和道“一起有钱赚才是朋友,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哪有一辈子的生意。做生意你情我愿,先看看情况吧,大不了到时候好聚好散,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我探探他底“ 吃完苏明端过来的热乎乎的饺子,被窝筒一钻,李和又想起了白天不堪的一幕,他越来越不确定荷尔蒙会把理智压抑到什么地步。 果然是很尿性的青春期啊。 5、春 等了两天张婉婷还没有回来,李和有点担心了,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是多么的天方夜谭啊。 李和甚至迫切的想,哪怕有个bp机也好啊。 太阳出来,冰雪融化,京城起码结束了这个冬季。 菜市才刚开始,李和看时间还早,顺道逛了一圈。菜色正一箩一箩的列在路边,青红皂白都光鲜。 菜场门口附近乡里的农民把萝卜,大白菜一溜溜的摆开,与菜场形成了竞争,所以在国营菜场里大白菜这类东西现在没粮本也可以照样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令李和开心不已,市场经济的雏形往往就是从小处开始的。 皇城根底下的农民大概和中国其他地方的农民是没有差别的,破旧的夹袄,面黄的肤色,偏偏精神头很足,沾着唾沫不厌其烦的数着毛票。 但就因为比城里人少了个户口,境遇就是两重天。哪怕后来很多农民进城打工,也只是个被称为“农民工”的城市过客而已。 哪怕有时李和不理解农村重男轻女思想比城市重,但是一想到农村现实,也是无奈,他们年纪大了,干不了活了,顾不上自己了,又不像城市一样有养老保险,有医疗保障,有最低生活金,什么也没有,如果不靠儿子他们指望什么生活? 唉,难啊,人的出身是无法选择的,有的人一出世就命中注定要背负一生沉重包袱。 有时想到李兆坤和王玉兰,李和觉得就是两种生活方式和生活观念的不同罢了,并没有太原则的矛盾,多方忍忍,各退一步,不至于水火不相容。 快开学的时候,张婉婷才回来,李和不等张婉婷放下包袱,一把抱了起来,兴奋的晃荡了一圈“你再不来,我可就要报警了,不是一起说好,初九过来的吗? “赶紧把我放下来,像什么样子,门开着呢”张婉婷不停的拍着李和的肩旁,示意赶紧把自己放下来,看李和这么孩子气,不禁有些好笑。 李和殷勤的给端来了一盆热水,给张婉婷洗脸。 张婉婷很喜欢这种感觉,女人很容易被这些温暖细腻的细节所感动。 “我家外公过世了,就耽误了几天,倒是把你急的。我外婆最可怜了,以后就她一个人了,她眼睛都要哭瞎了”张婉婷又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和,“我给她留了100块钱,你不会生气吧?” 李和吧唧亲了朝张婉婷额头亲了一口,“我不是早就说过了,我的就是你的。你总说这些没劲的” “你跟学的这些,恶心死了,都是唾沫”张婉婷的嫌弃的用手搽干净额头,“我算好了,如果我毕业能进外交单位,一个月可以拿210块,所以我也能挣不少呢。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认真看书,毕业努力分配好单位” 李和想跟谁学的呢,大概是李兆坤学的吧。 陡然又听到自己媳妇这么大的雄心壮志,觉得好笑,难得你不知道你上辈子只是个厂办翻译吗? 当然该鼓励的还是要鼓励的,“媳妇,俺看好你,你是最棒的,俺坚决向您学习” “少给俺灌迷魂汤,俺也不吃你那一套”张婉婷话还没说话,就被李和扑腾到了床上。 “你真越来越没正行了” 看李和扑腾半天没找到地方,满头大汗,心疼的用手帮着顺溜了一下。 跐溜一下滑进去,没准备拱两下,就没了。 李和懵逼了。 张婉婷哈哈大笑,”报应啊,李和同志,革命尚未成功,你还需努力啊“ 李和恼羞的涨红了脸,辩解道”是我太紧张而已,你不要得意,晚上再治你” 两人收拾妥当,张婉婷开始洗衣服,床单,收拾厨房,李和就跟在后面帮着打水,晾衣服。 “以后你要是回来,跟我一起,不准你一个人回来” 张婉婷疑惑的问“那平常休息了,不都是我一个人回来吗?有什么问题?” 李和道“你回来没发现,躲墙角抽烟,闲逛的小流氓越来越多了吗?可没一个好东西,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没事少出校门,有事就通知我,我陪你去。以后休息了,我去接你。我明天去买张自行车,来回接你都方便” 听李和这样说,张婉婷好像想起了什么,“我倒是想起来,我们一个学葡语的小姑娘去年年底是在校门后胡同出了事,具体的倒是学校瞒着了。后面就没见着人了。哎呦,这样想想,我倒真不敢一个人出门了” 李和怕真吓着张婉婷,“没事,有我呢,听我的就成” 开学没几天,苏明就约了张先文,出来一起吃饭。 老莫李和两辈子是第一次来,菜样其实普通,主要就是腔调足,算是吸引了不少人。 “李生,好久不见哈,恭喜发财”张先文一见到李和热情的不得了。 张先文西装、皮鞋,又照猫画虎学香港老板的范,李和只得假客气一番,“谢谢,普通话练的不错了啊,看你这样子,现在真发财了” 酒过三巡,苏明先挑起了话头,“哎,这生意没法做了,你说同款的电子表,我卖30,人家卖20,我这不就得吃灰了嘛” 张先文,故作惊诧的问,“不会那帮子温州佬手里有货吧?那帮扑街仔要是掺和进来,那就真麻烦了” 李和也故作遗憾的道“神仙打架,我们小鬼遭殃罢了,看来我们是得先停一阶段,再看看行情” 、 张先文虽然怀疑这两人知道了些什么,可不管真知道假知道,他不敢赌,现在吃的这么开,散货还是主要靠他们啊,要是靠那帮二道贩子,一个月可卖不了多少。这样一想,之前的侥幸心理,一散而空,急忙道“两位兄弟,你们先别急,我们再瞧一阵子,如果市场上还有串货的,再停也不迟” 苏明和李和对视一眼了,这人还是真精。 李和笑着道“张老板这话稳当,那就再瞧一阵子?” 张先文站起来举起酒杯,附和道“对,就先瞧着。咱们做起来也确实不容易,哪能轻言放弃,这杯酒,先干为敬我,两位随意” 李和两人也站起来陪着碰了一杯。 这顿饭从下晚直吃到天黑,才各自回家。 6、81记档 八十年代的江湖,流氓们都还读书。 看着某人不顺眼,上去一脚踹翻,地下这位爬起来说“兄台身手这么好,一定写得一手好诗吧” 李和把王塑那篇《等待》看完,有意思极了,小流氓都在小心翼翼的出头。 思想高度统一导致的报复性释放和矫枉过正,这样的开放表现出来的是一种秩序边界的模糊,没有人知道界限在哪里,管理也不知道如何去管,大家都在试探底线到底在哪里,结果似乎没有底线。、 爷子们的耳提面命和谆谆教诲不当回事可以,但怎么由得你太岁头上动土? 在小池塘里做个蛤蟆蹦蹦兴风作浪不拦你,但最后发言权怎么就沦落到了此类自恃“无知者无畏”的流氓手里? 是不是越脏越响亮的道理? 那些脏话在此念及我中华礼仪之邦就不赘述了。 面对这种心怀不轨搞小动作的想“弑父篡权”的流氓,老爷子们一看,若不“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教育教育他们心里就犯痒,人家看了也笑话,随后就义务姿态性的一尽,一副理解不了的苦恼状直接吹胡子瞪眼将态度顽劣的这伙儿怒斥为垮掉的一代作了个简单了结 治安败坏,就是因为原有的方法思路已经提供不了足够工作机会。 而经历过城市较为体面生活的知青,把他们打发去农村几年可以,他们呆一辈子,不可能。 有些东西,一辈子没看过不知道也就罢了,一旦看过,只要还有力气,人心就不会安分。 他们会用各种手段去追求更好的生活,合法的不行,那就非法。 同样在农村,追赶电影潮流,学黑社会的形象,当时叫“派”,那时最崇拜周润发的“派”。一起跳舞,跳完了,就到村子里玩,到处闲逛,免不了会闹事,最常见的是偷几只鸡回来弄着吃掉。 、最开始是小打小闹,偷鸡摸狗,后来发展到黑色势力,明目张胆地抢劫,许多团伙都会这样 这才是真正的民心所向,挡在这股洪流面前的组织才是螳臂当车。 贫穷,以及所有社会混沌期的野蛮生长,与开放无关,这就好像你到大街上拉着任何女人,问她什么叫“穿得开放”,她只会告诉你薄、透、露的标准,告诉你对身体禁锢的解放,不会告诉你这与穿20元的地摊货还是2万元的名牌有多大关系。 这时候你要只要会被几首诗,就能当做约炮神器。。。 如果不背几首诗,都不好意思出门。 苏明在自家门前的拐角,带着几个兄弟吹牛打屁。 “抓小偷啦”一声高亢的喊叫,让苏明立马精神了,自己地盘有人惹事,分明当自己不存在。 “奶奶个熊,赶紧追”苏明带着几个小弟顺着喊声,七拐八拐过了几个巷口,二彪近一米八的大个,腿长胳膊粗,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把对方删迷糊了。 苏明紧跟几步过来,累的气喘吁吁,气的一脚踹对方咯吱窝,“你怎么不跑了,老子地盘上犯戒” “哎呦,明子啊,大妈就得谢谢你了”一个可以叫奶奶的老来俏顺手夺了小偷的被抢的包,不解恨的又踢了一脚。 苏明一看,村委会的红袖章,吐口唾沫都要拉着你教育半天。 “婶子,不值一提,你先忙着,我来去教育教育他”苏明等巷口人散开,把小偷拎到没人的巷口,“嘿,孙子,你来做生意,跟我打过招呼没有,懂规矩不” 小伙子眼睛都肿了,眯着眼道,“我佛爷是申老提,兄弟给个面子,日后好想见” 二彪扒着苏明耳朵,嘟哝了几句,苏明明了,又提了小年轻一脚,“混火车站的是不,三只手头头,凭啥我要给面子。来你给我掰扯下,哪怕申老提过来,老子照揍不误” 小年轻一听这么硬茬话,就知道今天这顿打是免不了,只得认命的抱着头缩在墙角,每一拳,每一脚都让自己撕心裂肺。 句话,叫“虱子多了不咬,账多了不愁”,是那时候很多人的真实写照。 张婉婷用篦子捏死一只只虱子,依然不断抖肩膀耸脑袋,被咬得不舒服,虽然脱下来衣服就捉住了,用两片指甲对着一挤,“啪”地一声就灭了那虱子。 但虱子太多的时候,张婉婷累的却连捉都懒得捉了,只得天天洗澡洗衣服,“要是知道哪里卖敌敌畏,我就洗下头发了” 李和看着张婉婷那一头的乌黑的麻花辫子,也有点不自在,“媳妇,要不头发绞短点吧?” 张婉婷没好气的道“要是没头发了,你还能要我? ” 李和急忙道“漂亮不漂亮,主要看气质,可不是这麻花辫子,媳妇听话吧,你这辫子不能再养了” 张婉婷倒不是固执,大街上学校里短发姑娘多的是,只是这辫子养了好多年,不舍得罢了。 不过确实是被虱子弄得烦了,一咬牙找苏明老娘帮着绞了头发,剃头三天丑,张文婷对着镜子都要哭了。 李和从抽屉里掏出几张外汇券,急忙哄道,“媳妇别恼啊,今天咱去友谊商店买东西” 张婉婷只得兴趣缺缺的跟在后面,在楼内营业厅里,蓦地见到一群人--一群洋鬼子,金发碧眼,深目高鼻,真正的西洋人,没搭理李和,陡然好奇的跟在后面看。 国门刚开启,在中国大地上,洋鬼子可是稀罕物件 冷不丁遇到一群大鬼子,张婉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错眼珠地盯着洋人看,感觉比逛动物园还新鲜。 张婉婷脑子里立刻噌噌噌地出现了一堆词语:“腐朽的”,“垂死的”,“水深火热”等等等等,于是更加好奇地考量这群资本主义鬼子是怎样的一个“水深火热”法。 看了半天,愣没看出这群美国人有一丁点水深火热,苦大仇深的意思,这帮人个个体格富态,红光满面的。 女士穿着各式各样色彩斑斓的羽绒衣,男士则穿着深色呢子大衣或者笔挺的浅色风衣。 转头再看看周围围着看热闹的同胞们,一个个面黄饥艘,脸有菜色,衣着更是清一色的灰不溜丢,张婉婷甚至看见旁边紧挨着的一位看热闹的仁兄身着一件深灰色棉袄,外面还相当夸张地齐腰扎了根草绳。 而最让张婉婷最受刺激,感到目瞪口呆的是,这群来自水深火热的腐朽的垂死的资本主义世界的满面红光衣着鲜艳的洋鬼子们,买东西时从皮包里往外掏钱,掏出的都是簇新簇新的十元人民币。 更过分的是,鬼子们往外掏十元人民币,还不是一张一张地拿,而是一撂一撂地拿,而且都不带眨眼的。 要知道,十元就是最高面额的人民币,十元人民币足够一个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 看着洋鬼子进了友谊商店,张婉婷不想再跟进去了,心里好像堵着了什么。 李和道“咱还要进去买东西呢” 张婉婷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去帮我买瓶洗发膏吧,我不想进去了” 7、爱情 辅导员章舒声是英语老师。 跟大部分老师不同,大部分老师都敬业得让学生起不了任何性幻想。 章舒声高挑的个子,大概是因为出过国,思想更开放,打扮的也很时髦,说话也很有趣,李和想男人更渴望这种丰满的怀抱,姐姐善解人意的温柔。 历练、智慧、温暖,散发出的魅力暗香都让男人无限向往,有人称之为“熟苹果深厚的香味”,而不是鲜花肤浅的流香。 李和记得第一次听她讲课,很紧张。 李和坐第一排,看着这个成熟的老师漂亮又微微泛红的面庞,好像突然有什么东西钻进心里一样,搅的整个心里速度都变快。 于是后来就非常喜欢上外语课了,每天总期待着,看着课程表盘算上外语课的时间,提前在下课时间就跑去外语教室,偷偷站在门边看着正在备课的老师。 喜欢老师,大概和喜欢别人没有区别,她偶然的一个眼神掠过,就会颤抖,欢喜,忧伤,沮丧。 怕她不看自己,也怕她看到自己。 更怕她似看似不看的余光,轻轻地扫过来,又飘飘地带过去,仿佛全然不知,又仿佛无所不晓。 偶然的一次相遇,就像荒景里碰上的丰年,宛如上天的馈赠。 而喜欢老师大概也和别的情感不一样,因为这是一份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情感,隐秘到不能同任何人说,只能自行消化与之相关的一切。 秘密地回味和她有关的每个细节,而做这一切的时候,更像间谍,不要她知道,也怕别人疑心。 知道一切都不应该,不断告诉自己这份情感有多不对,却又奋不顾身地在这条人迹稀少的路上越走越远。 喜欢老师便注定不可以奢求什么,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一切都好,默默羡慕能参与她生活的人。 她是个不错的人,甚至想到用课余时间给基础特别差的学生补课,从音标开始,从一个个单词开始。 李和呆呆的坐在最后一排,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潇洒自如的英语老师,再次想起过往。 本来认为上辈子的事情应该会忘得一干二净了,想不到这辈子心里还会有涟漪。 潜意识里面出现的邪恶小人,把她作为睡梦中的幻想对象。 虽然她穿着很高的高跟鞋,但和李和还是差了一头。 天气正热,李和经过讲台上,一低头,不留神看到了她宽大上衣领露出的白花花一片。 头皮瞬间发麻,感觉身子都是僵硬的。 李和倒是不会矫情的说自己不好色,只是不愿意再浪费时间、精力投入另一场不会有结果的感情里。 回到宿舍,简单的水池子冲了个亮,天太过于闷热。 城里只有一点不好,不像农村可以随意下河洗澡,夏天过的就不是太畅快。 想想在农村,这边吃过饭,碗往灶屋里一端就撒腿往河里跑去,满身的汗,一个猛子扎到水里,在水里潜个水,把身上、头上一洗。 在水里泡上一会儿,那感觉真的是一个惬意。 赵永奇正爬桌子上写信,先是大致写完了,又涂又改,最后一笔一划的誊抄了一遍。 李和笑道“我说,老赵,你说你写封信,有必要这么折腾吗?” 赵永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着道“我媳妇可识不了几个字,太生僻的我怕他为难,我写信可不就得翻来覆去的涂改,想着哪些她认识,哪些她不认识。再写的潦草点,她可就一个不认识了” 李和好奇的问道,“你家大娃,今年也15了吧,读书了,起码读信没问题吧?“ 赵永奇支支吾吾道,“都是夫妻话,哪里能让娃娃嚼舌头” 李和把床铺好,又泡了杯茶,道“嫂子在家里挺好的吧,孩子读书怎么样?” “挺好,我们那去年量了地,承包到户,虽然辛苦点,可日子有盼头了啊。孩子读书挺用功的,也听话”提到家里人,赵永奇一脸幸福的模样,看着李和感激的说道,“不过我最感谢的还是你,李和,真的谢谢你这么帮我,我父亲生病是你二话不说借的我钱,哪怕现在的维修生意都是你让给我的,我欠你人情真是欠大了” “能不能不要说这么说这么婆妈的话,我可是拿你当亲兄弟,有今生没来世“李和不忍听这么肉麻的话,又随口八卦道”赵青跟五道口学院的那个小伙子吹了吗?” 赵永奇笑着道“你太会埋汰人了,人家华清大学只是位置在五道口,可不叫五道口学院。吹了,人家在湘南老家,有媳妇有娃子,太不地道了” “中途就没来纠缠?”李和好奇的问道“不是说要自由爱情吗,那个男的就这么舍得?” 赵永奇气愤的道“来过两次,赵青心软犹豫,不过被何芳给骂走了,警告他,再来就给她老家写信举报。那男的后面就没见着了。不过你说这种人也太坏了,家里有娃有媳妇,怎么就能这样” “苗条淑女,君子好逑,人家现在是天子骄子大学生,看不上了农村黄脸婆,不也挺正常的吗?“李和习以为常的说道。 赵永奇气愤的道,”那叫丧良心,媳妇在农村伺候老的,照顾小的,那哪是容易的“ 李和调戏赵永奇道,”那你就没那方面想法?我倒是看着不少女孩子对你青睐有加呢.“ 赵永奇气的叹了口气,”你,哎,你平常就是吊儿郎当的,这事哪能胡说呢。我跟媳妇结婚时我们什么也没有,一床被子也是借了村口邻居家的。日子苦处成这样,我也没他一句抱怨话。她说我上完高中,不去考大学可惜了。我来这里上学,她在家任劳任怨地挣工分,照顾老人,拉扯2个孩子长大。对于这个家,关键时刻我几乎什么忙也没帮上,都是她的功劳……你说我能做这灭良心事吗?“ 说到某些地方,他很动情,时而还会欲言又止。 其实李和知道他还想说的,是他对她的感情。 李和后悔自己这张破嘴,开这个玩笑。 也觉得对赵永奇媳妇有点不尊重了,那是多么和善的一个大姐,没读过什么书,节俭勤劳,哪怕后来随着赵永奇进了城,也没改乡下做派。 他们的风风雨雨李和不知道,但是一起走到了最后是事实,或许爱情就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携手走过,直到老去还能相依相偎。 李和靠着阳台抽了口烟,他不知道重生到底改变了性格中的哪一部分,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么多轻浮的想法。 爱情不是婚姻的全部,婚姻是简单而厚重,慢慢融进骨子里的。 两个人相守相依。 8、碎碎念 有时李和忍不住会想,既然重生这么大的bug都给了,为什么就不能再给个金手指或者异能,哪怕存储空间这样的鸡肋也行啊。 重生有优势吗,带着记忆肯定是有优势的,倒是可以省下不少学习时间,用来偷懒发呆。 自己的能力足够去攀登工业高峰吗? 大概目前是不够的。 都知道钻木取火的原理,但真把你丢到野外,只给你一块带着钻孔的木板,一根木质的钻杆,你照样抓瞎。 不懂机械的人,都是在那堆砌专业术语。 一点都不结合实际,误导大众。 谈工业这个题目太大了…… 以材料科学为代表的基础工业中国确实差得太远太远。 材料,热处理,机床母机,机床,数控系统,伺服电机............. 这些东西就是相互连环套在一起,解开一个其他的就有解开的希望。 就像点技术树,全点开了才能晋级,有一个点不开就只能卡在那。 但是任何一个点,起码在目前不是靠个人可以做到的。 想生产一件产品,第一件事就要考虑到产业配套,工业体系能不能跟得上。 比如有打火机工业,有袜子加工业,有罩裤衩缝纫业,有粘胶塑料鞋,都是完整产业链,完整的上下游配套。 现在中国尚未完全加入国际分工,个人想在工业上一展拳脚是多么的难啊。 哪怕李和想造个最简单的dvd,最基本的芯片问道都解决不了,全部需要进口,可是从哪里来外汇额度,这时候的外汇是多么的紧张啊。 大部分的外汇都需要用在高精尖的航天、军工行业上,民用行业只能慢慢来。 所以八九十年代基本都是包括港台企业在内的外资,中国消费市场疯狂圈地跑马,一句话,有钱任性。 知易行难,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 今年的暑假,学校难得放假。 李和早上刚起来,刷好牙,问正在洗衣服的张婉婷,”媳妇,你回老家不?” “你不回,我也不回了。回去看书也不安稳,老娘肯定找茬”张婉婷抬起头,用袖子抹了下额头的汗“我跟你说多少次了,毛巾要晾开,你每次用完就那么随意一丢,褥成一团了。说一百遍了,你也不听” 李和赶紧道,“我知道错了,媳妇,那我去买菜?” “桌子有豆浆、油条,吃好饭再去。今天千万别再买多了,天热就嗖了。”张婉婷,只是觉得自己家的菜真的够了,再拿,她还得再处理,已经一厨房各种泡菜,各种酱料了,再多买东西回来,她还得想心思去做了,不能浪费,“大肠还有半挂,我洗干净了,中午吃大肠。” 张婉婷做饭总是留着心思,李和最喜欢吃这些东西 吃的时候不用剪开,但要氽水。 跟回锅肉一样,先用姜片煮到七八成熟,捞出来,切成拇指头大小,回头配上圆葱,青椒一块爆炒。 洗完衣服,跟往常一样开始收拾屋子,不管啥时候,她不能忍受家里乱糟糟的,开窗透气,把被褥什么的放回炕柜里,炕再扫扫,再扫扫地。 苏明老娘门前路过,也就凑了过来。 “这个王家媳妇有点怪!”她说的是肯定句。 这王家媳妇就住在苏明家对门。 苏明老娘嘴巴有点碎,不过张婉婷还是看苏明的份上,对她很客气。 当然,东家长,西家短的,她也很爱听爱说,张婉婷觉得有这么一个邻居,倒是足不出户的,知道了不少八卦。 “刘婶,等会你那鞋样子,还要帮我拿一份,42码的”张婉婷这几天帮着李和纳鞋底。 “多大个事,回头我让我家丫头送过来”刘婶说十句,她也回不了一句。 现在刘婶说王家媳妇了,张婉婷只能抬头对她笑一笑,这已经足够让刘婶有说下去的了。 “我怀孕她搞破鞋”刘婶在这镇上是土著,什么事情都是门清,添油加醋,唾沫横飞。 真假张婉婷无从确定,只是被唬了一跳“婶子,这可不能乱说,事关人家名节呢,都是街里街坊的,传出去多难看” “我就信你,才跟你说,别人我才懒得说”刘婶好像让张婉婷沾了多大的光似得,“你瞧瞧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秾抹艳涂的能是好人吗?” ”婶子,就因为这个?“张婉婷不确定的问道。 刘婶信誓旦旦的道”那还能咋的?正经人可不能那么穿“ 张婉婷笑着道”婶子,人家穿的是高跟鞋,裤子叫牛仔裤,擦的是口红,哪一样不是正经了。你看你家苏明不也穿牛仔裤吗?你再往西单去瞅瞅,现在小年轻,好多都这么穿,这能有啥啊?“ 刘婶不服气的道,”搁过去,只有窑姐才能这么穿,反正我是看不惯眼“ 李和买菜回来,刘婶倒是有眼力价,自觉的抬腿走人。 李和把菜放好,笑着道”就她这么个没事转悠,你能安心看书?“ “他也就偶尔早上来串个门子,平常我哪有时间搭理他”张婉婷说完,也就不再搭理李和,安心看书了。 李和自觉没趣,就回屋收拾他那些宝贝了,东西现在明显不好那么收了,可是也没少收。 光是翡翠玉器就要一大箱子,瓷器瓦罐少说也有4000多件,真假无从确定,哪怕只有一半是真的,做个亿万富豪是没问题的了。 快晌午,张婉婷放下书书,准备午饭。 一盆子白菜梆子拌粉丝,一盆子红烧家常豆腐,主菜自然是炒大肠。 大白菜好像四季都有,在农村有一点好,不怎么稀罕蔬菜,主要缺肉,老菜帮子都是给鸡鸭鹅吃。 可在城里,要是老帮子扔了,刘婶就能告诉全望儿山的人,她败家。 她试过一次之后,再也不试了。 从篮子里拿了一块炸豆腐,这豆腐是前天买的,新鲜的时候,做了白菜丸子汤,那汤本就以丸子为主,豆腐就是个配菜,自然有得剩。 为了不浪费,于是炸了豆腐块。 于是今天,她把剩下的全做了家常豆腐。 自从遇到李和以后,张婉婷没了经济压力,也没了家里的糟心事,心情表示很愉快,除了一心的学习,剩下的时间就是研究怎么吃了,甚至还去学校图书馆找过菜谱。 李和靠在躺椅上,看着张婉婷一边哼着浏阳河,一边做饭,忙得不亦乐乎。 李和根据两辈子的经验,认为张婉婷其实更适合做厨师,干自己喜欢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前途的了。 9、日子 刚下一场雨,从一大早起,浅蓝明净的天空中就飘浮着几朵白云,活像浩瀚的大海洋上泛起的雪白的浪花。 这真算得上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李和一大早就去买菜了。 张婉婷觉些冷清、无聊。 她喜欢热闹,喜欢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但实际生活,像眼前日子,除了看书闲得叫人发闷。 大概是想家了吧,想父母,可是家里有谁能想起自己呢。 突然又想到李和,他的不同一般的个性,他的细致深沉的体贴,当然还有他那张破嘴。 没在一起之前,只要一想到他,张婉婷的脸就会臊得通红,自己对自己说,不去想他,这有多难为情啊! 于是,她开始想别的人和事儿,想着想着,从别的人和事上,她会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他,甚至拿别人和他作比较。 这样,她又很自然地想起他来,从头一次见面,想到他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到老家来找,他就站在身后时的情景。 她回味他的言语、神态、动作。 李和买好菜,看到在菜场拐角一个人用破筐装着狗,大概是卖狗的,那人戴顶破毡帽,身披旧工作服。 五六条小奶狗,有黑有灰,看着身上毛茸茸的很可爱,李和有点心动了,他本来就是极爱狗的。 土狗也好,拉布拉多也好,在李和心里大概都是一样喜欢的。 李和道“兄弟,这是卖的?” 那人道“那可不咋的?你随意选一条,2块钱,绝对不多要” 李和选了一条灰色的,狗嘴尖,一看就像跟人撒娇的样子,眼珠子转动时,轮番着是黑与褐的颜色,显得灵动而调皮。 李和喜欢极了,非要再加五块钱,道“大兄弟,这正宗山东细犬呢?可不是串串” 那男人面有得色,不过不愿意再接钱了,“就给识货的,早些年,那八旗勋贵可都用这狗搂兔子。你抱回去,让它在你家的饭桌下转三圈,它就恋你的家了,就知道回来了。这狗是灵性的东西……哟,你看它正挑了脚撒尿呢,它留下了气味,路就熟了。” 李和一咬牙,道“那我就再抱一条” 这种田园犬,后面被狗贩子弄成了串串、农村肉狗,可没千年历史改良的山东细犬实在。 说田园犬是世界上智商最低的狗,李和就要骂娘了,那什么牧羊犬之类,也仅仅是条件反射下,比较好训练的狗而已,没灵性。 李和直接就把狗放在菜篮子里,一到家就喊“媳妇,过来看,我买了啥” 张婉婷看着地上拱来拱去的小奶狗,惊喜极了,“哎呦,狗,我最喜欢了,我就觉得家里缺个啥,原来是缺个狗。 ”我去给他做个窝“李和从门后拿了个编织袋,到厨房塞了干草。 张婉婷一把拽到自己手里,”过去吧,我来整,毛手毛脚的。我家也有一条老狗,我每次走,都要跟我后面,年前我来的时候,一直跟到镇上,后来硬是用土旮旯砸回去的“ 下午赵永奇过来了,李和倒了杯水,道”你怎么有时间过来,维修室不忙?“ 赵永奇和何芳,是同样没有回去,维修室平常上课都没法打理,不趁着暑假多挣钱,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赵永奇,喝了杯凉白开,擦擦嘴唇,道”那啥,就是那个你老乡找你“ ”我老乡?” 赵永奇把一张纸头拿出来,”自己看,上面有名字,有地址“ 李和一看,是扎海生,说是要请教问题。 刚好李和下午也没事情做,把新买的自行车推出来,“你骑带我,我可没你那么重” 赵永奇大长腿一甩,稳当的上路。 先把赵永奇送到了维修室,李和就按照地址去找扎海生。 地方也不算远,就在王爷坟,一片低矮的窝棚区。 李和敲开门。 不认识似的打量着他,扎海生理了发,穿一身半新旧的蓝卡其布学生装,脚上穿一双洗得干干净净的松紧鞋,整个人显得朴素而整洁。 消瘦的脸容还是那么稚嫩,指着他说: “瞧你,精神多了。哎,暑假不回家,找我啥事?“ 说着,他打量着楼上这间大屋子,四个单人床,床上铺子席子,席子下面只有床笆和谷草,不用问,肯定跟人合租的。 每张床边上都叠放着大小两三个箱子,只有杜见春坐的床边箱子上放着镜子、茶杯、木梳、笔记本。 “你坐,地方比较乱”扎海生慌忙帮着搬了一个凳子,又从桌子上拿起几张手稿,道,“我想给新创刊的《中国法制报》投稿,想你给参谋下” 李和笑着道“我说老弟,你们法学那么多大拿,找我个外行有点过了吧?我哪里懂这些?你们住一起的几个人,没有给你意见吗?” 扎海生坚持把手稿递给李和,道”我就觉得你思路比我清楚,我心里起码有个底。我几个同学都说没问题,写的好。可我总想听你意见“ 李和无奈,只看标题就把他吓了一跳。 《经济法应当是一个独立的法律部门》 李和大致看了下,文采荡漾,思路清晰,结论没有错,可就是用词太激烈。 看着扎海生期盼的眼神。 想了想道,“从我的角度看,你这分明写的是批判。你才大二,写的这么狠干嘛?而且你批判的,现在有可能就是你的老师、学长,工作分配后有可能就是你的领导。这种得罪人的事情现在就干了,以后能落着好?我建议是用平和的探讨方式,批判你还是不够格的。哪怕大四毕业,你才有资格写论文,重点是这个“论”,从言从仑。言明条理。” 扎海生还要争辩,可琢磨下,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只得道“那你继续说” 李和掏了颗烟,点起来,也不客气了,继续道“还有就是,法学讲究四平八稳,跟过去八股差不多吧,你写这么花团锦簇干嘛,又是比喻,又是感想,跟主题接不上。还有你考据,用苏联法理学阶级理论那一套,我觉得有待商榷,能不能适合当前中国经济国情?还有你方法论,也有问题,我建议是从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去分析,而不是马克思主义思想,马克思主义思想、马克思主义和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可不是一样的啊。” 扎海生呆了呆道,“你真的没学过法学?” 李和点了头,肯定的道“没学过,倒是看过一点那方面的闲书。还有就是,必须旗帜鲜明的列出你的观点,与宪法协调一致,四项基本原则是宪法的总的指导思想,坚持社会主义制度,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 扎海生为难的道,“可我觉得孟德斯鸠的理论是对的啊,分立监督,怎么就不适合中国了?” 李和气的一拍扎海生脑袋,“孟德斯鸠在《论法的精神》一书中还说中国人是世界上最会骗人的民族,也是最喜欢骗人的民族,这话你也信?” 李和倒是有点强词夺理了,可他也懒得去多解释,看扎海生不说话,继续道“总之我们是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你主题思想要是没了这个,写的再好都没用,听不听随你自己了” 扎海生又受了打击,闷闷不乐的道“你不去学法学真可惜了” 李和瘪瘪嘴,数学老师还说自己不去转数学系可惜了呢。 10、指点江山 两人聊得差不多了,李和看了下时间,也有四点钟了,站起来道”我要走了,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扎海生客气的要留着请客吃饭,“平常都是你请我,今天不能走了,必须让我请你一顿” “谁要请客啊,可不能落下我”打开门,进来的男人有三十岁,一身干净的白衬衫,大额头,“海生,你要请客?那好事啊” 扎海生看见来人,笑着对李和介绍道,“李哥,这我学长,也姓李,李若古,年底就能拿到法学硕士学位了。公派那普什么大学?,反正拿到学位就去美国了” 李若古笑着接话道,“翻译成中文名,叫普林斯顿,反正有点拗口,老外都是这顿,那顿,牛顿,马其顿,这有这普,那普的” 李和看到名人已经麻木了,基本都是各领域学科的奠基人,各行业的大拿,这位后面也是银行业的二把手。 当然也有出国的,自己同班同学,后来不少都是美帝的终生教授。 普里斯顿那不就跟汪雨那小姑娘是一个学校。 李和也乐意结善缘,“走吧,我请你们,海生你带头,去哪吃?我们跟着你“ 一个隐蔽的巷口,扎海生带头进去,跟饭店老板打了声招呼,就直接找了个桌子,招呼两个人坐下,“这里有个菜单,你俩自己点” 李若古推辞道“这位兄弟远来是客,这位兄弟点“ 李和没看菜单,直接对饭店老板说,”直接上硬菜,红烧肉,水煮鱼,再来个拍黄瓜。酒水有什么好的,给我瞅瞅?“ 又对两人说道,”你看你俩还要加啥不?“ 两人摆手够吃了。 饭店老板笑着道“哥几个,我这有松辽啤酒,长春啤酒厂的,你们要再多加几个菜,我卖你一箱” 扎海生问道,“多少钱一瓶” 饭店老板竖起三根手指头,“我给你们算便宜,三毛一瓶” 李若古道“你这老板,卖的也太贵了吧,别家可是2毛3” 饭店老板笑着道,“那副食商店散卖可是一碗冰镇啤酒都要2毛,我这是一瓶呢” 李和也知道这玩意也算是稀缺,不过夏天喝白酒,也有点受不了,摆摆手道“先搬上来吧,我们先喝着” 啤酒上来,李和用筷子抵住啤酒盖,啪嗒一声,啤酒盖落地,一人面前放了一瓶啤酒,“咱先喝上,慢慢等菜” 这手漂亮的姿势,倒是把两人看的目瞪口呆。 三人边吃边聊,无非就是一些当下的话题。 扎海生酒量还不错,一碗直接灌了下去,道“古哥,马上你出国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见面呢” 李若古笑着道,“又不是说不回来,我家里人都在国内,金窝银窝还是不如自家狗窝” 李和举起碗,“兄弟,你这话实在,还是家里好” 李若古也客气的和李和碰了碗,“海生啊,你这娃有灵性,以后机会也多,千万别把事情想左了,你才多大,以后的路长着呢,别天天多愁善感的” “他呀,应该去学文学的,学什么法学,整的跟文人似得”李和接着李若古的话道。 扎海生气呼呼的道“那你们老是拿我当小孩子,我成年了好吧”r 两人看他赌气样子,分明就是小孩子,两人又哈哈大笑。 李若古突然问“我让你写的稿子写好了吗?那编辑是我同学,只要你差不多就能过。司法部下面的报纸,你露个脸,以后对你有好处。要不是我马上要出国,这机会,我可就不给你留了。关键稿费还不低” 扎海生看了一眼李和,看李和没反对,就把李和对稿子的想法说了出来,“我想按照李哥的想法,回去改改就差不多了” 李若古看了一眼李和,太稀奇了,思路清晰,逻辑也正常,就是一般的法学专业也没这独到见解,抿了一口酒道“李兄弟真是让人豁然开朗,特别是苏联法理学这个见解,我以前也觉得法理学教程上哪里有问题,可是还觉察不出来。阶级斗争为纲,还是苏联教材的通病,我们借鉴了苏联教材,受的影响太大了,也跟不上当前形势了” 李和笑着道,“旁观者清罢了,再说十一届三中全会就明确从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变为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思想路线,我也就是鹦鹉学舌,拾人牙慧而已,那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感情深,一口闷,三人喝酒,没一个酒量差的,一箱啤酒喝完,还意犹未尽。 李和喊老板,“再搬来一箱” 老板支支吾吾,道“啤酒没了,要不拿瓶白酒?” 李和不想掺酒喝,直接掏出一张10块大团结,“这不用找钱了,另外搬一箱过来,你这老板好不爽气” 老板欢天喜地的接了,把啤酒搬了过来,“哥们,这盘五香花生米,送你的” 李若古,不好意思的道,“兄弟,怎就让你破费了,多不好意思” 李和每人面前又开了瓶啤酒,“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存,我每个月的补贴不用寄回家里,手里子弹比你们多,不用这么客气” “若古哥,他是大户,不用不好意思,你看我早就吃习惯了”扎海生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事情,“我昨天看报纸,华北军事大演习,小平同志去检阅的,该不会还要打仗吧,这越南反击战不是结束了吗?” 李若古想着自己马上要出国了,就怕中美关系有变化,自己就要白高兴一场了,“是啊,就怕争端影响经济建设啊” 李和信心满满的道,“起码50年内中国不会动兵了,朝鲜战场把老美打的灰头土脸,他可能不服。可美国佬自己打越南,死伤三十万,又灰溜溜撤军。这不,后面我们就把越南人给揍了,也算是交了投名状。一方面是告诉美国佬,我们帮你报了仇,我们是一派的。另一方面,也是让美国佬掂量着办,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美国佬呢,正跟苏联军备竞赛,当然也要拉拢中国,所以现在是妥妥的中美蜜月期。” “你没去做军事评论家真是屈才了,还一套一套的,不过你这话确实在理。“李若古也有点喝大了,拿出了年轻人指点江山的架势,“苏联也好,美国佬也好,就觉着法西斯抗日是他们功劳,没他们好像中国人要亡国灭种一样。之前对中国人颐指气使,真觉得中国人是软柿子啊,想捏就捏。朝鲜战争,中印战争,珍宝岛反击战,越南反击战,就是告诉这群洋鬼子,没他们我们照样把日本鬼子赶到太平洋喂王八,时间早晚而已。只是可恨国民党反动派无能而已” 李和倒是惊奇了,自己也就是马后炮晃荡两句,这李若古却能在简单的历史脉络中,分析出这么多,确实是个牛人。 李和更加有心相交,几个人杯中来杯中去,喝的越发随性。 李若古拍着李和肩旁道“你这兄弟我认了,好久没吹牛吹的这么开心了” 11、白高兴一场 早上起来,李和买好菜,又去邮局书刊门市部,拿了两份报纸。 一份人民日报、一份新华日报,都在重点报道世界杯亚洲预选赛中中国战胜了日本队。 这个时候报纸才4版,能花一个版面来突出介绍,可以看出重返世界体坛,让中国人很兴奋。 对于82年的世界杯,后来酒桌饭局上,大家也没少提,这场球是中国人向足球交的第一笔学费,也是大部分中国人看的第一场球,在一片懊悔中结束。 亚足联坑人不商量,赛程极不合理,中国队在踢完所有比赛后,新西兰队还有2场比赛没有踢,分别是对科威特和沙特,新西兰对科威特那场比赛时,科威特已经提前出线了,但幸好双方踢平,不然最后一场沙特只放水一个,中国连附加赛资格都没有了。 果真,沙特故意输新西兰0:5,联手把中国队做了,最后中国队没料到附加赛,准备不足,1:2输新西兰,含恨出局啊。 这一届亚洲出线的是科威特,当时大家当时的想法是,中国好像是赢了科威特,所以大家认为中国队的实力也很强。 打开国门,思想解放的年代,中国人希望获得世界认可的迫切心理使得体育竞技成了第一个突破口。 体育冠军迅速走红全国,成为各行各业学习的精神偶像。 一恍惚间,李和好像抓住了什么,可是就是想不起来。 回到家,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扔,到屋里找出笔和纸。 开始写写画画,西德、法国、意大利和波兰晋级四强,这个自己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可冠军队是谁呢? 马拉多纳,罗西,舒马赫,吉雷瑟,费舍尔......... 一连串的一连串的名字被写在纸头上。 张婉婷进屋,道“你在那写啥呢,垃圾池那边垃圾都堆满了,垃圾都刮到咱门口了,咋就没人收呢?” 这个时候处理垃圾很简单,一个居住区修一个垃圾池,感觉冒尖了,四周都是垃圾了,再倒就影响走路了,这个时候才有人来拉走。 因为这个是敞开式垃圾集中区,冬夏雨雪时候污水横流,春秋刮风时候垃圾满天飞。 李和道“只能勤快点,咱自己多扫扫门槛了,不然咱也没辙。” 张婉婷就去看书了,李和继续闷头苦想,最后只剩下闷头苦笑了,相隔好多年,记忆不是那么靠谱。 笔头在罗西这个名字上,划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李和一咬牙,就他了,罗西,金球奖,意大利。 李和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越发确定是意大利。 李和的赌性上来了,赌还是不赌? 可所有的比分,赔率,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如果只是单纯的猜胜负,在欧盘,不管是威廉姆斯还是平博,都开不出太多的赔率。 除非两支球队强弱悬殊较大时,才有大的悬殊赔率。 这里面只有一个波兰是冷门,可是小组赛怎么分的,就算从广播电视得到即时的消息,也没法电话下注。 再去让李若古或者汪雨在美国帮着下注怎么都不靠谱。 他们都是老实的学生,哪里懂这里的道道。 李和无奈的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想到的发财大计,就这么黄了,只得又坐到门口的躺椅上唉声叹气。 眼下他维持现状都不会让自己过得太差,可他发现自己已经收不了手了,他的目的不是赚多少钱,是想看看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大,换句话说,就是野心在无限膨胀中,致使他不管不顾的往前冲。 当然,这个时代,只要在原地呆着不动,就是退步,当我们原地踏步的时候,总有一些人在不停歇的往前跑。 有一天,当我们再次相遇的时候,别觉得别人在跟你炫富,别觉得别人都在装逼,那是他们那个层次里最普通不过的生活。 李和两辈子也是深有体悟。 苏明的妹妹苏小妹正趴在堂屋的桌子上让张婉婷帮着补习英语,这丫头跟家里老四倒是一般大,正上初一,也是聪明的紧的。 张婉婷在李和的鼓励下,继续学起了英语,本来就有高中的底子,现在无非就是增加词汇量。没有教材,只是拿了本英语版《双城记》,每天早上都要背诵上一章,这本反映资本主义压迫和剥削的书,在外文书店里基本都有卖。 这本书平装334页、45章,张婉婷硬是用一年的时间不知不觉背完了大部分。 现在写的英语作文地道平实,长短句贴切,李和都挑不出刺。 李和当然也大吃一惊,忙问怎么做到的,张婉婷傲气的道“英语背诵几遍语感就来了,语法没什么讲究。俄语就要蒙死我了,名词变格、动词变位,我学了这么时间,连篇像样作文都写不出来。你说哪个简单?” 所以李和现在也不担心张婉婷误人子弟,苏小妹反正也是天天跟在张婉婷后面背初一的课本,偶尔不认识的单词,会问几句。 苏小妹和张婉婷处的熟了,两个人有说有笑。 只听苏小妹道,“我妈早上让我洗衣服,我没干就说在看书。然后她说,读书有什么用,你看那隔壁赵丫头,没读书,照样二级工,每个月38块,不知道多好。我就顶了句,那我也不读书了。我妈骂着说,你再说一句试试…………我才不怕她呢,我就说我不想再读书了。结果你猜我妈怎么说?” 张婉婷好奇的问道,“你妈怎么说?那就不读书了?” 苏小妹双手叉腰,学着她老娘的姿势语气,“你个兔崽子,我和你爸辛辛苦苦供你上学,你不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张婉婷笑弯了腰,隐约又羡慕起苏小妹,自家老娘要是有这么开明,那自己死了都乐意,“刘婶疼你呗,你好好读书就是了” 这就跟老娘念叨整天在家里也不出门,出门玩一会儿就开始念叨一天到晚死外面,也不知道回家是一样一样的,老娘这种生物有的时候就是用来毁三观的。 临近中午,张婉婷看李和躺椅上也不说话,贴心的过去帮着泡了壶茶,“你怎么好像不开心啊,今早没人惹着你啊,出了什么事?” 李和有气无力的道“本来想了个发财大计,结果最后发现是个白日梦,你说我不是白高兴一场吗?” “你就是个财迷,再哪里有那么多发钱地方?”张婉婷又低声道“那几个罐子里可都是满满的钱埋院子里呢,你可别那么不知足了” 李和叹口气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张婉婷气的掐了下李和,又把泡好的茶端走了,“你有志向,中午就别吃饭了,这茶你也别喝了” 李和很想回他一个不屑的眼神,可肚子却很不争气的咕噜了下,偏偏那咕噜声在寂静的瞬间分外清晰的传进张婉婷耳里。 张婉婷笑得越发得意,才丢下一句“你的肚子比你诚实多了!” 12、求仁得仁 想着明早就要开学上课了,李和两人晚上特意做了一顿好吃的,“哎,明天上课了,又是聚少离多了” 张婉婷对李和说:“小李子!你我这片情,这份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鬼神万物都是我们的证人,生也好,死也好,今生也好,来生也好,我永永远远都是你的!” 这句话听得李和好感动啊。 可这说话方式让李和一阵捂脑袋,“张婉婷同志,好好说话” “我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我这么说话怎么了,你开始嫌弃我了吗?”张婉婷双手捂着脸假装嚎啕大哭,“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骗我的!” 李和仰头一记长叹:“老天啊!……你晕死我吧” 张婉婷急忙道”怎么会晕呢,是不是中暑了?有没有发烧?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就是请你不要不理我!你不理我,都要急死了!“ 李和哭笑不得,”你这琼瑶小说中毒太深了吧,要不要吃药?不是要学习吗,哪里有时间看这些“ 张婉婷反驳道,“没劲,一点也不配合。我就偶尔看看觉着好玩罢了,能有什么,你自己不也天天抱着小说志异聊斋的看” 这一天,擦黑以后又接着下雨。 灶屋的门大开着,豆大的雨点击打在屋外的泥地上, 溅起泥沫水珠,打湿了两块梓木门板。滂沱大雨仍在继续下着。 时断时续的雨整整下了一夜。 起床,两人吃了早饭,李和骑着自行车把张婉婷送到外国语学院门口,从自行车跳下,张婉婷用劝解的口吻说:“回学校宿舍有空该洗洗衣服、理个发。你啊,就是个懒鬼。“ 一到班里,乱哄哄的,大家的凑热闹找蒋爱国和赵青请吃饭,散烟。 李和问旁边的陈硕,“什么情况?“ 陈硕没精打采的道”还能怎么的,出国名额选上了呗,咱二班就他两个。” 李和一看陈硕泛着酸味,明显不高兴,拍拍他肩旁道”你要是真心想出去,早晚也会轮到你,才大二,着急啥?” 高爱国也是附和道,“就是,你说你着急什么,按成绩算,你确实也不如人家” 一提到成绩,陈硕更是红了脸,“行,行,我知道了,你俩少操心” 蒋爱国回到桌位,坐到男生后排,李和笑道,“不错啊,蒋同志,从伟大首都打入美帝国主义敌人内部,准备好埋伏在敌营十八年,可不能被糖衣炮弹腐蚀了” 论嘴贫,蒋爱国也不遑多让,信心满满的道“太祖教导我们,美帝国主义是纸老虎。我准备了一盒火柴,让我去消灭他们吧。我会把红色的种子洒遍整个美利坚。” 何芳笑着道,“轻点得瑟,小心掉毛。” 全班哄堂大笑。 这个时候能出国还是很风光的一件事,也是改变人生命运的转折。 虽然后来也有人说,出国后一辈子后悔,不出国后悔一辈子。 后不后悔,其实说的是中外的对比,但更主要的是个人的情况。 许多人经常有这种感受,开车的时候,只要自己从慢车道换进快车道,好好的快车道总是马上慢下来,要是换回慢车道,慢车道也会慢下来。 这也是个围城,在里面的想往外走,在外头的想往里去。 上课的时候陈硕在沙沙的写着什么。 李和低声问道,“想当作家?“ “想。“ “成名成家,资产阶级名利思想,要不得!“李和抑制不住自己的嘴巴犯贱,心里想的,嘴里说出来的也不一样。 不过,他是笑着说的。 不料,陈硕又唉声叹气地说:“想也想不成啰!你不知道吗,阿拉是一心要出国啦,写这些确实没用。“ 李和不由得用鼓励的语气说:“别啊,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陈硕他认真答道,“小时候老师问我们理想,我说过,我长大了,要当一个小说家,写很多书……“ 李和两眼睁得大大的,略一点头说:“那就继续努力啊,不就是当个作家吗?“ 陈硕摇摇头,“不,写作只能作为爱好了。我要出国,我想换个活法,李和你要理解我。” 李和看老师已经注意到台下,没法再说话,在纸上写道“干自己想要干的事,过自己要想过的生活” 这是每个人的心愿。 其实任何一种活法都是人的自由选择,只要从心出发,活得适意而满足,求仁得仁,是谓幸福。 过了一个多月,蒋爱国和赵青两个人办好签证和手续,临走的前一天,李和就请吃了一顿饭,还是老赵家饭店,三个宿舍,男生女生满当当的挤了两桌。 李和端起杯子,道”其他不多说,我只祝你两位一路顺风顺水,前程似锦“ 蒋爱国一口闷下,笑着道”终于从你嘴里听到好话了,真心不容易” 赵青女孩子也不是娇气的,一口干下“谢谢” 酒桌上有点乱套,十几个人轮流开始去敬蒋爱国与赵青。 两人都是来者不拒。 何芳心疼赵青,道“赵青差不多了,你们跟蒋爱国喝吧” 蒋爱国不满的道“感情我不是人是吧” 京城的秋天,是红叶最鼎盛之时。 深秋的黄护红叶;似团团殷红的火焰,这红叶经霜一打,在荷尽菊残的季节,越发红得妖烧。 李和起了个大早,和一帮子同学把蒋爱国和赵青送到公交站台,看着马路两旁的彩叶树种虽然不多,可是感觉漂亮极了。 两人上了公交,不断的摆着手,越走越远。 几个女生想着想着不禁的流了眼泪。 李和只感到一种淡淡的压抑。 也许他们回来,还有机会见面。 也许不会回来,可能一辈子见不着。 当然谁也不是离开谁不能活,大家该干嘛照样干嘛。 气温越来越低,李和骑自行车不得不戴了个手套,像往常一样休息去外国语学院接张婉婷。 街道充满寒意,刺骨的寒风把街上的行人早早地赶回了家,空旷的街道显得有些寂静…… 坐在后面车座上的张婉婷一直闷闷不乐的不说话,李和回头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亲戚不是这个时间来啊?要不带你去医院看看“ 张婉婷勉强笑着道”没事,就是冷罢了,赶紧回家吧“ 到家菜场已经关门了,张婉婷心不在焉的下着面疙瘩,灶洞的火都要漫出来了。 李和一看,慌忙用火钳子塞了进去,慌忙问道“我说,什么情况,你有啥事你说啊,别憋在心里。啥事不都有我吗?“ 张婉婷看锅里水开了,又忙着把拌好的面疙瘩放进去,用锅铲不停的搅拌,”可能就是天气原因吧,心情也带偏了,没事,明天就好了“ 两人随意吃了点,李和看张婉婷心思不在,就没去撩拨,帮着打了盆水,两人就直接上床了。 张婉婷坐在床上一直睡不着,看着呼呼睡去的李和,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想了半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把李和戳醒,”李和,我想和你说件事“ ”有啥事明天说不行吗?“李和正睡的正香。 ”我想出国“张婉婷一狠心说道。 ”哦“李和迷迷糊糊的本能回应道。 “我说我想出国”张婉婷一咬牙重复了一遍。 “啥?出国?”李和一个激灵窜起身子坐起来,开了灯,看着坐在床头的张婉婷,“你还没睡醒吧?说啥胡话呢?睡觉,赶紧睡觉” 13、磨 张婉婷坚持着道“李和,我是认真的,我也想出去看看,我不能一辈子被你护着,我要学会自己成长,自己独立” 李和愣了愣,这分明是青春期晚期的症状,“媳妇啊,这留学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你看部里的名额不是早就抢光了吗?我上个月才把我班里两个同学送走,也是千挑万选的。不着急哈,有名额了再去也不迟啊” “有名额就让我去?’ “当然是真的了” 张婉婷像得胜了似的,道“这次是第七机械工业部选派的,去乌克兰或者亚美尼亚,我们老师都说,我不去可惜了。李和,我已经把申请表交上去了。如果通过了,你就要同意” 李和真的着急了,这老娘们学会先斩后奏了,“不是,你就忍心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国内?如果真要留学,咱选英美行不?听说苏维埃加盟国都挺乱的,我还是不放心” 张婉婷白了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想啊,英美的名额就那么几个,哪里轮到我们这些大专学校的,早就被京城的七所大学瓜分完了。” 李和脑子乱了,自己的出现,已经影响的人和事太多了,这已经不是上辈子的张婉婷了。 他突然后悔过早的出现在张婉婷的生活中。 李和看张婉婷睡着了,自己点了根烟。 批了衣服,出了卧室,到堂屋门槛坐着,头半靠着,目光望着外面,一动不动。 李和早就把张婉婷当成了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可是如果真的把他强行留在身边,她会没有怨言吗? 一个声音在说,留她就是耽误她的前途,一个现代女性需要有自己的天地。 另一个霸道的声音在说,自己的前途不就是她的前途吗,自己混好了,不就代表她张婉婷混好了吗。 女人不就该在家洗衣做饭吗? 可又是为什么担心他出去呢,怕她在外面吃亏受罪? 还是怕她走的远了,自己孤单凄凉? 或者是担心两个人长时间不见面,感情变淡,张婉婷性子又不成熟,最后鸡飞蛋打? 李和想了一圈没有结果,直接在堂屋找了被子就睡了,怕回卧室开门把张婉婷吵醒了。 早上张婉婷起来看李和睡的堂屋,吓了一跳,把李和推醒“醒醒,你怎么在堂屋上睡着了,这么冷,没烧炕,不怕冻。卧室的炕还热乎着,赶紧去卧室睡” 李和揉着眼睛道,“没事,不睡了,我也起来了。我去买早餐” 张婉婷,低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说话莫名其妙” 张婉婷咬咬牙道“李和,你要是真不想我去,我就不去了。反正明年毕业我也照样分配工作” “我先去刷牙洗脸,过几天再说吧”李和呆了呆,没有再说话,直接打水洗脸了。 洗好脸,天才刚蒙蒙亮,走出院子,在刺骨的小北风里跑出热闹的早市,顺着土路往郊区跑。 土路左边还是一望无际的农田,坚硬的风小刀子般从空旷的大地上刮来,呜呜作响,土路右边的树林,已被砍伐得只剩下到处的大坑小坑,松软的土层被刮起来,像麻雀群一样一拨一拨飘向远方。 跑在荒凉的田野上,李和觉得自己简直太渺小太脆弱了,随时可能像这块土地上的枯草一样的命运。 李和在农村粗粝的生活环境下心性的养成,他对生活的变通方式是那么简单而直接,因为更苦的日子他都过了,新生活再糟糕也远没探到他的底线。 经历过21世纪初,又重生在80年代,他不知不觉的重新拔高了生活的底线,许多事情已经变得无法容忍。 不同时代的人对生活底线的要求是不同的,对各自生活的人生际遇要求也不相同。 李和这两天饭也吃不下了,味同嚼蜡。 张婉婷笑着道从李和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惰性,那种隐藏至深的延展性和妥协的一面,像泥巴一样,搓成什么样就能成什么样,但是骨子里,这是个不能再顽固的老顽固了“瞧你出息吧,我说不去就不去了,还不行吗?你以为我舍得离开你啊” 晚餐又丰富得让人觉得诚意十足,猪肉炖茄子,醋溜豆芽,凉拌豆角,流着金黄油汁的咸鸭蛋,闻起来香得要命! “不能便宜你一个人”看着张婉婷津津有味吧唧吧唧地吃,李和也凑上来抓起筷子吃,“我也想好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你能不能通过还不一定呢,我现在跟你较什么劲” 李和只能抱着张婉婷通不过的心思,到时候去不了埋怨也不会落自己身上。 又回到学校正常上课,一个不留神就是11月底了。 刚上完下午的两节课,出了教室,苏明的小弟二彪就匆忙忙过来了,“李哥,出了点事” 李和心里一惊,让赵永奇他们先回宿舍,把二彪拉到旁边,到“啥事赶紧说” “明哥,让人堵着了,胸窝子戳了大口子,正在医院呢” 李和吓了一跳,忙道“一口气说完,不要推推吐吐,伤的怎么样?” 二彪,道“袄子穿的厚,捅的不深,就出了点血,不过小腿骨折了,没法下地了,要医院躺两天“ ”你骑自行车没有?赶紧走“李和赶紧骑了自己自行车,二彪骑自行车带路,慌忙往医院去。 一到医院三楼,病房门外就听到苏明老娘在里面骂声了,”就你会能是不?让人家给摁个血呼啦差的,还学人出头啊,你算老几呢?“ 和二彪推门进去,苏明胸口也包扎了,腿也打了石膏了,人也精神的很,看着不像有多大事。 苏明一家子都在,刘老汉看李和也来了,道”小李,你坐那个床沿,大老远麻烦你们过来“ 刘婶看来了客人,不好再骂,对自家大儿子道“我跟你爸先回家,带点换洗衣服过来,你在这看着,晚点我来换班” “好,我的饭不用带,我等会陪李和兄弟出去吃”苏家老大又笑着对李和道“你们先聊,我出去抽口烟,可憋坏我了” 李和看苏明眼眶都被人揍肿了,脸上没一块好地方,忍住笑道“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号称南门扛把子吗?阴沟里翻船了?“ 苏明悻悻的道”别笑话我了,这次认栽,谁能想着搁自己地盘让人堵着了,奶奶个熊。当时我就一个人,要不哪能吃这么大亏。人家五六个呢“ ”知道谁做的?“ ”当时没注意,人家也没报字号,我让二彪正打听呢,找到了非弄死个小。.这次让人给笑话死了“苏明气的一锤床,又扯伤口嘶哑咧嘴 二彪道”明哥,我已经让人打听了,五六个生人,不可能没人记得在。找到了我就先凿他,不要哥你动手。” “行了,别冤了,长个包子样就别怨狗跟着…人生在世无非是让别人笑笑,偶尔笑笑别人。就这么回事“李和也不好袖手旁观,”找到了人通知我,我去给你壮声势。我先走了,床上好好躺几天“ 出了医院门口,苏家老大要客气的留吃饭,李和谢绝了,冒着骑着自行车回学校去。 14、又是一个时代 迷迷糊糊的就过了元旦,又是崭新的时代,翻入1982年。 李和不禁感叹时间好快。 休息这天,李和拿起桌子上那张鲜艳的七机部的红头文件,下面还有一张资助资格证。 看了一眼在厨房忙碌的张婉婷,这几张纸头分明是故意放这里给自己看的。 张婉婷的心已经动摇了。 乌克兰基辅,130公里就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啊,可谓世纪大恐怖,人类大灾难。 幸好才三年而已,真正的感情,是能够经得起时间考验,经得起时间的沉淀。 既然她这辈子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去耽误他呢? 传统观念里,男主外女主内,男人上班挣钱养家是分内之事,如果女人男人有出息, 闲言碎语,男人心里的压力增大,也是可想而知的。 不过李和很自信,自己绝对不会比张婉婷差到哪里。 注定在一起的人,不管绕多大一圈依然会回到彼此的身边。 只要结局是喜剧,过程让人怎么哭都行。 幸福可以来的慢一些,只要它是真的,如果最后能在一起,晚点也真的无所谓。 幸福大概就是,你喜欢粘着的那个人,永远都不嫌你烦。 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和把张婉婷搂在怀里问道“你真的想去?” 张婉婷迟疑的摇了摇头,“不去,你在这,我哪里也不去了” “去吧,有梦想为什么不去追呢?我没有权利阻碍你的梦想,你也没有必要为了我放弃自己的梦想。我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更多的时间再一起。等你三年后回来,我们就直接结婚。”李和说完,把张婉婷搂的更紧了。 这个时候公派出国较严格,纪律要求多,除了安排的活动外,是极少离开学校附近的,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去独立探访民间,就餐只能是学校的食堂,不会有安全问题,所以谨慎的想一想李和最终还是同意了。 张婉婷陡然从李和怀里出来,坐起来直起身子,“我说真的,我真的不去了,你不要多想了” 李和笑着道,“任何人都不值得你去放弃梦想,包括我。你心里想啥,我还能不清楚。明天拿户口本去办签证吧,抓紧吧,我明天去给你换外汇券,穷家富路” 张婉婷激动的一下子骑在李和身上,以往不能解锁的姿势,一路闯关,让李和进入了另一重境界,越发舍不得张婉婷离开了。 早上起来李和就把苏明喊了过来。 苏明身上的伤倒是好了,只是眼角留了个不是太明显的疤,男孩子无所谓,等肤色深一点,就大概瞧不着了。 李和道“你找着放你炮的人了?也没跟我招呼?“ 苏明得意的道,”哥,这点小事,哪要你出马,搞不定我不就是白混了?就是三里屯那帮子祸害,全让我给撂倒了“ 李和稀奇道”人家那边混工体馆,你是混首体馆,跟你可是八竿子打不着啊,怎么就把你盯上了?“ 苏明幽怨的看了李和一眼,“哥,还不因为你?” “因为我?” “夏天给你收回来的那张紫檀桌子还记得不?小喇叭胡同收的,这帮人也帮着一个香港老板收,对方跟我们抢,我们就把对方几个人揍了一顿,我这也是被对方报复。” “那你帮我挡雷了,都是我错。”李和倒是不好意思的笑了,记得苏明提过一茬,自己没当回事,现在加上自己住的,租了四套房子,满满当当都是古董,“现在收古董的人多吗?” 苏明难得见李和低头的一面,笑着道,”怎么不多,香港人,台湾人,甚至老外都满胡同找这些,片警眼皮子底下,人家也照收不误,哥,不是我不上心,确实是不好收了,这帮人舍得出钱,上个月咱收的连以往一半都不到” “能收多少算多少吧,你要是有心遇到喜欢的玩意,你自己也收”这种情况李和也是早有预料了,倒是不是多吃惊或者意外“你就把那帮人揍了就完事了?” “你又小瞧我不是?那帮人都有案底不说,还糟践过女孩子,这种人我最看不惯,揍完了,我让二彪直接送到公安局举报,又找受害人出来作证,流氓罪,我让他牢底坐穿。二彪还得了个见义勇为的旗子,我公安局里面的朋友还立了功,一举两得” 李和好像不认识似得盯着苏明上下看了一遍,“不错有长进” 苏明被盯得发虚,“哥,你喊我就不会这事吧?” 李和拉开抽屉,用报纸卷了二万块钱,递给苏明“想办法帮我倒腾点外汇券,尽量多点。你嫂子要出国留学,有备无患” 公派英美可能会有二百三百美金的资助金,去乌克兰可能就稍微差点待遇了,一套制服装,一本公派纪律说明册子,有个一百美金就算不错了。 李和是一点不愿意张婉婷受委屈,能换多少多少外汇券算多少,出发前换成美元,不管在哪里都是硬通货。 “嫂子要出国?”苏明惊讶,看李和脸色又不好多问,“那放心吧,都交给我,我明晚我给你送到学校” 学校里大家的学习依然非常刻苦,晚上熄灯后,他们还在水房里、走道里看书学习。 图书馆和教室的位子永远是紧张的,包括宿舍赵永奇几个人都经常轮流去抢位子。 图书馆里的各种中外名著非常的紧俏,要排队预约。 每天晨曦刚露,校园里到处都是同学们朗读外语的身影。 甚至李和有时仔细听,还能听到大家在大声朗诵顾城和舒婷的诗, “我是贫穷, 我是悲哀。 我是你祖祖辈辈痛苦的希望啊, 是“飞天”袖间” 看着坐在旁边的何芳拿着黑格尔的《小逻辑》,何芳笑着问道“看的懂?” 何芳有气无力的道,“尽管一个生字也没有,可就是看不懂,不知所云,明天还给图书馆了事。” “去旁听下哲学课吧,有个过渡理解就好了。你自己没系统,肯定读不懂” 何芳看了一眼李和,“你操心自己吧,学生会查寝室,你夜不归宿,一次两次我能给你遮掩,这次你没救了。等着周五政治学习挨批吧,辅导员估计不会放过你” 辅导员就是英语老师章舒声,全称是团支部思想政治辅导员。 思想政治辅导员的工作定位就是帮助大学生树立符合时事政策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 所以高校辅导员在大学起到的职能,就像是教堂里的神父,他要负责替管理大学生的灵魂和思想。 每周五下午指导员会召集全班同学开会,进行政治学习。 会上,有时会传达校方或系里的时事新闻或红头文件,有时辅导员和班主任宣讲全班同学应该注意的事项,有时也会在会上讨论班级目前面临的问题,尤其是同学们在学习和生活中出现的不正之风,如谈恋爱,周末夜不归宿或是无故逃课之类。 这周的政治学习,辅导员,班主任,甚至学生会主席都在,李和成为了重点批斗对象。 李和对开会这种事情特别有经验,拿了一个本子,一支笔,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在认真悔过。 听了台上的话,大多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就没当回事。 令李和欣慰的是,自己人品还算坚挺,同学平常关系也不错,大家并没有落井下石,批判的时候也就点到为止。 轮到学生会主席潘为民说话,李和抬头看了一眼,中文77级的,毕业后没听过这人名头,估计混的还不如自己呢。 ”我先简单说下,听了班干部的发言,班干部首先应该起到以身作则的模范作用,应该带头站出来抵制李和同学这种坏习气,大家高高拿起轻松落下。这分明是包庇,分明是纵容,不能因为和李和同学私下关系好,就去偏袒他,这是不对的。真为了李和同学好,大家应该努力指出他身上的错误,帮助他改正“ 李和听着这话都气的要跳起来来了,是杀你全家了,还是怎么的,这么针对自己。 15、离别 章舒声皱了邹眉,显然不喜欢这种扣帽子的把戏。在她的眼里,李和这个男生,班里虽然不突出,考试、上课都是规规矩矩,没什么出格的,看了一眼李和道,“李和同学,说下你的想法吧” 李和清清了清嗓子,道“潘为民同学的意见我是不认可的,我这属于个人生活习惯问题,怎么可能上升到思想问题。同学老师都可以作证,我平常学习努力,也是努力为将来社会主义四个现代化作出贡献。现在可不是十年前,二十年前,动不动就给大家打个反动派标签。所以我觉得潘为民同学这是上纲上线了” 李和说话也没客气,潘为民气的脸色通红,“我是学生会的主席,你违反了学校规定,一而再再三,说明根本就没把学校规定放心上,简直是藐视学校规定” “潘同学,你这思想明显也有问题,浓浓的官本位思想,学生会的职责我记得只是起协同配合,就算指责我违规,也是我们系里处理。怎么处理,明显不在你职权范围啊”潘为民越来越上脸了,李和也不准备要脸了,“我记得学生会章程,管理职能仅限于学生会内部” 潘为民气的嘴唇发抖,可是为了保持风度,强忍着心中不快,看着章舒声道“那章老师我就先走了,你班的情况我会汇报到学校里,这个是我的职能” 章舒声听着这话刺耳,点点头,示意他可以滚蛋了,又转头看了下李和道“李和同学,罚你到南区劳动三天,帮学校搬运石子,填平路面。希望你不要再犯校规” 学校惩罚讲究“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的精神。 李和也没当回事,说是罚,其实就是过去磨三天洋工而已。 又是一个严寒的冬季,学校放假了。 距离春节越来越近,不少人都忙着到处扫年货。 李和知道与张婉婷分别的时间越来越近。 “东西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李和,你真的想好了,愿意我出去?” 李和笑着道”你还比我大两岁呢,哪里这么多矫情“ 张婉婷气的捶了一拳”那你答应我,等我回来,不准跟别的女孩子“ 李和摸了摸张婉婷的头,“我答应你,一定等你,要是背着你做坏事,出门不得好死” “那给我写信,每次写信不能低于三万字“ 李和叫道”那够写小说了,3000中不?“ “5000,不能再少了” 两个人对掌一击“成交” 这时候的首都机场按以后看就是一个地级市机场的水平,因为乘客有限,非但从不堵车,机场大巴在密密的杨树夹道中驶过时还觉得非常幽静,配着乱舞的雪花,越发冷清。 “到莫斯科转机的时候,千万不要忘记了行李,不要舍不得花钱,要好吃好喝,养的白白胖胖。“ 张婉婷一直低着头让头发把眼睛遮住,最终还是忍不住擦了下眼角,“知道了,我们有带队领导,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你不用担心。我到了就给你写信,你不要担心” 李和笑着道,“赶紧进去吧,你们要领登机牌” 送别的人开始分开,李和催张婉婷也赶紧安检,里面他是进不去的。 看着张婉婷进去,李和眼睛闭上,装做平静。 回来的路上还没觉得怎样,一路忍着,回到家,打开房门,心里说不出来的滋味,满屋子看了一圈,一下子忍不住哭了出来,让李和一下子没有了期盼。 开了一瓶白酒,直接灌进嘴里。 一股火辣辣的刺痛从他的喉咙一路延续到心里。 喝完,趁着什么都不想,直接想上床睡一觉。 总有那么一瞬间会完全静止,即便你们在讲这世上最幽默的笑话。 对于离别的人而言,最难熬的就是回忆,而忘却又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 做什么事情提不起精神,迷迷糊糊的睡了好几天,饿了就自己起来下面条吃。 最难熬的无非就是起床的那一瞬间,空荡荡的。 有人敲门,准备起来,好冷,外面的雪越发大了,李和最佩服大冬天说起床就起床的人,对自己下手这么狠,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 李和批好袄子,开门看是苏明带着何芳过来了。 “真有你的,放假了找不见你人,又不见你回家,你真是能耐了!“何芳一进屋看见李和邋里邋遢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进门看堂屋饭碗都堆了好几摞没刷,屋里乱七八糟,看来张婉婷的离开对他冲击很大,“赶紧洗把脸,穿好衣服,这么冷,别冻坏了” 李和揉揉脑袋没吱声,自己回卧室穿好衣服,又对着镜子用刀片刮了胡子,洗了把脸,有了清爽的感觉。 何芳直接在屋子里收拾卫生,又进了厨房把灶点着,烧了点开水,把锅碗瓢盆洗干净了,“你是不是煮完面不刷锅,接着煮了下一顿?锅底都黑了,真是佩服死你了” 李和嘿嘿笑道,“那么冷,懒得刷,直接加点水就能煮,多简单。” 苏明道“哥,我给你带了豆浆,油条,吃点” 李和吃面条天天吃的有点腻味了,陡然吃点新鲜的,胃口大开,转头问何芳,“你怎么还不回去?” 不提这茬还好,何芳气呼呼的道“连续去了两天,还排了一宿的队,没买着票。气死我了“ 李和笑道,”你每年不是学校里代购吗,怎么今年自己买了?“ “学校每年什么尿性你又不是不清楚,装啥糊涂,要么时间安排不对,要么车次不对,要么买不着都不通知你,临了才慌手慌脚。今年是肯定回不去了,明年暑假回去吧。反正家里我兄弟都在,我老娘也不孤单“何芳终于把堂屋的炉子引着了,“哎呦,这样暖和多了” “赵永奇他们都回去了?” “回去了,你准备着,要买票抓紧” 李和看着漫天的大雪,也懒得去火车站了,也不想回老家了。 大姐已经成家结婚怀孕,李隆两口子在家小日子还可以,老四学习也过得去,李兆坤又难得没出去串,家里安稳的很,回老家不回老家都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做什么都没心情,听了何芳的话,还是摇了摇头,“不回去了,这么大雪,家里回去也没啥事,不回了” 又拿了纸和笔,唰唰的写好,交给苏明“帮我发个电报,字数不要减,就按我写的发” 苏明应了声好,就冒雪出去了。 “本来我还找你要钥匙呢,你要是回去了,我就盘你这里。不回去更好,咱俩一年对付过年,”何芳又把李和的几件脏衣服找出来,顺手扔进盆里,“你从井里面给我打水,应该有点温乎“ 铁皮桶结冰了,绳子都都被冰棍结在一起,李和往地上往地上使劲磕,搓手暖和了一下,才勉强放进井里,“这温度够低的” 何芳,切了一声,“这温度才哪跟哪,在我们那旮旯,不到零下20度,都不好意思喊冷” 李和笑道,“天天喊冷的可是你自己,你们东北人怎么还怕冷?” 何芳笑眯眯的道“谁再问我’东北人怎么还怕冷‘我就剁了他!简直都二到没边了,给我好好记住了这段话,我们东北窗户是双层的,阳台是可以封闭的,屋里坑都是烧到26度,我们又不是狗熊,怎么可能不怕冷?“ 何芳的爷奶是做小买卖的,属于“黑五类”,至今一提到那个丧德败行的老师因为歧视她而给她的考卷0分就咬牙切齿。 上高中后,因“黑五类”的身份而被迫下乡到工农中去“改造”。 所以在特殊的年代,造就了一身硬脾气。 有时说话呛的李和都没脾气。 李和把桶拎上来,用手试了下水温,”这水可以,暖和的很,我再从厨房给你加开水“ 大缸里又灌满水,李和又匆忙去菜场买菜,家里可只有面条,还有一些咸菜,其他什么都没有。 16、新路子 何芳的到来,让李和又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宽大的厅堂里,放置着紫檀大方桌,红木大椅子,靠边有黄花梨柜子,有的是雕花镂刻,不知道根底还以为这是大户人家气派。 屋里火炕烧得暖和,火炉又烧得旺,不挨着,也没啥暖和气。 可是出门立马就能冻成一团,李和把惰性发挥到了极致,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围着火炉,翘着二郎腿,一边茗茶一边看报纸。 但是也有许多人即使大冬天,也不嫌冷。 过年了,家长难得阔气一回,小孩子手里都有零花钱,大马路上叽叽喳喳闹不停,带着自己的“二踢脚”、“嘀嘀筋儿”,到处放的噼里啪啦。 先比比谁的多,比比谁买了什么,然后一起放好,编好先后燃放的顺序。 高窜的“泥墩子”,李和蹲院子里都能看的见,这种烟花是用泥土做成窝窝头的形状,肚子里面填满药粉,然后堵死,点燃后像一颗美丽的大树,那才叫真正的火树银花。 娘们儿大过年的依然不忘咬耳嚼舌扯闲话,爷们儿围在墙拐子一起胡啦八侃编荤段子,大凡这片风流秘闻,某某谁的歪名等等,大都从这里发源。 侃够了,舌头累了,就到时间了,抖抖衣服和帽尖的雪,也就也渐渐散去。 年三十这天,早上起来,何芳把院子里的雪铲干净,对着在看报纸的李和道,“帮我搭把手,烧火把肉煮上,我和面,咱晚上包饺子。” 李和在灶膛前烧火,胡须不应该的散漫着,两只手不时交替着伸到灶口烤火,依然抵不住室外的寒气。 厨房门早就坏了,风灌进来,叫人觉得格外发冷。 何芳就看不惯李和这股子散漫劲,气呼呼的道,“也就考上大学了,你还有点用处,要真让你回家种地,你连西北风都喝不上,搁以往你这种人非给你大冬天扒光了衣服,挂上十斤重的大黑子,自绝于人民” 李和笑着道,“我祖上三代贫农,又不偷又不抢,凭啥批斗我?” 何芳得意的笑道”我说你嫩了吧,你不信,遇到无良的大队干部,你这种偷奸耍滑的二流子,早就把你送去忆苦思甜了,来个五花大绑,让你明白新社会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这还不算完事,之后再送你挖河渠,修河提,整个你一年半载,不死你也脱层皮”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猛然听到“二流子”这个词,这在李和潜意思中是个忌讳,他害怕联想到李兆坤,父亲俨然已成为他人生中的污点。 再说,自己怎么可能是二流子呢,自己怎么可能跟李兆坤一样呢,李和一边把柴禾塞入灶洞,一边陷入沉思。 李和阴沉的那张脸把何芳慌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生气了吧,我是说着玩的”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我跟你说过我家里吧?我爹就是方圆几里地的二流子”李和把台子上的茶壶拿下了,抿了一口,叹着气道,“还是那句老话对,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你说我是他儿子,我哪里能逃脱他的影子,我还自以为跟他不一样....“ 絮叨的说了一连串,这让何芳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说几句胡话,你就在后面扯得没边了。你有责任感,你家老爹没,就凭这点你俩就不一样。我吧我主要是嫌弃你这人太懒。没其他意思,不要多想了“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没事,你该忙啥忙啥“ 下午雪停了,苏明过来了,李和问,”你这阶段干嘛了,没瞅见你人?“ 苏明笑着道,”给我姨搬家呢,他们家在崔各庄的房子发还了回来” 李和听得心里一惊,差点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没有比买房升值更划算的了,不趁现在撸几套房子,那就是眼瞎了,“房子发还回来,产权补上了吗?” 苏明这几天陪着自己姨夫跑来跑去,对这里面事情也是门清,“房管所给核定的建筑面积,重新办了私产的房本,如果不要房子了,国家补钱,一间屋子大概270,最贵的西交民巷的小洋楼,每间也才400,大部分都不愿意卖,宁愿收回来租几个钱” 解放后,房租被被视为不劳而或的收入,和资本家公私合营时期给予的定息一样被取消。而且家中保留旧社会的房地契,被称作“变天帐”属于打击的对象,于是很多房主们战战兢兢的把房地契交到各地的国家,以求自保。 私房主把房屋交给政府,政府相关部门取代了过去的房地产中介商,将收上来的住房以比较低廉的价格分配国家机关单位的干部职工。 当时谁敢于质疑这一政策的合法性,谁就是质疑社会主义道路。 在这种气氛下这个政策几乎没有遇到阻力,就得以在各大城市推广。 李和私下里自己都收藏了不少房地契,这些大多就是以前流失的。 李和听了苏明的话,感觉自己的心都在跳的扑腾扑腾,“年后其他的事情你都放一放,安心给我找房子,我要买房子” 苏明倒是不意外李和要买房子,毕竟以后就是城里人了,还可能就在京城工作,总是租房子也不是事,“哥,找房这小事啊,我让我老娘没事给你打听下就成,哪里用得着我?” 李和大手一挥,“一间哪里够,有多少我是买多少” 不光苏明吓了一跳,何芳在旁边都吃了一惊,“你脑子抬得太高了吧,水出不来?买那么多房子干嘛” 李和笑着道,”我心里有谱呢“ 又直接对苏明道,“只买产权清晰的,就是有私产产证的,咱先从史家胡同、府学胡同开始,越大越好,只要人家有心思卖,不怕漫天要价,买” 很多人房子都是公家分的,自己的私产房和租公家房,就差几块钱的租房费,很多人都没把房子是私产还是公产当回事儿。 所以很多人哪怕房子发还了回来,可都不一定去办了产证。 如果李和房子买回来,只是办个过户协议,没产证,以后纠纷几乎可以预见。 等房子单价都十几万一平了,人家反应过来还不跟你拼命,保不准人家杀人的心都有。 当然,这种便宜自己不占,也是便宜了别人,李和没有一点心理负担。 看苏明和何芳还在迷瞪,笑着道“你俩听我的就对了,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生意?钱放家里没利息又不安全,哪里有买房子划算,就是光收房租就能回本,你们没瞧见现在物价在涨,房租都在涨?” 何芳一琢磨道,“你还别说,这物价真在涨,我本来还在想是不是过年的原因,排骨都卖6毛了” 苏明一直都是听李和的,自己也懒得动脑子,既然李和这么说了,那就只得听安排,“年后我安排人搜罗” 商量完事后,何芳开始剪窗花,这手艺真是不错,被雾气染得白茫茫的窗户上贴上红红的窗花儿,一下就有了过年的气氛。 晚上,李和放完鞭炮,何芳端上饺子,一大盆猪肉粉条,一盆酸菜鱼,对于两个人来说倒是异常丰盛。 李和起开白酒,对何芳道”拼个?“ 何芳直接递上自己的杯子,”谁怕谁“ 鞭炮开始一阵紧似一阵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两个人这样你一杯的喝着,倒是显得有些冷清了。 一瓶白酒喝完,何芳又开了一瓶,道”咱俩划拳,大点声“ 李和也没多想,伸出双手与何芳的相对―― “5,15,20……15,哎呀!怎么就这样输了呢!”何芳一屁股坐到凳上,二话不说拿起酒就喝。 “来来来~~我们再来。”这次何芳暗中酝酿了一下,陡然伸出手“……5,15,5,20……15……” 额,何芳又输了,这次他没有像第一次那样唉声叹气,而是随手拿起一壶酒,直接往嘴里一倒,又要求李和继续。 ………… 就是这样累败累战,何芳到了第六次”不玩了,没劲,一瓶酒我喝完了“ 李和笑得差点将小胡子震下来。好久没这么开心了,虐人也是一件爽快事。 18、庙会 李和就带着何芳,两人洗脸梳头打扮的神清气爽,锁上门出去开始满城溜达。 一路到地坛庙会。 作为四旧对象,地坛庙会也就是这几年重新兴旺起来,会和其他几个庙会市场不同,这里以小商小贩摆地摊为主,嘈杂拥挤,李和刚走入这里,就找了个卖冰糖葫芦的,给何芳买了一串,边吃边逛庙会。 望着街边店铺里绿油油红艳艳的花布,流行装,有些个大姑娘小媳妇就挪不动步了。 那些个单纯朴实的姑娘们,怯生生的捏捏衣袋角角里那几个微薄的子儿,假装用手捋捋散乱的刘海和鬓角,停下脚步,眼巴巴瞅着店里高高挂着的时髦衣服,想像着这布料要是做个罩袄,套自个身上是啥模样。 大约她们这辈子还没穿过那么好看的洋布哩,再低下头望望身上洗的发白的青sè粗布袄子,脚下打着补丁的单鞋,想想家里见了底的面缸,姑娘们又懂事的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再不看那花布了。 小伙子盼望着买双新皮鞋,好把脚上那双被人笑话的千层顶百层底给换掉。 当家的女人们想的最多,家里那用了十几年的瓦罐裂了,是买个新的还是找个修补匠箍箍继续用? 肥皂早就没了,是不是咬牙用那么点工资的钱换半个肥皂头子回去? 那木梳卖的着实便宜,好想给自己添置一个啊…… 就这么着,一路上的路边摊前,街面人来人往,大家问着价还着价,各种声音在庙会集市上空混杂喧嚣,诸般味道混合着吃食摊子飘出的香味散布在街道里的空气中。 李和带着何芳,吃完了冰糖葫芦吃柿饼,买好芝麻酥饼又看上了蒸糕,这年头的东西分量着实够足,逛到一半就把肚子给吃撑了,何芳看着那还没尝过的糖水煮丸子,豆腐野菜汤等等老北都小吃,实在是力不从心了。 一路走过来,李和不时看见穿工作服的工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说说笑笑。 青蓝色的劳动布外套,胸口印着大红色厂标,同色同质地的裤子,男男女女走在路上都昂首挺胸,别提多神气。 “你是纺织二厂的吧?我是一厂的。”。 “一厂的啊?听说你们每月还有二两肉票?”。 “那是,京城里也不算差。”。 “真好,我们二厂每月就给二两白糖票。”。 小伙儿跟年轻姑娘搭讪,两人对话引来周围一片羡慕。 绕过几个街口,七绕八绕的穿过两条胡同,离着大街不远处的小巷子里,一座大房子赫然出现在李和眼前! 李和忍不住心动了,这里可是市中心的位置啊。 “大姐,你可知道这附近谁家卖房子啊?”李和就随口问了一句旁边的中年妇女。 妇女特别看了一眼何芳,意味深长的笑道:“小伙子要急着结婚吧?什么单位的?结婚住房必须让单位给解决了!他们不同意就去闹,给了也别嫌小,缓个几年,多生几个小娃娃,你再申请换大的。” 都知道首都老爷们能侃,出名。这首都的大姐大,也是要么不说话,只要引起一个话题,得,肯定变成话篓子了,世态炎凉,嬉笑幽默,说出来,你根本没插话机会。 李和赶紧打断:“大姐,我是自己急着要买” “有单位白给的不要,你自己花钱买?”大姐稀奇道,眼神不经意的就往何芳肚子上扫。 李和赶紧带着何芳走,都不肯再往妇女堆里钻,专门找老头儿打听。 “大师傅,谁家有房子要卖吗?” 老头拢了拢袖子,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个子不高,慈眉善目,黑色的大毡帽。 身上穿着件斜襟青色棉袄,有些陈旧,却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精致的同色小盘扣系得整整齐齐。指着旁边一座院落问道:“你瞅瞅那座院子怎么样?” 李和抬眼望去,青瓦白墙马头飞檐,典型四合院建筑。 两进的院落高低参差,在清晨薄雾中像是水墨画一样,不由得赞叹:“好漂亮的房子啊!” “去年发还回来的!不过里面有以前的房客,虽然我有产证,撵也撵不走,”老头儿感慨。 何芳奇怪的问道,“既然是你自己的房子,怎么你自己做不了主呢?” 老头叹气道,“发还前,房子归了房管局来管理,安排了很多人住进去,虽然我有房契,但是住户已经赶不走了。” 老头说的这些,李和倒是明白,还有一些虽然依旧是私产,但是也被强行安排进去了不少住户,变成了大杂院。 住在这些房产里的住户都是受政策保护的,虽然房主有产权,但是房主依然不能以任何形式来赶他们走,只有当他们自愿搬出或者有了别的住房时,才可以把原来的房子腾出来,还给房主而且在他们居住的时间里,只会以以确定的公租房的房租来支付,这么大的面积,一个月才收十几块钱,房主肯定不乐意。 但凡是有人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他会轻易搬出去吗? 就算你想搬走,也得有房子搬啊。 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平民老百姓,你想等着他们靠工资攒够了买房钱,那你就等吧,你最好立一份遗嘱,让你孙子接着等,你和你儿子恐怕是看不见这一天了。 李和无奈,看来什么年头买房子都不是容易的事。 李和现在也是管不了那么多,先把产权买过来再说。 李和跟在老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好好的两进院子,因为被四周紧凑的临建房遮挡住,临街搭着灶台,门口堆放着杂物。 乱七八糟的紧紧挤着这座建筑,像是要跟它抢占地盘似的。 后面加盖的平房,粗略数数,左左右右至少住了十几人户人家。 门外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和铁皮炉子,只留了条一米多宽的走道供行人通过。 快到中午,有人在门口做饭,见老头子进来并不打招呼,低头摆弄炉灶,人走过去后,那妇女冲老头子婆身后狠狠地啐了一口。 李和见老头子神色坦然,自己也装作没看见,绕过那妇女身边。 “我也住这里”,老头子打开一间屋子,背着身在墙上捣鼓一阵子,转身捧着个木质镶嵌珐琅的盒子出来。 “这是房契。”老头子递过来一张纸。 李和接过来仔细查看,房间位置面积都对的上,当看到下方公章上的红五星时,彻底放了心。 刚才深怕老头子再把解放前的作废房契拿出来逗他玩。 “李师傅,您究竟要多少钱才肯卖?” 李师傅笑道:“我家父亲买的时候,可是花了三千大洋。” 何芳一直跟在后面没说话,这时候插话道“师傅,你这个院子里住着的可没一个善茬啊” 李和看了一眼李老头,李老头笑着道,“你这小姑娘,等我把话说完行不行。我这房子虽然现在看着乱,可以后政策说不定怎么变化呢,这些乱七八糟的人早晚统统撵滚蛋。我是年龄大了,想去拿着钱重新置间屋子,安静过个日子,受不起这种折腾了” 李和琢磨这老头的话是对的,也不遮掩了,“大爷,你开个价吧,要是合适,明天我们就去办过户手续” 李老头子凑近李和耳边,低声道:“2000块!我要2000块!” 李和暗暗松了一口气,仍做出思考状假意犹豫半天,最后才郑重点点头:“行!就依你,2000块。” “你真拿得出来?”李老太面露惊喜。 李和好笑的点点头,跟李老头约好时间就告辞离开。 19、买房记 李和这几天一直挂念着那套房子,好不容易挨到初五房管局上班,就要急吼吼的去找李老头。 何芳道,“你也真是个没出息的,没见过着急给人送钱的,那房子破破烂烂不说,你买来什么用?何况没长脚,又不会跑“ “没见识就少说话,十年以后,不,十年内就让你大吃一惊”李和给了何芳一个鄙视的眼神,“在家呆着吧,中午我回来吃饭。” 今天倒是出了太阳,暖洋洋的,路面的雪化开了不少,李和就装好钱和户口本,带好手套,骑上自行车匆匆往李老头那边赶去。 李老头早就等的心急,见李和果然如约前来,忙开了门放人进来。 李老头把屋里门插好,昏黄的灯光下,打开报纸,抓了一把里面的大团结,举在眼前细细的看,又细细的数了下。 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有欢喜有沉痛,更像是陷入回忆不能自拔。 “李师傅?”李和出声提醒。 李老头回过神来,立马露出笑脸:“成了!马上我们就去过契,等我搬走,就给你钥匙!” 李和心里终于放下一块大石头。 四城区的房管所是一套老旧的二层楼,明显的苏式风格,解放初期,中国建筑设计队伍还未真正成长起来,在这个百废待兴之际,模仿苏联模式的做法在建筑界表现得比较明显,这段时期中国大地上留下了大量的苏式建筑。 典型苏式建筑有两大特点,一是左右呈中轴对称,平面规矩,中间高两边低,主楼高耸,回廊宽缓伸展;二是有三段式结构,三段指是檐部、墙身、勒脚三个部分。 这些建筑有苏联专家设计或参与设计的,如苏联援建的工厂,也有中国建筑师仿造苏联风格设计建设的,包括筒子楼式的宿舍和许多机关大楼。苏式建筑就是这样一个特殊年代和风格的“红色建筑”的代表。 李老头轻车熟路,显然不是来过这里一次。 李和跟在后面,两人停在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 李老头敲门,得到里面回应后推门进去。 “将干事,我来办理房屋手续。”李老头满脸堆笑道。 屋子里有张办公桌,墙角放着搭着一个文件柜,里面塞的满满当当。 墙面上俵了几张画框和为人民服务的标语,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端着搪瓷茶缸。 男人抬头看了眼李老头,眉头拧成疙瘩,明显的早已李老头列入不受欢迎人物,不答话,低头假装看文件。 李老头装作不在意,自来熟般拉着李和走到桌子跟前,把房契摊开放到桌上:“将干事,我要过户房子,劳烦您给办理下手续。” 将干事终于放下了文件,冷冷扫了眼房契,鼻孔里阴阳怪气的哼两句:“哼!我还以为你李舒白思想觉悟上来了,要把房子捐献给国家呢,原来是要卖掉!” 李老头波澜不惊,脸上明显闪出一丝怒气,但是依然勉强挂着笑,道:“家里值钱的,该捐物都捐了,光南河沿大街的商铺我就捐了四间吧,现在这套房子也是国家看我困难,按政策发还给我的,怎么处理,我也是按照国家政策来的。” 李和心里听到也是一惊,南河沿大街的商铺,不就是靠近王府井的位置吗? 这李老头祖上果然是阔气豪门啊,人不可貌相。 将干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又发出一声冷哼,那嘲讽的意味很明显,黄斑的牙齿有些扭曲,貌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们什么关系?” “他来我们那边打听房子,刚好我就有意卖,这就合计上了”田婆婆忙否认。 “你要买房子?”将干事用一副倨傲的态度看着李和。 李和把户口本放到桌子上,“是的,你看看,这是我的户口本” 蒋干事随意的翻了一下户口本,尤其是上面的贫农成分,仔细盯了好几眼,“你这是集体户口?” 李和又从衣领口袋拿出学生证,“这是我的学生证,户口档案都在学校,你们可以随时去查” 档案是一件很严肃的东西。 它是一个人生平的写照,读书的情况,工作的情况,党组织关系的一些情况都会在档案里以文件的形式保存,直到去世。 将干事看到学生证,立马收起了倨傲的态度,虽然自己的职务是干事,可是在职称上和大学生的干部就挂不上勾了,何况人家京大的学生出来参加工作就能把自己甩出十几条街,笑着道,”原来是咱们的大学生,哎呀,早说吗,何必这么麻烦,我立马给你写手续“ 李和便也不再计较,一副笑脸和气的说:“那真是太感谢了,麻烦您赶快给办下手续,待会儿我还要急着回去吃饭呢,回去晚了,家里该等急了,呵呵……” 将干事上下打量李和好几眼,他也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不想莫名其妙的得罪人,一旦人家走上工作岗位,指不准就是自己麻烦,不敢太刁难,笑呵呵的开始翻找档案抄写过户手续。 前几年,他农村的老婆带着几个孩子过来投奔,废了好大的劲才也弄不上户口。 结果人家一个大学生,毫不费力的就得了京大的户口,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李老头的房子他不是没有羡慕过,两进大院子,500多平,以前的玉器瓷器,墙上的名家字画,红木的家具,真丝刺绣的帐幔,水晶灯,黄金水笼头……还有各种各样他叫不出名字的洋玩意儿。 当然查抄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可惜过,可是最终抵不过嫉妒心,就是不能让这种资本人家好过。 想起那时候,自己简直是犹如到了梦境,不,做梦也梦不到这么多从没见过的东西,当时的情景至今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每天下班回到自家的小破屋子,看老婆粗壮的腰身举着锅勺做饭,几个孩子哭的哭闹的闹,别说清净了,家里就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每当他想起当年的场景总是后悔万分,要是当时自己思想再进步一点,也许分配给他的就是那间屋子。跟农村老家的婆娘断了关系,娶个城里的年轻女学生,住在那间房子里,日子该有多舒心? 现在那么好的房子,居然让十几家破落户给占去了,想想心都不干。 将干事魂不守舍慢腾腾的终于办好了手续。 李和接过来仔细看过,确认无误,点头笑道:“谢了,将干事。” 借着握手的机会,朝将干事手心里塞了5块钱,双方会心一笑。 将干事更加热情了,觉得也不坏,“为人民服务嘛,李同学,以后有困难可以直接来找我” 李和从房间出来又去旁边财务按面积交了3块钱房产权税费,拿到了正式房契,这办事效率,李和真的是说不出的满意,这5块钱花的值。 刚才的那一幕当然逃不出李老头的眼睛,“你这小伙子,瞧不出还是个大学生,有出息,不过你还是太惯着这帮人了” 李和得意的扬扬手里的房契,“能用钱解决的问题,从来都不算问题” 李老头哎的一声,叹了口气。 20、房客 四合院有两个最主要的特征:影壁墙和垂花门。 影壁墙是四合院大门内外的重要装饰壁面,主要作用在于遮挡大门内外杂乱呆板的墙面和景物,美化大门的出人口,人们进出宅门时,迎面看到的首先是叠砌考究、雕饰精美的墙面。 垂花门就是古时候说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里面的二门。 房子一般分成正房、厢房、倒座等。规划很整齐。 四合院建筑,“四”东西南北四面,“合”是合在—起,形成—个口字形,可如今的京城里四合院已经难现口字形的原貌了。 这座几乎可以用“残旧”来形容的四合院,雕梁的红漆暗暗,瓦上探出青草。 随着住的人越来越多,院内住房越盖越多,房子越来越不成样子。 慢慢的就没了“形儿”,先有一家在空地上搭了一间临时住房,不久又有几家跟来凑热闹,慢慢地就形成了院子。 私搭乱建的小棚占满了院落,两手伸直就可以碰到相邻的建筑,那些遥远年代所积蓄的气息渐行渐远,。 门口位置搭建的小棚是各家的厨房,仅能容下一人,连转身都很困难。 两侧厢房也都建了小棚,唯独没有小棚的是正房,因为实在是没地儿建了。 可是连正房都被住户强行分成了两户。 屋顶上,一只眼睛蓝绿相间的波斯猫跳来跳去,如履平地。 李和伸开手臂就能摸到仅靠两侧厢房的小棚,除了来回走动,小棚已将四合院占据得没有任何余地。 四合院变成大杂院,李和心里不禁一阵可惜。 “你在这等会,我去挨家喊人,以后你也算认识了,租子每个月他们是交给房管局的,需要你每个月再去房管局领租子”李老头让李和在水槽的空旷地等下,就沿着前后,开始挨家喊人,敲门“出来下,有事通知” 院子枣树底下,女孩子跳橡皮筋踢毽子,男孩子弹玻璃球或拍画纸,大家一起捉迷藏,玩的不亦乐乎,李和看的会心一笑。 院子里又看了一圈,越看越觉得划算。 老城区基本就是在二环以内,这个不是人为规定的,而是因为当初修建二环路的时候就是沿着过去的护城河修的。 京城是有城墙的,城墙里面是就是内城,出了城墙就是城外了,你别看现在什么中关村、使馆区、建国门外、cbd都是繁华地带,那在当初都是城外的荒地或者坟场。 其实你只要听听这些地方的名字就知道它们当初是个啥情况,中关村那就是个村,原本应该叫中官村,这个中官就是太监的别称,那个地方当初就是皇城里的那些太监们退休之后的一个养老院。 而城墙以里则就不一样了,有句话叫东富西贵、南贫北贱! 这里的东西两个方位说的就是东城和西城这两个区域,东城在清末和民国时代云集了大量的富商,而西城则是官员们的宅邸,所以叫东富西贵。 至于南北这两个方位,不是指还有南北两个城区,而是特指前门外和鼓楼、以北到德胜门附近这一带。 当时居住在前门以南的大部分都是三教九流、劳苦大众,所以就被称为南贫,都比较穷嘛。而居住在鼓楼以北到德胜门附近的,则以皇宫里的太监宫女的家属维多,他们虽然不太穷,但是地位比较低,就称为北贱。 李和知道四合院的价格会飙升,而且幅度极大,一座规整的四合院到了以后,价格已经到了8位数,而且是有价无市,有钱你都买不到。 这里面的原因很复杂,既有城市改造拆毁了大量原有四合院的因素,也有一部分先富裕起来的人为了怀念自己的童年或者标新立异,故意去采购这些四合院并加以休整之后当做住宅的因素。 而且凭心而论,四合院确实更适合人来居住,在这个院子里有房有地,既能居住又能做一些适当的娱乐活动,而且封闭性还好,不像住在楼房里,就是一个鸟笼子。 如果再晚几年,等到房价真的开始飙升,即使还有残存的四合院,即使李和有这个经济能力,估计也是要花大价钱了。 院子里陆陆续续站下不少人,有大人有小孩,有人冲李老头嘟囔道,“李老头,你这房子,不声不响就转给人了,也太不拿我们当回事了吧” “我自己的房子,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李老头得意的道,又指着李和说“再说,现在这房子也不是我的了,你们也犯不着和我说了,现在这房子是这小伙子的了” 大家又齐刷刷的看向李和,一个穿着大蓝袄的老太太对李老头叫骂道,“你这是走剥削道路,资本主义复辟,我要到街道去举报你“ 李老头满不在乎的道,“我这是经过房管局同意的,一不犯法,二不违规,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还以为是想当年啊” 李和有点看不下去了,如果他们不让自己为难,让他们继续住下去,自己收租子,也是无所谓。 如果他们无理取闹,自己就要使点劲把他们弄走。 李老头赶不走他们,并不代表自己也赶不走他们。 李和把房契掏了出来,特意亮出鲜红的公章,道,“各位,我这是房契,各位眼神好的,就瞅瞅。这说明以后这里就是我的私产” 一个年轻人恶狠狠咬牙切齿地说:“我们赚的钱都给你了!” 这句话让李和饱尝了剥削阶级的罪恶感,黄世仁也不好做啊。 李和慢条斯理地说“是呀,你们真的没钱付房租,我理解,那么你们就要考虑搬去一个小一点的房子住,减轻一点负担。这房子也是我借钱买的,大家都很难哪……” 年轻人把那滚滚的眼珠吞到肚子里,没话了。 大蓝袄的大妈道,”小伙子,我们租子可是交给房管局的,合同也是跟房管局签的,说句难听话,你可管不着我们。你啊,顶多也就在房契上有个名字“ 李和笑着道,”现在房子归我了,李师傅和房管局的委托合同有效没效,还是两说。我查了下房管局档案,你们和房管局签的是15年,今年刚好到期.我可没跟房管局签委托合同,明年到时候你们要是继续给房管局交钱,我可是不认的。我建议到时候大家还是早做搬家打算,我这房子准备留我结婚用了” 李和说完,也就不管了。 留下院子里一伙老少爷们老妈子骂骂咧咧。 出了宅子,李老头笑着道,“你小子比我有魄力,这话说的解气,到时候房管局的委托合同,你可以不签,你是大学生又是贫下中农,他们不能怎么着你,我是个黑五类,那就不行了,他们强按我喝水,不低头也得低头啊” 说完重重的叹了口气。 李和道,“李师傅,你也别搬家了,就继续住着吧,这房子我也暂时住不上,你搬家搬来搬去也麻烦” 李师傅摇摇头,“我就懒得和这帮腌臜人掺和一起了,躲得远远的清净。这大院里,解放前有的是我家当年的伙计,有的是丫鬟,我家当年待他们可不差。那蓝袄子老太婆,当年可是我父亲从人贩子救下来的,你看看,结果就是她批斗的我最狠,想想都寒心”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家祖上留下不少东西,查抄的时候,没了下落,最近有人告诉我在琉璃厂见过,我准备用手里的钱,能买下多少算多少,哪怕死之前看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李和好奇的问道,“李师傅,你懂古董?” 提到古董,李师傅满脸得色,“我祖上是北洋的大官,我从七八岁就四九城里混,上过手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虽然没啥文化,可这纨绔子弟的天分是有的,走鸟遛狗,鉴宝收藏,这琉璃厂里,我说一句顶人十句,他张伯局,马定巷也要给我写个服字” 这话听得李和感觉在吹牛,四大收藏家你都看不上,眼里真是没谁了。 21、元青花 李和从早上起来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正是饿的前心贴后背,想赶紧回去吃中饭,看着李老头谈古论今,说前言后,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笑笑也不以为意,这话一多就不是那味儿了,等到李老头越说越离谱儿了,李和忙打住他的话头,“老爷子,要不今天就这么的,我先走了” “你是觉得我瞎掰?”李老头正说的口沫横飞,见李和明显不信自己,有点生气,拉着李和的袖口,道“走,我带你去琉璃厂喽喽!” 李和想不到李老头这么大反应,慌忙道,“不是,李师傅,我信你,成不?我还急着回去呢,要不改天吧?“ 见李老头还是拽着自己袖子不撒手,李和没撤,怎么是这么个倔老头,“李师傅,要不你跟我走,我家一大堆呢,哪有必要去琉璃厂?” 李老头觉得李和在晃荡自己,“这玩意又不是白菜,你家里从哪来一大堆?” “有没有,你跟我走不就知道了?”李和不再搭理李老头,到门口用手套擦了下自行车坐垫,就要骑上去,作势要走。 李老头卖了房子,陡然间心里空荡,也没地方去,鬼使神差的也就上了李和的自行车后座。 胡同里的路齐整不平,加上湿滑,李老头屁股坐不稳,慌忙大叫,“慢点,慢点,我这把老骨头禁不住颠” 李和不管李老头嘟囔,一路骑得飞快,着急回去吃饭呢。 李和眯着眼睛,骑行在残留雪迹的路上,阳光照射在雪上,水坑、树丛中透过的阳光也会非常刺眼。 说实话,在这个城市里生活着,有时候,真的会有一种,沧海桑田的感觉! 回到家时,何芳轩正坐在沙发上看书,修长的双腿交叠着。 听到李和回来的声音,转回头,又看到李老头,笑着道,“李师傅,你也来了啊,赶紧一起吃饭吧,我去把菜端上来,锅里捂着呢” “你们造孽啊,这可是元青花,知道什么是元青花吗?你居然腌咸菜?”李老头没搭理何芳,进院子就看到屋檐底下的大罐子,眼睛盯着不放,把灌口的袋子撕下来,里面的咸菜一股脑全倒地上去了,“败家子啊,败家子啊” 李和眼看一罐子咸菜全糟蹋地上了,拦也没拦住,做这么一大罐子,张婉婷可是整整忙活了一个星期,“我说李师傅,你别这么糟践行不?好歹等我拿个东西装啊“ 李老头气的胡子乱抖,“糟践?谁糟践?这可是元青花!!” 何芳不理解这李老头为什么这么激动,笑着道“李师傅,先吃饭吧,这几件屋子都是呢,吃晚饭慢慢看” 李老头眼睛早就顾不过来,“这是成化出戟尊?” “这是宣德炉?” ”鎏金铜佛像“ “粉彩象耳瓶” 李老头惊喜连连。 “汝窑月白釉?”李老头说完又摇摇头,“可惜了,明清高仿” 李和看李老头这疯狂样子,估计是顾不上饭了,对何芳道,“也十二点了,咱自己吃饭,别管他” 何芳麻溜的把菜饭端上桌,“你说他不是疯了吧?前几天还好好的啊?” “他是高兴的,我早就说过,我这屋子里可都是宝贝”李和夹了块肉进嘴里,觉得何芳做饭就是一点不好,酱多,味重,“大妹子,咱下次少放点酱行不,我嘴巴都咸麻了” “爱吃不吃”何芳把那盘肉端到了自己面前,大白菜放到了李和面前,大肉大块的放自己碗里。 李和哑然失笑,这大姐自己还是不惹的好,不紧不慢的扒完了两碗饭。 李和吃好饭,刚把茶叶放进紫砂壶,准备泡茶。 李老头进慌忙把紫砂壶捧到自己手心了,看了下落款,这次变成了气急败坏了,“你个小王八蛋,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壶?陈鸿寿的天趣壶!你居然用来喝茶?” 李和笑着道,“茶壶不就是用来喝茶的吗?” 李老头被李和气的说不出话来。 几十年的古玩生涯里只对书画瓷器着迷,不过好多东西就没有见过,没想到今天来李和这里,这么个稀世珍宝,这才有缘一见。 李老头对李和道:“我真是不得不佩服,你这宝贝从哪里淘来的,肯定没少破费吧?” “李师傅,我还有另外三套房子都是这些东西,你先赶紧吃点东西,下午慢慢看”李和就把李老头桌子上吃饭。 李老头一听说还有三套房子的,哪里能坐得下,“一顿不吃又饿不死,赶紧带我去” 李和没得办法,就拿了钥匙,带着李老头,一套屋子看完看另一套,硬是一下午时间耗里面了。 看完所有东西,李老头依然依依不舍的不愿意出来,好像下定什么决心似得,对李和道“小李啊,我今天真是见识了啊,我一辈子也没见识过这么多好东西啊,都是国宝啊,国宝” 停顿了一下,好像难以启齿似得,“我都是六七十岁的人了,能再看到这些东西,就是现在死也乐意了,可是你看,我还是不甘心啊,我能不能就住你这里,你这些夏周青铜器都生锈了,有些瓷器都有裂纹,要修补,要保养,这些我都会,你放心,我不收一毛钱。只要你让我住在这里,让我天天看着就满足了” 李和道“李师傅,你看我这几套房子,都是满满的东西,哪里有地方给你住啊” 李老头以为李和这是拒绝,慌忙道,”我特意看了下,就是隔壁那个厨房间就可以,我腾个东西,好歹能放下一张床“ 李和巴不得这老头来帮自己,自己对古董两眼一抹黑,确实需要个专业的,而且这老头是真心实意喜欢这些东西,不像自己功利性重,更多的是指望着赚钱。 ”李师傅,你误会了,你来帮我,我是求之不得,可这不能随意住的寒颤了,我下午帮您重新找套房子租,这里不是能住人的“ 李老头大喜过望,然后又慌忙摆手,“不需要另外租房,这里好得很,好的很,日日夜夜守着,这才好呢” 五六点钟的时候,李老头也死活不愿意留吃饭,急急忙忙的要回去收拾东西,今晚就搬过来。 李和没办法,就让苏明带几个人骑着三轮车去帮李老头搬家。 李和把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套房子收拾出来,卧室里的东西都挪了老高,好歹要腾个卧室出来,肯定不能让李老头谁厨房。 李老头带着两辆三轮车的东西,进门的时候,看见李和在卧室里随意归置,一会扔,一会踢的,又恼又心疼,慌忙叫道,“我说了,我来整,我来整,你们不要乱动,哎呦,你们都赶紧出去,赶紧出去” 李和哑然失笑,也算摸清了这老头脾气。 苏明,道“哥,这老头没多少东西,我们都搬完了,没事我就先走了” 李和问,“房子找的怎么样了?加紧速度“ 苏明点点头,就带着几个小弟走了。 22、价值 早起遛弯时,意外地在一棵桃树的尖部发现了桃花骨朵,这使李和惊喜极了,比往年早开了近半月。 报春的花果然通常都是连翘和桃花。 像往常一样,寻了个早点摊儿,豆汁油条捏在手上才猛然反应过来,打今儿个起,家里算是多了一口子人了,李老头的早饭还得要帮着买。 给李老头住的这套房子,比李和住的那套还要大。 在房门前几米处有一口水井,井很深,长长的绳索拴在桶上放下去,要等好大一会儿才能听到很轻的噗得一声。 这还得说是你没有说话支起耳朵在听,否则,连着轻轻的声音你也听不到了。 李和打好水,给李老头用盆子端到架子上,看到李老头从厕所出来,故意挤兑道, “李师傅?起得挺早啊!.哎呦,您这么忙还亲自上厕所啊?” 李老头一瞪眼,“咳!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小声说” 李和笑道,“先洗把脸,再吃早饭,豆浆油条给你搁桌子上呢” 李老头拿起膝头的烟袋,从烟荷包里又装了满满一烟袋锅旱烟叶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火柴,点着烟狠狠地吸了一口,从那张牙齿快掉光了的嘴里吐出一团浓浓的青灰色烟雾,被风一吹唿的一下散了。 “李师傅,昨天给你烟,你也没接啊,我以为你不抽烟呢” 李老头从嘴里拔下烟袋,在墙角处狠狠磕了几下,又含着烟嘴子使劲吹了吹了,这才说:“我年轻那会就抽烟泡子,后来戒了,就改成旱烟了,你们小年轻抽的香烟没劲,我就不喜欢“ 李老头进屋,突然咋呼了一声,把桌子的豆浆赶忙拿到手里,“你个败家玩意儿!这油乎乎的果子,滚烫的豆汁就往桌子上搁,你是没长眼啊还是心大啊?” 李和挠挠头笑道:“李师傅,不就是一八仙桌儿吗?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李老头气的要跺脚,“我说的不是桌子,是桌子的这个黄花梨屏风” 李和打眼一瞧,桌子的东西,挺古朴,有老的感觉,上面镶着人物,都是玉制的,“我怎么看着像牌匾” “这就八仙献寿屏风图” “那你老说道说道。”李和也来了兴致,眼角瞅着进门来的的何芳,示意她泡一壶茶端过来。 “这屏风价值并不全在用料名贵上,而是所有之人的身份与众不同!” “难不成还是皇帝用的不成?”李和打趣着。 “无知!”李老头斜了他一眼,接过何芳送过来的茶,问道,“知道张江陵吗?” “谁?” “张居正!” “哦,你直接说名字不就得了” 李老头摇摇头叹息道:“玩古董的玩到你这么无知无畏的境界,实在是不可多得!” “过奖过奖!”李和假作没听出来老头儿的讽刺,继续问道:“李师傅,我这屋里有没有慈禧用过的夜壶,脸盆啥的?” 李老头装没听见李和打岔,继续道“这八仙桌儿还是抗倭大帅戚继光送给张居正的!当年戚大帅总领抗倭事务,为防后方制约,没少给张居正送东西,从金银珠宝到名马美姬,乃至吃食用具,甚至连****都送过!送张桌子很稀奇吗?” 咣当!李和没摔下去,可心中戚继光一代名将,张居正辅国良臣的伟大形象轰然倒塌,这也忒离谱了吧? “不对啊,这上面可没刻戚继光敬赠张居正的名款吧?你又看的哪里野史牵强附会而来的?” 对于李和提出来的怀疑,李老头倨傲一笑道:“自然是有史可证的,你看屏风上的字,林升《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以后有机会我领你见个人,你就知道我说的不虚了。” 李和点点头,看向李老头的目光就不一样了,如果老爷子说的是真的,就凭这份眼力劲儿,当年在业内怕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 “其实,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个。”李和直了直身子,温声轻语说道。 “哦?那你关心什么?” “我关心这张所谓的屏风究竟值多少钱?” “你你!钱钱钱!你小子就认得钱!古董的传承与价值的体现,并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 “哦,珠宝折价也可以,您总不能用粮票换算吧?” “俗不可耐,俗不可耐!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一笔数字了?臭不可闻!” 李和怕真的惹毛了,连称呼也改了,”李叔,我意思是以后卖,不是现在“ ”那还不是得卖?“ ”你想想,咱还要不要继续收藏,万一遇到更好的,咱是不是没钱收,不就得卖点差的,这些眼力活还是要靠你啊“ 李老头叹口气,道“一件器物摆在那儿,一看过去,能把你带回到古代;手指触摸,能感受古人创造它的心意,这才该是玩文物的终极目的。会裹着一层幽邃圆熟的包浆,沉静温润,散发着古老的气息。古董有形,文化无质,它看不见,摸不到,却渗到人的骨血中去.你这小子真的收到了不少好东西啊。你的意思,我也明白。” “那你老受累,帮我整理整理” 李老头站起来,伸了个腰,“鼻烟壶,扳指,砚台,这些小东西,已经给您整好了。大件的我再费点心思,全给您列单子上,你一眼就能瞅清楚。” 李和谄媚道,“那你老受累,中午想吃啥,我给你整” “中午给我送过来就成,吃啥无所谓,别忘了给我带瓶酒就行”李老头说完就不再搭理李和,拿着油条豆浆,边吃边整理东西。。 也许对许多人来说,这些古物,每一件都有着自己的故事,承载了许多年,无人倾听。 因为,它们都不会说话!默然等待千年,只为再次相遇! 它们的岁月中浸染了成百上千年。 每一件,都凝聚着工匠的心血,倾注了使用者的感情。 每一件,都属于不同的主人,都拥有自己的故事。 每一件,都那么与众不同,甚至每一道裂痕和缺口都有着独特的历史。 但是李和对这些东西不敢兴趣,对他来说没有实用价值,就是死物。 23、暗流 开学这天,李和骑自行车载着何芳直奔学校。 春季的晨风清清凉凉,载着鸟语花香。 此时的世界已然苏醒,正眨动着朦胧的眸子,细数过往的遛弯大爷和上班者。在他们过往的路上,春天的花已经开了,每一片花瓣都泛着明晃的晨光。 那里有露水,露水折射着光芒,使整个世界沐浴在暖色调里。 眼前的人们,更是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石油商店,市民依然一大早排队买煤油。 偶尔有些追潮流的姑娘,会三五成群的聚在人稀少的拐角,听邓丽君的歌,手拉手跳舞。 跳扭摆舞、穿高跟鞋、听邓丽君的姑娘也成为春季大街的一道亮景。 有委员报纸批评说:现在到处放邓丽君的爱情歌曲,不仅许多小青年学唱,就连老太太也学着唱,这很不好。 虽然没到禁止的地步,可毕竟新旧思想交替冲击不可避免,邓丽君还没在内地露脸,属于躺着中枪的性质。 何芳今天扎起了头发,身穿一件素净的红色毛线衣,微微宽松的松紧裤包裹着那双修长的腿,再配一双白色球鞋。 这样的她,有一种说不出的青春美。 抛了那身东北大花袄,有点追潮流的感觉了。 其实李和觉得这样的打扮更适合她,她就像是一只迷路的小鸟,需要的是自由。 学校里学生依然是成群结队,外地来的孩子到了一个新地方总是很快会有一些明显的变化,而京城的孩子来的时候什么样,过了一年二年还是那个样子,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但好象是很自然的。 校园里的更多的开始摆脱了黑灰色的穿着,裙子,高跟鞋,开始成为部分女生的时髦焦点。 校园实是一个能够产生各种浪漫的地方。 除了少男少女之间的心动,那里还是有很多让人自豪让人如沐春风的地方,比如那如画的校园的风景,比如那让人崇拜的名师抑扬顿挫的讲授,比如各种内容的飘着新思潮时尚的讲座,还有,那么一种意境:青春的,无忧的,可以拥抱整个天空的时代意境。 李和一路舒畅的看着蓝天白云,以后再想看这么蓝,这么透明的天空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即使知道结果,可是作为个人的作用多么渺小,他没有能力改变任何事情。 李和有时喜欢在学校里面瞎逛,不为那不知有没有结果的艳遇,就为有机会看到那些可爱的,心灵没有牵绊的处于青葱年华的同学们结伴在湖岸和湖边小山坡逍遥,有机会无拘无束敞开心扉,并且能够走出校园,踏遍蓝天下的京城,享受在那个令人奋进的时代在那个单纯年华的所有骄傲。 考上大学都是一项巨大成功,更别提名牌大学。 大部分人能够充分享受学生时代的无忧,因为一旦考上大学,是不必担心找不到工作的,我们尽可以学习,读书,逍遥,或按兴趣参加社团活动,不用去考虑积累工作经验,很少有人想到能用什么办法赚点钱花。 李和骑车经过南门入校那条长长的路,脑海里居然幻化出明星走红地毯似的优雅感觉。 那条路要经过教工宿舍楼,五四操场,大讲堂,图书馆,从哲学楼然后通向湖边。 那条路上的每一天都很平常,但到了记忆的隧道里,哪怕破自行车群,还有饭盆那些零碎,都是和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联系在一起的。 那种希望和生机勃勃的感觉,不止来自于青春活力,还来自整个环境气氛的奋进。 有几次看见季羡林、钱穆背着手遛弯走。 李和尽管很崇拜,也不敢上去打个招呼,他不是人家系的,蹭课要鬼鬼祟祟。 有时李和想文科、理科未免有点不公平,对文科来说逃课是有传统的,逃课是另一种形式的选课,个人志趣选修课程是思想开放的标志。对于理科来说逃课是违反校规的。 刚上完两节课,陈硕偷偷的把李和拉到跟前,捂着耳朵道,“你到底想不想出国,我们都大三了,名额也有限,要抓紧准备啊,你别看大家表面都一副没事人一样,哪个不是心急火燎,暗地里蓄劲?” 李和听得有点好笑,其实倒不是同学是两面三刀的,只是每个人在人生重大利益抉择面前,本能的选择罢了。 他们其实已经在内部达成了某种共识,要想办法让你感觉到他们都不学习,在这无形之中把你的学习热情也消减掉,从而达到在争取出国的过程中先消灭掉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的目的。 有些同学成天宿舍串门,喝酒或者打牌,上课摆出睡觉的样子,也是为了迷糊人,其实暗地里都在拼命背书。 李和笑着道,“你自己准备就行了,我是不准备出去的” “你这人怎么一点上进心没有,赵永奇、高爱国年龄大了,家里有老有小,不出国可以理解,你一个光棍爷们,这里矫情啥。名额有限啊,我们跟华清竞争激烈着呢,过这村可没这店”陈硕好像都替李和着急。 李和拍拍陈硕肩旁,“各人有各活法,我这人比较懒,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努力就行了,你肯定行的” 陈硕急了,“你这人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你年龄比我小,我是过来人给你建议,懂不?你去美国使馆看看,办签证的都在排队。我从沪市回来的时候,小鬼子的使馆也是比京城夸张,搬小凳子通宵不睡觉排队办签证。所以你看看,大家都想着出国,你要开始为自己的前程考虑,知道不?“ 大部分其实从来没有出过国,根本不了解最重要的选择因素是什么。 但是,每年有成百上千个很聪明的人都面临这个选择。 作为一个整体,他们肯定考虑到了比别人多得多的因素。 由于社会上所有人都做了类似的决定,他们总体考虑的因素肯定比个人齐全。 从高层面来说,随大流还是不随大流这个问题,要考虑的因素和社会上大部分人一样,假如他们大多数做一个选择的话,说明出国对人生改变更大。 李和笑着就没再说话,问旁边的赵永奇道,”我听何芳说,你们维修室做不下去了?“ 赵永奇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颇觉得自己无能,好好的生意砸自己手里了,”做维修的可不再是我们一家了,越来越多了,甚至五道口电子专业的学生都跟我们抢,他们什么都会修,比我们专业多了“ 李和只能又想到自己之前的水产生意,只要有一个做了,大家看着赚着钱了,必定跟风做,可是想不到的是华清的学生会插手进来,李和懒得插手这种事情,只能无奈的道,”你跟何芳也没少赚,先停了吧,后面看看情况再说” 什么生意都怕跟风扎堆做,进入白热化,压价,结果大家都没了利润,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当可以形成规模的生意,黄了就黄了吧,李和也没往心里去。 24、来信 出国的氛围越发浓厚,李和也似乎受到了感染,内心一股子躁动,看到许多人日日夜夜捧着英文词典,心里就是一股莫名的不安。 前辈子经历过,这辈子再次体会,完全是不一样的感觉。 他上辈子大概跟他们一样的心态,一心想去享受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 奈何资格不够,条件不足。 国门开放了,人们争先恐后要钻出去,只要说出国,不区分国家,美国,日本,西欧,东欧,新西兰,马来西亚,泰国,名校(清北科等)大学生倾巢而出。 所有能想到的几乎倾巢而出,说倾巢而出一点不夸张, 其他学校或者社会工作的出去的少是苦于渠道少,但依然许多人为出国梦在做准备,外语是留洋的基础条件,年纪轻些的,学校的功课还没有忘记,补起来比较轻松。 年纪大的,三四十岁,也想出去,就非得花大力气。 京沪等大城市演电影的、唱歌的、演话剧的、跳舞的、打乒乓球的、拉提琴的、画画的,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出去。。。 包括许多出名的画家包括陈逸飞、王永强等人都没有心思画画了,都是放下画笔,开始重新学abcd了。 甚至于一线青年电影演员,也没心思演电影了。 千方百计动脑筋弄担保,只求出国,似乎外面遍地是黄金,就等他们去捡。 也有放弃原有职称到纽约街头、在寒风中为人画像赚几块美金的…… 也有根本不是学英语的料,整天忙着打听别人签证的消息,忙着搞担保,在领事馆门口转,行情熟得不得了。 后来这些人也都有志者事竟成,纷纷出了国。 被领事馆一次两次乃至十次八次拒签都不气馁,一定要求洋人高抬贵手,放他过去。 有放弃教授、工程师地位,到美国洗碗洗碟当厨师的; 甚至偷渡的越发多了,偷渡的方法千奇百怪:翻铁丝网的、坐渔船的、偷偷藏身于远洋货轮的、公出国外不归的、翻山越岭的、游泳去的,偷渡的大多是外出打工族。 李和下午两节课上完,肚子又不饿,不急着去食堂,就坐在哲学楼的后面花坛发呆,拿着一本小说,想看又看不下去。 何芳走过来,道“找了半圈没见你人,你躲这干嘛” 李和有气无力的道,“没事,就发呆坐会,你还不去食堂吃饭?” 张婉婷从手里的书夹页里拿出一封信,递给李和,“你的信,应该是你对象的” 李和慌忙把信拿过来,一看是两封,其中一封是需要李和代转寄的,一看就是寄回张婉婷老家的。 算算时间,现在已经是4月份了,张婉婷离开到现在也有半年时间了,李和等张婉婷的信,等的早就焦急了。 李和慌忙拆开信,认真的读着,大致看了一遍,又逐字逐句的读。 有张婉婷在他身边,就会觉得很踏实,仿佛天塌下来都不用担心一样,这种感觉,让李和迷恋。 就算性格再坚强,哪怕自己是男人,遇到事情了,在脆弱的时候,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重生以后,他认为这个愿望很容易,只要重走上辈子的老路,安心踏实的过一辈子,再好不过了。 后来,张婉婷走了,心里的铠甲好像没了,他强迫自己习惯,习惯什么事情都自己来,习惯对着镜子,笑着说没问题,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常常因为害怕而睡不着,甚至要开着屋里的灯,才会觉得踏实一些。 相对于李和的思念,张婉婷更多的可能是思想的冲击。 张婉婷第一次出国,第一次乘飞机,一切都很新鲜。 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 飞机徐徐起飞,不久宏伟的长城进入她的视线,可惜没有有相机,那张飞机上俯瞰长城的照片没有照成。 飞机全速向西飞去,透过机窗,只见白云下一片黄土,没有太多的绿色,张婉婷依照自己那点地里知识猜想大概是位于黄土高原的上空。 随着飞机的轰轰声,想睡却又睡不着。 正在迷迷糊糊入睡时,机上又开饭了。 已到莫斯科上空,冬季的莫斯科雪花一片接一片,令人心旷神怡。飞机下降间,她的耳朵开始嗡嗡的,然后胃也开始不舒服。好不容易飞机着陆,盼望快快的去地面找个椅子躺下休息。 可是领队没有给大家休息的时间,一行十几个人又匆匆上了转到乌克兰的飞机。 又好不容易捱到基辅,上了接待的大巴车,没有直接到学校,而是先到领事馆的旅馆休息,放下行李的那一刻,算是可以放松了。 但是真正的到了地方,大家又兴奋的不想休息了。 胆大的男孩子提议到楼下转一圈。 谨慎的女孩子有心反驳,可最终抵不过民意。 七八个人下楼,旁边就是一座漂亮的饭店,几个人为了不影响国体,就远远的站在窗口,环顾四周,顾客都是西装革履,或晚礼服长裙,餐厅的一边,有一个四人的小乐队在敲打着乐器,一位女歌手在唱着我听不懂的歌曲,软软的,绵绵。 张婉婷不禁自问,这在哪里呀? 是我们社会主义大家庭的乌克兰兄弟国家吗? 朦朦胧胧的,似不陌生,却又那么遥远。 等了几天,安排进了学校,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张婉婷很不适应,哪怕想给李和写信,都不知道哪里买信封,哪里寄信。 时间待得越长,听着这些那些被砸碎的灌满靡靡之音的唱片,花花绿绿的杂志。 有时张婉婷搞不清楚了,我这是在哪里呀?迷惑?迷茫? 但是这些迷惑她不敢写信告诉李和,怕他担心,只得在信中说一些琐碎的日常,当地的风土人情,社会习惯。 李和又把信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一遍,心里算是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何芳看着李和表情也松了口气,笑着道,“你看,我早就跟你说没啥事了,你担心那么多,天天装在心里不开心,多没劲,他又不是孩子了” 李和把信叠好,贴身放进口袋里,“没事,走一起吃饭吧” 李和现在越发不习惯食堂饭菜了,哪怕张婉婷走了,何芳待他也不差,只要要有时间回到望儿山自己租的房子里,何芳都会给他烧好吃的。 一天三餐顿顿有菜有肉,吃完不要李和动手,何芳自行收拾利落,送上擦手布,再奉上一杯香茗。 每日睡前都有热呼呼的暖水壶提来,干净的衣服洗好,软绵绵的被褥早已铺好。 屋内打扫的干干净净,何芳一刻也闲不下来。 有时李和根本不需说话,只要一个眼神一瞟,她仿佛便知我需要什么似的,立即递到眼前。 伺候周到得李和都生了错觉了,张婉婷伺候的也没这么仔细过。 李和偶尔也会不好意思,只得在何芳发脾气的时候多忍着点,少惹着点,作为回报了。 25、秀水街 李和当晚就在想着怎么回信,借着15瓦灯泡微弱的光,咬着笔头,思索着……。 “你所有的一切都已融入了我的生命,你的笑容,你的哭泣,你的快乐,你的伤悲,不知不觉已中已经成了我的全部……” 刚抬起笔写下这么一段,李和不满意一下子又撕掉了。 写思念的痛苦,这个没有必要了,李和同样不想去给张婉婷增加痛苦。 写赚了多少钱?张婉婷对这些没有兴趣。 快到夜里十二点,宿舍里的其他几个人都还在看书,没有一个睡觉的。 高爱国提起暖水瓶,走过来给李和续了杯水,“写封信哪有这么难?看把你急的“ “写信不难,写什么内容才是难,写深入了她担心,写少了她觉得你敷衍,难啊” 李和无奈的叹口气,怎么写封信也让自己这么为难。 看了下时间,写不完,自己今晚也是睡不着觉的,只得只得提笔从日常琐碎开始写。 比如自己又长个子了,从175变成176,饭量也越来越好,也越来越贪吃,吃的多,长的也胖了。 比如家里养的两条小狗已经变成了大狗,它们的成长是非常迅速的,带回来是小肉团子,没已经迅速膨胀了,以前只能占据桌下的一小块,长大了整个桌下都塞满了。 想了半天,李和也才写了2000字,最后李和一咬牙,又把苏明和苏明老娘拿出来溜了一遍,甚至苏明相亲的八卦都写了上去。 满满当当的写了三页纸,李和才算满意的松了口气。 将信小心翼翼的封好,放到枕头下面,准备明天上街的时候顺便邮走。 等去水房刷好牙洗好脸,宿舍依然还在看书,李和道,“该睡觉了哈,这么用功干嘛,死读书,读死书,说的就是你们几个” 陈硕气的骂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追求啊,伟大的发明家爱迪生同志说过,天才就是1%的天分加上99%的汗水” 李和得意的道,“你怎么不说后半句?但那1%的天分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99%的汗水都要重要!” 高爱国一个枕头砸过来,“你不学习没事哈,可不能动摇军心” 李和重新把枕头扔回床上,“秀水街你们去么?我去寄信,顺便再去买双拖鞋” 几个人想了想,明天上午没课,刚好可以趁这么好的天气去转转,开学到现在还没有出去逛逛呢。 高爱国最后拍板,“主席他老人家也说,要劳逸结合,那明天咱们一起去” 既然约定好了,也就都不看书了,赶紧关灯睡觉,一夜无话。 天刚刚蒙蒙亮,李和第一个醒来,站在地上,还没穿衣服,就开始大喊,“起床撒尿了” 李和第一个洗漱完毕,一边在旁边唠叨催促。 赵永奇穿着跨栏背心,一嘴的泡沫,举着牙刷口齿不清的喊道:“等等我,洗漱完换套衣服的” “我也去。” 陈硕甩了下现在很流行的中分头,拿着小镜子挤着脸上的青春痘,一边对李和挤眉弄眼。 看着两人的样子还不知道要等多久,李和只得斜仰在床上发呆。 高爱国倒是利索的,没几分钟就都穿戴整齐,站到门口催促:“走啊,赶紧的,就你俩最墨迹。” 等所有人搞好,李和才一把揽住几人肩膀推着往外走。 到了学校门口,等车的人站了一大排,看这规模一辆车都坐不下。 “谁啊” “挤什么挤,赶着投胎啊?” 在旁人的叫骂声中,赵永奇个子大,迅速开出一条血路,挤挤更健康。 有得挤还好,连车门都摸不到车就开走了,那才是悲催,总算不用等下一辆。 至于座位,那是不用想了,能够挤上来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你立功了”陈硕冲着赵永奇竖了个大拇指。“党和人民会记住你的。” 公交车的摇摇晃晃,虽然是春节,但是四个人依然挤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领到了免费的“桑拿券”。 当在东大前门下车的时候一身整洁的衣服已经成了抹布。 三人互视一眼,指着对方的样子哈哈大笑。 寄国际信件都需要去当地较大的邮局,普通的小邮局没有国际信件的业务。 所以李和就必须到朝阳区邮政局来寄,让其他几人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在柜台查了乌克兰的邮编,又贴了足足2块钱的邮票,写好信封地址,才从邮局出来。 没走几步,高爱国咽了咽口水,伸手指了指不远处卖鸡蛋仔的小摊位,抿着嘴可怜巴巴地看着。 不止高爱国一个,李和也一样,几个人早上到现在没吃饭呢,闻着那股香味都舍不得走了! 真的好饿! 李和大手一摆,“走,消灭几个,哥请客” 还没等几人吃上几个,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喝骂。 如果从上方就能看到人群迅速以一个点为中心聚拢。 朝阳群众看热闹的习惯,使他们做到神一般的无处不在无所不知。 他们或是社区里戴着红袖标的热心居民,或是小卖部店主,或是一起晨练的大爷大妈,买菜路上、遛弯间隙,只要是发现可疑情况就能立马围上去变成私家侦探。 “一会儿再吃。”陈硕是爱凑热闹的性子,拉着几个人朝着人群走了过去。 几人刚走近就听到一个男人的喝骂声,接着就是肉体碰撞和另一个人的惨哼声。 一个大高个带着一脸凶气一手攥着另一人的衣领,巴掌不断往脸上招呼。一边打一边骂:“你大爷的,不打听打听我是谁?又到爷地盘摸点子?” 被打的人只顾双手抱住脑袋,不住的痛叫,“哎呦,哥,哥,我错了,放我一马。” 看清里面的情景,李和一愣。 打人的青年他认识,苏明的小弟二彪,貌似就是传说中的四大金刚之一。 “放了你再跟伸爪子啊?看我今天不打断你这只手,我让你偷。”二彪说完又踢了一脚。 二彪眼睛一瞪,下一秒立马堆上了笑容,变脸之快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练过。 “李哥,你这怎么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 二彪点头哈腰的打声招呼。 李和左右看了一眼,不仅苦笑。不过被看到了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 “出来转转。怎么了这是?” 二彪扭头看看手里的青年,又一巴掌甩他脑袋上,才转过来堆着笑:“这小子不长眼,爪子伸我地盘上了。” 李和点了点头,对这事不想多管,不过还是提醒一句,低声道:“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过了,这里是使馆区,把武警引来了就是大事。” “明白。哥,你放心,没事的,我这是见义勇为,武警来了也算这家伙倒霉”二彪立刻答应,转头又冲那青年头上甩一巴掌:“今天算你运气好,以后睁大眼睛给我看清楚了。听到了没?”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手上使劲直接给那青年甩了个跟头。 又凑到李和身边:“李哥,好不容易看到你一回,怎么也得让我做东请你吃一顿。” 李和笑笑拒绝,下午还有课“还有同学在等我呢,改日。你们赶紧走” 二彪跟李和也不认识一天两天了,听了这话,就赶紧带着小弟走了。 26、变化 摊开京城的地图,指尖沿着长安街向东划过,止于建国门外大街,街南是永安西里,街北是秀水南街,这里还是北京城的边缘,只是使馆区的消防通道。 不知道谁最先在秀水街附近卖水果,烤红薯,紧跟着摆摊卖衣服卖工艺品的也来了,如今秀水街起码摆摊的有不少,由于李和这只蝴蝶的煽动,一条小小的秀水街已被贩卖各种商品的小贩占满。 这里一大半的摊主都是苏明的朋友,同学,胡同小弟,现在都归二彪管。 苏明现在是华北最大的二道贩子,从电子表、计算器扩展到服装鞋包,成了四九城有名的大金主,因为风头太盛,无奈只得躲到幕后,服装鞋袜这块全交给了二彪,秀水街这里的货一大半都是二彪散出去的。 货大部分还是靠张先文过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温州人带过来的,李和也尝试让苏明南下找货,奈何路子不是那么容易通,价格拿到手里比张先文的还高。 当然,京城里大部分摊贩子,大凡跟服装鞋袜沾边的,都是绕不开二彪的。 有时这就是本地人优势吧,要是李和自己是很难做到这个地步的,比如你一个外地人耍横,有理没理,你都是很难站稳脚跟的。 此时的秀水街还没有列入政府规划,说白了还处于摊贩和工商打游击的时代。 因为是使馆区,所以并不缺少老外,经常看见高鼻梁、黄头发的老外,他们一边用生硬的中国话与商贩讨价还价,一边用手比划; 街中许多商贩会使用简单的外语词汇向老外推荐商品、“砍价”,还有的索性就用计算器讲话,秀水街尽管环境一般,但是不少老外乐意来这里而不愿去友谊商店。 不少老外可能愿意享受砍价的乐趣,或者乐意见识市井民生。 秀水街里的东西,只要卖给老外,都是高十几倍的价格,虽然有宰客嫌疑,可不少老外还是觉得便宜,也有老外认死理的,学砍价,howmach、yes、no声此起彼伏。 有些人单纯为了来使馆区、秀水街看老外长什么样,怎么买东西,这帮子人无形中也带动了秀水街人气,偶尔也会买两样。 所以大部分摊主生意都不错,不少人都捞到了第一桶金,按苏明的说法,看着不起眼的摊子,一个月赚二三千跟玩似得。 这时候厂子里的一级工一个月还不到50块钱呢,大部分摊贩个体户都是祖传经验学闷声发大财。 卖衣服的,人气上来的时候,大家都抢着要,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客人就会跟你讲价,嫌你衣服做工不行,款式不行,颜色不行,各种各样的问题啊,买方卖方就是耍起了嘴皮子。 陈硕看到前面有卖袜子的,停下来问道,“大姐,我拿2双,多少钱” “3毛一双,中午要收摊吃饭了,给你个便宜,5毛钱呢拿2双”四十多岁的一个大姐,面带微笑,说话精神头也足。 陈硕不干了,平常自己一双袜子也才一毛五,哪里要这么贵的,“大姐,大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卖袜子的可不止你一家,2毛我都嫌贵了,你还张口3毛” 大姐露出为难的神情,然后口沫横飞道,“袜子你要看成色吧,我这可是尼龙的,你再看看牌子,香港来的,梦丽娜,一般人想买还找不到地方呢。你要放在百货里面,没有五毛钱你肯定拿不下去……” 尼龙的袜子就是真五毛也不算贵,不过陈硕不为所动,“大姐,一句话4毛两双,要是成,我就给钱” “小弟,没理由我亏本去喝西北风啊,五毛,低于这价,大姐没法卖” 陈硕转身拉着赵永奇等人就要走,刚转身,摊主就装作无奈的样子,道“算了,算了,小弟,拿去吧,四毛,以后要买还来大姐这” 陈硕笑着掏出了钱,“大姐,生意兴隆,以后肯定还来” 李和只在旁边看,也没插话,这袜子自己和苏明批出去也才1毛,这大姐倒出去就是一辈差价。 不过陈硕倒是把魔都男人的精明发挥到了极致,像赵永奇这种西北爷们脑子里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概念,人家报多少钱,看上了就直接给钱。 李和自己买了件夏季白领衫,高爱国买了双白球鞋,赵永奇买了两条裤衩子,都是陈硕负责讨价还价。 几个人来回来去逛了两趟,本来就不大的一大街,确实也没地方好去了。 虽然太阳不大,可也显得闷热,陈硕一搂李和肩膀,“李财主,你看着中午怎么安排,哥几个大老远来这么一趟,你不能让我们空着肚子回去吧” 高爱国也笑着道,“我也没意见,打土豪分地” 赵永奇,道“前面不是有凉皮吗?咱要不一人对付一碗” 陈硕指着赵永奇笑骂道,“就你会做好人,一碗凉皮才几个钱” 虽然这样说,但是还是几个人朝着凉皮摊子去。 卖凉皮的是个婆婆,买的人很多,凉皮除了经济实惠,更多的是大家喜欢酸滑辣。 除了陈硕不吃辣,其他三人最爱的就是放很多的辣椒,很多的醋,很多的黄瓜,很多的豆芽,那是一种沉浸在自我陶醉的感觉。 陈硕说,“阿婆,少放点辣” 赵永奇,道”我要多醋“ 高爱国作为有名的湘南辣不怕,夸张的叫,”一定多辣,多辣“ 凉皮的主料是大米或事面粉,《本草纲目》中对此的评价是:米能养脾,麦能补心。 在有现成材料的情况下,凉皮的制作方法很简单,但就是这种简单的调味,更能突显其美味的不凡。 凉皮的口感筋道爽滑,用蒜水、醋、香油等物调味,还可根据个人口味加入辣椒和麻酱。而后可用黄瓜丝、西兰花等青菜进行装点调味。 卖凉皮的婆婆倒是是个好说话的,都按照大家的要求调料味道,辣椒直把高爱国辣得嘴巴通红还直呼酸爽过瘾。 待每人干掉了一碗美味的凉皮后,旁边又有卖大碗茶的,陈硕跑前头,一人帮着叫了一碗。 陈硕一大碗下去,觉得整个人都暖融融的。 不过细品之中,他却发现了隐藏在甜蜜中的奶膻味,于是他侥幸的开口问摊子老板:“这个是牛奶做的,对吧?” 阿婠饭店老板摇了摇头,祖传的大碗茶配方,所以特地采用了味道更重的羊奶,于是老板侃侃而谈祖宗配方的珍贵 已经开始觉得浑身发痒的陈硕都要哭了,他哭丧着脸道:“我对羊奶过敏!” 27、失望 又是休息日,李和决定去租住的地方看看,把下午两节课上完,也才四点钟,先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到校门口等何芳。 何芳蹭饭形成了习惯,名曰改善伙食,提前就给李和打了招呼,要求校门口等着一起走。 何芳有时也会觉得从吃不起饭到挑嘴就是人生命运的转变。 想起高中那会,早饭吃个饼子。 午饭,一个馒头,要五分钱的菜汤。 晚饭,又是菜汤馒头,要是想改善伙食,就去找盐,再去菜场找几片发黄的菠菜叶,悄悄拾起来,去没人的地方洗净,掰在碗里。 他现在都快忘记那么苦的日子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有时也会骂李和,把自己带坏了,居然有了挑嘴的毛病。 何芳刚出校门,就看到了推着自行车的李和,刚要小跑过去,就被人喊住了,以为听岔了,可是一回头,看见一个男孩子腼腆的朝自己走过来。 李和不远处也看到了,这个男孩子也是认识的。 这是哲学系的熊海州,不用看都知道,也是递情书的。 熊海州俊秀英武算不上,洋溢着青春脸上还透露着几分男孩子的羞涩,把一封信心的信交到何芳手上,“我们做朋友吧” 何芳心里无奈,可脸上还是得装出认真的表情,“谢谢你的厚爱,熊海州同学,我会认真考虑的” 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何芳颇为苦恼。 何芳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高挑的个子,蕴藏着一种青春的活力,秀气的五官透出一种靓丽的桃红,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小辫,飘溢着一种自然美,奔放着一种高雅的洒脱,弯弯的柳叶眉下闪动着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眼神折射出智慧和自信,朴素的衣着,显示着女性的成熟和严肃。 现在伙食好,心情好,这种青春无敌的力量在学校里倒是迷得了不少男孩子,情书收了确实是不少。 有不少人知道李和与何芳关系好,不少人都来找李和说项。 在青春洋溢的年纪,受一些港台电影的影响,示爱方式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越来越多的人,更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爱情。 在内心的小鹿乱撞下,回家提笔写下一封还带着革命感情的求爱信,大体如:xx同志,xx活动以后,回想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情窦初开的年纪,捧一叠精致的信纸,趴在被窝里述说缠绵的心事。 就这样一封信也是反复斟酌,写了撕,撕了写,在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应该能够明白自己那个意思后,将写好的信笺叠一个心形,托人转交或或者当面递过去。 何芳有气无力的把信塞进包里,非常的无奈,一下子坐到自行车后座上,看着笑得贼兮兮的李和,气不打一处来,捶了李和一拳,“赶紧走,不要笑得那么鸡贼” 李和把自行车蹬得飞快,终于感受到了夏季的一丝凉风,但是依然止不住汗水跟下雨一样的淌,回头对何芳,道“我说大妹子,你这魅力也太大了吧,有多少花季少男要惨死你这石榴裙下” 何芳道,“你闲的吧,少来胡咧咧我” “我说的是事实” 何芳笑着说,“你念念‘四是四十是十四十是四十十四是十四’” “事实是事实是实事是实事是实事是事” 何芳哈哈大笑:“你再说‘禅是一枝花’”。 李和念:“扇思一枝发。” 又一阵大笑,笑完之后她说:“这个卷舌与平舌,鼻音与边音,你这辈子没指望分得清了” 李和的话一下子就戳中了何芳的笑点。 李和平常也把“飞机”念成“灰机”,“刺杀”念成“自杀”,“华丰”念成“发疯”。 回到家,何芳洗了把脸,趁着菜场没关门,赶紧去买菜,又给李和接了盆水,“你也洗洗,把衬衫换了,都汗的湿透了” 李和擦了把脸,把毛巾拧干,挂在绳子上,“我去李老头那看看,多做点饭,晚上跟他喝一盅” 李和刚进门,从屋里窜出两条身影,一个劲的要往李和身上扑。 当初的两条小狗崽子已经长成了大狗,比李和的膝盖还高。 因为李和一直待学校时间比较多,索性就放到李老头这里给他做个伴。 长的跟灵堤犬差不多,但是灵堤犬除了跑的快一无是处。 几千年的优胜劣汰,才成就了山东细犬,老话也说耐力好跟马跑,虽然不是跑的最快的,但是确是捕猎好手,追兔子几个弯拿下了。 李和进到院子,大门拐角乱七八糟的堆了一些瓷器和碎杂。 还是一如既往的闷热,逼仄的房间里吊扇又在呼啦呼啦地响,李老头正光着膀子用括刀认真的修补瓷器,抬头看了一眼李和,“我没听见狗叫,就知道你回来了” 李和拿起一个修好的瓷器,一些钉子分布在瓶子身上,“这个补的太好了,你老受累” 李老头白了李和一眼,“这叫锔补,有几道裂缝,就有几道冲,每道冲的两端用钉补好,本来应该用黄铜钉子的,可惜找不到,就用铁钉凑合了” 李和看的出神,只见李老头放下括刀,先用绳子固定碎片,再在接痕两侧的钻眼部位,抵紧钻杆,来回拉动小弓,然后将锔钉嵌进钉眼,仔细锤实敲紧,最后涂上糯米浆和骨胶。 李和好话不要钱的送上,“李师傅你真是行家,佩服,佩服” “这门手艺快失传了吧,记得只有故宫还有几位老师傅会,景德镇还有没有传人我就不知道了,所谓碗内不见钉痕,盛汤盛水不漏,说的就是锔补”李老头叹口气,说完又站起来拿了张纸给李和,“这是我给你列的单子,上面都是好的,看不真的都给你扔院子里去了,改天让苏明拉走,还有不少大家具,赶紧弄走,太占地方了。” 李和拿到手里一看,不知道哪里撕下来的作业本纸,看了眼屋里,又看了看院子,失望的道“李叔,不能这么多假吧,我这屋子都快被你扔空了” 李老头刚没喝完一口水,急忙咽下去,没好气的道“你还不知足,瓷器、玉石先不说,就是屋里的紫檀沉香许多人一辈子都积攒不来,你啊,就是遇着了好机会” 李和一听这话,疑惑的指着院子的那个大圆桌,道,“我不是这意思,李叔,那桌子那么沉,应该是紫檀吧,我亲自去的,卖家还说是明清的,祖上传下来的,怎么可能不是呢?” 李老头瘪瘪嘴,“你怀疑我眼光?要是能错了,我眼珠子扣给你,这个是黄檀,差了十万八千里。真正的明清紫檀凤毛麟角,虽然这件不真,不过你另外两家屋子倒是收了几件真的,你小子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李和最后又不甘的抱着侥幸心理问,“真的大部分是假的?” 得到李老头确定的答案后,李和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虽然知道有许多是真货,但是完全没有达到心理预期,接近三年的时间,费了20多万,居然有三分之二是假货,这个打击有点沉重。 出门的时候,朝着一个梅花瓶子重重的踢了一脚,还不解气,又高高举起,朝地上狠狠的摔了去。 李老头没吱声,摇摇头,小声骂了句,“毛病” 28、再买房 何芳从回来就开始做饭,炒了几个菜,焖的大米饭,一出锅,香喷喷的能把人给迷晕了。 李和他们一回来,何芳就招呼着吃饭。 李老头进院子里先打了桶水,洗了脸,然后直接进了厨房,把大铁锅里的饭盛出来放到盆子里,只留下锅巴,熥一会加点豆油,锅巴更加金黄,酥脆。 不过十来分钟功夫,锅巴香味越来越浓郁,李老头满意的笑道,“这锅巴好,你们不准和我抢” 苏明也过来了,倒是可以围一桌,给李老头递烟,李老头没接,自己点燃了自己的旱烟,吧唧了一口,“我这几天住在这边,看了看你的房子,三套房子都不适合收藏古董。” “怎么了李师傅,一开始不都收藏的好好的吗?” 李和不耻下问,这玩意他不清楚,老李头才是行家,现在老李头无条件的帮助自己,自然要多学习一些才行。 “通风口不够,湿度大,地方也小,好多家具没法放。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这里不安全,有心人也越来越多了,你这院子谁都拦不住,搭个梯子就进来了。我也听苏明说你们收古董的事了,天天三轮车进进出出,其实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太招摇了,赶紧换地方” 老李头吧唧着旱烟,一点点的解释着。 李老头来了也有半年了,李和的家底倒是多少清楚一点,知道私下里做了生意,也不差钱。。 李和给李老头倒了杯酒,问“李叔,那你说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老李头抿了一口酒,又夹了口菜,道“我有一个朋友,早些年也是个顽主,孩子媳妇送出去了,解放后自己没来得及走,不过就在去年和香港的家里人联系上了,他就准备去香港安享晚年,房子我去敲敲边鼓,也许能卖给你。他的房子也是79年发还回来的,虽然破损了不少,可是结构不错,早些年多少人眼红。价格你们自己谈了。” “那感情好,在什么地方?”李和自然点头应承了下来。 “不远,三庙街那边。”老李头说。 “李师傅,我们什么时候去?”李和一刻都等不了。 “明早吧。”老李头说完又夹了块鸡肉,嘴里一边嚼一边道,“别说,何丫头,现在烧菜的手艺越来越不错了” 李和笑着道,“那当然了名师出高徒” 何芳剜了李和一眼,没吱声,低头吃自己东西。 苏明下午也看过一张单子,古董真假倒不是关心,只是觉得做了那么多无用功,有点羞恼,举着杯子对李老头道,“多亏了你,李叔,要不我和我哥还得继续白忙” 李老头看了一眼兄弟俩,“你俩一对锤子,正常。不过也是好运气,确实有不少好东西,瞎猫碰上死耗子。不过许多不是假,只是你俩看着旧的都往家搂,比如那么大花瓶,刻着为人民服务服务,那么几个大字都看不见?” 李和喝酒上了脸,心里更是发烫,其实更多的怪自己,只要是旧的,看着泛黄的,都一股脑的看着像古董。 其实很多都是民国以后或者解放后烧制的,烧得质量不好,落灰入水,时间一长,就看着像旧品。 只能说李和眼光问题。 第二天吃饭早饭,李和骑着车带着老李头出发,直奔三庙街。 三庙街有三庙,均为关帝庙,故称三庙街,小碎石头渣子混着沥青铺的路面,路面不平,走路时要是鞋底子薄,遇上翘起来的小石子会硌脚心。 同样是四合院,青瓦白墙,窄窄的院门,李和看不出哪里好,只有这里的地段是一等一的好,宣武门离自己学校最近,比自己住望儿山强多了。 老李头敲了敲门,一个戴着老花镜的老头出来开了门,看了看李老头,又看了看李和,没说话,径直自己进屋了。 大门里面就是堂屋,木头梁依稀能看到描红雕刻。 “别介意,就这性子“老李头招呼李和进屋,指了指自己脑袋,低声道,“这里,这里,以前受了刺激” 直接进入院子里,红木的桌椅,雕花的门扇,虽然陈旧污渍但是无一不精美。 郁郁森森的乔木缠着藤蔓,曲径通幽,沿着石板小路走到尽头又豁然开朗,玲珑花阁,藕谢鱼塘。 李和真的喜欢上了这座院子。 进了堂屋坐下,老李头直接开口道,“老于,我直来直去。你这屋子卖不卖,卖的话,给个面子,卖我这本家侄子,也姓李” 说完又看了一眼李和,李和站起来,道“于叔,我家叔叔倒是经常提起你,年轻时了不起的人物” 老张没有搭茬,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房子住了一辈子,自然是有感情的,这一次出了国,孩子们都过惯了国外的日子,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还不如卖出去。 李和也没有说话,自己表现的太迫切的话,只会让老张觉得自己很需要,坐地起价自然避免不了。 “小伙子,我这房子如果要卖的话,少于这个数我可是不会卖的,而且是一次性付清。”老张伸出手五个手指笔画了一下,面无表情 “五千?”李和愣了愣,露出吃惊的神情,老张点了点头。 “那这屋里的家具?”李和心理面乐开了花,表面上该计较还是少不了的。 五千块钱买下王府井的宅院,后世八位数九位数都不一定能买的下来的房屋,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大便宜。 老于头想了想,“都给你” 同样的手续过户之后,李和拿着房产证,内心掀起了一阵涟漪。 前世从来没想过的事情,现在竟然都做到了,三庙街的房屋,就算是在前世,自己也算不差钱的,可也从来不敢得瑟到想在三庙街买房,只是现在,还没有毕业,就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生活啊,真的是在你无意之中便会一点点的出现,然后降临到你的头上,幸运儿从来不会单行幸运,接二连三的接踵而至。 老于头虽然话少,但是是个爽气人,当天拿到钱,收拾了几件衣服,带着一个包袱,一个大箱子,就搬到了隔壁的宅子里。 李和目瞪口呆,指着隔壁的房子,“这也是他家的?“ 李老头笑呵呵的道,“你以为呢?你去金鱼胡同看,半条街都是那桐那家的” “这些房间都要空出来,摆上架子,古董不能直接放在地上,需要架子,每一件不一样的古董,都需要有特定的架子摆放,不能跟别的古董摆放太近。” “这边的墙壁需要刷一遍。” “这边的窗户需要多开两扇,通风不够,夏天的时候炎热,冬天干燥,水分不足。” “这边需要种一些花草,让空气变得湿润一点。” 老李头一手拿着旱烟吧唧着,一边指指点点,李和还有苏明跟在身后,苏明拿着小本子记了起来,一点都不敢遗漏。 看的出来,老李头对于古董是发自内心的喜爱,没有酬金,老李头依旧尽心尽力的帮忙。 李和已经前后十几间屋子转悠了一圈,笑着道,“李叔,多亏你了,要不也买不着,那几间屋子绝对够放了” 李老头笑呵呵没说话,示意李和跟着自己。 李老头带着李和穿过小门,走到一个假山旁边停下来,在一个山洞旁边使劲的转一个木桩子,累的气喘吁吁,“死人啊,赶紧过来帮忙” 李和赶紧过去帮着旋转,只用了几下,只听得嘎吱一声,地上一个大圆形的磨盘在缓缓移动,李和激动的喊道,“动了,动了” 29、地下室 这大磨盘显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被开启过了,转开的时候费了很大的力气。 李和带着探宝寻奇的兴奋,看着慢慢展开的洞口,下面出现了一道阶梯。 这条阶梯的宽度并不是很大,需要人平躺着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移动,待到李老头走到下面之后,李和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这里的空间起初十分狭隘,但越往下,四周的空间也就越来越大,并且原本一直用后背贴近楼梯的那种拥挤感到现在犹如正常下楼梯的宽阔感都让李和松了一口气。 要知道下这种楼梯最怕的就是这种狭隘感,一旦要是遇上什么危险,还真的是没有办法反抗和逃离出来。 心理上缺乏安全感。 楼梯一直通往下面,足足走了有一分钟,按照正常判断来算,起码这里至少有二十米左右高。 望着一脸错愕的李和,李老头笑了笑,随后走到一旁,找到了一个木制的开关,顺手打开。 整个地下室立马亮了起来。 李和先是楞了下,抬头见到在这地下室中间位置竟然挂着一个电灯,那光线一闪一闪的,很显然也是年久失修,不知道会不会突然爆掉。 不过有了这电灯,倒是可以看清楚周围地下室的情况。 刚李和只是感觉这地下室很大,这个时候在有光线的照耀之下,李和才真正的明白这你地下室到底有多大。 唯一不可思议的是,李和视线里找不到任何一条拼接的石缝,无论是地面还是头顶。 李和视线久久停留在十米外的地面上,希望能找到拼合的痕迹,但最后还是失望了。 地面浑然一体,石板都是完整地连成一片向前延伸着,仿佛它们最早建成时就是这样的一体状态。 李和不信邪的蹲下身子,把双掌平放在地面上。 地面上的石块带着惊人的寒意,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李和猛不丁地打了个寒颤,便把自己的手急促收回来。 现在的感觉,面前简直就是一个打开了缺口的冰库,只要一踏进去,就立刻有被冻僵的危险。 有珠光宝气,没有金银财宝,就像走进了一个很久没有收拾打扫的房间。 满是灰尘土渍。这就是第一的感觉。 但是面积很大,真的很大。 李老头得意的道,“小子,5000块花的值吧,这个面积覆盖整个房子,足足有50多平” 这五千块买这三庙街的院子,更别提现在这底下还有着这么大的一个空间,这么一个地下室。 即便两世为人,李和的心态要比任何人都要沉稳,不过此刻也不禁心里大喊:“赚大了,赚大了。” 在那一闪闪的灯光下,李和仔细的看了周围的每一处摆设。 墙边到处都是木头架子,但是上面空空如也,只有一些灰尘和蛛网。 看来这个地下室很长时间没有用过了。 在想想刚才李和打开灯的熟悉,跟着开关的熟悉,李和确定李老头肯定知道这地下室的存在。 李和疑惑的问道,“李叔,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京城胡同底下有什么地下室啊?” 别说这辈子,就是上辈子他也没听说过这里面的玄机。 李老头把旱烟拿出来,李和慌忙帮着点着了火。 李和看着火柴旺盛的火苗,失了下神,通风口在哪里? 这可是密封的地下室啊,只有一个楼梯进口,这么深的地下室,不可能靠那么一个小口子就能让空气流通。 李老头抽了口烟,道“呵呵,这其实是个冰室,以前有钱富贵的大户人家,用来夏季避暑的。能有多大稀奇?你是少见多怪罢了。这个房子也算是老宅了,老于家曾祖父手里传下来的,历史很悠久,老人家活了七十多岁,喜欢收集老物件。你看看那几排架子,以前都是满满的收藏,好东西不少啊。” 见李和点了点头,李老头才又接着道:“老于头曾祖父很擅长扎纸人,就是烧给死人用的之人,而老于头父亲也继承了手艺,可是到了老于头这一代,说是崇尚新青年的精神,其实就是走马遛鸟,逛窑子抽大烟。这一门手艺也就废掉了,老于头家产也败了一大半,后来要解放的时候,老于头一狠心就让自己兄弟,还有老婆孩子带着剩下大部分家产去了香港” 李和也就没去多想这些,而是看了看地下室,又把刚才的疑惑抛了出来,“李叔,这通风口在哪里,这起码是地下20多米了,空气还能这么好” “这是仿墓室建的,你等会出去看,房子四角土堆各一,南面有土阙一对,石人两对,石华表一对,那些都是暗口,中间是镂空,表面是石灰糊住了,你看不见而已”李老头侃侃而谈。 “可是我看石板都是严丝合缝啊,哪里能进的来气?“ 李老头上前一步,轻轻的推着一堵墙,嘎吱一声,居然是一扇石门。 怎么可能还有空间,李和的下巴都要惊的掉下来了。 推开石门里面面积不大,只有普通卧室大小,居然有光线透进来。 “这是池塘上面的透风口,旁边还有四个石门,都是一模一样的,没啥稀奇” 李和好奇的一会又把石门合上,一会又打开,就是没有石门与墙壁的缝隙,李和只能感叹古人真是巧夺天工。 李老头巴巴嘴,道“赶紧走吧,没啥看的,好东西老于头早就搬走了。反正现在也是你的了,以后慢慢研究” 李和笑着道,“李叔,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李老头带头往洞口走,准备出去,“少说那些没用的,多给我添极品好酒,比啥都管用” 李和跟在后面,笑道“那必须的。那李叔,要不我们下午就搬家,我后天上课就没时间了,不如趁这两天得空给一次性整好了” 李老头沉默的点了点头。 不过李和现在也算小有家产之人,特别是那些古董,想要搬家可没有那么容易。 桌椅板凳找别人可以。 而且都是瓷器和易碎品,明显找别人不太适合。 特别是玉器,扳指,鼻烟壶这类小件,找别人顺手给你拿了一个,哭都没地方。 更不适合大张旗鼓,只能悄悄地打枪。 看来只能自己几个人亲力亲为。 苏明正在拿着鸡毛掸子到处搞灰尘,苏明叹了口气,看着走进堂屋的李老头到,”我要是找几个兄弟,一会的功夫。“ 说完又看了李和一眼,李和笑着道,”李叔,是啊,打扫卫生没问题,可粉墙是技术活,还不如找个小工,也就半天的功夫“ 李老头皱皱眉头,”想偷懒你俩直说。你俩没时间,我来做” 李和、苏明对视一眼,遇着老倔驴,真是无奈。 30、搬家 三人锁好门,匆匆又往望儿山去。 几个人到家,何芳就把饭菜端了上来,也不喝酒了,随便吃了几口午饭。 吃晚饭大家就开始打包收拾东西,何芳主要收拾住的地方的锅碗瓢盆和衣服。 李老头带着苏明与李和去收拾瓷器家具。 结果一圈下来,找不见苏明了,李和叹口气,“哎,这小子关键时刻偷懒” 忙了一会,和李老头又搬又抬,李和身上的汗怎么也抹不干净了。 这让李和重新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习惯于后世精细化分工社会,习惯于购买解决一切问题的普通小市民。 在迈步十几年,像搬家这种小事情,一个电话就可以喊几张车子,十几个专业搬古董的工人过来,哪里需要自己亲力亲为。 突然听到汽车的声音,李和以为出现了幻觉,可是随着声音越来越近,还有喇叭声,这是不能错的。 “李叔,哥,你们看看,我把什么开回来了“苏明进门就喊道。 李和从院子里探出头,“汽车?你从哪来整来的?” “哥,我不能白混啊,从运输公司调两张车子还是没问题的,我把二彪和瘦猴也叫过来了,他们都信得过,我让他们在门口等着呢”苏明又对李老头道,“叔,你看哪些大家伙先搬,我们听你安排” 李老头道,“只让他们搬家具,何芳收拾的锅碗瓢盆都先带走,你再去看哪里有麦秆子,褥一些回来” 苏明又带人开着大汽车去附近的郊区买麦秆子去了。 路程不远,开个十来分钟,附近都是种地的农民。 二彪、瘦猴帮忙,不一会就回来了,用手从车上抱着成捆的麦秆子,整齐的码在院子里。 堆了好大一摞子,李老头满意的点点头,“够使了” 一帮人从家具开始搬,李老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喊着,慢点,慢点。 光是家具两张大卡车跑了四趟,拉了4张车。 其他不值钱的家具,李和让苏明老娘做人情送给了左领右舍,算是得了不少好人卡。 后面拉了两张车都是瓷器和玉石,还有一些李和叫不出名字的小玩意,李老头在里面塞满了麦秆子,防止路上颠簸。 为了遮人耳目,麦秆子又在顶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做到自认为的万无一失,李老头才满意的点点头。 至于后面的锅碗瓢盆,衣服之类,根本没地方摆了,不可能再单独用大卡车拉了。 何芳直接放在三轮车上,要自己骑。 李和抬头看看时间,都已经八点钟了,难怪天都黑了,道,“你不认识路,我来骑吧,你去跟着大卡车” 何芳连忙摆摆手“你别碍着我,三庙街我还能不认识?你坐三轮车上吧,只有两个副驾驶位,让明子和李叔坐吧” 无奈李和只得坐到三轮上。 让一个女人蹬车,一个大男人坐在上面,路灯下依然引得路上不少回头率。 等到所有的东西卸完,已经接近十点钟了。 苏明给两个卡车司机每人十块钱,一条烟,两个司机脸上的埋怨立马消失不见,高高兴兴的开着车走了。 等家具摆放好,剩下的东西李老头不让任何插手,坚持亲力亲为。 苏明道,“哥,这里没啥事,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李和看着苏明后面的二彪和瘦猴,笑着道“谢谢你俩了,有时间我让明子喊你们一起吃饭,今天就不留了,灶还是冷的呢” 两人慌忙摆手,二彪笑着道,“给哥你帮忙,应当应分,客气啥,那我们就先走了” 看着三人离开,李和对李老头道,“李叔,要不明天整吧,今天太晚了。我去厨房看看,何芳应该烧好饭了” 李老头道,“你给我搬东西,我在地下室接着,全部放里面,不能放外面” 、 得,李老头根本不接茬。 紧张这些东西的程度比李和还要过分啊。 就这样李和一趟趟在地下室和地上折腾,累的都要虚脱了。 关键地下室的入口进入太麻烦,手里还抱着东西,黑灯瞎火的真心不容易,每一次都要弯腰,起身。 老李头亲自把所有的木头架子抹干净,东西一点点的给摆放好,非常讲究。 李和轻轻的晃了下架子,很牢固,不知道什么木头。 “别看了,那是百年梧桐木,防潮、防虫,不易开裂,百年不腐,稀罕的不能再稀罕了,要不是不好拆,你以为老于头会好心留给你” “关键你老领导有方,远见卓识”李和送上了个马屁。 不一会何芳在洞口喊吃饭的声音,终于让李和送了口气,光明正大的偷懒,爬上了洞口。 这里的厨房让何芳欣喜坏了,又大又宽敞,还是自来水呢,用水也很方便。 不过搬家来的时候,走的太匆忙,根本来不及买菜,只有几个土豆还有咸肉,咸菜。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得随意做了点。 李老头吃晚饭,又喝了点酒,可能确实尽力不济了,也不能继续干活了,只得道“你俩睡后院,我睡前院。” 说完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哦,对了,咱家那两条狗呢,我咋没听见动静呢?” 何芳笑着道“早就带过来了,我怕乱跑冲撞人,这里咱毕竟不熟悉,就栓到后院了,喂了饭,老实的很” 何芳给李老头前院放好铺盖,又打了盆水洗脚水,泡了杯茶。 李老头感慨道,“我自己亲闺女的福,我都没享着。结果临老享了你这丫头的福” 何芳笑着道,“那是你亲闺女不在你身边,要不然比我还仔细一百倍,一万倍呢” “哎,想想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何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闺女在?” 李老头好像想起了什么,“一两岁的时候跟他哥哥一起送到南洋了,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马来西亚,我家老大哥哥就在那里“ “那你老别急,现在政策开放了,早晚会回来看你的“ 李老头摸索着把自己袜子脱了,又试了下水温,失神的说道,“走的时候,我家大儿子也才十一岁,我怕他们识不得家门啊。我都61了,我家大哥比我大多了,万一他要是不在了,又没交代清楚,我就.......” 看着李老头平常挺硬气的一个人,这会这么个要痛哭的样子,何芳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得慌忙安慰几句。 搬家的同时,李和还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这些宝贝,之前光看单子没有什么概念。 这次又看一遍东西,心里算有了谱。 先从书画类来说,总计46件。 元以前绘画14件,元以前书法15件。还有版画、年画、清宫油画、玻璃画、屏风画、贴落等17件。 陶瓷类文物有651件,一级品221多件,二级品约430件,有清宫旧藏瓷器,有宋代五大名窑瓷器及明代官窑瓷器。 历代青铜器方面有30多件,其中先秦青铜器约27件,有铭文的15件。 玉器、玉石漆器、珐琅、玻璃、金银器、竹木牙角雕刻,以及笔墨纸砚等“杂项”,总计700多件,光是翡翠和田玉,田黄石就占了一大半。 剩下的就是一些古籍版本,宋、元、明版较多、卷帙完整、书品好者居多,甚至有《宛委别藏》及部分“天禄琳琅”藏书,相当珍贵,按照李老头的说法,就是故宫也别想找出一套完整的《宛委别藏》,这套书是无价之宝。 李和想想自己真是太了不起了,李老头骂得对,自己还是太不知足了。 美美的刚睡下,迷糊的才打了个盹,大门就又被拍响了。 “小子,赶紧起来,继续搬东西,打扫卫生,都5点了,天都亮了” 31、忙碌 李和揉了揉眼睛,穿着大裤衩和背心,及拖鞋,就开了门。 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也没感觉到闷热,清晨是夏季中一天最舒服的时刻。 老李头倒是精神抖擞,早已经忙碌了起来,“何丫头说的对,你这种人必须送去忆苦思甜,重新回炉改造。老话叫什么,想当官,怕事多;想吃饭,怕刷锅” 李和笑着道,“我是真的琴棋书画不会,洗衣做饭嫌累。 又埋头在屋里找了一圈,牙刷、毛巾一个找不见,估计搬家的时候不知道窝哪里去了。 转身去了厨房,何芳正往稀饭锅里放盐鸭蛋,李和看的有点馋了,“多放几个,我能吃” 何芳看李和一双眼在窗台上瞅来瞅去,说道,“你的牙刷毛巾都在井口旁边,不准用自来水,要钱呢。“ 井口不大,李和把井边上的苔藓都扒拉了下来,探头一看,至少有20多米深。 打了一桶水上来,井水很凉,洗了一把脸,瞬间提神。 抬头一片茂盛的葡萄架,碧绿的葡萄叶园正是一片兴茂的时候,葡萄藤抽出枝桠顺着扶木往上爬,不少叶子上有坑坑洼洼的缺口,这是招虫了。 叶子上有点虫子还不算什么,影响不大。 顺手摘了一个青葡萄放嘴里,立马哭丧着脸吐了出来,酸倒牙了。 后院也有一个客厅,同时也是餐间。 右两边的门页上竟然是一副龙游凤舞的对联。 上联是“无事此静坐”,下联是“有福方读书”。 再瞧那门眉上是“愿闻己过”。 “气之傲,韵之足,典型的精舍布局,暗合周易八卦之象;亓角凉亭,四棵巨树,比附天元星座之势。”这时候李老头进门插话道,“这房子你是赚大发了,行了,别乱逛了,用蜡油把你所有的紫檀家具擦一遍,不能沾一点水“ 李和目前的名贵家具少说也有300件,前院后院的十五件屋子摆的满满当当,确是一丝不乱。 李老头手里正抱着一个紫杀提壶,一边品茗,一边用手摩挲。 李和看着那个茶壶好像没见过,稀奇的道,“李叔,我茶壶只有那么十几把,不记得有这个啊” “你能收藏,就不兴我收藏?这是我自己去掏的,我是喜欢极了这个茶壶,我那点钱是收不来几件啊” 李和眼咕噜一转,笑着道,“李叔,你看我出钱,你老受累,出去给我收怎么样,你放心,不让你白忙活。” 李老头一愣道,“我给你收,倒不是不行。我不要你好处,你管我吃住,我就觉得仁义了。关键你有多少钱?” 李和嘿嘿笑道,“别装糊涂啊,你老。我就不信我那几个大罐子的钱你没瞅见?少说也有十万多吧,要是不够,明子那里还有我们俩没分的账,也有二十多万” “行,我花钱你不心疼就好”李老头脸一红,然后又低声道,“北极庙那个仓库知道不?好多人盯着呢,破四旧那会好多东西堆那里呢,听说里面还有章伯军的馆藏,只要有钱就不怕整不来” 李和听的心里一惊,“全你做主,不心疼钱,不够使就说” 吃完早饭,苏明也来了,然后各自开始忙活。 李老头就一头扎在地下室不出来。 李和带着苏明,用一根长竹竿,一头扎上一把茅草,把房顶、墙壁上的蜘蛛网、灰尘一遍又一遍地刷着,屋子里顿时灰尘飞扬,人也成了灰头土脸。 等尘埃落定,再用鸡毛掸子,把门框、窗台上的灰尘打扫得清清爽爽,玻璃也擦得透彻明亮,最后,再将地上的杂物和灰尘清扫一遍,拖得干干净净。 何芳一大早就开始拆洗被子床单,晾晒被褥,见缝插针忙着洗窗帘,打扫房间的各个角落。再把家具一件一件地擦一遍。 收拾过的屋子,顿时亮堂了许多,也有了家的感觉了。 中午热的又有点受不了了,天,倒一盆冷水在门口晒得滚烫的水门汀地面上,不一会就变成了一股蒸汽,霎那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的用凉席打地铺。举目望去,街道两侧,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各种睡相,一览无余。 夕阳西下,劳累人在天涯......... 一天时间,折腾的累死人了,李和一点力气是没有了。 可是这只是简单的打扫卫生,墙面还没有粉刷呢,看来要安排到下次了。 晚饭很丰盛,几个人都是能喝酒的,何芳都端起了杯子,李老头也不示弱,四个人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把苏明送走,李和本来想直接睡觉,可天太热,睡个好觉简直就成了一种奢望。 很多人在巷口两边占据有利地形纳凉。 还有用藤椅的,还有的用凉席打地铺。 举目望去,巷口两侧,贩夫走卒,三教九流,各种睡相,一览无余。当然,以男性为主。有人一直睡到半夜,然后回家再睡。 李和也没进屋,在院子里拉了个电线,换了个大灯泡,搬了个躺椅在院子里纳凉。 一只手端着茶壶,一只手在看苏明送过来的房契。 看着大红的公章,连李和自己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来。 自己手里已经有6套房子了,起码这辈子不会为房子发愁了。 何芳撇了撇嘴。“我看你现在越来越像守财奴了。” “我不是贪财,我只是热爱收集人民币”李和说万,又问,“我记得你也是万元户了吧,钱不要放手里啊,听我的,赶明你也买一套,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万元户这会应该不会少,报纸上这会都是铺天盖地的宣传致富光荣,“万元户”这个词从79年宣传到现在,起码是家喻户晓了。 当然大部分都是闷声发大财,绝对不会招摇的。 比如后来的吉里汽车的李书服,波司蹬羽绒服的高德服,万象的鲁冠求。 李和在猜想这会他们应该跟自己一样躲屋里数钱吧。 致富是光荣的——改革开放时代口号 发家致富在这个时候报纸宣传都说光荣,舆论导向是支持的,要不然年傻子瓜子也不能成为83年的头条新闻。 何芳不确定的道,“那我也买一套?可以后毕业单位也分房啊?” 李和瘪瘪嘴,“分的房子都没咱厨房大,有什么用,赶紧的买,买,买。就是苏明我都让他买了两套。” 李和的话让何芳心动了,谁不喜欢住宽大敞亮的房子啊,特别是女人。 何芳一咬牙,”行,我听你的,下周休息看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李和骑着自行车带着何芳去了学校,又开始了教室寝室两点一线的生活。 32、演讲 学校宣传栏这几天最大的新闻是美国吉普汽车公司的专家要来学校演讲。 李和知道里面内情,不愿意去见这群傲慢的美国人。 这时候大概是进京商谈与京城合资建设汽车厂的事情。 傲慢的美国人碰上封闭的中国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妥协,建成了中国第一家合资汽车厂。 是的,美国凭借其权威的教育、先进的医疗、完善的社会体制和一群说谎不眨眼的政治家,在国际舞台上总是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这是人尽皆知的。 同样在普通的美国人身上,也是一样,有对中国人的不屑,也有对中国人怜悯,李和习惯把这种态度称之为美国式傲慢。 美国有些人,的确是傲慢又无知。 知识水平相当于乡巴佬。走到哪里带着一副,啊,我是美国人,我用的是美元,我用的是americanexpress,我就最牛逼。 这是个拿出绿纸世界上其他国家的人就会跪下舔趴的年代。 这都是历史上的真实场景。 经典美国战争电影的一部片子——《太阳泪》,说实话片子还不错,剧情很紧张,战斗场面也很震撼。 女主角和无数难民终于到达喀麦隆边境,无奈哨卡的黑叔叔们不放行,只见女主异常霸气地排众而出,大吼道:“开门,我是美国人!”………… 最终结局的时候,被打败的部落领袖的儿子被他的子民们簇拥着,高呼:“freedom”,当时就吐了。 很能体现美国人的民族性格和恶趣味。 当然,那里都有好人,哪里也都有败类。 李和一直相信人类的善恶都是正态分布的。 不崇洋媚外其实关键在于不要相信外国人都是好人。他们大多数是好人。 但是谁又能保证你碰到的不是个败类呢? 李和心里虽然有点民族主义的倾向,但在理性也必须承认,这是中国特色的外国智力引进史,中国要想进步,要发展,就必须向西方靠拢。 说起来,八十年代几乎是全民进行知识重构的时候,突然允许和海外的亲戚联系了,有翻译了,进来了这个理论,那个理论,这个那个知识。 这也造成很多人变化非常快。 嗯,这算是八十年代的一个特点吧。 李和这一次不想去听演讲,可架不住班主任辅导员章舒声那冷飕飕的眼神,好像再说,敢不去你试试。 大礼堂里,两千人座位坐得满满的,坐位已经没了,走廊通道都挤满了人,不光是理科的来了,文科的也是来了不少。 首先是市委的陪同领导,在台上做了发言,依次就是校领导。 最终主角出场,主角是一位“正宗”的美国教授:头发黄、眼睛蓝、下巴尖、皮肤白、汗毛长…… “校长先生,同学们,老师们,女士们,先生们:我感谢校长的邀请,使我有机会来到久负盛名的京城大学访问。能够与青年朋友们聚集一堂,共同讨论人类如何在新世纪里迎接挑战、创造更加美好的未来,我感到十分高兴..........“ .................. “这一个月,我们曾两次参观织锦厂,织锦一向有名,因为出口需要大,现正在扩建厂房,生产过程很近代化,是用卡片打孔的方法,指导机器织成各种花纹的锦缎,这种方法,五十年前便已采用,是和用电子计算机,卡片打孔的方法,指导机器操作的理论一样。去华清大学,我们参观了学校办的工厂,可以生产电子计算机用的“集成线路”原件,和‘精密’的电子测验仪器。” 李和听得清楚,使用的是beautiful,而且故意停顿,咬字很重,没有使用precision。 “虽然中国最近几年取得了很大的进步,我们也看到了可喜的变化,但是以中国的经济结构优势,很难完成工业化的超越。“ “在我所在的汽车领域,经历过很大一波的革命,而在科研领域开发一件新设备的难度比表面上难了不止万倍,且不能出现丝毫的差错。比如一个汽车引擎,仅资料图就重达十多吨,上万页,涉及几十个科技领域,几百种产业配件,几千种技术细节,需要几万个硬件和极其复杂的软件配套系统,并且汽车一旦上路,每一个硬件和软件都必须正常工作,零bug,否则就可能出现重大事故...............” “比较优势是通过公平交易可以使双方获益,中国完全不具备工业化的条件,但是中国有丰富的矿产资源和农业资源,在饥荒临界点时农产品的可替代性实际上是远高于工业品的。中国这样的大国这样的人口基数,先进技术是不能靠引进的” “欧美工业发达,但是依然存在很多重复建设,产品同质,恶性竞争,但是国际市场需求很快就一个接一个趋于饱和,由此导致产能严重过剩。中国的基础原材料、纺织服装鞋帽、家用电器甚至所谓新兴行业,产能落后,效率低下,根本无法在国际市场跟同类产品竞争,最终会形成资源浪费.........“ 这种明显的是鼓吹中国去工业化,一心一意给欧美代工,做小弟。 李和紧握着拳头,越听越越觉得刺耳,越看越觉得碍眼,想冲上去揍人。 ”如果一家制造业厂商在美国半小时就能完成的配套工作,在中国可能要半个月才能搞定。在对外贸易竞争中,更完善的工业体系能够减少工业配套生产成本,有利于生产质优价廉的产品,加强国内产品在国际贸易中的竞争优势。由于全球化的影响,很多原材料、半成品、产品等从国外进口比国内生产更有优势,所以保持一个完全的工业显的没有必要,反而会加重产品的成本。中国很多是国有化企业,这也严重增加了政府成本,降低了资本效率“ 演讲完毕,掌声不断,教授也感到自己的身型顿时高大了许多倍. 现场气氛非常热烈。 甚至台上的领导在频频点头,大家围着教授七嘴八舌的称赞。 李和再经历一次这种论调,心里还是禁不住的愤怒,美国人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们只要你的市场,只要你的资源,至于工业,科研,创新,你们中国人做不起来。 这一刻李和被愤怒冲击了大脑,如果让这种去工业化的论调大行其道,不知道会有多大的影响危害。 此刻李和也顾不得什么大局了,什么叫低调了。 低调不代表自己就认怂。 李和气的浑身发抖,只想冲上去像捏死蚂蚁一样,捏死这个美国王八蛋。 市领导,校领导在自己也不怕。 何芳发现李和的异样,看着李和颤抖的身体,紧张的抓着李和的手,“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和甩开何芳的手,站起来大声喊道,“沃特先生,我不同意你的观点' 33、交锋 西方人说我们历史只有两千年,他们都认定我们只有两千年,前面的历史都是假的,都是神话,不是历史。 中国考古学家说我们有证据,中国可信的历史一定是五千年。 西方人说,我说你只有两千年,你就说只有两千年。 李和今天就要这个板,不能你西方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中国有没有工业化能力,不是你西方人说了算。 李和站起来的那一刻,全场都惊呆了。 全部的目光都盯着李和身上。 突然间冷场了,全场没人说话 而且李和使用了“strongly,oppose”一词。 在场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学霸级别,英语基本都很好。 都知道,这表达反对的语气很重,跟强烈谴责是一个级别了。 包括在场的老师,学校领导眼睛盯着李和看,想不到出来这么个意外事件。 市里的领导问旁边的翻译,“这语气很冲,听着不对?这学生说了什么?你跟我说下” 翻译呆了呆,说道,“这学生好像不满,对沃特先生演讲发言表达强烈不满” 陈秘书气的要跺脚,“这不是胡闹吗?” 然后又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周校长,级别比自己高,不好发火,只得急切的说道,“周校长,这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你看怎么处理?这可是外宾,不但是教授,还是美国吉普公司的高层,搞不好就是涉外事件,一个学生哪能胡乱插手外事?” 周校长皱皱眉头,不知道是不喜李和的莽撞,还是不喜欢陈秘书的态度。 看了一眼美国教授,冲李和摆手示意他先坐下来。 辅导员章舒声倒是先看到了校长的暗示,赶紧过来要拉李和坐下。 何芳也吓坏了,和章舒声一人抓着一只胳膊。 李和只是正脑子充血,哪里吃这一套。 周校长是中国流体力学的奠基人,李和很尊敬他,但是不代表自己会妥协。 任凭两个女人使劲拽,也不为所动。 场面有点混乱。 赵永奇宿舍几个人在旁边干着急,都低声说,让李和赶紧坐下。 陈秘书和学校领导,脸都黑了。 怎么是这么个倔驴。 来京大的吉普公司人员除了沃特,大概还有七八个人,此时也只是看猴戏的表情,戏虐的看着台下的李和。 此时,沃特突然开口道,“西方有句名言,我相信同样适用于中国,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是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说” 沃特很绅士,表面上懂得尊重他人的尊严,彬彬有礼。 而李和打乱会场次序,突然间就让大家觉得他有点无理取闹了。 “哪个系的?真丢脸”,有不少学生私下里暗自嘀咕。 通常李和都是个很懒散的人,能躺着绝对不会站着,不屑于和人争论,哪怕跟别人争论的时候也没有要战胜对方的欲望。 李和的乐趣更在于知识和理性方面的成长,在于养花喝茶遛狗。 但是这一次他必须争。 他不想再白活一次。 李和必须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再微弱,也要说。 他要让更多人知道,中国是有希望,有未来的。 许多人的骨子里,这时候都同样的认为:不要说赶英超美,就连日本和韩国、新加坡似乎都是无法逾越的大山。 几乎所有的社会名人都在各种场合宣称中国的人力成本优势是没有意义的,日本的工人效率比中国高得多,一个日本工人能顶200个中国工人。 他痛心中国科研领域里成绩最好、业务最优秀的一批人,都选择离开中国,因为他们觉得中国没有希望了。 尤其是那些学航天、宇航、飞机制造、现代船舶、发动机等这类学科的高科技人才都选择了离开这个国家。当然,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生活的权利,李和不能站在道德高地上去指责。 他们认为的中国没有任何平台给他们施展技术才华,而在国外一个月就能赚到几千元薪水,这几乎等于当时在国内研究机构干一辈子的工资。 而像李和这样当初选择留下的,有些也并非出于爱国,而是因为他们不是成绩最好的那批人,没有达到让西方强国收留他们的标准,所以他们不得不选择留下来,和自己的国家站在一起。 但事实证明这些留下来的人才铸就这个国家的工业和制造业。 “神舟”飞船、隐形战机、核聚变、钢铁、化工、机械,甚至受人诟病的山寨大业。 这追赶过程之艰辛、奋斗之辛苦、牺牲之巨大,举世罕见。 李和认为如果有人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哪怕多留下一个人,哪怕多回来一个人,对这个国家也是有益的。 李和按下心里的情绪,用地道的用英语说道,“我不同意沃特先生的主要有三个方面,第一点,沃特先生认为没有发展工业和制造业的条件,这点我不同意。第二点,沃特认为现在已经是国际分工,中国就没有必要发展工业,都可以国际采购,这点我也不同意。第三点,沃特先生怀疑中国经济的发展潜力,这点我也不同意” 李和说完,翻译员赶紧把话翻译给陈秘书听。 陈秘书听完气急败坏,“简直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 周校长心里倒是舒了一口气,不是政治问题就好。 台下英语听力好的同学就翻译给听力不好的同学听,全场又是交头接耳。 “首先今天在这里演讲,我是作为一名麻省理工学院的终生教授,而不是一名商人,我说的每一句和每一个结论,都是通过目前公开的数据,做严谨的总结依据。由于东西方交流的窗口,目前还不是太通畅,这位同学基于民族主义的愤慨是可以理解的。每个人都是自身经验的囚徒,遭遇经历的事情不一样,对事情的看法也就不一样。再问一句,这位同学有去过美国和欧洲吗?有做过数据比较吗?“沃特扶了扶鼻子上的眼睛说道。 在美国佬扣帽子的水平比中国人还厉害,一个转身就给李和扣了个民族主义的帽子。 同时,言外之意,李和只是井口里的青蛙,并不曾见识过外部世界,在封闭的世界里,自大,冲动,甚至无知。 34、冲突 李和摆出了论点,就是希望和对方认真捯饬个明白。 结果这个美国佬,转身就扣个帽子,并没有去接话题。 李和一拳打在空气上。 心想,你不要脸了,你不按照套路来,耍横谁怕谁。 李和直接说道,“我也尊重教授你说的每一句话,改革开放阶段我们正在努力追赶世界第三次工业革命的脚步。但是我还是想请问教授,你是从什么角度来否定中国的创新,中国科研能力,经济发展潜力。我从教授的演讲中嗅到了种族主义歧视的味道” “美国是一个伟大的皿猪国家,每个人生来平等,且享有自由的权利。这是美国的伟大之处,我们为之自豪。各个族群和谐相处”沃特开启传教模式。 “但是马丁·路德·金先生最终没有逃脱枪杀的命运。而且据我所知,1880年制定的排华法案,是在美国通过的第一部针对特定族群的移民法。它现在仍然在生效。”美国佬不按照套路,李和也就没有必要遵守,继续呛声。 台下突然有了笑声,不少人憋不住又哈哈大笑。 陈秘书台上慌忙摆手,让大家安静。 沃特楞了楞,继续道“不可否认那都是美国的历史一部分,这些历史的经验教训以及总结,这才形成今天伟大的美国。亚裔是美国人民的一个组成部分,他们为美国的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同样美国为他们提供了无与伦比的平台,使他们的人生更加精彩。可以比较下收入差距,他们在美国工作一年的收入抵得上在中国一辈子的收入。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就是互利的,我们也欢迎更多优秀的同学去美国深造。” 这句话说完,台下的许多人不禁怦然心动。 对手很难缠,李和理了理思路,道“我深信美国的很多方面经验制度,值得中国去学习,去借鉴。而且我深信中国会从中受益,更有利于发展中国的工业和制造业。但是沃特先生,你似乎在深信某种理论,也许是马歇尔时期的冷战意思形态,你很笃定的认为,中国不适合发展工业和制造业。” “还是我之前的话题,目前的国际分工有利于中国,中国完全没有必要去形成资源浪费,耗费人离和各种资源,去搞工业化,依靠国际贸易,中国近几年的经济增长率都是7%以上,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 “但是一方面你又在否定这种经济潜力?” “是的,中国有广阔的市场,但是有严重的人口压力。” “可是据我所知,美国的国务卿刚刚对中国的计划生育政策进行了批评” “所以我认为中美更需要经济合作,解决这种矛盾。我们吉普公司刚刚完成对京城汽车公司的谈判,准备把美国的先进技术带入中国,就是基于互惠互利。” 李和乐了,你不提你们公司,还真不想揭你老底。 美国吉普可不是好鸟,本来北汽抱着引进技术的想法,希望搞“联合设计”,即由双方共同打造一款适合中国的越野车,但遭到了美方的抵制。 美国人结果出口大切诺基的零件给中国人来组装,中方又没外汇,中途差点黄了。 散件装配意味着散件来之前的利润全归美方,这是一张皮,钱让美方赚了,狠狠的坑了中方一把,亏损严重。 李和心里发狠:既然你想装,我就送你上天,“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美国吉普公司已经被法国雷诺所收购,严格来说你们应该是法国公司,用的是法国技术。之前贵公司,由于技术水平不够,排放控制系统存在缺陷,召回了31万辆汽车,亏损严重。好像是这么回事吧?” 李和的话说完,台上台下议论纷纷。 李和看着台上七八个老外不断变换的脸色,心里乐开了花,让你装,继续装啊。 美国人心里倒是真的慌了,如果中方知道这种消息,实在不利于当前的谈判。 虽然这种消息在西方世界不是秘密,可是东方人还是处在不对称的信息条件下。 这时候中方的谈判人员消息封闭,还搞不清股份制度,控股,执照登记的关系。 “你这是造谣,污蔑!!“ “这么大的事情,如果要找1978年当年的报纸应该不难吧?会不会在头版头条?”李和笑着道。 “我们是受美国法律保护的美国公司!!” “雷诺收购吉普好像是1980的事情”李和不紧不慢的说道。 沃特害怕李和爆出更多不利于自己方面的消息,迫切要离场。 沃特愤恨的说道,“这位同学,西方的市场经济、资本市场不是你所能理解的,我们有时必须承认制度与制度,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中国引进西方的科学技术和思想从80年前已经在开始,但是今天的中国依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 沃特已经很明显没有耐心再说下去了。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就是,第一,社会主义制度比资本主义制度就是差。 第二,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的差异?说的就是黄皮肤的中国人比不上白皮肤的西方人。 这已经涉及到人种优劣了。 这场辩论已经没有了意义,李和最终不管怎么样要把这股气撒掉。 李和直接用中文说道,“你的傲慢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认为中国人是劣等人?希望你的上帝视角最终能保佑美国,保佑你自己。希望我们在20年内见证高低,你和我” 又是一片嗡嗡声,有认为李和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有认为李和霸气有胆识的,讨论热烈。 沃特听完翻译的话,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扯了扯,也不装绅士了,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和一眼,道,“我多么希望是你理解错误,带来这么多不必要的误解。我才40不到,我会等到那个时候的。空话没有任何用处” 陈秘书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只是在心里怀疑难得真的是法国公司? 急切的要回市里报道这个消息。 一群美国佬在一群领导的簇拥下离开了会场。 “这就是现代社会的义和团,简直幼稚,丢人” “美国佬真是虚伪” “这个美国佬太他妈不是东西了” “看美国佬吃瘪真爽” 离开会场的人各种评价。 有些人觉得美国佬这样是理所当然,人家是世界第一强国。 有心的同学都会感受到美国佬骨子里的傲慢,气愤异常。 看李和的眼神有敬佩,有可惜,有怜悯,有厌恶........... “怎么还是这么倔,你操这种心,你有什么好处”何芳担忧的说道。 “回教室吧,下午期末考试”李和不管任何人的眼神,抬脚就自己往教室走。 不少班里的同学面面相觑,他们想不到平常和善脾气的李和会有这么倔强的一面。 他们一直视若小弟的李和会这么的冲动。 扎海生紧跟上来,他也参加了今天的演讲。 “李哥,我支持你,这群美国佬简直目中无人” 李和笑着道,“谢谢,没事,你们也要考试吧,赶紧回去” 回到教室,李和依然没事人一样坐到位置上。 全班都是鸦雀无声,静静的看着李和。 好像有什么大事一样。 这时候章舒声走到教室,“李和同学你出来一下” 直接进了辅导员的办公室,李和摇头苦笑,这就是上辈子梦寐以求的独处机会吧。 “你知不知道你今天有多冲动,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知道你上个大学有多么不容易吗?” 章舒声劈头盖脸的就骂了过来,她是很喜欢这个性格温和,又非常聪明的学生的。 李和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吧,直接道,”美国佬傲慢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你是英语老师,里面的画外音你应该听到出来,如果都不吱声,他还以为中国人没种呢“ ”哎,你没出过国,你知不知道我们这种之前出去的留学生受的委屈更大,这种场合又算得了什么?你何必这么冲动呢?“章舒声叹口气继续说道,”你把下午最后一场试考完,反正也放暑假了,就先回宿舍休息几天。等学校开会对你的处理结果,你这毕竟算是冲撞外宾,市领导认为你无组织无纪律。我会尽量帮您的,你也不要担心“ 李和倒是真无所谓,大不了就是开除。 他还能怕这些? 至于会不会毁了中国第一家合资汽车厂? 李和乐见,这种公司就是抱着坑人的心思来的。 35、风波 下午考试,高数是最后一场考试,考完就可以放暑假了。 李和就老老实实的坐着,不管同学的窃窃私语。 等高数的试卷拿到手里,李和大致看了下,对大部分人来说已经超纲了,已经涉及到了映射的微分,隐映射,曲面。 李和知道这也是为了选拔出国名额做的一场考试。 教室里不少人抓头挠耳,只能赶鸭子上架,硬着头皮写。 对李和来说是一点难度没有。 他也懒得在计算试卷分数了,以往答完卷,李和都不急于交卷,而是认认真真地审查有没有答对的地方,有了就改过来,坚决不考满分。 一直到考试结束,才与考生们一起交卷。 他不想显得太招摇。 不过经历过刚刚的风波,那么大风头都出了,现在再考个满分也不怕了。 李和没再试卷上浪费心思,提笔就开始答题,草稿都没有用。 下笔如有神助般,几乎是不假思索,两分钟不到一题。 也就是作图题,这些或是需要动笔画图,或是计算题需要写计算过程,速度才稍稍放慢了一点。 监考老师不时地在他身边多站一会儿,欣赏的神情溢于言表。 看着李和干净的卷面和公正的字迹,几位监考还不时地窃窃耳语着什么。 两章油印卷子,试卷是20个计算题,没有选择题和填空题,他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全部完成。 最后还是决定提前以最快的速度写完了试卷,李和没耐心再等了。。 正当所有人都狂抓头的时候李和竟然站起来,原本安静到死寂一片的教室被李和的这一弄给整的全都望向了她。 李和走到了讲台前,将二张试卷整齐的交给了监考高数老师。 就连高数老师是一脸诧异的看着李和,才仅仅三十分钟,李和竟然就将所有试卷写完了。 最主要的是这次的试题他也看了,却是出奇的难,只是没想到李和竟然好像完全没有障碍的就迅速的写完了。 就这样,李和在所有人怪异的眼神中离开了教室。 李和的高数成绩好,全班都知道,有不会的题目,找他一准没错。 但是平常考试时,也是跟大家一样,认真的考两个小时,从来没有提前交过卷,考试成绩一般就是中上游。 大家普遍想的是可能李和受到了外宾事件的影响,心情不好,也许试卷没有写完吧。 这样一想,大家就觉得理所当然了。 李和出了教室,从口袋掏出已经窝巴巴的烟,自己点了一根烟。 打开自行车锁,把自行车从一排排的车队伍里抽出来,一边抽烟一边骑车。 , 虽然太阳已经落下,但是依然闷热,李和就热得满头大汗,那汗水直往下流,像有虫子在爬,又痒又难受。 李和刚打开门,两条狗听到脚步声,立刻跑到跟前,一边使劲地摇尾巴,抬脚轻轻踢了踢,两条狗”叫了几声,尾巴摇得更欢了。 李老头看到李和,又看了李和身后,直接道”何丫头没回来?我嘴巴都快淡出鸟了,等着她回来做顿好吃的呢?” “她在考试呢,估计晚点就来了,你老受累,去买点菜,咱们晚上好好喝一盅。我们已经放假了”今天要多喝几杯酒压压惊,李和被那群洋鬼子气的不轻。 李老头自然没二话,拿了个菜篮子直奔菜场,挑自己喜欢吃的买。 自从到了李和这里,李老头的生活水平又高了一个档次,嘴巴也越来越叼了。 李和嫌屋里闷,就搬了个大躺椅,泡了壶茶,躺在椅子上惬意的跐溜着。 何芳进门的时候,看到李和还这么一副没肝没肺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也没去洗脸擦汗,直接去袖子把额头的汗一抹,把李和放桌子上的烟拿起来,自己点着了一根,“你那么着急走干嘛,害的我自己坐公交回来的” 李和的高数水平,没有比何芳更清楚的了,她是不担心李和交白卷不及格的。 李和诧异的看着何芳,笑着道,“你不是说戒烟吗?怎么又抽上了?” 李和为此还莫名其妙,戒烟又多难熬,李和自己曾经深有体会,何况何芳烟瘾也不小。 何芳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后,又直接摁灭了剩下的,“还不是你气的,我替你发愁,知道不?你说你平时那么个蔫吧样,关键时刻你还逞英雄?我回来的时候,学校领导还在开会,本来想听听结果再回来的,可什么都打听不到。我明天去学校再看看” 何芳戒烟已经有一年多了,就因为李和曾经说过,女孩子吸烟太难看,太有损形象了。 何芳现在心里很替李和担心,今天的事他也看到了这个男人倔强的一面,大义凛然是挺男人,可是这么个傻蛋,难道没考虑过后果吗?他随时会如同抹桌布般的被抛弃,现实就是如此。 李和又抿了口茶,无所谓的说道,”他们开他们的会,大不了就是开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何芳一把夺了李和的茶壶,说话甚至带有哭腔,道“你都大三了啊,你还有一年就毕业了,但是你为什么还这么冲动?难道你非要在被开除的时候,才来说后悔吗?开除了你,你的档案上面,都会有污点,这对你以后的前途不利,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将来?” 李和想不到何芳居然这么大反应,忙安慰道,“男人这一辈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要是今天做了缩头乌龟,我这辈子都会看不起我自己” 李老头听到争吵,慌忙进来,看何芳要哭的样子,骂李和道,“你小子,怎么惹丫头生气了” 何芳慌忙收了情绪,笑着说没事,又把李和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又继续道,“李叔,你给劝劝他吧,他是没经历过那会运动,不懂里面人心险恶的道理,我去烧饭了“ 李老头听完,呆了呆,指着李和鼻子道,”平时看着挺精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是这么个糊涂蛋子,要是真有心人整你,你以为就是开除了事?不死你也要脱层皮。你啊,就是年轻了,好多事情没有经历过,你才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李和倒是心里有数,又不是真的二傻子,”你们啊,心都放肚子里,顶多就是开除,其他不会又任何事。再说我帮市委揭了那帮子美国人的老底,免得他们上当受骗,说不定人家还要给我发奖状呢 此时学校的会议室已经为李和的事情吵翻了天。 有的认为李和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学生,必须坚决开除。 有的认为,这是演讲,演讲过程本来就允许自由讨论,这是符合学校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学风的。 更有甚者,认为李和这种有筋骨,有魄力,有良知的学生应该大力表扬。 36、争论 当天的会议并没有结果,大家还要看市里的意见。 第二天中午,会议室里的会议还在继续。 “我认为,李和同学是严重的违纪问题,必须予以开除。”教导主任陈凯的语气十分的慷慨激昂,说道这里的时候,看了一眼其他几位领导,尤其是周校长和党办室齐主任,见这两位的老大都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来,心里不由得又是一松。 “尤其是这次,前来的是美国吉普公司副总沃特.摩尔曼先生,沃特.摩尔曼先生也是麻省理工学院的终生教授,在国际上有着巨大的名誉和声望,若是国际媒体知道,影响十分不好,在我看来,有可能影响到中美友谊,也不符合中国的好客之道嘛!” 在普通老百姓耳朵中听来,这番话压根就是胡扯,可在体制内领导们的耳朵中听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对于教导主任的这番话就深以为然:可不是么,美国吉普公司是在国际上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国际组织,若是副总裁在在中国受到侮辱的消息传出去,是影响中国国际形象的。 这种情况。自然是绝对不允许的。 陈凯喝了口茶,又转头问旁边的团委书记陈家才道,“你是做学生工作的,你的意思呢?” 陈家才心里暗骂,王八蛋不怀好心。这不是推着我去挨骂? 陈家才将手中的笔轻轻的放在桌子上,笑道,“这个当时我不在场,谁是谁非真说不好,但是我觉得在演讲场合,学生是有权利表达言论的……” 打了一番谁也不能说不对的官腔,明确的表明了自己的意思:自己绝对不会掺合到这件事当中。 又给旁边的章舒声使了个眼色,你看我也帮你班学生说了话。 陈家才知道章舒声是极力维护那个学生的,这个时候自己要是落井下石,少不得就要得罪章舒声。 周校长问,“你们宣传部什么意思?” “这个学生太无法无天了,这可是牵涉到中美合资的事情,无凭无据的乱造谣,是影响经济建设的大事。而且市委明显不高兴我校今天这个事情” 周校长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来,但在宣传部说完了之后,却点上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熟悉习惯的人都知道,若是周校长在会议上点了烟。 就是校长心情不悦的信号,这个是所有人共知的秘密。 编制办主任柳大华心里一琢磨,他在这个时候拿出了这个大家皆知的动作,恐怕更多的还是试探。 这周校长是在暗地里反对所有的开除李和的意见,心里有了谱,也就直接开口说,“我觉得这位李和同学说话思维清晰,逻辑清楚,光那英语水平,在场的可没几个能比得了。而且据我所知,这位李和同学,平常还是不错的,关心同学,学习上进,口碑很好嘛。再说,章舒声老师不是在嘛,这里可是她最有发言权,大家不妨听一听吗?” 大家的眼光齐刷刷的看向了坐在拐角的章舒声。 章舒声正常会议是不够参加的,奈何这是自己班的学生,是必须要来的。 其实更多的是当花瓶一样摆着,听完之后再去执行会议结果。 章舒声感激的了看一眼柳主任,又见校长没有反对自己发表意见,就直接说道,“李和同学是一个正直的同学,大家都知道我是一名英语老师,那个美国人话里话外的音,讽刺意味太明显了,这时候就需要李和这样的同学站出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听不出来了?“当场就有人反驳道。 章舒声不紧不慢的把两张报纸拿了出来,道“这是学校中外阅览室的报纸,只找到一张1980年7月15的纽约时报的报道,这张报纸起码可以证明所谓的美国吉普已经被法国公司收购,证明李和同学所言是真实的,不是造谣。我觉得这起码是有利于市委做合资决策的。” 周校长把烟掐灭,笑着问道,“所以你认为是有功的?” 章舒声肯定的点了点头。 周校长最后点点头,道“行,那最后大家按照组织程序表决吧,同意李和同学有功的请举手” 周校长这句话出来,里面学问大了。 许多脑子不开窍的还在想,我们讨论的主题难道不是要不要开除李和同学吗? 大部分都不是脑子迂腐不开窍的,既然校长是支持李和的,那自己去反对,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齐刷刷举手,全票通过,李和同学是有功的。 章舒声终于舒了一口气。 周校长其实也还是满意外的,对学校里出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这位学生平常不显山不露水的。 周校长还侧面打听了下,据同学说性格平常都温和,从来没有和同学红过脸,闹过矛盾。 直到早上接到市委的感谢电话,更让自己诧异了。 李和揭露的关于美国吉普公司的消息是正确的,市委求证于驻美使馆,才恍然大悟,这群美国佬果然不靠谱,又多方收集资料,中方谈判又开始占到有利地位。 周校长只能感叹于这名李和同学的见识和记忆力,笑着对章舒声道,“你看,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你这英语老师做的不错,这名李和同学起码英语水平就很好嘛,起码比英语系的学生都不错,好多英语系的同学还是在学哑巴英语,能读能学,就是不会说。这方面我们还是要加强啊” 老油条都听懂了这话里的重点,大家都朝章舒声看过去,这老姑娘要开花了啊,这明显要受提拔啊。 编制办主任柳大华直接道,“是啊,章老师毕竟留过学,有能力有经验,是我校不可多得的人才,教研室的温主任目前住院,身体不好,马上就要退下来了,我觉得舒老师完全有资格接任,现在不是提倡干部年轻吗化吗?” 许多人只得唉声叹气,这位置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结果被柳大华这老东西送出去拍校长马屁。 不过还是得举手,”我同意“ ”实至名归“ ”哎呦,太好了“ 一场会议下来,章舒声就教研室主任。 章舒声自己都感觉莫名其妙。 章舒声刚出办公楼就遇到了在门口梧桐树下的何芳。 “等了一上午吧?” 何芳急忙忙的道,“章老师,李和不会有事吧?” 章舒声笑着道,“他是因祸得福吧,今年的三好学生、优秀党员他是没跑了。” 何芳不确定的问,“真的没事?“ 章舒声怪异的看了何芳一眼,没说话。 “章老师,我是班长,关心同学不是应该的吗?” 章舒声笑着道,“你心里没鬼,你慌什么?他没事。赶紧忙你的去吧” 何芳高兴的哎了一声,骑着自行车慌里慌张的去告诉李和这个好消息。 37、执照 李和早上起来,一看时间,已经十点钟了。 太阳已经老高,火辣辣的,逼射在门边,刺眼的很。 院子里静悄悄的,刷好牙洗好脸,也没瞅见一个人。 又去厨房看了一眼,何芳也不在,掀开锅盖,里面有稀饭。 蒸笼上还有几个包子。 “吱——” 一声干涩的蝉鸣,在院子墙外的国槐树丛中响起来。 北有句老话,“桑柳榆槐不进宅”。 据说桑谐音丧不好,柳树是做棺材的不好,榆木疙瘩形容人笨不好,槐字里面带个鬼可不能进门。 鬼不能进门,放在门口把门倒是蛮好。 枝头上绿油油的叶子,看起来也不精神。 静幽幽的,没有声息。 李和井口打了一桶水水,冲了凉,人才算活过来。 李和盛了碗稀饭,拿了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前去。 李老头正坐客厅门口的屋檐下,对着一个蛐蛐笼子左看右看。 “我就说怎么瞅不见一个人呢,蛐蛐笼子没蛐蛐,你研究啥?要不晚上我给抓一个?” 李老头把笼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子上,“你说的是蟋蟀,有啥用。我会托人找蛐蛐” “蟋蟀不就是蛐蛐?” 李老头笑着道,“你说反掉了,蛐蛐是蟋蟀,可蟋蟀不一定是蛐蛐。差了十万八千里。” 李和摇摇头,道“我是不懂,你早饭吃了?” “‘有识旁观,代其入地。何惜数年勤学,长受一生愧辱哉!’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李老头反问道。 颜氏家训李和能不知道吗,这句话的意思是,有见识的人在旁看到,真替他羞得无处容身。为什么不愿用几年时间勤学,以致一辈子长时间受愧辱呢? 李和瞬间红了脸,这是骂自己懒散呢,笑着道,“啥意思我都懂,只是我这人就这性格,你也别挤兑我” 李和放下碗,刚泡上一壶茶,苏明就过来了,两条狗扑上去,也是亲热的很。 苏明地上一个袋子,道“哥,营业执照下来了,你看下” 李和接到手里,a4纸大小,都是用毛笔填写的,没有所谓的公司名称,但有苏明的名字和经营地址,主营业务,写着“小百货”三个字。 剩下一栏经营方式写着“零售”。 “想好了?”李和问。 “我执照都办下来了,肯定想好了,我也想明白了,有钱最实在,谁爱歧视就歧视去,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工商局排队办着呢。”苏明笑着道。 李老头赞赏的道,“自己舒坦最重要,看明白就好” 李和笑着道,“最重要的是以后没必要偷偷摸摸了,但还是不要太招摇,规矩点就行” 苏明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说,现在几帮冤家都忙着对砍呢,要不今天你举报我,明天你我举报你,没玩没了,公安局忙着盯他们呢,谁有工夫搭理我” 李老头叹口气道,“要是抄家破财,可惜都是家破人亡的不共戴天之仇。当初蒙受不白之冤,现在翻身了,平反了,谁不想解这心头之恨?” 苏明豪气的问李老头,“你老可有仇家,我去给他拔拔蜡,上点灯油,包你满意解气” “我的仇家可不是我一个人的仇家”李老头脸上露出阴测测的表情,“有几位已经上位,前几天报纸上我还看见了,所以,可不需要我亲自动手,我只要旁边看戏,看着他生不如死就好了。我可不像老于头那么傻,天天盯着仇家门口” 李和诧异的用手指了指隔壁,“就是这原来的那房主?” 李老头点点头,“他父亲被几个武斗派关起来,活生生饿死的,你说这仇恨不是海了天去,他能不报?” 几个人一阵沉默。 李老头道,“这时候正是风口浪尖,你们两个都躲着远远的,哪天遇上个满不吝的,给你一板儿砖,你就知道什么是肝儿颤了。没个三年五载,街面就平息不了。” 李和和苏明都点了点头。 突然外面传来二彪的叫骂声,“你个小嘎奔儿的,滚远点,别给老子面前碍眼,要不给你弄到密云沉水库里“ 苏明出去看了一圈,又回来对李和道,“巷口几个小子天天晃来晃去,三五几个崽躲咱这门旮旯抽烟呢,碍眼的很,二彪让他们滚蛋了” 苏明又左看看又看看,没见着何芳,就知道中午蹭不到饭,麻溜的带着二彪和瘦猴先走了。 李和一看时间都十二点了,要到做中饭时间了。 民以食为天,饭总得要吃的。 李和试探的问道,“咱俩煮面条?” 李老头坚定的摇了摇头。 其实他跟李老头,所谓的懒气相投,这会功夫,大眼看小眼,都指望着对方忙活起来,无奈一整儿俩人都是油瓶倒了也不会扶的主。 两人都搬了躺椅搁大厅躺着,大眼瞪小眼! 正好何芳过来,这不是“地狱无门你偏闯嘛”。 “你这可是早起就不见人,慌里慌张的干嘛”李和慌忙过去帮着把自行车。 “哎呦,可是热死我了”何芳接过李老头递过来的凉白开猛灌了一口,又白了李和一眼,“还不是你,去打探消息了” “那你也别说了,看你表情我就知道,肯定是我吉星高照” 何芳气狠狠的道,”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好运“ ”你还盼着我被开除不成?“ 何芳没搭理李和,直接去了厨房开始做饭。 心里也开始送了一口气,既然李和没事,自己就可以安心回老家了。 吃饭的时候,李和问,”那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天,你不是让我买房吗?我先看好,办了房契就走“ 李老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又得回到清汤寡水的日子。 何芳笑着道,”你别叹气啊,就回去一个月,我给你们带特产,狍子肉,野鸡都有,吃狼肉我都给你整着“ 李老头摆手,“别,狼肉我也吃过,现在牙口不好,别带” 李老头吃晚饭,就按照自己习惯去午睡了。 李和问何芳,“你要买什么东西,带回老家不,我陪你去百货大楼逛一圈?” 何芳摇摇头,“不要了,我给老娘买的衣服,早就买好了,不需要去了。早上李叔说在前面巷口给我打听了一套房子,要不我们下午去看看?” 李和点了点头,只要三庙街这片的房子,以后都是不可能拆的。 买了都是极其划算的。 38、中山狼 中午,太阳更毒,李和就懒散的躺在葡萄藤下。 何芳把几个人脏衣服收起来放到井边的盆里,一边哼着小调: .......... 姐儿巧打扮哪 去把那戏来观 模样儿长得呀 赛如那天仙啊 ......................... 歌词委婉曲折,但是吐词清晰明快。 李和自觉的过来帮着打水,一桶一桶往盆子里倒,“唱的不错啊,六度、七度的大跳,我都唱不来” 何芳笑着道,“这是《小看戏》,大秧歌的时候小媳妇老娘们都会唱,有时老爷们都能吼几句,你们南方的小调曲曲折折,咿咿呀呀的,一个调恨不得拖个十年八载,一点不爽利,软绵绵,跟嘟嘴似得,我才唱不来呢” “哎呦,邓丽君的我也没见你少听啊” 何芳抬起头,“你非跟我抬杠是吧?” 事实上证明,女人讲道理不讲道理,跟他的文化程度没关系。 千万别和女人抬杠,否则分分钟玩晕你。 李和把收音机打开,吱吱嘎嘎的电机声,磁磁啦啦的底噪声,这是一台二手的索尼机。 这时候的收音机已经成为结婚必备三大件,也不是稀奇东西了。 不过这进口的索尼机,还是稀罕货,可以轻松泡个女生,小姑娘见到了,眼神都是发光。 根据人的习惯经验,任何在你出生时已经有的科技都是稀松平常的你觉得理所当然,任何在你之后诞生的科技都是将会改变世界的革命性产物,看着都是稀奇的不得了。 放了一盘李谷一的磁带,躺在椅子上,随着那首乡恋不断的打着节拍,偶尔跟在哼几句。 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被李老头拍醒的时候还一脸茫然,“我睡多长时间了?” 李老头道,“现在都3点了,今天还想办过户手续,咱就抓紧走,看好房子就办” 三个人顶着闷热,走的并不快。 李老头背着手走的很慢,讲究贵人之行,如水而流下,身重而脚轻,走路都讲究这规矩。 李和心里吐槽这真是个事妈儿。 不过好歹就在老墙根街,距离并不是多远,转了二个巷口就到了。 京城的布局方方正正、匀匀称称,这样布局齐整得几乎像棋盘似的地方,绝对是没可能迷路转向的。 全城主干街道就没几条斜的。 还是一座四方四正的老宅子,李老头上去拍了门,一个年轻的女人开了门。 李老头道,“小高呢,上次谈好来看房子的” 女人把三人迎了进去,又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个子高挑,斯斯文文,两只眼睛盯着何芳就没放,上上下下打量。 李老头咳了一声,“你别杵着啊,还卖不卖,赶紧带我们转一圈” 年轻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你们跟我看看,我这房子一个大院子,6间屋子,另外一个是厨房虽然旧点,可不漏风不漏雨,还是扎实的很” 何芳推开一间屋子的门,仔细看了一下,跟李和的房子一对比简直没法看,面积小不说,屋子都很旧,几个窗户的玻璃都没了,甚至墙皮都掉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里随便整修一下,倒是静谧的不得了,一个人住再合适不过了。 关键这里离学校也近,离李和也近,只要价格合适,似乎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价格了。 何芳冲着李老头点了点头。 李老头会意,笑着道,“小高,你这房子实在破的不成样子了,整修起来又是一大笔钱。不过,你还是出个价,要是价格合适,大家再谈谈。” 年轻人推了推鼻子上的眼睛,道,“不过老叔,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跟你谈价” 李老头用脚试踩了地面石头的硬度,说道“得,你说,我听着” 李和也侧耳听着,感觉奇怪,那也卖房子还没谈价格,就开始提要求的。 “那是我一个远方亲戚,现在没地方去,你们只要让她住到年底,她家里人自会接她回去”年轻人指了指院子里正在晒萝卜干的女人,又打量了几人,“看着你们条件也不差的,不在乎多一个人住。吃喝她自己解决。我马上出国了,粮本什么的,我都会留给她” 何芳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算什么事。 那个女人一直关注着这边谈话,她心里都没有底儿,也慌忙说道,“我这人就手脚勤快,平常就在家糊火柴盒。洗衣做饭,你们尽管使唤,” 何芳倒是有点于心不忍了,好像自己跟恶人一样。 李老头脸色有点不悦,“你小子玩心眼了?实话实说,不然我左领右舍一打听,你还能瞒住什么事” 年轻人立马不好意思了,把李老头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 李老头立马一叫,“什么?你混账啊你” 年轻人立马拉住李老头,“师傅,这是个人自由,你可管不着” 李老头瞪了一眼不搭理他,把事情跟何芳李和说了。 李和冷冷瞧了一眼年轻人,倒真不是好东西。 何芳听到肺都要炸了,果然知人知面不知心,简直是糟践人的中山狼,冷哼道,“这房子我买了,你开价吧。你媳妇,不,人家现在不是你媳妇了,这大姐归我管,你只管出价” 这年头逼一个女人跟自己离婚,跟逼人死是没区别的。 年轻人被这样猛呵斥,面子下不来,也气呼呼的道,“哼,2000块,我出国刚好差这些钱,低于这个数,我没法卖” 李和一算计,这屋子还不如自个从李老头买的屋子呢,就这样也敢开口2000. 李老头是老姜,也不手软,直接道,“1500,多一个大子没有,这也是行情,走到哪,都不可能再有我这个价。再说我还得管你这个烂摊子” 这种乡下媳妇,城里负心汉,分分合合的事情,李老头倒是也没少见。 年轻人真的急着出国,开价2000也确实是漫天要价,这阶段来看房的确实是没有高于1500的,但是最终还是抱着希望挣扎一下,”加100吧,1600,我们立马去房管所“ 李老头坚定的摇了摇头。 年轻人无奈只得从了这个价格,几个人一起去房管所办了过户。 何芳拿到房本子,倒是满心的欢喜,有了自己的地盘,还不是由着自己折腾。 年轻人拿了钱,自是喜不自胜,觉得离了梦想又近了一步。 拿着钱就急匆匆的走了。 三个人回去的时候,再经过那个宅子,院子里又传来一阵骂声,”哭什么哭,咱俩现在没关系了,要不是你个拖油瓶累赘,老子早就辉煌腾达了,哪还能窝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李和要踢门进去,一把被李老头拉住,“人家的闲事,片警来了都一样管不着,你操的哪门子心” 李和只能心里咒骂,太平洋没加盖,你呐赶紧拜拜。 39、离婚的女人 再往后二十年,哪怕十年,女人大概可以理直气壮的喊出一句“爱他妈过就过,老娘跟你离婚”,会找个能配得上白马王子,也许是骡子。 这年头离婚,不管谁对谁错,都是女人的错,女人离婚是要被看不起的,说话都要小声。 就这样还禁不住人家背地里嘴碎,你看这种女人活该没男人要。 “我说大妹子,咱能不能好好聊天啊,你一个劲的哭什么?我又没赶你走,反正我一个人也孤单,你呢帮我做个伴,不就是住到年底吗?有什么大不了?”何芳见不得这个女人哭哭啼啼,年龄实际比自己还小,才25岁。 那个男人在第三天就走了,拎着箱子,毫无犹豫。 何芳与李和就直接过来开始收拾房子,原来的快散架旧家具都扔到厨房里,准备砍掉做烧柴。 李和以前望儿山租住的地方,租期比较长,房子还没有退,还有不少旧家具,拉过来就齐活了。 女人年龄不大,身段也不错,杏仁脸,也算一等一俊俏,可是脸色不好看,头发散乱。 用袖子擦了擦已经红肿的眼睛,小声说道,“姐,他就这么不要我了,我心里不好受。我知道你是好人,可说句实话吧。我当初跟他结婚,我爹妈都是死活不同意的。后来他回了城,我两年没他消息,也是自己死不要脸的找来的。我爹妈可是气坏了。你说我现在都离婚了,我再回去,哪怕我爹妈打不死我,我自己没脸见人,爹妈更没有脸见人。我是万不得已不能再回去的。” 说完眼泪水又顺着淌了下来。 何芳心里一凉,还是自己太冲动了,可又不好不管人家,见她还是一个劲的哭,又烦躁的摆摆手“行了,别再哭了,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还少?就你那男人,容肿眼疱,三皱鼻子,带酒糟,残疾胳膊挡勒腿,还长了一个吃释嘴,还留着过年啊。我给你住可以,可是你靠什么过活,你一个姑娘家的,哪里是那么易的?” 那女人听了这话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得慌忙说道,“姐,你放心,我每个月给居委会厂子糊纸盒,每个月有4块钱呢,够我自己吃喝了。” 何芳出了门,看了看在厨房拐角的抽烟的李和,走过去说道,“我过几天就走,我让这姑娘去给你们烧饭怎么样,你俩老爷们,一个个懒驴上炕,我真怕我走了饿死你俩?” 李和一听一愣,这保姆都给自己整上了,思想够超前的,“她一个小姑娘,影响不是太好吧” 何芳直接呛到,“说话别老吭吃瘪肚的,麻溜儿利索儿的。哼,我跟你们住,你怎么就没有想过影响不好?感情我不是大姑娘是吧?” 李和瞬间楞了,这是哪里来的脾气。 不过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大概是处的太熟了,加上何芳的脾气,就没把她当女孩子。 “不是,咱什么关系,深厚的革命友谊,大家不都知道吗?人家没地方碎嘴,可这姑娘谁认识啊” 何芳听了这话就更气了,直接又回到客厅对那姑娘说,“你去我那烧饭吧,我有一阶段,要不在,只得落在你身上,一个月我按行情给你工资,等会你去那看看。住这套房子也可以,住那边也可以” 女人摆手道,“姐,你留我已经是仁义了,给你搭个手,烧个饭,哪还能收你钱“ 何芳一回家就把女人带到了厨房,手把手交代道“老爷子虽然喜欢吃肉,但是毕竟年龄大了,油腻不能给多。他吃不得辣,但你李哥又喜欢吃辣。所以烧肉要两盘。一盘量少的不放辣,给老爷子。一盘给你李哥。除了烧肉放酱油,烧鱼放酱油,其他青菜都不要酱油。用水尽量用井水,这水龙头一开,哗啦啦的可费钱............“ 何芳拉着小姑娘,又絮絮叨叨了好久。 又跟李老头商量了一下。 李老头想了想,道”行情,就是个七八块钱,就给个七块钱吧。“ 李和道,”会不会给少了?“ 李老头嗤笑道,”少了?门口环卫的,没天没夜的,一个月也才五块,进城的外地工,现在都是这价。再说,人家刚一来,你就给惯坏了,后面就是麻烦。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话,以后学着点。我这一辈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升米恩,斗米仇是心理期待落空,造成的落差。 用马斯洛的理论解释,当温饱需求被满足后,就会要求尊重需求。 都是感激,高标准的恩惠容易成了衡量内心感激的标准。 一旦低于这个标准,轻则不再感激,重则反目成仇。 其实都是人的内心的标准很容易跟随外界的变化而潜移默化。 李和想了想,自己上辈子就是不会做人。 不会做人,不是说不是好人。 而是说太会做好人,老好人,烂好人。 你偶尔给女生送朵玫瑰,人家肯定觉得你浪漫。 但是如果你天天给人家送玫瑰,要是哪天不送了,那人家可能就会有抱怨了。 还有一个写烂的了老掉牙故事,从前有个善人,每天都施舍乞丐几块钱。 有一天,好心人善人不给乞丐钱了。 乞丐就问他,你怎么不再给我钱了? 善人说,我孩子出生了,要存钱买奶粉。 乞丐很生气,你怎么可以这样。 菜根谭:恩易自淡而浓,先浓后淡者人忘其惠。 李和这时候才觉得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 上辈子不屑的人情世故,这辈子真要好好学学。 姑娘叫付霞,当晚就和何芳在厨房忙绿了起来。 等麻利的几盘菜上桌,何芳赞叹起来,”真是烧得不错,又利索又麻溜,你俩又口服了。” 付霞笑着道,“何姐教得好,我也就会烧些家常菜。” 李老头自己夹了口菜,砸吧下嘴,笑呵呵的对何芳道,“比你还差点,不过味道倒是足,凑合了。” 李和心里明了,其实这菜烧得一点都不差,可以说是色香味俱全。 只是李老头把地主老财的派头拿出来,要调教人,李和肯定不能唱反调。 “你家在保定?” 付霞脆生生的答道,“对的,就在顺平。” “想想那驴肉火烧,都多少年没吃了,口馋了” 何芳道,“坐下来一起吃吧,别站着了啊。” “姐,你们先吃,我去厨房把汤端过来。” 李老头摇摇头,哼了一声,“这丫头虽然没坏心眼,可没实话。” 何芳笑着低声道,“你老高,我也是这么觉着,可就是说不出哪里不对。” 只有李和一个人迷糊着,自己没觉着有问题啊。 想了想,只得叹息,两辈子情商不足、心眼不足,看来是培养不起来了。 1、何芳走了 付霞当晚就搬了过来,就直接住在李老头的隔壁。 其实没什么东西,就是一个包,一床被子,拎过来就算搬家了。 原来她男人卖房子的时候,锅碗瓢盆、家具都打包给了何芳。 第二天一早,李老头把50块钱放到客厅柜子的抽屉里,对付霞道,“丫头,我把平常家用的钱都放抽屉里,你自用自取。我平常都是自己买,就外面的人的还糊弄我,这不是欺侮我老年痴呆吗?还是年轻人好,脑子灵光,上不住当” 付霞的点了点头,笑着道,“叔,你放心,我好歹上过几天学,这钱不能理错的” 李老头笑着道,“那就好,我啊,年龄大了,记性不好,就得靠你们帮个提醒。” 付霞眨了眨眼睛,又笑着道,“叔,你放心,以后啊,我弄个小账本,花一笔记一笔,你一瞧,就清楚了“。 一老一少,一搭一唱,李和都整迷糊了。 李老头态度都挺亲的,说话还不那么生分,总有那么点人情味在里面。 付霞态度又恭敬乖巧。 一老一少,一搭一唱。 当然,李和知道李老头这是为了自己好,替自己做恶人,老话叫盘道儿。 不过最终在旁还是听不下去了,抬脚就去前院池塘。 说是池塘,就是个大水坑,里面的荷花倒是旺盛。 旁边一块八角的凉亭,剩下都是荒芜的空地。 李和买的时候不只是图的屋子的精致,还稀罕这么大的面积。 何芳把煮饭的任务交给了付霞,大早上开始,也不怕热,就在荒地上锄杂草,准备在地里种西红柿、黄瓜、辣椒。 “嘿,傻愣着干嘛,赶紧帮我把锄下来的草,搂到旁边晒干,晚点再抱到厨房做柴禾” 李和直接拿了个带长把儿的铁丝耙子把杂草搂到一边,摊薄了晒到太阳底下,“我倒是想种点花呢,富贵竹,菊花,君子兰,变色木,风信子,紫罗兰,梅花,茉莉花,哪怕月季都是不错的,那才叫漂亮。” 李和兴奋的说了一连串花名。 “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就图个好看?”何芳抬头问道。 “我跟你没共同语言”,李和真不知道怎么解释,难道说为了发现美,为了陶冶情操。 或者说喜欢摆弄花草时的安静与惬意,喜欢那种心无旁骛与世无争的平静,喜欢看着它们一点点长大开花的成就感与满心的喜悦。 真这样说了,何芳指不定说你神经病呢。 “我就是瞧不上你这股子拉忽劲,怎么比娘们还娘,干活少事儿多,你能活到现在真心不容易啊,大兄弟,赶紧的跟老爷子多学着点。你就还差截那股子精明。”何芳调侃道。 “我发现你一天不埋汰我,你就不得劲是不?赶紧找个对象,到时候你爱怎么损都行,到时候让他找李老头拜师,我双手鼓掌。我就觉着熊海州那小伙子不错,高大帅气有学历,聪明上进有才气,妥妥的钻石王老五啊” 突然,何芳把锄头往地上一摔,捡起地上土旮旯朝着李和狂扔,东北腔陡然升了八度,“滚犊子吧你,叫你压我茬儿,叫你卖我呆儿。” “别啊,你怎么就越来越不讲理呢,哎,我说别扔了,砸的疼。”李和扔下耙子,边跑边叫,“简直不可理喻。” 李老头听到声音,也凑热闹出来,笑着道,“来点准头,对准点砸,选个大点的旮旯。” “哎,又砸偏了,我叫你选个大点的土旮旯,嘿,旁边还有石头,拿石头砸” 何芳看到李老头和付霞出来,就不好再扔,捡起锄头,继续闷头除草。 李和赶紧跑进堂屋,虽然砸的不疼,可也大夏天的弄了一身汗,没好气的看着李老头道,“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李老头眯着眼睛道,“是个人就能看的明白的事情,你自己木头疙瘩,怪的了谁。” “你倒是看明白了什么,你给唠唠?你看明白了什么?“,李和见李老头自顾喝茶,不接自己茬,又转头问付霞,“你也看明白了?” 付霞嘿嘿笑了下,又点点了头,“我又不是傻子” 李和没好气的道,“你才来了一天,你倒是告诉我,你看明白了什么?” 付霞左右而言他,急忙说道,“哎呀,我灶上还煮了稀饭呢。” 说完就慌忙跑了。 李和挠挠头,深感自己智商下线严重,怎么现在听不懂人话了。 难道重生副作用? 晚上吃完饭,李和照样院子里乘凉。 何芳走过来,把一条大裤衩子丢给李和,“给你,天天穿来穿去就那么两件,你不嫌恶心,我都看的厌恶了。” 李和血气上涌,直接呛声,“我又没让你看。” 何芳好笑道,“我说你娘们,你还不信,我就不信真能把你砸疼了,你还记恨到现在?” “你瞅瞅我这眼眶子是不是有点青了,你看看。” 何芳把李和凑过来的脑袋摁回去,“我明天下午走,你就不回老家了?” “回家也没事,不是上个月家里来电报,我大姐了个男娃,我过几天给她寄点东西回去就成。我明天下午送你吧,骑自行车,大夏天,挤公交跟挤沙包没区别”。 李梅生产的时候,李和倒是真心想回去,可是一想想坐火车的滋味,胆怯战胜了渴望。 只好等到年底了。 李隆的电报里除了李梅生产的事情,剩下就是关于李兆坤的。 李兆坤又跑了,至于跑到了哪里,又是不得而知。 他只渴望民航有真正成为民航的一天,也许还要等两年吧。 一般的普通人很难买上飞机票,至于坐飞机免费喝茅台吃龙虾这种事情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屁股想一想。 “你家兄妹几个,谁跟你性格最像?我家我跟弟弟性格一点都不行,他啊,太虎了,脑子缺灵光” 何芳的这个问题,倒是把李和难住了,想了想道,“我应该跟我大姐差不多。我弟性格跟你弟差不多,受不得激。我家老四老五虽然还小,但是老话不是三岁看老吗,看着将来不像善茬。” 李和想想,老四老五真的没一个善茬啊,后来长大了,人机灵不说,还强势,李兆坤在她俩手上都要吃瘪。 第二天中午李和开始帮着何芳整理好东西,把大包挂在车头,“上来吧” 骑着自行车就往火车站赶。 暑期的高峰依然没过,人山人海。 “行吧,路上扒手多,注意点” ”“嗯,早饭记得吃,不要睡懒觉”何芳转身进了站台,直到上了火车,她都微低着头,她怕一抬头眼泪就落下来。 李和当晚吃完饭,冲了凉水澡之后,就直接躺在院子里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就像一条被抽了筋的老王八,两条腿酸酸的,浑身没有劲儿,脑子昏昏沉沉,眼前不断出现小黑花,向前迈一步很吃力。 李和心里无奈,好几年没有感冒了,今天算是轮着了。(未完待续。) 2、紫檀大王 李和感冒了,只能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 脑子好像都要炸裂的感觉。 付霞给李和额头上敷了一块热毛巾,又用手小心翼翼的摸了一下李和额头,着急的对李老头道,“叔,要不我们给送医院吧,越来越烫了,这可不得了”。 李老头也用手摸了摸李和发烫的额头,问道,“我问你自己意思?要不我喊个三轮车,带你去医院,硬挺也不是办法”。 李和无力的摆摆手,眼睛都没睁开,直接有气无力的说道,“先给我倒杯水喝。再用生姜炒个鸡蛋,吃两顿就好了。去医院又治不好,只能减轻点疼痛。天这么热,来回折腾,说不定更难受。” 李和知道、有点常识的都知道,感冒是无药可治的绝症,只能逆来顺受。 偶尔感冒也是正常的,反而从来不患感冒的人患某种癌症可能性较大。 付霞直接自己坐在床沿上,一只手托起李和的脑袋,一只手要给李和喂水。 李老头皱着眉头看了付霞一眼。 李和勉强自己支撑起来,靠在墙壁上,慌忙说道,“我自己来,你去忙吧。” 付霞应了一声好,“那我去给你炸个生姜炒鸡蛋,你先别睡,立马就好。” 李和勉强点了点头。 李和就这样轮流屋里床上、院子躺椅上,头昏脑涨的躺了好几天。 吃啥都不香,做啥都没力气,只能无精打采的躺在葡萄藤下听广播。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 《挑滑车》是京剧传统剧目,高盛麟唱的是极好的,嗓音高宽洪亮,唱念雄劲激昂。 李和听得都不禁晃脑袋。 眼睛总是要闭起来的样子,感觉一直随时都能睡着的样子。 “哥,哥”苏明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听说你感冒了,我居然都不知道”。 李和没好气的把苏明推开,说道,“别靠我这么近,太热了。现在咱俩住的这么远,哪里你能知道消息”。 苏明嘿嘿笑道,“那都不是事,我明天放个机灵人在巷口这边,有啥事,你直接招呼他,让他喊我就成”。 “哪里用得着那么麻烦,不用了,平常也没啥事。” 苏明自己倒了杯茶,坐下来继续道,“这边是大雄的地盘,那小子敢摔咧子,才让二彪给修理了没几天,现在比孙子还听话,指东绝不跑西,前几天在你这门口被二彪揍的几个小子,都是傍着大雄的”。 李和懒得继续听,摆手道,“该干嘛干嘛去,中午不管饭。我浑身没力气,不想说话“.。 苏明把一杯茶喝完,继续说道,“不是,哥,还有事呢。还记得我前年被人开瓢不?” 李和怎么可能不记得,这才多远的事情,苏明额头至今还留着那道浅浅的疤口呢,虽然并不明显。 李和坐起身子,“怎的?又找你麻烦了?“ 苏明摆摆手,说道,“不是,就是我当时说,人家后面不是有香港老板吗,截胡我的那帮人就专门帮那老板收文玩旧货。这事我也忘得差不多了,不过你猜怎么着?” 李和理不清头绪的胡乱猜到,“哪香港老板找你了,要替他下面人报仇“。 “哥,你猜到了一半”,苏明神秘的说道。 “别吊胃口,赶紧说”,李和本来身子就感觉不爽利,哪里愿意多墨迹。 “那个女的确实托人打听我了,倒不是找我麻烦,倒是要打咱手里的紫檀家具的主意。托话要跟我见面,我一直都没应,就来问你意思。“苏明现在倒是越发佩服李和了,之前有先见之明收购的旧货,现在外面都拼命在搜罗,价格都翻了几个跟头。 李和倒是心里一个囫囵,这么狗鼻子也太灵了吧。 “知道叫什么名字吗?”,这个时候敢来内地淘金,绝对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 苏明歪着脑子想了想,“陈华立?还是陈立华?反正就是这三个字,绝对错不了。“ “真的是这三个字?”。见苏明确定的点了点头,李和真的给震着了。 陈立华这三个字,更多的代表着“紫檀大王”的名头。 但是对普通人来说,更为熟知,是作为唐僧的老婆。 这在当时是老妻少夫的典范。 哪里是什么香港人,完完全全的京城土著。 这是进了福布斯的霸王龙级别的人物,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七十年代末,八十年初,靠倒卖文物到香港掘到了第一桶金,倒批文,倒文物,炒地产,后来大放异彩。 据说因为倒卖批文被检察院关起来的时候,就敢从二楼跳下来。 有这种狠劲的人物,哪里是简单的。 “别理她,不要去惹她,离她远远的”。估计这时候这女人正上蹿下跳跑批文,李和哪里敢沾,这时候谁粘她谁麻烦。 苏明好笑道,“她又不吃人,我怕她干嘛。” 李和严肃的道,“我再认真的说一遍,躲得远远的,有多远躲多远,连面都不要见。听见我的话了吗?” 苏明见李和这幅表情,还是不理解,犹豫着问道,“没那么严重吧,哥,你以前见过?” 见苏明打破沙锅问到底,李和只得瞎掰了,“我以前听过这个女人,不是个简单人物。正儿八经的皇城根的旗人,哪里是什么香港人,只是移居香港罢了。所以听我的,躲得远远的,你那点手段不够人家看。” “行,知道了,绝不会再搭理“。苏明一直都是听李和的,从来也没出过岔子,见李和这么郑重其事,也就不敢掉以轻心了。 “你在幸福路的店怎么样?”李和突然想起来开的店了。 “这几天随便粉了一遍腻子粉,过几天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产权属于市物质局,买下来没得谈,价格多少都没商量。“苏明倒是想找私人产权的商铺,关键是没地找。 李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知道了,慢慢来,做什么事,还是悠着点,别惹火上身。最近你老娘又带你相亲了?“ “哥,别再提这茬了,最近家都不敢回了”,苏明又摇着头,颇感无奈,颇有点爱我的人惨不忍睹,我爱的人名花有主的感觉。 苏明又闲聊了几句,临走的时候,还对正在洗衣服的付霞看了一眼。(未完待续。) 3、 感冒终于好了,李和又重新活蹦乱跳了,重新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太好了。 早起沿着前后院子的石板路又跑了三圈,出了一身汗,还有力气。 李和就找了个块旧毯子绑在粗壮的老榆树上,开始踢树,踢的脚疼了,又开始用肘部和拳头撞击树。 一番整下来,上下酣畅淋漓。 李和并没有学习过什么正儿八经的武术格斗,单位上班以后,开始出于男孩子的武侠情结,死皮赖脸的跟着人家警卫打了几天套路。 结果人家说,身体僵硬,反应慢,不是学武的料子。 李和就有点失望。 后来一个警卫给他出馊主意说,你这架子,再怎么练,也就那样,不如练习点实际的。 警卫指着大院的椿树说,你啊没事天天对着那树踢个几百下,撞个几百下,一年下来,你反应能力有了,速度也就有了,力气也有了,也更抗揍。 李和道,你这不是糊弄人吗。 警卫说,我可是认真的,你说劲大厉害还是速度快厉害,还是技巧?假如你被人忽然勒住脖子,一把抱住按在地上,一巴掌拍在脸上,能不慌不忙,手不抖腿不软,脑子还能思考,本能的去做反击,你就出师了,对方三五个小流氓还不跟玩似得。 警卫最后又说,练技巧,你柔韧和协调都不行,赶紧去练练速度和力气才是正理。 李和就受了这样的忽悠,怀揣武侠梦想,每天没事小公园一溜达,又踢又撞的练习了20多年。 加上又似模似样的学了一点套路,想掐个人真的跟玩似得。 当然李和打架的原则还是秉承有板砖就不要用凳子,有凳子腿就不要空着手。 所以后来,小公园到处是老头老太太大早晨踢树玩,不是没有出处的,哪怕练不出武林高手,起码能让腿关节出汗,不会有关节风湿一类的病。 当然,日常生活中的打斗并不会像电影里面演的那样。 事实上,因为体能有限,多数小规模的暴力冲突都会在数十秒内结束,且击打部位多以头为主,区别就是用拳头还是用脚。 一副好身体对一个人太重要了,所以李和明知道成为不了武林高手,依然还是决定重新把以前丢的捡起来。 李和最后爽快的冲了个澡,换了衣服。 听见厨房的水龙头在啪嗒啪嗒的响,进屋见水龙头毛病不大,关不住,一直在滴水。 李和关掉总阀门,找来活扳子拧开水龙头,找了瓶盖儿,铰了个皮圈掂上,几分钟搞定。 到客厅的时候付霞已经把碗筷摆好。 付霞给李和盛了碗稀饭,“李哥,你真厉害,那个水龙头我怎么整都没整好。再给你个盐蛋,都出油了呢。” “你老叔呢,怎么又出去这么早?”李老头现在天天早出晚归,偶尔会拿回来一两件小件跟李和显摆。 从隋炀帝的小姨子又扯到袁大头的八大姑,绕来绕去的给李和掰扯。 李和对这些东西背后的历史并不关心,张口就问值多少钱,两个人明显也没有共同语言。 “老叔说去给狗那啥.......配种“,付霞说到一半好像不好意思说了。 “啥?“李和好像是感觉听差了,只有给猪配种的,这狗满大街小巷都是,哪里特意需要出去。 也许是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 “这是老叔自己说的,去南门那边”。 李和才发觉付霞的脸上滋润了些,眼睛也亮了许多,有了精神不说,眉宇间还挂着一缕无法掩饰的高兴。 李和稀溜溜的把稀饭喝完,舔掉嘴边的饭粒,又直接磕开了一个盐鸭蛋。 当看到蛋黄的时候,一股子清澈的黄油顿时从中冒了出来,怕滴落出来,李和一通塞入嘴里,结果有点咸,只咬了一半,剩下一半又放到了碗里。 李和吃饭从来没有文雅一说,有时有意识的想去纠正,做到细嚼慢咽,而不是狼吞虎咽,最后发现潜意思很难纠正。 “我的理想就是长大了以后能天天吃上肉。” 倘若儿时不着边际的一句大实话也能算作是理想,那么理想和现实的差距也太小了。 并不是真的贪吃,大概是因为早期求温饱不得,才不断地满足口腹之欲,无意识地困在了人类最基本的欲望中。 抹完嘴巴把饭碗往桌子上一推,“行,你呆家里自己看门,我去学校一趟,回来吃中饭。” “李哥,你裤子都破了,要不换一条,这条我给你补一下”,付霞指着李和的裤子道。 李和低头一看,裤脚因为长期被踩在帆布鞋底而磨破了边,笑着道,“不用了” 李和骑着自行车到学校,主要是到学校收发室看看有没有张婉婷的信,自己的信寄出都有老长一段日子了,按时间来算,也差不多回复过来了。 暑假里,依然有三五成群的学生从学校大学门口的巍峨大门进进出出。 几个保安在门口晃悠。 学校的收发室是一栋破旧的苏式老楼,外表抹着厚厚的水泥,地面也是水泥,坑坑洼洼,都可以当做弹珠洞了。 收发室的门还是开着,哪怕学生放假了,还有家属区的领导呢,每日的报纸、文件是必须要送的。 李和进屋招呼了声,道“大姐,我来找我的信”。 一个穿工布装短袖的大姐问道,“哪里寄来的?” “乌克兰的” 大姐搬出一个纸箱子,把箱子底朝天一倒,哗啦啦,所有的信件全部摞在房间里那张破烂的写字台上。“国际信件都在这里了,自己找找好了,找到了来我这登记,学生证带了吧?” 李和点点头,继续翻找信件。 乱翻乱翻的,自然也看见了很多的明信片,美国的,法国的,澳大利亚的,越南的,乱七八糟的都有。 有的直接中文,有的是英语,甚至还有的用上了暗语,就是一堆数字,约定的一本书,多少页多少行,找到那个字,拼起来。 毕竟是别人的明信片,李和只会在翻过的时候看只言片语。 看的并不是明信片后面的画,而是明信片上面写的各种各样的东西。 “来自自由天堂的问候.....我在这里等你”这个是美国来的。 “美的让人窒息......“这个来自新西兰。 “爱你永不变...“这个是西德的。 李和信件翻了不少,明信片也翻了不少,最后不死心又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自己的信。 李和只得叹口气,看来张婉婷还没有给自己回信。 李和没办法,只得骑自行车,顶着升起来的越发毒热的太阳往家赶。(未完待续。) 4、女警 许多留学生归来向中央上书,呼吁进行体制的改革。 说上层建筑的改革,远远落后于经济改革。 站在西方看中国,横向比较地看中国,方知中国的生产力能否发达是受制于政策、体制的。 第一位的问题不是生产力,而是生产关系。 有人呼吁说,要给予人们免除恐惧的自由。 街面上做生意摆摊、开店的基本都是年轻人。 刚刚走出六七十年代的人,怕出事也是“顺理成章”。 李和从学校骑自行回来的路上,刚好想到苏明开的店就在回去的路上。 骑着车拐了好几个弯,沿着幸福路找。 李和不知道具体位置,也不知道门牌,只能先挨家瞅瞅。 李和用衬衫衣摆擦了汗,真的是热的挺不住了。 但是街面上依然还是有不少人。 男的穿着都比较随便,短袖衬衫,更随便一点的就是大裤衩子,拖鞋。 女性的服装开始五颜六色,不少女孩子都受到《庐山恋》这部电影的影响,学女主角周筠穿着方格子衬衫和牛仔裤。 更为大胆一点的,将头发自然披在肩上、略微卷曲,耳朵上闪闪的耳钉。 也有模仿《小街》中的张瑜不停幻化发型,有长发、短发、卷发,忽而清纯,忽而风情,忽而知性,忽而纯朴。 样板戏专用的大辫子,越来越少,现在这些都是一个全新的女性形象,预示着社会的多元化趋势。 李和在闷热的天气中似乎又感受到了一丝活泼。 竞争是商品不教自通的生存本能。 那不,两位姑娘不顾炎热,大马路上摆摊的,都是卖卤菜的,一边拔尖了嗓门对骂,一边于不闲地在店里忙。 双方的嗓门都已经都已经到咬牙切齿,恨不得互扑的地步了。 只听两种尖音的碰撞,听不清到底在骂什么。 其实真正的打不起来的。因为谁也不肯停下手中的生意,谁也不肯少做一份生意。 路过一家家庭式其貌不扬的“一分利饭店”,一个系着围裙的大姐就冲着李和喊:“包你满意!” 李和看到那脏乎乎的围裙把头一撇,眼不见为净。 “哥,哥”李和刚过一个路口,就听见一阵喊声,以为是喊别人的,就没在意。 刚要抬起脚继续骑车,就被人搂住后腰。 李和本能的一巴掌就要扭头扇过去。 “哥,哥,我是瘦猴。”那人慌忙松手。 李和回头一看是苏明下面的小弟,笑着道,“你悠着点,差点招呼你身上,你逮谁也不能在大马路上这么莽撞啊”。 “我就蹲门口抽烟,瞅着像你。明哥也在店里”,瘦猴心里明白,自己大哥的大哥,不就是自己大哥大吗。 瘦猴30多岁,长的挺方正,个子很高,现在并不瘦,隐隐有横向发展的趋势。 大概是以前比较瘦,又喜欢顺情说好话,人瘦心眼儿多,大家才送他绰号“瘦猴”。 瘦猴又带着李和走回路,一进门就喊,“明哥,李哥来了“.。 “哥,热不?”苏明又转身对一个女孩子道,“打盆水,拿个毛巾过来”。 “李哥,给你个冰棍,奶油的,可甜啦”。 苏小妹穿着淡蓝色的裙子,帆布鞋,显得很俏皮,伸手把一根冰棍递给李和,李和一看,摆手笑着道,“我不吃,你放假了就自由了啊”。 苏小妹见李和不吃,就撕了包装纸,放自己嘴里了,“你跟婉婷姐都不在了,我在那边不就孤单了,听说婉婷姐出国了,我好想她呢。” 李和还没回答,苏明就冲苏小妹骂道,“从早上到现在你算算吃了几个冰棍了?真把自己当小孩了,中午饭还吃不?赶紧滚楼上写作业。要是还这样,明天别来了。回去就让老娘削你” 苏小妹没当回事,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舔冰棍,嘴里嘟囔,“拿鸡毛当令箭”。 就是自己老娘当面,她都没当回事,何况还怕告状 李和进门的时候就注意看了,这是一个独栋的房子,并不是民居,房子有二层,里面装修还不错,刚刚粉刷过,焕然一新。 店里面积挺大,大概有70多平方,散乱的堆放着成堆的箱子。 还有一些衣服搭在生锈的铁架上。 李和看的不禁摇头,没办法,条件有限。 苏明让小姑娘把洗脸盆放到李和面前,说道,“哥,这些衣服架子都是按照你要求做的,可根本没铝合金管子,只能用铁柱子,就这我还是求爷爷告奶奶从人家厂子里弄得下脚料拼凑起来的。我准备刷白色铅油,看着不就像那么回事了么” 李和当然知道这是实情,赞同的点了下头,洗了一把脸,前胸后背上下擦了一遍,本来想把衬衫脱下来光着膀子,可一看旁边还有个小姑娘,倒是不好意思了。 “这是二彪的一个远亲表妹,我们几个老爷们粗手粗脚,就让他过来了“,苏明指着那个姑娘说道。 是啊,皇城根底下的姑娘是多么傲气,出来做个体户都是贴了脸面,要是再给个体户打工,那得下多大脸啊,指不定被人戳多大脊梁骨呢。 小姑娘正把纸箱子一个个拆开,拿出里面的衣服分开叠好。 年纪也才十六七岁开外,模样倒是挺匀称。 李和拆开烟,给苏明和瘦猴一人散了一根,笑着道,“你们看着办就是了,暂时又不靠这个店赚钱,就是打个掩护而已,该交的税一毛钱都不能少,面子上至少要过得去。” 李和的话音还没落,外面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 一个女警把摩托车直接停在店门口,在几个人的目光下走了进来。 女警个子高挑,穿着七八式全蓝的确卡公用警服,脸面素净,倒是有点英姿飒爽的感觉。 苏明心里一叹,走过去道,“我的徐警官,又是什么事情啊,你这天天没玩没了的啊。你怎么能找到这的?” 这店开了没几天,除了自己几个小弟,可没几个知道自己在这边开了新店,就是李和都不清楚具体位置。 “我要是真心想找,你能躲到哪?我就来看看,你这有没有投机倒把”,女警踱步走进店里,又看了一眼李和道,“这是你朋友?” “当然是我朋友”,苏明又指着墙上个体户执照道,“我合法开店,工商局许可的,什么叫投机倒把,投机的都在友谊商店门口扎堆呢,你赶紧去抓” 女警嘴角一扯,“没投机倒把就好,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你也是在农村受过劳动改造的,这个觉悟要有。” 李和心里一口老血,老子哪里看着像不三不四的人。 没摸清状况又不好上去反驳。 徐警官最后把眼睛盯着在整理衣服的小姑娘,足足有好几分钟。 小姑娘被看的心里发毛。(未完待续。) 5、基督山伯爵 苏明用手在徐警官眼前撩了一下,“嘿,干嘛呢,吓着人家小姑娘。” 徐警官一声冷笑道,“现在人口走失的可不少,我就怕你拐带妇女,到时候就麻烦了。” “这位警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要是再信口胡言,小心我告你诽谤!” 苏明也是出社会这么时间,又是道上大哥,身上的气势也不是盖的,几句话就把女警说的哑口无言。 只有李和心里发笑,苏明这几句台词大概是看港台电影来的吧。 “你信不信,再多一句废话,我给你铐起来,带局子面壁”。 苏明直接伸出双手,直接道,“妹子,哥就欣赏你这脾气,来,来,你铐上,哥哥天怕地怕,就不怕蹲局子。” 女警羞恼的拍桌子了:“够了,苏明!少自作聪明,别以为你那点破事我不知道。在朝阳那边我懒得理你,这边可是丰台分局管着的,你自求多福吧” 李和听着这话,心里倒是没有多大冲击,没摄像头,没监控,估计知道的也是有限,否则早就堵着了。 苏明脸上突然笑得灿烂起来,“别啊,徐警官,开玩笑呢,你赶紧坐,哎呦,这天真热。瘦猴,傻愣着干嘛,赶紧给徐警官倒杯水。” 徐警官看都没看苏明,冷着脸道,“少跟我插科打诨,不吃你这一套。” 苏明忙不迭的应,“那是,那是,你高风亮节,不能和我一番见识。” “徐姐姐,你来了啊”,苏小妹听到吵闹声音,下楼一看,眼睛骨碌一转,惊喜的叫道,“哎呦,我刚好有题目不会做,你帮我上楼看看。” 徐警官溺爱的摸着苏小妹的头,满脸笑意,“走,我给你看看,你考试考了多少分”。 几个人目瞪口呆,好像跟刚才完全不是一个人了。 刚走上楼梯口,又扭头说道,“我不是跟你开玩笑的,开店就老老实实的开店,不要乱跑,这边是黑包公张局长,最近风向转的快,你要是聪明的,知道怎么做。” 苏明忙说道,“谢谢了你呐,你老慢走,小心楼梯口”。 李和好像迷迷糊糊看明白了什么,显得极为怪异,好像抓不住头绪,问苏明,“你俩什么关系?” “哎,小孩没娘,说来话长,这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去年吧,在大前门,这娘们去抓贼,结果还被贼给堵上了,人家都亮刀子了,这娘们傻歪歪的被人摔了个狗爬。说时迟,那时快,爷们刚好路过,伸张正义,救了她。结果这娘们不识好人心,天天盯着我。这不就是一条蛇吗?” 徐警官全名叫徐嘉敏,那时她刚从国安中专毕业,踌躇满志,正准备大展拳脚,让敌酋闻风丧胆。 但毕竟是个女孩子,上头轻描淡写地将她分到资料室。 她郁闷的在毫无人气的资料室内待了一年,深感怀才不遇, 后来局里缺人严重,她也被安排出警。 一次抓几个惯犯,跟几个同事分头追,结果自己追到胡同里面,反倒被堵住了。 徐嘉敏兴奋的冲过去要来个180度旋踢,结果对方是个大高个,手大,力气足,当场就被大高个抱住腿摔了个狗吃释。 这还不算,还被三个人围住了。 她浑身的痛。 好像扭了足裸,好象闪了腰,连脖子也转不过来。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明、二彪几个人正从巷口路过,看到穿着警服的徐嘉敏被围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几个人从墙角扣板砖,惯犯被砸的冒血葫芦,虽然跑了一个,但是当场还是抓住了其中的两个。 苏明好心的过去把徐嘉敏扶起来,结果徐嘉敏已呈暴走状态。 她勉强站起来,脖子左右轻轻摇动,忽地一下,猛力一托一扭。 苏明听到骨头“咔嚓”的声音,忽悠苏明又发出惨叫:“啊——你个贱娘们!” 徐嘉敏不分青红皂白,差点让苏明断了子孙根。 等徐嘉敏反应过来,那双淡漠的眸子好似柔和了一些:“不好意思,我没看清楚。” 便接着问苏明,“怎么样,我带你去医院看看怎么样?” 苏明倒吸一口凉气,连连摆手:“你个老娘们走远点,老子跟你犯冲” 李和听完这种有点狗血的剧情,救命恩人成了冤家。 李和不解的问题,“那你俩不搭理就是了,这么掐干嘛?” “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平常我见着警察腿都哆嗦,哪里敢那么横?关键是这老娘们欺人太甚,故意找茬“. 李和笑着道,”人家也就嘴上说说罢了,你个大男人,这么小气干嘛“。 苏明急的跳脚,“哥,我一直都没好意思说,相一次亲,她搅合一次,当着人家姑娘面,给我燎手铐。你说哪有这样的吗?之前的就算了,这才没几天,好不容易相中一个电视机厂的,哎呦,那个水灵......“ 苏明越说越兴奋..... 突然瘦猴重重的咳了一声,苏明没搭理,继续道,“肯定不像徐嘉敏那个男人婆,那么凶悍。小姑娘那个温柔,那个体贴,给我做媳妇,我立马乐意啊..........“ “贱人” 徐嘉敏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楼,定定地瞧着苏明,眼睛里有一团暗藏的火焰,正在缓缓地压抑着,马上就要迸发出来的感觉。 气呼呼的出了门,骑上摩托车,甩出狠话,“姓苏的,咱俩没完”。 苏小妹好像都觉得苏明丢人了,上楼的时候故作成熟的重重叹了口气。 苏明哑口无言,气的的踢了瘦猴一脚,“你是哑巴啊,怎么不知道说话啊,咳什么咳“ 瘦猴无奈的瞧了李和一眼,希望李和帮着说句话。 李和做作没看见,笑着对苏明道,“行了,不过那徐嘉敏有一句是对的,最近可能风头有点不对,你避着点。” 李和心里明了,严打可不是83年开始的,82年就开始拉人垫背了。 严打原因从表面来说是为了社会治安,维护社会稳定。 但是也难逃基督山伯爵似的复仇,阴谋,正义,善恶,说不清。 李和与苏明两个人虽然没有生死冤家,可也难保不会殃及池鱼。 苏明点了点头,沉思道,“这点我信徐嘉敏,这种事情她不会骗我。那我跟张先文还有那帮温州佬打个招呼,先停断时间,我就安心守着这个店”。 李和心里发热,身上也热,也不愿意留着吃饭了。 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用手随便胡噜了一下,手心都滴答着汗珠子。 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走到水龙头底下,脑袋一垂,冰凉的自来水顺着脖颈子直接流下来,心里终于痛快了一点。(未完待续。) 6、邮票 李和每天只是吃了睡,睡了吃。 头天晚上跟李老头喝多了一点,酒劲涌了上来,懵懵懂懂,稀里糊涂就躺床上睡着了,中途被热醒的时候,又起来自己灌了一碗凉水。 然后后半夜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梦。 突然又感觉脸上热乎乎湿乎乎的,仿佛有人在对着自己喘息,清醒又不清醒,也不知道怎的就联想到了是张婉婷,下意识地觉得不对。 费劲吃奶的力气要睁开眼睛,最后终于勉强睁开了。 一只毛茸茸的狗头,正伸着舌头对着自己,李和气的一胳膊就把他撸了下去。 平常李和睡觉的时候,屋里都是插上门栓的。 可能昨晚付霞走的只是单纯的关了门,要不然这只狗也进不来。 他好像记得是付霞把自己身上衣服剥了下来。 李和下意识地伸手去遮自己身无寸缕的躯体屁股蛋子。 穿好衣服站起来,大黄狗一骨碌地从地上起来,摇头摆尾地朝他过来。 李和又生气的踢了大黄狗一脚,大黄狗灵活的躲开了。 到井边漱了漱口,又胡乱洗了把脸。 用手指顺了顺头发,有点长了,是时候理发了。 进了前院客厅,李老头还是一样早早的出去了,见不着人。 付霞端了一盆水正在擦窗户,还把被褥从衣柜里面翻出去晒。 看到李和进来,赶紧从桌子上给李和盛了一碗稀饭,拿了一个咸鸭蛋,“你昨晚喝吐了,还有记性没,身上吐得都是。” “昨晚你给我脱掉的衣服?真不好意思,下次真不要这样。”自己要是酒后把持不住,要是真被人看见了,李和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这姑娘有个什么要求,自己要是不妥协,加个坏心眼去举报,自己就是妥妥的流氓罪了,三八大盖不是吃素的,子弹费还要自己出。 付霞噗嗤一笑,“哪有啥子,你年龄还比我小呢,我拿你当弟弟一样呢?不用害臊的” 笑得摇曳生姿,前面的一堆,晃荡乱颤,李和心里一叹,这姑娘是不能再留了。 人越老,胆子越小。 李和吃完饭,就出门去巷口找个路边剃头师傅,准备把头发剪了。 太阳已经老高,已经是8点多了。 剃头师傅也才四十多岁,一把推子,几把剪刀,一把椅子,一个小喷壶…… 已经有几个人蹲在旁边排队,都是巷口的老邻居,一起吹牛打屁:谁家买了进口的彩电,谁家涨了工资,谁家升了职,谁家孩子出息,谁家摆摊发了大财... 诸如此类。 总之谈到钱的时候,都是两眼放光。 路口也有不少摆摊的,大部分是卖菜的,虽然被市管会撵着跑,但是还是乐此不疲。 这个时候市管会相当于城管,但是管辖范围比城管大,不止管小贩占道经营,也管城市路灯,环境卫生。 市管会一直都是小贩、个体户的天敌。 至于电影里面演的警察、公安撵着的一般是票贩子和倒腾外汇券的,警察是不会管小贩、个体户的。 70年代末说商业发展可能有点勉强,但是八十年代初就不一样了。 第一批暴发户是实打实的活跃于八十年代初,许多人第一次尝到赚钱的滋味,什么样的政策都挡不住他们的脚步了,谁敢挡他们挣钱,他们就敢拼命。 他们有农民,有待业青年,横冲直撞,这是商业的野蛮生长。 只是有些人可能他们过于低调了吧,始终财不露白。 像年广久这样明目张胆炫富的真没几个。 以伊明山,鲁冠求,李书服这批人为代表。 可能受限于眼界,学历,文化层次,这些人大部分都只是普通的中产阶级。 闻名中外的“中国大妈”有一部分都是这个阶段发家的。 八十年代中后期,最多的是国企干部,下岗职工,也纷纷投入商业大军中。 万元户已经不算稀奇,百万富豪,千万富豪也是一大把抓。 比如,任华为,王万达。。 到九十年代前后,一批知识分子看到不识字的农民做生意都能手拿大哥大,出入桑塔纳。 知识分子感叹,“搞导弹不如卖茶叶蛋”。 于是纷纷下海,投入到轰轰烈烈的创业大军中。 知识分子一直是话语权的代表,赚到钱以后,不满暴发户的称谓,纷纷给自己冠上了企业家的名头。 到处谈企业家精神,又巧妙的运用了影响力,倒逼体制的改革。 福布斯前50的,基本都是这批人,例如,史巨人,马企鹅,俞东方,马阿里。 “哎,小伙子,轮到你了”,剃头师傅剃完一个就招呼李和,“你怎么剪?” “寸头,越短越好,精神点就行”。 十分钟后,李和黑色锅盖头换成了那自以为特别顺心的米勒寸头,乖乖学生变成了服刑期满人员。 “这样顺眼多了。”李和不断的揉着头,笑着。 他自己顺眼了就行,别人喜欢不喜欢,他可管不着。 又骑自行车去了朝阳的邮局,他一连几天去了学校发现还是没有收到张婉婷的信,索性就又写了一封信寄去,再把自己住的地方的地址告诉张婉婷。 信的内容无非还是啰里啰嗦的家长里短,并没有什么新意。 “妹,别买那么多,一张就可以了,我工资可都给你了,回家报不了账,老娘肯定是饶不了我的。” 柜台上一个20多岁年轻人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说道。 “哥,你别管,我就喜欢这个猴子”,小姑娘还是坚持对柜台里面说道,“师傅,再给我多拿点”。 李和把写好的信封交给柜台里面,就朝小姑娘那边看去,居然是80版的猴票。 猴票,是邮票总公司于80年所发行的一套生肖邮票。它是中国所发行的第一张生肖邮票,刚好是庚申年,就叫庚申猴票。与猴票同时发行的还有一枚首日封。 也许,过个三十年,原先8分钱的邮票能涨到几万块,创造了一个升值神话。 对于集邮者来说,如果能够拥有一张80版《庚申年》猴票,那简直是一生荣耀。 可惜的是,幸运者只是极少数。 李和笑着说道,“眼光不错,多买点是对的,这玩意以后还能升值”。 “谢谢”小姑娘诧异的看着乱插话的李和,又转头对年轻人说道,“你看,人家都说我眼光好” 年轻人瘪瘪嘴,“他说好,他怎么不买”。 李和不是不想买,而是不好买。不是整版的根本就没有多大的升值空间,想淘个整版太费力,不是随便跑个邮局就能买着的。 传说升值千万就是传说而已。 一两百万倒是有可能的,集邮拍卖场上一两百万是常事。 说艺术价值,它只是印刷品,印刷比较精美的印刷品。 谈历史价值,还不如费点力气去淘大清的大龙邮票。 想通了,李和就没在猴票的事情上多做计较,有费那个劲的功夫,还不如去多撸几套房子呢。(未完待续。) 7、水烙馍 通常中午只有付霞和李和两个人,李老头天天早出晚归,是见不到人的。 李和嘱咐付霞少烧点就可以了,弄点清淡的。 明明很饿,可中饭的时候李和只吃了一碗饭,实在不是不想再多吃,是实在吃不下啊。 也许是天气闷热的关系吧。 喝下一口茶,本来想再继续吃点,可还是吃不下了,不是菜不好,所有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可是就是肚子享受不了。 付霞小心翼翼的问,“李哥,要是不合你胃口,你说,我改下。或者咱明天换下口味” “跟你不搭嘎,天热,肠胃就不好”。李和饭碗一推,还是直接回了院子的躺椅上,葡萄藤下,今天倒是出奇的有那么一丝凉风。 李和想着中午要是有个水烙馍吃那该多好,卷起来,里面加点青菜、大葱、香菜,甚至烤鸭。既粉嫩,有嚼头,那才是美美的味道。 李和想着谁做的最好吃呢,大概是自己老娘王玉兰吧。 水烙馍李和是怎么都吃不够的,奈何以前家庭条件不好的时候做的少,等到条件好了,李和又回家少。 后来自己住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个卖水烙馍的店,味道非常的不错。 老板是荷兰的,李和也也直接用荷兰话跟他说话,每次走到店门口都走不动道了。 而且特别喜欢待人家厨房,看人家厨师做。 大概是怀念家乡的味道了吧。 付霞拿着盆在井边洗衣服,李和也站起来帮着拎了两桶水,“你会做水烙馍吗?就是那种蒸的?“ 付霞笑着道,“馍馍饼子做起来都差不多,无非蒸煮煎炒炕,你会法子不,要是知道法子,你直接说,我按着做就可以。” “行,那你试试,晚上咱做,老想吃了”,李和是真的吃货。 李和看着付霞进了自己屋,突然想起自己的内裤还放在椅子上。 关键昨晚梦里不知道又怎么钻入了女人,温馨激动了一场。 结果醒来都黏糊糊的在内裤上。又是一场好春梦。 这种感觉就像爽歪歪的高空飞翔,一心希望掉落花丛,结果掉在了水泥地上,还是脸着地的。 半夜没办法还特意起床洗了澡,换了内裤。 早上起来,内裤也没收拾,就直接放在椅子上,这可不能让付霞看见了,否则就尴尬了。 等李和慌忙进屋的时候,付霞正对着内裤的白色的斑点左瞅右瞅。 作为结过婚的女人,她能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李和就尴尬了,站在旁边不知道说什么,伸手就要拿过来,“那个,给我自己洗吧”。 何芳红着脸道,“没事,我给你洗吧,那你没事吧?”。 李和愣了愣神,“我能有什么事?” 付霞低声道,“我听说,那样人会憋坏的” 李和慌忙摆手,“不会,不会” 付霞突然贴近李和细若蚊声的道,“你是个好人,真的,你要是想要,我给你,我早就不是干净人了,我不怕的。我说真的”。 李和突然觉着付霞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他必须承认付霞很耐看,健康的小麦色,腰身细,身子又丰满,有了一个成熟女人拥有的一切,心里尽管有千万只蚂蚁在挠痒,还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 忍不住吞下一口吐沫,眼睛就直勾勾看着付霞。 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道,“别开玩笑了,我还没午睡呢,我去躺椅休息了”。 刚背过身子要出门而去,听到了付霞的哭声。 李和无奈转回头,看着蹲在地上哭的付霞,道,“别啊,不知道的以为我对你怎么样了呢?”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对你没要求,我不需要你负责。”付霞一下子爬在李和肩旁上哭的更大声了。 今天付霞穿的是一件藏蓝的无袖连衫裙,头上长发盘了个髻,一般结了婚的都会这样盘。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成熟少妇的魅力,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俯视着看,整个看的清清楚楚。 李和感觉有点膨胀了。 李和慌忙扒开付霞的手,给拿了毛巾,“咱能不能别这样,赶紧的擦一擦”。 李和赶紧出门,松了一口气,关键时刻,自己差点没把持住,当场就给办了。 就怕吃不着肉,进了套,夹了脚,得不偿失。 李和现在被撩起了火,只能干着急,想做大保健没老司机带路也找不到地方啊。 现在只要是稍有姿色的女人,李和都会多看两眼,有时连李和自己都感到讶异。 李和只能全部归咎到青春期的综合征。 李和都觉得自己已经彻底的堕落了。 甚至惊讶地发现生理期的冲动早晚能把自己的理智全部碾碎。 赶紧用凉水洗了把脸,脑子里不停的想着张婉婷,来减轻自己的罪念。 一下午,李和本来觉着应该尴尬的,结果发现付霞又恢复了神色如常,还有说有笑,李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突然发现怎么跟同时代的人怎么又有了隔阂呢。 李和躺在椅子上假寐听广播,付霞就搬来把椅子,摘了颗葡萄,随意擦了下,就塞到了嘴里,甜丝丝的说道,“葡萄熟了呢,你吃不,我给你摘点。” 付霞喜滋滋的洗了一串,帮着剥了皮,直接要塞到李和嘴里。 李和挺起身上用手接,付霞不给,非要塞嘴,两人又尴尬的僵持住了。 付霞噗嗤一笑,强行塞到了李和嘴巴里。 李和目瞪口呆,也忘记嚼葡萄了,不是不明白,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 四五点的时候,付霞开始和面,对李和说道,“我和面,你教我怎么做?’ “加点香油,揉成团,天热,面醒个二十分钟就可以了。然后擀成一小张的薄面皮”。 等面醒好,付霞依着法子把薄薄的面皮放进蒸锅里。 李和叫了一声,“错了错了,要放锅布,面皮还有沾满面粉,不然就黏住了” “这样对吗?” “对了,盖上盖,再擀第二个,擀好了就叠加上去” 李和又匆忙出门买了点辣椒,结果发现还有火腿卖,毫无犹豫买了一袋。 至于烤鸭是没指望附近有卖了。 等水嫩的水烙馍出了锅,放了会水蒸气。 李和迫不及待的用馍馍把切成丝的火腿、大白菜、大葱整根卷起来,又沾了点辣椒。 一口咬起来,滑嫩,又有嚼头,李和笑着道,“行了,以后咱就这样做了”。 晚上李老头回来,一口气卷了好几个,这么挑剔的人都连声跨好。 这种东西软糯又好消化,晚上不怕吃多。 同时又在想,明天里面要不要再加个鸡蛋呢?(未完待续。) 8、顺手 李和第二天一起床发现院子里满满的线装书、桌椅板凳旧家具、瓷器瓦罐、甚至还有2尊一尺来高的佛像。 这些根本就不是自己地下室的收藏,肯定是李老头从哪里扒拉回来的。 李和到客厅一看,客厅坐着四个人在吃早餐。 李老头就坐在旁边热情招待着,旁边的老于头是认识的,剩下的两个人就是不认识了。 一个穿着僧衣,顶个光头,干巴巴的很瘦,眼眶子凹进去了,皮肤都已经皱巴在一起了,明显年龄已经很大了。 另外一个是个身形高大的老头,但是也很瘦,留着一撮山羊胡子。 看到李和进来,几个人明显慌张了一下。 “没事,这我本家侄子”李老头又把旁边的僧人重新拉到座位上,得意的对李和说道,“瞅瞅,院子里可全是好东西啊”。 在外人的时候,李和基本也就默认了和李老头这种亲戚关系。 “你们哪来弄来的?“,李和疑惑的问道,又接过付霞递过来的稀饭,自己又拿了个馒头。 “丫头,你再去煮几个鸡蛋,鸭蛋太咸了,嗓子都齁住了”,看到付霞乖巧的出去了,李老头才道,“当然是北极寺的,我们用拉了三张板车,一辆三路车,可是跑了两趟,才拉回来的”。 北极庙的库仓终于在夜黑的晚上让李老头偷偷摸摸带着几个老家伙用板车搬了回来。 神不知鬼不觉的,连李和都瞒住了。 “可惜”,于老头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 “没可惜的,能拉回来这么多已经不错了”,旁边的山羊胡子道。 李老头道,“这个和尚是大钟寺的方丈,应该是前任才对。以前啊,咱以前那会儿,正儿八经的贝勒爷,就喊贝叔。这个麻杆个是故宫的活字典,你喊他朱叔就行。” 李和客气的都打了招呼,心里嘀咕这都是哪里来的活神仙,一时脑子有点不够用,还贝勒爷,按照年龄算要80开外了。 和尚笑道,“哪里还有什么贝勒爷,不要开玩笑,传出去总不好。这两尊佛像,我就放你这里,等有时间安排人过来拉。“ 和尚点了点头,就直接走了。 李和客气的送到门外,和尚除了说了声谢谢,并无他话。 李和赶紧又插上门栓。 进了客厅又听见李老头说道,“麻杆,你那几本书要不也放我这给你保管?” 山羊胡子不屑的笑道,“你想的美,我走了,回去还能赶个觉,这一夜可是熬死我了。” 三羊胡子说完抬脚就走。 “哎,别忘了,顺路去公安局报案”,李老头说道。 三羊胡子搭理都没搭理,继续走了,三两下就出了院子,然后大门啪嗒一声又合上了。 “赶紧去插门”李老头吩咐李和。 “知道了” 李和又瞧了眼院子里的东西,有不少书已经被虫子、老鼠咬烂了,随手捡起一本《饮虹簃丛书提要》。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边角烂了,文字都在。 “想当年,那么多宝贝的线装书都被堆到马路上烧,一烧就没日没夜,那火势把马路上的沥青都烤化了……”,难得开口的老于头,居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 李和沉默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一样心疼,只得开解道,“都那么多年了,该过去的过去了,人嘛,朝前看,活的开心就好”。 老于头眼睛一瞪,“只要人活着,事情就过不去,搁心坎里了,就是过不去。” 李和被噎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得转头问李老头,“你们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你还 让那朱叔去报案?” 李老头笑眯眯的抚摸着一个梅花瓶子道,“要神不知鬼不觉,那不就得快吗。这么说吧,我们把仓库的人给麻翻了,从大门,光明正大的顺出来的。” “蒙汗药?”李和兴奋的问道,光听说,还没见人实践过呢。 “亏你还是个大学生,水浒里的东西也能信。是亿醚,从窗口灌点进去,保证他10个小时内醒不来,人狗有效。”李老头继续显摆道,“不过拿到院子里这些东西可不容易,辛亏这次有个香港女人搅局。” 李和突然想起了那句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不过通过李老头的描述,李和认为那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紫檀大王陈立华。 她买通了管委会,昨天下午已经拉走了一车紫檀,送到了丰台的家具厂仓库,那可是满满的五件大屋的东西,也才拉了一个小拐角。 东西是多是少,这种事件又说不清,这也给了李老头几个人机会。 四个人怀着共同的革命目标,共同的理想,半夜摸进了人家仓库。 几个人在仓库里打着手电筒,挑挑拣拣,各取所需。 后面四个人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搞到手了,当然要处理善后了。 那个姓朱的以故宫的名义去报案,举报陈立华,不是以文物倒卖的名义,而是以侵占公产的名义。 李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几个老头子够狠啊。 不管到时候仓库丢了多少东西,都是陈立华的锅。 李和只是感觉历史的奇妙,不知不觉自己就掺和到里面了,不过好像又有点不落忍,小心的问道,“这样会不会太过分?”。 老于头冷声说,“人家拿的是香港户籍”。 想想这个时期的对港政策,陈立华还真是屁事没有。 几个老头子的目的只是为了自己浑水摸鱼,掩盖院子里这批仓库文物丢失真相。 到时候故宫再插一脚,说不定就能光明正大的接收。 “于叔,那你找了什么好东西,我瞅瞅?” 老于头摇摇头,“没找到” 于老头打了个哈欠,咕哝着就要回去睡觉了。 李老头喝完一口水,道“这些东西,虽然一毛钱没花,但都归你。你别急着说话,听我说完,只有一个条件,我之前一件不准卖,我死后哪管你洪水滔天。” “那你老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滚,这么盼着老子死。没门,老子至少还能活个20年” 李和瘪瘪嘴,“20年?20年后我还真看不上了。还是留给你儿子闺女吧” 李老头听完,默然不做声,自己点了大烟袋,“哎,儿子闺女也是个念想而已,能不能见着还不一定呢。再说这些东西只能送有缘人,可做不得子孙财。说给你就给你。” 李和不好意思的道,“不是,李叔,那套房子我本来就占你便宜了,再搁几年翻十倍你信不?” “百倍我也信,我是不想再见到那批人天天在眼皮子底下晃荡,不卖给你,我也要给别人。” 李老头也没有再多说,喊付霞道,“丫头,叔中午想吃个烤鸭,要不麻烦你去大南门那边的徐福记帮我买只烤鸭?门口五路车,大南门下,那边一打听都知道” 付霞脆生生的应了声好,拿了菜篮子就出门。 等付霞出去,李和插好门栓,摸了摸脑门子上的汗,“大南门,坐公交来回没四个小时,想都不用想啊。那边是郊区了啊,哪里有什么店” 李老头没听李和墨迹,“赶紧的去把地下室口子盘开,抓紧把东西放进去,那丫头回来又不方便。” 李和搬动一个柜子的时候,抽屉口不小心滑动了下来,里面满满当当的玉石翡翠都滚落到地上。 李老头低声叫骂,“我跟你说慢点,慢点,那可是走了大运,从一个书匣子扒拉出来的” 所有的家具还是前后院的屋子里。 书籍,瓦罐瓷器还是地下室。 当李李老头和李和满头大汗的搬完所有东西,已经中午了。 两个人躺在客厅里吹吊扇排汗。 这时候付霞也满头大汗的回来了,带着哭腔对李老头道“叔,我在大南门溜达了好几圈,除了地还是地啊,没看见你说的烤鸭店啊” 李老头一拍脑袋,“哎呦,你瞧瞧我这记性,是镇南门,对不住了,哎呦,赶紧去擦把汗” 等付霞走了,李老头叹道,“我是瞅见了他额头汗,可没瞧见她脖子有汗”。 李和心里听得诡异。(未完待续。) 9、解围 李和吃晚饭后,显得无聊从长椿街开始遛弯,不自觉的又走到了和平门。 心想和平门都到了,干脆再去西交民巷看看。 白天的市管会下班了,没人管,马路上成了小摊小贩的天下。 有卖小吃的,有卖各种工艺品,更多是日用百货这一类。 只要摊子开张,路面上有人,摊主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 拐个弯就是天安门广场,这些跟李和记忆中的并没有多大变化,反而感觉很亲切。 许多人借着路灯在广场中间看书,也有一些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吹牛打屁。 更多是附近居民,推着木质的婴儿车,一家几口出来散步。 更夸张的是一些人把摊子都摆到了广场中央,有卖袜子的,有卖蔬菜的。 都摆在板车上,有人撵,车子一拉就能跑。 市管会管不着这里,驻守武警也不会撵人,倒是成了真正的三不管地带。 其实这是个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既是个最封闭的年代,也是个最开放的年代。 许多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人,偶尔听上几句话或者书上看上几段文字,潜意识的要给打标签,想当然的认为就是那个样子,非要脑子给定个框框架架,上个模板,认为这是模式化的。 中国比你想象的大,各个区域的情况不一样,各个行业不一样,上面的政策与下面的对策不一样,一个模板没法套用。 有成堆的万元户,也有成片的穷人。 如果非要说各个地方有一个方面是一样的,就是各个地方的城市与农村的贫困差距是天上地下。 土里刨食的农民与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可谓是天差地别,许多人为了一个商品粮户口,一辈子算是钻营了脑袋而不得。 城里的孩子浑沦吞枣可以随便混个初中毕业,甚至高中毕业。 而在农村想供一个孩子小学毕业那父母不知道要把牙关咬多紧才行 同样做一件事情,城里人有三五个亲戚,借个百十块钱就没问题。 农村人就没这条件,都是穷亲戚搅合在一起,大家拼拼凑凑有个五六块钱,就算不错的了。 李和就坐在广场的过道石墩上,刚点着一根烟,看见走过来的一个苗条身影很眼熟。 离得近了,李和才发现是章舒声老师。 “章老师,你读过叶芝的诗吗?叶芝说过一句话:‘人们在与别人的争吵中发明了辩术,在与自己争吵中创造了诗。’,所以你看,这句话说的多妙,争吵讨论的是事实概念。没有争吵哪里来的进步?”一个带着眼镜,梳着三七头型的男子围着章舒声滔滔不绝,颜值度挺高。 章舒声笑着道,“不好意思,我真没看过,不像你那么博学。” “哪里,哪里,你夸奖了。不过没读过挺可惜的,我家里有一本,明天我可以拿给你看一看。”男子嘴上谦虚。 “不好意思,温科长,我得先走了,时间也不早了“。 李和听出了章舒声的不耐烦。 “那我送送你吧,晚上一个女孩子不怎么安全”。温科长继续不依不挠。 李和从石墩上站了起来,走到章舒声边上,笑着道,“哎呀,姐,搞半天你在这呢,家里人打发我来接你呢”。 温科长仰头看了一下,“你是谁——” “我来接我姐回家,废话那么多?”李和的语气很不耐烦,配合着那一副发型,一股小流氓的气质。 “嘿,这位小同志,你怎么这么说话的” “我就这么说话,怎么了?” 章舒声对突然冒出的李和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回过味来,这时候才慌忙打圆场,“温科长我给你介绍下,我这是表弟,还是个小孩子,你别一般见识”。 温科长收敛了下表情,笑着道,“那不好意思,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一家人”。 李和故意傲气的仰着头没吱声。 章舒声笑着道,“没事,那温科长,既然我弟弟来接我了,就不必麻烦你送了,我们就先走了”。 “那你慢点走,有时间请你吃饭,老莫的鹅肝很正宗”温科长看着章舒声的身影依依不舍。 章舒声刚走到路口就噗嗤笑了出来,“平时看你也挺老实的,怎么现在越看越像个促狭鬼了”。 自从上次礼堂事件以后,章舒声也不把李和当做普通学生看待了,没有端着老师的架子,说话很随性。 李和尽量不去看章舒声那张娇艳的脸,怕把自己心里的防线给破了,一边走路,一边装作看旁边的景物,“我就看不惯那么墨迹人罢了,难道她看不出你不想搭理他?也太没自知之明了。” “那是物质局的一个科长,家里人介绍的,倒是不好不去应付下。你来这边干嘛呢?” 原来是相亲的,不过确实,像着这样扑到30岁还没结婚的,爹妈不知道要熬成什么样。 李和笑着道,“我就住三庙街,宣武门前面一点点。出来没事溜达一会,消消肚子,晚饭吃多了。你吃饭了吗?” 问完这句话,又感觉好像问的有点傻,人家去相亲,能没饭吃吗? “你别说,我还真没吃呢?走吧,一起吃,我请你”。章舒声倒是挺理解人,知道农村来的学生不容易,主动要请客。 这边都是国营饭店,两个人骨子里的默契,都选择视而不见。 至于私营饭店,两个人转了一圈,还没找到,有的是没有招牌的,没熟人领路,还真不好找。 最后还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巷口寻见了,章舒声道,“就这家吧”。 章舒声问李和能不能喝点酒,李和也没推迟。 每人起了两瓶冰镇啤酒,又点了几盘菜。 两个人倒是聊上了,突然章舒声问道,“你英语这么好,平常考试也是糊弄我呢?” “没有,我又不准备出国,考太好不是影响别人排名吗?没那个必要,不是说及格万岁吗?”李和连忙摆手说道。 “出去见识下,总共是好的”。 “暂时还没那么多想法吧,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个人好像突然又很沉默,不知道说什么了,李和把碗里酒喝完,“谢谢你章老师,上次帮我那么大忙,还帮我说话,真不知道怎么谢你了”。 “你是我学生,这应该的,不过你还是年轻气盛了点,以后收敛着点。”章舒声又给李和夹了块鱼肉,“这鱼烧得还是不错的,不要光喝酒,吃点东西”。 买单的时候,李和没有去和章舒声争抢。 结完帐,李和把章舒声送到公交站台,“那我就送到这里了,你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公交车到了,章舒声对李和摆了摆手,直接上了车。 李和看着远去的车子,直接原路返回家去。 看着天上的月亮居然那么圆,李和想着,为什么看到月亮都那么伤感。(未完待续。) 10、夜色撩人 李和一个人躺在上面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大抵是因为天太热了吧。 此时李浩的脑海里有点乱,有点发热。 起来又开了灯,漫无目的的盯着房梁发呆。 也不知这么傻傻的望着房梁发呆多久,李和感觉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 起身看了一眼新买的大钟时间,11:45。 “都这么晚了。”李和叹了口气,推开房门,准备去厕所。 柔和如水的月光下,依稀有点凉风。 刚出门口,李和吓了一跳,躺椅上朦朦胧胧的可以看到躺着一个人。 李和凑近一看,原来是付霞。 穿着的蓝色吊带衫的吊带几乎滑落,近乎光身地窝在躺椅上,紧闭着双眼,领口下面也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洗过的头发一缕缕的粘结在一起,贴伏在脸颊和脖子上。 李和看的有点心痒痒,修长的身体,在他眼里是一道挺不错的弧线,有高耸有高翘。 李和憋不住了尿意,不敢看了,起身赶紧摸黑去了厕所。 从厕所回来经过的时候又吞咽了一口唾沫,借着夜色,慢慢推门闪身回屋。 正准备轻轻将门关上,忽然被两只手给挡住了。 “你去哪?别走。”,付霞一下拉住李和的手,把它按在自己身上。 李和只觉得柔软而温暖,却不能轻易挑动,于男人实在是非常痛苦的事。 李和心跳忽平缓忽急促,第一次感受到别的女人不同的体香,心底里依稀感觉到和别的女人相处还有那么一丝丝相处的甜蜜。 脑子里不知怎么的冒出了一句不记得什么时候听过的话:“猫儿哪有不吃腥的?!” 李和血脉膨胀、浑身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又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和心里暗骂,哪里来这么多口水。 付霞一只小手轻轻抚了李和后背。 李和全身一震,酥麻的感觉立刻传遍了四肢百骸。 空气中糜烂的味道,终于让李和意识到了不对,立马一个激灵甩开付霞的手,“说吧,你到底什么意思?” “哥,我就是想照顾你,没其他意思。”付霞又是说哭就哭,大概是真的把眼泪给憋住了的原因,李和发现她的声音竟然发生了一点点小的变化。 但是对于这种演技派,李和不能完全信任,转身进屋,坐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对付霞道,“还是说实话吧,你我都不是傻子。” “我真的是想照顾你” “停,我来说吧。你起码对京城很熟悉,并不像你说的,千里寻夫,才来几个月。上次李老头让你去小南门的时候,你很清楚那片是什么地方,所以你并没有真正的去。你还故意装傻不知道那个地方,回来就说你去了。”李和说完,静静的看着付霞。 付霞显得有点慌乱,“我....我就是...“ “行,那我继续说吧,你不是保定人,李老头以前风光你也该知道,整天斗鸡遛狗,手下小厮都是清一色保定的,他能分辨不出保唐片?”保唐片是保定一片的方言,这些门道李和大部分都是从李老头口里知道的。 历代帝王定居京城以后,达官显贵居住皇城里面,总要雇人使唤,有文有武。 因为保定距京城近,又盛产摔跤手,保定府的小伙以能打出名。 所以纨绔子弟出门总要带两个保定府出产的小伙充门面。 当然真正让保定出名的是保定军校。 有大领导常凯申同学,也有张治中、叶挺、薛岳、顾祝同、邓演达、蒋光鼐、蔡廷锴、傅作义、白崇禧、刘峙、陈诚、刘文辉、唐生智、邓锡侯这样的牛人。 从保定出来的哪一个是善茬。 付霞低着头,好像又要继续哭。 李和赶紧打断,“要么现在就说,要么赶紧走,别跟我哭哭啼啼”。 付霞强憋着不哭,带着哭腔道,“我都说,你别赶我走,我真的没地方去了。我也真的是保定的,只是从小跟爹妈来了京城。从小京城长大。不过户口是京城的。我爸妈都是焦煤厂的。我跟高建平是自由恋爱,我们一同下的乡,分的都是一个庄上,后来我们就对上眼了”。 李和听的一乐,这口音转换的太快了,难怪一直听的不对味儿。 那高建平大概就是跟他离婚的男人了。 只怪跟何芳大意,没看他户口本。 “那你瞒住这些干嘛?踏踏实实告诉我们不就完了?” “我要是本地人,你们还不得赶我走?我这桩婚事,我爸妈本来就不同意,后来我自作主张,他们又嫌弃我丢人,我根本就没地方去” “那你没公公婆婆?”李和很疑惑。 “没,乡下的时候,他爸在锅炉厂出了事故。她妈在我们回来不到一年也就病逝了。他就这样没爹没娘,他自己刚回城又没工作。我爸妈就觉得他底子太差,死活不同意我俩亲事。” 李和想了想道,“那照这么说,你这么护着你男人,他不至于这么没良心?怎么就撒手不管你了?” 付霞好像在犹豫着什么,最后还是一咬牙,一挺胸道,“因为.....因为我在下乡前跟人处过对象,还跟人睡了。” 见李和脸上没反应,又继续道,“跟我在一起后,他知道了真相,嫌弃我是破鞋。要不是家底子不好,也不能娶我。当时我也就认命了,反正搁谁也受不了这事,就跟他凑合过吧,更不能让爸妈知道。后来我们在一起后,他好不容易安排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我爸去他厂子里给他搅合黄了。所以这样他高建平就更把我恨上了,觉着我是灾星,祸害。反正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要真赶我,我也就真认命了” “那你跟我表演这节目是干嘛呢?”李和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付霞身上要掉光的衣服。 付霞深深的看了李和一眼,道“城里我肯定找不着好人家了,可我也不想嫁到农村去,那种看不到希望的苦日子我那几年过够了,我也不想过了,我也没法过了。我现在就想生个孩子,老了以后有个照顾。” “你现在养自己都困难,怎么养活孩子?” “怎么不能,你是大学生,以后就是体面的国家干部,不能看自己儿子受苦吧”,付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李和从抽屉里面摸出一包烟,缓缓的抽了起来,烟气弥漫在他的眼前,他的眼神看上去是如此的蛋疼。(未完待续。) 11、游子 这思维不在一个平面上,李和也懒得再多说了,摆摆手道,“回去睡觉吧,以后不准这样了,好男人多的是,慢慢找,你年龄也不大。” 付霞本质上其实不坏,只是岔道上走错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而已。 “那你不赶我走?”付霞期望的问道,心里颇有点紧张。 李和想,赶走你了谁做饭?因此干脆的说道,“不赶你走,不过还是看你表现”。 “哥,你是个好人,真的”,然后看了一眼李和顶起的帐篷,又小心翼翼的问道,“哥,我说真的,我给你?好多人不怀好心,对我都有那啥想法,我从来都没给过。我不忍心看你那么辛苦。你放心,绝不会缠着你。” 还没等李和反应过来,直接把吊带从肩上去了,裙子就这样从身上花到了脚下,一丝不挂。 大概是没哺乳的原因,还是圆圆的,鲜红的。 李和赶紧低下头,气急的摆手道,“赶紧穿上,这叫什么事?否则我真赶你走了” 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比谁高尚,谁都不比谁伟大。 李和是个老好人不假,可从来不是什么圣人,也不是柳下惠。 而是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有种廉价交易的感觉。 就好比方,苦闷的夏季,你徘徊在发廊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浓妆艳抹的太聊骚人了,你一咬牙还是进去了。 然后几分钟完事,等最终出来的时候,你总要叹口气,咕哝一句,“没意思”。 因为对幻想中的“享受“,可能抱有过高的希望。 付霞只能讪讪的穿好衣服,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问一句,“那我真的回去睡觉了?” 李和不耐烦的赶紧摆手,现在是浑身冒虚火,眼不见心不烦。 待付霞走了,李和又赶紧冲了凉,也没回屋了,直接躺椅上睡觉了。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夜,倒是安稳。 第二天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李和被刺了眼睛,就只得起来了。 进到客厅,发现苏明正在客厅和李老头一起吃早饭。 付霞在旁边打扫卫生,看到李和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苏明依然还是那副样子,皮鞋蹭亮,精心打理好的头发散发着骚包的气息。 李和觉得自己的外表和心里的年龄越来越不般配,本该成熟稳重的却长着青春期的脸,而苏明却一天比一天更加稳重,身上倒是有股成熟气了。 吃饭早饭,李老头扒拉了两口饭就走了。 苏明笑着道,“哥,那咱们去看房?就在公主坟。” 李和道,“你别光顾着我,我问你,你自己拿了几套了?” 苏明用四指伸直比划了下,“现在房子紧张,不好找,我也让二彪和瘦猴他们几个,也一人拿了一套,毕竟他们也跟了我这么长时间。” “四套也不少了,以后有商品房再慢慢留意吧。”李和自己到现在也才6套,苏明搞了四套也是不少了。 “哥,生意上咱们到底怎么处理,停了那可是损失不少钱啊” 李和想了想到,“确实也没必要停,老客户继续供货,新客户暂时不开发。总归稳当点” 两个人商量好了,就骑车往公主坟去。 房子面积挺大,就是租户太多。 李和想着记忆里这里将来也肯定是拆的,拆迁的话,怎么也有一套房子,算是不吃亏的。 给房主数好钱,过完房契,李和心里又是一阵自鸣得意。 等李和回到家的时候,发现老于头家门口围着一帮人,有大人有小孩,一帮人堵在门口唧唧咋咋。 有人指着门口的车道,“哎呀,20几万?我的乖乖。咱得挣几辈子呀” “呸,走资派就是走资派” “人家儿子现在是港商了,不过那香港女人咱就长的那么细嫩呢,你瞧瞧那长的” 有老娘们狠狠的掐了男人腰,“打扮的妖里妖气的,一看就是不是个好东西” 李和进了院子,李老头正在训狗。 李老头手里拿了根竹竿正逗狗,当它咬住竹竿时,时而稍稍用力把竹竿往自己这边拉,时而放松,让狗咬紧竹竿。 李和指着大黄狗道,“你倒是有心思了,你上次不是说配种吗?我也没见他显怀啊。” 李老头一边逗狗一边道,“配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等发情了还要带他去。这是好狗,不能随便了。黄有几种黄,浅黄为草黄,深黄为酽黄,不深不浅是正黄,黄狗白脸金不换,初八晾狗人争看。” “你直接夸我眼光好,选了条好狗不就得了”李和笑着道。 李老头白了李和一眼,“狗是好狗,只是让你差不多养废了,也辛亏我来了。好狗也要训练,练到细腰吊肚大前胸,尾巴摇摆一条鞭。赶上砸腰螺丝转,抖开骨节也冲天。”。 李和不想听这些唠叨的拽文,忙问道,“老于头家,怎么挤了那么多人?” “他家儿子回来了,带着他媳妇,孙女一大堆。我就没去讨嫌”。 眼看都快十二点了,李和跑了一早上,肚子饿瘪了,到厨房看付霞烧好饭没有,结果发现饭刚煮上。 付霞道,“再等会,马上就好了”。 李和就继续到院子里继续看李老头训狗。 突然大门被人推开了,呼啦进来一圈人。 带头是老于头,李和发现那苦着的眉头好像都散开了。 老于头后面的有大有小,有六七个人。 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裤的中年人,敦实的很,个子并不高,开口道“哎呀,这宅子跟小时候的记忆还是一样,还是没变啊,这都多少年了。” 李和一听明了,这估计就是老于头儿子了。 直到中年人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老李头,才走过去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老李叔?” 老李头呵呵笑道,”难得你还有这记性,你走的时候才多大?11?啊,回来就好。这些年你爹日思夜想,总算将你盼回来了!就是可惜......” 突然又从后面走过来一个一身富贵气打扮的老太太,笑嘻嘻的看着老李头。 李老头看的一惊,猛失声道,“你是大妞?“ ”可不是我吗,我还没想到能活着之前回来一趟呢,你身体可好“ ”好,好的很,哎,你们夫妻能团聚,这也没比这更好的了“。 李和也看明白了,这是老于头他媳妇,这老太太精神倒是比老于头强了不少。 老太太笑盈盈的道,”不过你也快了,我在香港见过家声。“ “什么?你.....你再说一遍“李老头突然激动的问道。 ”我说,我见到你家家声了“(未完待续。) 12、差距 李老头听了大气不敢喘,吭吭哧哧的半句话都说不上来,“你真的没有骗我?” 老于头儿子笑着道,“我妈没骗你,是真的。家声和家盈两个人都好好的,而且都有出息的很。家声现在在泰国,是泰国有名的大富豪,我生意上也靠他不少帮衬。” “那家盈呢,家盈怎么样?”李老头急忙问道。 “家声十年前就把家盈送到了美国,我也是好多年没见了。不过...“ “不过什么?”李老头的心提了起来。 老太太接话到,“就是你家大哥身体不好,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了。” 向来乐观的李老头泪水忍不住出来了,“就是辛苦他了,拉扯孩子哪是那么容易的。我年轻的时候,不应该总跟他犯浑啊” 老太太道,“都一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干嘛。孩子都挺好,你啊,孙子外孙都有了,见到他们也是早晚的事。” 老于头冷冷的道,“你老李家又没绝种,还哭?你还不笑笑。” 老太太指着后面的人道,“这是我媳妇,这两个是孙子孙女。那两个是随行的。” 后面的几个人听完老太太的介绍,都一一上前跟李老头见了礼。 李老头指了指李和道,“这是我一个小侄子,我现在就在他这蹭吃蹭喝”。 说是侄子,大家也没疑惑,都知道李家是大门大户,不知道有多少打不离的亲戚呢,就是到现在老于头都没深究过这个问题,于是大家也就对李和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李老头要安排大家进去坐,喝杯茶,老于头却道,“不进去了,德华安排了国际饭店,咱中午一起去酒店。” 李和突然又发现李老于头眼前说话都不一样了。 李老头没法推辞,又给李和使了个眼色。 李和明了,笑着对老于头道,“于叔,那你们家庭聚会我就不去了,不好打扰你们,等咱下次还有机会呢。” 老于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老于头的儿子于德华拍着李和肩膀道,“小兄弟,一起去吧,中午还有你们市委的领导,大家难得认识,北京国际饭店的菜还是可以尝一尝的”。 李老头道,“让他在家看家吧,咱就赶紧走吧”。 等一行人走完,付霞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呸,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李和笑着道,“人家哪里惹着你了?” 付霞道,“你们走后,这家人就回来了,好家伙,那个热闹,市委,社区都来了人。还送了牌匾。” “你是嫉妒了?” 付霞不乐意听这话,“我嫉妒啥,跟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我就想着老于叔人是不错的,怎么有这么一家人。你是没瞧见,就那穿红裙子的姑娘,进门的时候,都是捂着鼻子的”。 李和想起来了,那是老于头孙女,细看下其实很漂亮,粉红色裙子,脖子上挂着一台粉红的照相机“那怎么了,人家从小锦衣玉食,来到陌生地方,不习惯不是很正常吗?” 付霞像泄了气一样的问道,“你别来忽悠我了,是个傻子都看明白了” 你比我差,我便歧视你。但是你比我差的太多,歧视就变成同情了。 这种情况,全世界,全人类,从古至今,一直存在。 总之还是贫富差距造成的,有钱人看不起穷人,走哪里都是一样。 两个人把饭菜端上桌就自己吃了。 李和直接狼吞虎咽的吃了,早就饿坏了,像是有针扎了自己的心尖一样了。 吃晚饭想到何芳开辟的菜园子好几天没去看了。 何芳撒在菜园子里的菜种就已经开始发芽了,李和细心的又浇了一遍水。 付霞道,“不要浇水那么多,我早上也浇了,明年种大蒜,四月就能吃蒜苗,五月能吃蒜台,六月吃大蒜。” 真真的好算计。 李和忽然发现身后的小水坑传来一阵响声,本来以为是青蛙从荷花叶上蹦下来砸出的响声。 可是付霞道,“这里面有大鱼,要不咱给钓上来?” 李和摇摇头,这么个小水坑钓鱼,不是脑子有坑吗。 钓鱼也是李和的爱好。至于渔场那种地方李和是不去的。 以前没事的时候我开着车乱转,到处找野塘子钓鱼,哪怕能找到一个不起眼的野塘子也是不错的。 那种地方下竿后,一二两的鲫鱼连杆。鱼多,还不用花钱。 而且这种地方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一旦别人知道了,这么一个小水塘,几天就钓光了。 李老头下午回来的时候,进门就开始叹气。 付霞赶紧给倒了杯水,李和笑着道,“知道儿子消息了,你还这么叹气?” “我是叹这人心啊,你想想以前那么一个小娃娃,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复杂了呢”李老头说着还用手比量了下身高。 “可能回来不习惯吧?” “哼,他可能还是想赎回这老房子,只要不是老于头开口。你就甭搭理。“李老头喝了一口茶道。 “他们以前没商量好吗?这不能是老太太意思吧?”李和心里倒是不怎么舒服。 “不会。老太太我倒是了解的很。关键就是老于头儿子,倒是今天拿话头试探了我。可能之前不了解内地情况,现在回来了,觉着又是机会,想反悔。你随机应变吧。” 接下来几天,李和除了去了苏明店里一趟,又去看了一套房子,倒是哪里也没去。 早上起来,闲得没事,就在客厅练毛笔字。 谁都应该知道,写毛笔字,关键是心诚。只有怀着对汉字的敬重,才能捏住笔杆,让笔下的字,鲜活起来,生动起来。 突然院子里的狗叫了起来,付霞慌忙去开了门。 等付霞把人迎进来,李和才看到是于德华,”于哥,赶紧坐,我这里可是比较乱。“ 等付霞的茶端上来,于德华围着李和方纸上写的“招财进宝”这四个字,道”小兄弟,真是好笔力,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写的,要把它们写到一块,形成一体。还要角对角写,才会异彩纷呈。这个写法,只有敢写毛笔字的人敢写,一般人根本就写不出这样的字来。“ ”胡乱写的,野路子没什么章法,请坐“。李和就与于德华围着一茶桌,左右坐下。 一直左右寒暄,于德华扯西,李和就扯东,倒是说了不少话。 于德华突然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你不知道啊,在外的人,白天也想家,晚上也想家,我从小就在这宅子里,这里可是我儿时的乐园呢。还是老样子,还是没变,这人啊,可能年龄大了,就容易变得感伤。” 李和知道肉戏来了,笑着道,“于哥,事业有成,住着大别墅,家里也是和和美美。不知道羡慕坏多少人呢。” 于德华笑着道,“哪怕回来洗不了热水澡,喝不了咖啡,看不了马经,跳不了舞,也还是感觉故乡亲切啊。不是有句,月是故乡明吗。不过,小兄弟倒是年轻,没考虑去香港发展?我听说你还是大学生呢,大学生要有追求的嘛。”(未完待续。) 13章 觊觎 “爸,嗰啲破家私真个鬼咁抵钱?”于德华的小女儿这个时候也有些吃惊了起来,没想到那些自己完全看不上眼的东西,好像还有点来头的样子。 “那当然,我的眼什么时候看错过?唉,那小子本来都动心了,没想到被你们两个败家娘们儿给搅黄喽”于德华点了点头,又皱着眉头道,“你国语本来就差,来了北京还不好好学学,说国语”。 “爸,之前一起吃饭的不是有市委领导的人么,不如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于德华的小女儿眼珠一转,给出了个主意。 于德华思忖了一会儿,好像是那么一回事,心情也好了不少,笑着说道:“你这丫头倒是机灵了一回,实在不行也只能用点特殊手段喽。” 于德华父女走后,李和也没心情练毛笔字了. 付霞忙完之后,来把纸笔收拾了一下,一边对李和说道:“你看,我就说那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吧,现在倒来打着宅子的主意了。” “面子上功夫过去就行了,要不是看在老于头的份上我都懒得和他们扯。” “那下次要再来,我就说你不在家,把他们轰走?” “看情况吧,实在不行,就是撕破脸。”李和笑着说道。 李老头回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见饭桌上有水烙馍,不客气的卷了一块,“好,,吃了一顿还想下顿。” 自从上次做了水烙膜之后,李老头也喜欢上了这个吃食。 “于家的小子来过啦?”李老头在李和身边坐下,径自抢过李和手中的茶壶给自己灌了一嘴后问道。 “来者不善哪……”李和说着,对一屋子的物件努了努嘴说道:“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 (未完待续。)、、重庆大学巨.乳校花自拍,真正的童颜巨.乳照片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14、戏耍 香港作为中国内地对外的一个窗口,也是国共的斗争前沿阵地。 哪怕双方在电影宣传上也要分个高下。 比如当长城可能被贴上左的标签后,像邵氏这样的也就成了所谓右的电影了。 后来随着太祖和常凯申同学作古,香港的电影才真正有了自由,有了松绑,步入高峰。 在香港电影里,曾经最多是“乡下土包子”,大陆仔的称呼不绝于耳。同时又是野蛮暴力的代名词,毫无人性的冷血杀手。 大陆人凶悍、低俗的形象深深烙在一代香港人观念里。 这时候的香港人看内地大概是居高临下看土包子,相当于我们看闰土一样的表情。 内地人也觉得理所当然,你有钱你骄傲,大概是挫男看女神的表情,爱慕、羡慕居多。 不会像后来,大陆男童的一泡尿,把血浓于水冲了个干净。 原因是大陆经济起飞,我们突然阔气了,我都没去俯视你,你居然还瞧不起我,说我是暴发户傻大款,叔叔婶婶都不能忍啊。 李和对这种心态当然了然,全世界都是这种规则,何况又是讲究有钱才是大爷的中国人。 于德华少小离家,本身对内地就没什么感情,再加上一种城里人看乡下人的心态,自然也就小瞧了李和。 于德华从小就离开父亲身边,30多年未曾在父亲身边,对老于头的感情,可能自己也说不清,但是自小对父亲的敬畏,还是停留在骨子里。 不过为了老宅的家具古董,于德华还是决定从老于头嘴里探听点消息。 见老于头空了杯子,于德华贴心的给续了杯茶,故作感慨道,“时间可真快,去了趟老宅,好像又找到了小时候。我记得家里那会下人都有七八个,就是家里家具,那柜子都是紫檀的,红木的。好深怀念啊” 于老头好像又想起了往事,看了眼旁边的老太太,又不愿意提起过往引老太太伤心,深深叹了口气,“可惜啊....“ 老太太贴心的握住老于头的手道,“我知道你受苦了,过去了,就过去了。其他钱财身外之物有什么可惜的....我们去了香港好生过日子。” 于德华心里嘀咕,怎么不可惜了,白白便宜了姓李的小子。 看夫妻情深,又不愿意多待,就出了门. 于老头道,“辛苦地下室之前藏了几件,走的时候你们带走,我留着我也没甚用处.“ 老太太笑道,“什么叫我们带走,是你带走,等手续办下来,你就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了.哎,想想我赴港的时候辛亏有咱妈带的那小黄鱼,还有存款,要不是自己婆婆还有点生意头脑,也禁不住座山吃空.不然真不知道怎么生活哦.“ 老太太想着一辈子颠沛流离,又是夫妻三十多年生死离别,不禁潸然泪下. “我不跟你们去了“,老于头低着头道. “你说什么?“老太太猛然叫道,“咱不是早就说的好好的吗?“ “看不到他们的下场,我就不安心.我要是这么跟你去了,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你还是跟德华他们去吧,孙子孙女还要你照看“,老于头说完这些,好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老太太坚定的摇摇头,“我想你想了一辈子,你不走,我哪里还能走.“ 老俩口双目相对,谁都说服不了谁. 闷热的天气下来,人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李和坐在凉亭的栏杆上,手里拿着收音机,不停的扫频段,不管是bbc,还是voa起码能听个新闻, 不同时间段,需要不同短波波段的,早上多用第五波段的,晚上是用第六波段的。 最终还是收到了voa. 放送的信号不是太好,模糊听到英国跟阿根廷结束了马岛战争,双方正在协商遣返俘虏。 另一方面,阿根廷还在跟法国撕逼,付了钱的“飞鱼”导弹,法国因为跟英国关系好就拒绝交付给阿根廷。阿根廷本来战败火冒三丈,正在跟法国人秋后算账。 听见狗叫,抬头见是于德华又来了,笑着道,“听说带嫂子去爬长城了?” “不是说不去长城非好汉吗?就去了司马台,雄伟壮观,倒是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不虚此行啊”。 李和心里笑笑,你是没试过人挤人的感觉,哪里还“萧萧”。 所以后来经济条件好了,李和也从不往人多的地方拥。 把收音机关掉,引着于德华进了堂屋。 于德华屋子里又看了一眼,看的愈发仔细,心里就愈发痒痒,最后还是忍不住直接开门见山道,“不瞒你说,我对这老宅的记忆太深了,总是舍弃不下啊。小弟,你开个价,满足下哥哥夙愿。去香港的事我还是一样给你办成,怎么样?” “于哥,我昨晚倒是想了一夜,暂时倒是不急着去香港,我现在才大三,眼看就毕业了,不能半途而废啊。”李和笑着道。 于德华笑着道,“4000” “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李和一副不解的样子。 于德华信心满满的道,“我给你4000,这宅子给我。你这样等于空手赚了2000块啊,价格翻倍了”。 “可这宅子我住的舒心啊。” “5000” “真的挺舍不得的。” 于德华一咬牙,“6000” “我还得听听老李叔的意见” 于德华的脸都黑了,“6500,这够买几套宅子了吧?在哪里不能买?” 按照汇率,这可是接近7000的港币,他于德华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于德华心里明白香港像他这样的小厂主,香港不知凡几,也就在内地能显得风光。 同时又有点后悔,不应该为了面子冲动贷款买车,致使自己现在入不敷出。 可是早就偷偷瞧了好几间屋子的紫檀家具,实在心痒难耐,只得加价。 李和立刻激动的道,“真的?” 于德华松了口气,满脸笑意的道,“千真万确,咱就过户,我给你外汇券,不过听说外汇券好像还能折价吧?我给你6000外汇券怎么样?” 李和一愣,这点钱都算计到了,真是不亏做生意的。 “成交,哎呦,太好了,那我要安排搬家了。”李和欣喜的说道。 于德华见李和上路,很满意,这满屋子的家具可都是自己的了,于是大方的道,“不着急,不着急,等过完户,我给你充足时间。” “你不知道,我们家具多着呢,估计啊,没个三五天那是不好搬呢”李和笑着道。 “家具?你们才多少家具” “这所有的家具可都是我们自己的呢,自己搬过来的。”李和笑着道。 于德华心里一慌,有点不祥的预感,“那我老宅的家具呢?”, “当然扔了,有的在柴房,有的在院子里放着”付霞进门的时候接了话,指院子墙壁的拐角,“那是老于叔没搬走的,你这样的老板肯定看不上了,肯定要买新的了。” 见付霞出来捉怪,李和倒是乐意,就不再说话。 于德华好像已经在爆发的爆发的边缘,朝李和看了一眼,好像是询问的意思。 李和肯定的点了点头。 于德华终于破声大骂,“你他妈耍我!!” (未完待续。) 15、骂战 请稍后阅读,章节错误 package.z 002 003 importjava.text.decimalformat; 004 importjava.text.numberformat; 005 importjava.text.simpledateformat; 006 importjava.util.regex.matcher; 007 importjava.util.regex.pattern; 008 009 publicclassreportutil 010 011 /** 012 *格式化日期 013 *@para摸bj日期对象 014 *@paramformat格式化字符串 015 *@return 016 */ 017 publicstaticstringformatdate(objectobj,stringformat) 018 if(obj==null) 019 return““ 020 021 strings=string.va露eof(obj); 022 if(format==null||““.equals(format.trim)) 023 format=“yyyy-mm-dd“ 024 025 try 026 simpledateformatdateformat=nebsp; 027 s=dateformat.format(obj); 028 catch(exceptione) 029 030 returns; 031 032 033 /** 034 *格式化数字 035 *@para摸bj数字对象 036 *@paramformat格式化字符串 037 *@return 038 */ 039 publicstaticstringformatnumber(objectobj,stringformat) 040 if(obj==null) 041 return““ 042 043 strings=string.va露eof(obj); 044 if(format==null||““.equals(format.trim)) 045 format=“#.00“ 046 047 try 048 if(ob激nstanceofdouble||ob激nstanceoffloat) 049 if(format.contains(“%“)) 050 numberformatnumberformat=numberformat.getpercentinstance; 051 s=numberformat.format(obj); 052 else 053 decimalformatdecimalformat=nebsp; 054 s=decimalformat.format(obj); 055 056 else 057 numberformatnumberformat=numberformat.getinstance; 058 s=numberformat.format(obj); 059 060 catch(exceptione) 061 062 returns; 063 064 065 /** 066 *计算字符串四则运算表达式 067 *@paramstring 068 *@return 069 */ 070 publicstaticstringputestring(stringstring) 071 stringregexcheck=“[\\(\\)\\d\\+\\-\\*/\\.]*“//是否是合法的表达式 072 073 if(!pattern.matches(regexcheck,string)) 074 returnstring; 075 076 matchermatcher=null; 077 stringtemp=““ 078 intindex=-1; 079 stringregex=“\\([\\d\\.\\+\\-\\*/]+\\)“//提取括号表达式 080 string=string.replaceall(“\\s“,““);//去除空格 081 try 082 patternpattern=pattern.pile(regex); 083 //循环计算所有括号里的表达式 084 .matcher(string).find) 085 matcher=pattern.matcher(string); 086 d) 087 temp=matcher.group; 088 index=string.comdexof(temp); 089 string=string.substring(0,index) 090 +putestirngnobracket(temp) 091 +string.substring(index+temp.length); 092 093 094 //最后计算总的表达式结果 095 string=putestirngnobracket(string); 096 catch(numberformatexceptione) 097 returne.getmessage; (未完待续。) 16、合作 一看到伪君子三个字,脑海里就浮现出岳不群和龙啸云、江别鹤。 一想到真小人总要想到任我行、韦小宝。 李和倒是认为真小人更可爱一点,因为他好歹有一样真的东西。 伪君子的可怕在于未知。你不知道,就无从防备,躲避。 于德华其实是真小人,但是不属于任我行那种扩张欲望爆棚,也不是韦小宝肆意张狂的那种。 顶多就是个胆子小,又会贪便宜的那种人。 因为受过教育,表面上的斯文,还能维持的住,但是一遇到事情,情绪就遏制不住了。 “拿着,老规矩,晚上再去吃一桌席”,于德华把一个红纸包递给李和。 按照规矩,主家找人挖墓坑,要给每个挖墓坑、填土的发烟敬酒作揖,发除秽红包。 还要安排吃席,主人再一次给敬酒。 李和顺手接了,哪怕于德华再不高兴自己,这个规矩是不难破的,笑着道,“你于大老板,不能这么小肚鸡肠吧?这不高兴都写脸上?坐,喝杯茶,我倒是对你的生意感兴趣” 于德华心里冷笑,想沾我光,那是没门,点着一支烟,然后将万宝路烟盒向李和递过去,笑着道“咱俩能有什么好谈的?想去香港?哎呀,那我得好好考虑了。不过你这里面的家具要是卖给我,咱也不是没得商量。” 李和拜拜手,表示抽不习惯,自己点了根黄金过来再说吧. “可是开一家厂子,要买机器设备,人员场地,没一百多万可是不行的啊,我是个小厂,银行业不可能贷给我的.“,刚刚想到激动处,于德华又是被现实给打败了. “你确定不确定做?“ “我倒是想做,可是没钱啊“ “谁跟你说做服装就一定要开厂啊?不知道有一项政策叫来料加工吗?只要给外汇,内地的哪家服装厂不给你抢着做,就是亏着本也给你做。”李和笑着道,这时候的谁能创汇就能把你当大爷供着,外汇就是天,外汇就是地。 出口产品的目的是为了获得外汇,只要能换得回来外汇,哪怕不赚钱都可以卖。 国家要进行“四个现代化”建设,进口大量先进设备,急需要充足的外汇储备,而出口创汇占外汇收入的80%以上。 在组织货源上,必须强调内销服从外销,宁可自己节约一点,少吃一点,少用一点,也要保证优先完成出口任务。 这个时候能够创汇的产品基本都是农业品,手工艺品,瓷器,矿产,产品单一的令人发指。 有一个神奇的制度,人民币兑美元一直多个汇率:一个是由官方主导的现汇牌价;一个是官方公布的现金牌价;还有一个是民间流行的被称为黑市交易价。 国家针对创汇企业又有大量补贴,亏损不怕,只要你能创汇就行。 于德华愣了愣,突然激动的道,“这真是天才想法,肯定行,一定行。你不知道,我去深圳,去东莞,有多少市委领导,国企领导,拉着我说出口的事情,哎呦,这太好了。” “所以你只要从香港进口布料、辅料,用内地的厂子,机器设备。贴上你自己的牌子” “关键内地的工人便宜啊,一个香港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就抵得上内地十个工人,在国际市场根本不怕价格竞争啊”于德华越想越是激动,又问道,“那你想怎么合作,进口面料主要是晴纶和涤棉,也算便宜。可要出口,要生产组织一个货柜的衣服,也要买20万港币的布料钱,算下折扣也省不了几个钱。你手里的人民币可是没用的啊” “你要单独干?” 于德华连忙摆手,他虽然见钱眼开,可不是短视的人,也许后面还需要李和的想法,因此急忙说道,“我东拼西借勉强也能凑个二十万。可是不能我一个人出钱吧?虽然你这个想法很好。可不好算股份吧。” 李和把堂屋的一个带锁柜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咣当响。 等李和把盒子打开,于德华眼睛都直了,“这是冰种翡翠!” 于德华震惊了,盒子里有八块玉石,有几样自己是认识的,油青种翡翠、冰种翡翠、和田玉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有这些东西还辛苦开什么厂子啊,做什么出口啊,卖了一辈子吃喝不愁了。 李和心想,老子玻璃种还没拿出来呢. 七八十年代港台正是港台地区以及东南亚经济腾飞的时候,台湾地区一度是世界第十大经济体,香港也迅速发展成为一座举世瞩目的国际化大都会。 在此经济繁荣下翡翠玉石自然也成了港台东南亚地区富人最喜爱的收藏品,价格飙升千倍。 (未完待续。) 17、山寨 李和拿出两块翡翠,“这些够了吧?” 于德华艰难的的咽了口唾沫,慌忙道,“够了,够了” 一块普通的冰糯种翡翠就要2万多港币,要是中高档的冰种,哪怕偶尔混有祖母绿色纹和斑点,微透明至半透明,也要至少10万港币。 李和拿出的两件翡翠,一件是观音,一件是金蟾,外层表面上光泽很好,半透明至透明,清亮似冰,给人以冰清玉莹的感觉,都是上等的冰种翡翠。 于德华不自觉的要上手去摸,李和一下子把盒子推到了旁边,笑着道,“别急呀,咱是不是谈妥了才行?” 这个盒子的玉石翡翠都是李老头这阶段收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弄的,反正是没少花钱,不过收获比李和大的多,关键不可能遇着假。 于德华讪讪的道,“我懂,我懂,那我听你说”。 “这两块翡翠,能卖出什么价格,我心里有数。最低30万是有的吧,所以这里面你倒不用耍什么花样”,李和对于德华真心不抱多大指望,雁过拔毛是不可避免的。 “那不可能,我也不是那样人”。 李和笑了笑直接把两块翡翠递给了于德华,于德华反倒愣了,“你真这么信我?不怕我跑了?不回来了”。 “怕,不过我敢赌。我说直白既然是赌,成败机会均等。对于您,我赌的是运气。我只能寄希望于你不是那么目光那么短浅。如果国内的经济以每年7%的速度递增,十年之后,国内的经济规模将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高度?在这样的经济增长速度下,会有多大的机会?你要相信在在这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你和我只要遇到机会,能获得大笔财富,别人一辈子都挣不了的财富。而你黑掉我这笔钱只是九牛一毛。如果你真黑了,最笨的办法就是我在5年之后亲自去香港找你,你下半辈子都会在我的阴影下,你才四十多岁是吧-----做人要从长远来看,对吧?” 于德华凝视着李和道,“你就这么自信?“ 李和想到改革开放的这一段历史,以及自己创业的过往,深有感触,“不是我自信,而是感谢我们身处一个大时代。所有你能想到的行业都会快速发展,金山银山到处都是。所以我希望你选择的是和我携手同行,共创前程.没有天意,只有人谋。” 通过这阶段的相处,于德华一直觉得李和是有点小才的年轻人,话不多,反而有点羞涩。但是现在的一番交谈,李和浑身散发出的自信心让于德华这位受过教育并且在香港打拼了二十多年的小商人动摇了. 于德华看着手里的两块翡翠,好像重新焕发了年轻时的魄力,一咬牙,“你说吧,怎么搞“. 李和的远景描绘当然打动不了于德华这样的老油条,但是认真想一想李和提出的实际操作性,于德华越来越觉得这么生意可以搞,而且非常有搞头. “我们成立合资公司,我们俩各自一半股份,出一样的资金“,李和沉稳地说,“不过,你也知道,我还是学生,不可能出面,运营也是你一个人,具体的管理都是你。不过会计账务方面,必须是第三方独立审核。不然我可不认账” 李和没把服装作为主营,具体业务又插不上手,索性就没有计较控股权,根本就没什么意义。而于德华又不是傻子,根本也不可能同意。 于德华沉吟了一下,“一人一半,就一人一半,不过我只能拿出二十万,你也就出二十万吧。翡翠卖出,剩下的钱,我会帮你存入不记名账户。账务方面你放心,这不能差。到时候咱们只做出口,你就等着数钱吧” 李和笑着道,“你倒是比我还有信心?” 于德华得意的道,“以前我不敢说,但是现在我用内地的厂房工人,价格比国际上便宜六七层成,甚至还有可能更低,哪里有销不出去的道理。你想想大家都是同样按照杂志流行款式打出来的样板,同样的款式,同样的质量,可我比别人便宜,这不就是优势吗?” 李和当然明白这些,小作坊也好,小厂子也好,就是靠这些普普通通的山寨货崛起的,服装、包、玩具、电子产品,按真品一比一的比例仿制,绝对以假乱真。 比如驴牌这样的女包,奈克的鞋子,夏奈而的衣服,样式与真品完全一样,价格只有十分之一。 如果有哪家公司决定与中国人打官司,那么中国的皮包公司会立即消失,而后在公司原址又会立马注册一家新公司。此外,中国人还会通过变换著名商标的字母来回避麻烦,比如将adidas改为adldas。 从道德上来讲剽窃是不好的行为。但是大部分人只走自己的路,赚自己的钱,让别人无路可走,对于其他国家的看法,他们根本不会在乎。 起步阶段,也有人感叹,我们要卖多少件衣服鞋子,才能抵得上一架空客飞机,乍一看,廉价的中国衬衫每件的利润仅2.4元,而一架a380飞机的价值却是2.4亿美元,产生的效应显然是“气球虽大无斤两,秤砣虽小压千斤”。 但如果予以理性分析就会发现,这是市场经济的规律和科技含金量的合理反映。 劳动密集型产业仍然要维持相当长的时间,制衬衣、做袜子是需要的。 对于经济的起步阶段,从低端到高端总会有一个过程。 先从低端的仿制开始,随便拿个东西来,中国各地的工厂特别是小区域内部的工厂就能随便做出来。 虽然有些产品质量可能差,但基本造的出来。 换了其他国家,大多没有完整的工业体系,很难学习中国。 中国迅速崛起为经济大国,产业迅速升级,高铁,造船,钢铁,电力设备,手机,重工设备,工程机械,这些中高档领域中国人也迅速占领了一席之地。 李和也想做其他高端行业,可是毕竟现实不允许,只能慢慢做了,总要起步吧,哪里能一口吃个胖子。 冲着于德华摆摆手,“那就在这么说定了?你先去忙吧” “就这么干“于德华说完就走了。 于德华也是个急性子,第二天就心急火燎的带着老婆孩子走了。 至于于老太太,因为放心不下于老头,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李和也是想通了,既然他来了,不能没有一丝的“痕迹”。 就这样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水花和波纹,蝴蝶的翅膀正式煽动,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变化,没有人会知道…… (未完待续。) 19、钢笔 付霞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借着去厨房的借口,也一溜烟跑了。 李和急忙把何芳手里的酒拿下,笑道,“别啊,你看,你刚回来肯定累了,喝酒伤身,对身体不好。还是赶紧去睡觉吧。” “不是你要跟我叫阵吗?” “开玩笑,纯属开玩笑。你看我现在不是为你身体着想,不让你喝嘛” “真的?” “真真的...“ 何芳就没再搭理李和,把面前的几盘菜直接端走了. 李和大叫,“哎,我还没吃完呢.“ “我也是为你好,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对身体不好.“何芳头也不回的去了厨房。 何芳进了厨房,把菜放到案子上,看到付霞在烧水,“水我来弄吧,你还是端给你李哥吧,再给他带个盐鸭蛋过去”。 付霞脆生生的应了声好。 李和就 高考刚恢复时很多人都是急忙忙拿起书本,考题也不出教材之外,有时靠天份就可以冲进大学,高考走过了三十年路程,现在想进一流名牌大学,光靠天份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总的趋势是第一流高校纯农村或纯下层家庭学子越来越少 (未完待续。) 推荐耳根新书:一念永恒我的1979最新章节我的1979--看门事件,看性感车模,看校花美女,看明星写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岛 搜索 meinvdao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20、装修 一声“磨剪子来——锵菜刀”,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吆喝,既要有规矩又要有欣赏性,乱喊不行。在人家大门前吆喝,要拖长声,既让隔了好几进院子里的人听见,又要透出优雅,不能野腔野调地招人烦;在闹市上吆喝,讲究音短、甜脆、响亮,让人听起来干净利落,一听就想买。 等李和拿只瓷盆开了院门,阳光已擦着东墙头照到西墙的一排葡萄架上,第一缕阳光照在葡萄悠飘过,问李和道“小李子,你看月亮和白云象什么?” “…呃…就是月亮和白云呗,还能像什么…” “切!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像~涮羊肉的汤锅!!!对了,你答应我的涮羊肉,到底什么时候去吃啊?” “……” (未完待续。) 21、大四 李老头把一封电报递给李和,“你的”。 李和接过一看,是于德华,心里感叹这老小子速度够快的,居然这么短的时间就在东莞找到了愿意服装代加工的厂子,电报只有短短的几行字,具体内情还要见面才知道。 见李和喜形于色,李老头道,“那小子的不可全信,但也坏不到哪里去,你自己注意盯着就是了。” 李和道,“你都知道了?” “于老头不说,你就对准蒙我一人是不?”李老头有点不高兴。 李和慌忙笑道,“我不是怕你知道我卖了翡翠生气吗?” “家里有多少东西,我能不比你有数吗?少了东西我能不清楚?我也不生气,卖贱了,将来哭的是你,我生气我犯的着嘛我,不过还是那句话,玉石你可以动,其他的可别乱卖,好东西不能由着你糟践啊”,李老头固执的说道。 李和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何芳跟付霞已经搬走了,按照何芳的话说,自己的地盘由着自己折腾。 李和跟李老头不得不每天过去吃饭,偶尔早上不想过去了,也就自己俩人买个油条包子。 李老头感叹,“咱爷俩过个什么劲”。 李和表示不认同,“没他俩,咱俩也方便,满宅子光屁股跑都没事,再说,你以前不也自己一个老光棍吗,瞎矫情个啥。” 李老头嘿嘿笑道,“这不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嘛”。 开学这天,李和骑车带着何芳还是早早的来到了学校。 突然间就大四了,不光李和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就是旁边的同学都觉得诧异。 陈硕感叹爬在桌子上感叹,“哎,哥哥我对着镜子虽然一直都不愿意相信,这么快就已经人到中年,可眼角那浅浅的鱼尾纹,鬓角偷偷长出的白发,一脸的沧桑,都用嘲弄的眼神告诉我,青春早已走远,那些热情奔放的岁月,已经变成了残留的回忆,一颗饱经风霜的心......“ 这是实话,班里不少人都是三十岁朝上了,不过李和还是赶紧打断,“停,停,赶紧说重点,所以呢?” “阿拉当然要抓紧时间出国啊,青春的尾巴都没抓住,再不抓紧三十而立,岂不废掉了,一定要立起来啊。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我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我才能够说:我的生命和全部的经历,都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李和撇过头,懒得再跟他鬼扯了,转头问高爱国,“最近有啥新闻没有?” “有关于我的?开玩笑”李和不相信。 高爱国说道,“我开你玩笑干嘛,你以为我是陈硕啊?” 陈硕不满的道,“你俩说话非扯我干嘛,我在你们眼里那么不靠谱啊”。 两人一起认真的点了头。 “别打岔,继续,关于我啥新闻?” “优秀党员,三好学生,高数第一,都是你,你说算不算新闻?不过你小子可以啊,那么变态的题目都能满分,还提前交卷,反正你牛”,高爱国直接回答道。 李和切了一声,不当回事,这种虚头巴脑的称号除了能在档案里多几行字,简直是一无是处。 刚上完两节课,李和趴在桌子正准备给草稿上的猪八戒加个耳朵,发现一只手在轻轻敲击自己的桌面,抬头一看是章舒声。 冲着李和使了个眼色,立马就转身出了教室。 李和跟在身后出了教室,教室里传出一阵交头接耳的嗡嗡声,都在好奇找李和出去干嘛。 “你跟我去趟校长室,等会去了说话注意点。”,章舒声看旁边没有人,转过身说道。章舒声刚刚升任教研室主任,正是一帆风顺的时候,自然不希望李和再闹幺蛾子。 李和赶紧拍胸脯打包票,自己又不是寿星公吃砒霜,嫌命长,在校长面前得瑟,“那绝对不能,你放心吧。”。 “那就好” 李和不用猜都知道,无非是上学期那点事,是好是坏,李和也没放心上。 章舒声到校长门口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开了门,就示意李和进去,然后就直接走了。 周校长抬起头,对着李和笑着道,“李和同学,请在那边先坐下,等我十分钟,我把手头忙完“. 不等李和回应,继续闷头在桌子上,一只手在翻文件,一只手拿着笔在不停的写字。 李和先是第一眼看到椅子,可转念一想,领导们通常都有忘我工作的精神,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想起自己呢,不知道等多长时间呢。 转头一看,旁边还有一个软靠沙发,还是沙发舒服点,走过去直接坐下了。 屁.股有点疼,可能是底下弹簧坏了。 不断的沙发上挪动,终于一个找到了舒心的位置和姿势,呆呆的无聊的看着天花板。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周校长还算守时,李和看了看时间,十分钟不到。 李和问,“不知道喊我有事没有” “了解学生思想状况,关心学生,也是我职责的一部分。”周校长抿了口茶,“来了学校这么长时间,有没哪里有哪里不适应。” “谢谢你关心,都挺好的” 周校长继续道,”你们明年就要分配工作了,有没有想过做什么,可以自由说,敞开了说。” 李和可没把这话当真,套用标准答案最保险,“当然是服从组织上分配,从基层做起最好了,个人自然要服从大局。“。 周校长从上到下打量着李和,又把目光转移到他的脸上,看了一会儿,这才说,”你倒挺滑头,你上次胆子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现在反而缩手缩脚了,我要听你实话。“ 李和倒是心里揣测了,这样不依不挠的套自己话,到底是为哪般。 上辈子没打过交道,脾气性格自己根本不了解,乱说话就是作死了。 李和倒不是怕什么,只是不想再莫名其妙的得罪人,硬着头皮继续道,”你也知道,周校长,我还年轻,没经历过世面,其实很多事情还没想明白过,更不用说毕业分配这么大的事情。还需要多向你请教“。 周校长叹口气道,”我倒是还想见识下那天那个场上无惧无畏的小伙子呢。“ 李和说,”你见笑了,那是无知无畏罢了“。 周校长摆摆手,”行了,回去上课吧,好好学习“。 ”那谢谢你,我先走了“ 出了办公室的大门,李和还在想话里话外的意思,看重自己?那是不可能的,这里可是英才翡翠之地,自己还没那地步。 整自己?那也不至于,还不如直接开除来的简单,没必要绕这么多弯子。 想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李和只能感叹自己没有搞政治的天分。(未完待续。) 22、思考 晚上李和食堂吃完饭出来时候,遇着何芳,何芳直接就问,“校长找你什么事?” 李和就把和周校长的对话情况说了下,问道“你帮着想一下,这里面什么意思,我怎么就琢磨不透?” 何芳边走边说,“哪里还用想,估计中意你了,要你留校任教”。 “啥玩意?”这个可是李和连想都没想过的,此时心情不是高兴,也不是为难,而是莫名其妙。 何芳说“领导征求你的意见,不是真的广开言路,而是在寻求同谋,领导表扬你,不是因为你真的干的好,而是在笼络人心,领导夸你无惧无畏,意思吧就是......“ 李和催促道,“赶紧说啊” 何芳说,“意思就是你是个愣头青,他需要个搅局的,跟他又能站到一边的,而你就恰恰比较合适。学校派系里的事情,我也是不是太清楚。如果校长没说错,你又没听错,校长意思大概就是要你留校了。而且早不找你,晚不找你,偏偏等你考试成绩出来找你,你高数考了第一,物理专业课也不错,完全符合留校条件了。这时候找你,这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吗” 李和听完何芳的话,也必须对她的这种分析表示赞同,同时又对自己智商被碾压这种事情表示无能为力。 在政治觉悟这种事情上,李和连何芳都比不了,毕业了要是真是进了机关单位还不被人玩死。 同时又想起上辈子,在军工单位自己作为打酱油的小透明都生存的何其艰难。 中国是精英政治,从基层爬到金字塔,要有智慧和手段,要不只有把自己玩崩。 哪怕做秦桧和高俅这样的人,没点本事,也会让人咬的骨头渣都不剩。 中国可不是美国这样的金钱政治,有钱就行,老布什任期到儿子小布什可以接着选,克林顿下台了媳妇希拉里继续选。 也不是韩国这样的财阀政治,老子朴正熙下台了,闺女朴槿惠还能有能耐上。 李和越想越觉得从政需要天分,而自己明显没这方面天分。跟写作,演戏,唱歌一样,都得要天分,努力可以有成绩,但难有大成。 如果再按照上辈子的轨迹回到军工单位,李和也是不乐意的了,再仔细一想,进入涉密单位,离职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哪怕最终离职成功了,去个香港估计比出国还难。 上面的两条路一堵死,李和想着,好像留校任教也不错,时间自由,每年还有几个月带薪休假,还可以随时离职。 如果真是留校,也就一准答应了。 这一学期的学习气氛又陡然不一样了,出国留学能争取的名额可都是集中在这一年,有对象的也顾不得谈恋爱了,恨不得天天搂着书本睡觉。搞对象的,好过,吵过,为之怦然心动,也为之全情投入过。 单身跟出国相比,什么都算个球。务实一点的认为不过是荷尔蒙之间的相互吸引而已,别的什么都没有。不过想想也确实什么都没有,知音体小广告还见过长什么样呢,少女之心都还没看过呢,看个琼瑶都是偷偷摸摸呢。现在大学管的不那么严。男生可以自由进出女生寝室,只要不太离谱,辅导员基本也不过问。可也从来没见过出什么事。 课业依然还是重的吓人,每天8节课,晚上还有自习,都是一堆的油印纸作业,百十道题。像陈硕这种一心要出国的,晚自习前就能把作业做完,然后把时间放在学习英语上,像赵永奇这样的也就当天完成,像李和这样懒一点的,一天拖一天,临时抱佛脚。 总之似乎没有半夜12点之前睡觉的。 陈硕一脸摊在桌子上,叫骂道,“英语能让你与鬼佬交流!地理能让你不至于迷路啊。可是数学除了毁掉整个人生还能做什么啊!你用函数买菜啊!你去黄鹤楼还去算长江里的船距离你多远啊!我用曲面公式打篮球啊!” 咆哮声越来越大。 高爱国笑着说,“同志,五讲四美,注意语言美啊!” 李和说,“男人就应该象自己的小弟弟,关键是时刻硬的起撑的住” 对李和这种污段子大家也早就习惯性免疫了,赵永奇说,“可千万不能再小姑娘面前说,不然真就是臭流氓了。” 李和似有感悟,“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没文化。” 赵永奇说,“时代进步了,考学也不容易啊,我那会,有人考试遇到不会做的题,就写语录,没有人敢打叉。”。 几个人看着赵永奇笑坏了,虽然赵永奇是一本正经的说的。 赵永奇说,“我说的可是真的,你们笑什么?” 还没等大家回答,宿舍门被推开了,一个女生探着头喊道,“等会要查宿舍卫生,赶紧的收拾啊”。 这把只穿着小裤衩子的高爱国紧张坏了,不满的道,“王慧,你以后进来能不能敲下门,太吓人了。“ 王慧进来毫不客气的坐到床中间说,“大家都是革命同志,英雄儿女,你还搞男女有别封资修那一套啊。” 陈硕笑嘻嘻的说,“就是,就是,高爱国同学这觉悟还有待提升。 王慧同学,你放心,我们会严肃批评教育他的。“ 王慧是系里的生活委员,平常管男女宿舍的卫生,发放学校粮票和铺贴,突然对李和说,“都知道你英语好,这一期的nature有一篇关于氢原子频率标准的大家看着头晕,很多专业用语,用词典都对照不上,大家就让我来问下你,能不能帮下忙,不需要全翻译,只要是生僻的给我们做下备注就行了”。 nature杂志一直是科学研究领域最具影响力的媒介之一,也是科学研究成果报道的前沿阵地,是物理学研究人员梦中的天堂,毫无疑问是国际上综合类的、研究型的学术期刊的第一。 李和说,“史密松宁天文台发表的的?” 王慧笑着说道,“对,原来你看过了,这我就放心了,vessut博士前几天受邀去了燕山科学技术公司做了学术报告,华清就去了不少人,我们学校就一个没有,你说这不是区别对待吗?“. 李和最近刚好闲的长草,也就不推迟了,笑着说,“那可以,我明天去图书馆外文期刊室抄一下,抄好了给你。不过人家华清物理跟咱侧重领域不一样,人家侧重的分子原子物理学,天体物理学,航天航空这一类,咱就是侧重电磁学和机械力学,人家去听讲座是专业对口。“ 王慧道,“你还帮他们说上话了。不用到图书馆了,我们自己到中外书店买的杂志,我等会给你送过来。” 王慧走后,宿舍四个人就开始清扫宿舍,所有的东西就失去了原来的实用价值,垃圾桶不能放垃圾了,桌子上不能放书本了,床上不能放被子了。 (未完待续。) 23、放生 苏明不仅仅是一位地产大王、零售大亨,更是一位金融巨头,但如果只把《苏明访谈录》理解为一部有关苏明个人的传记,那就忽略了这本书背后所传达的历史价值、精神价值和时代背景。这是一部把握全球经济转型历史经验与趋势的鸿篇巨制。本书希望通过撰写苏明的一生,来反映贯穿其中的资本运作的奥秘,通过苏明这位时代的标志性人物,促使我们更好地把握了解和认识中国。 ----------------纽约时报 翠花胡同最有名的恐怕是大名鼎鼎的满汉全席饭店,以前是清朝的东厂机关所在地,饭店的题词是清末摄政王溥杰,就是现在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去的。 而它的隔壁只是一家很小的饭馆,叫悦宾饭馆,饭馆的招牌很小,规模也不大。从外表看只是一幢低矮的平房,与民居无异,在京城的私营饭店里,规模也排不上名次,但却是第一个光明正大挂饭店招牌的私营饭店,第一个领私人饭店营业执照的饭店,甚至美国记者都来采访过,因为老板的烤鸭做的不错,回头客很多,开业两年多,老板已经买了房子,大堂里添了十几张桌子。 从外面看直统统的一间大房子,密密匝匝地摆满餐桌,没有单间,也没有雅座。 只有苏明这样的老客才知道内里,带着直接绕过饭店门口,穿过旁边的一段围墙,旁边有个小门。 等了几分钟没动静,瘦猴就要上去拍门,突然门自己开了,瘦猴对着开门的二彪说,“你可够慢的“. 饭店老板客气的迎上去,笑着对苏明说,“明哥,不好意思,门锁卡住了,可怪不着彪哥,彪哥早就到了。” 苏明冲饭店老板点了点头,又问二彪,“来了几个人?”。 二彪说,“十一个,张先文也在,几个温州佬都认识,剩下都是刘胖子带过来的,不认识”。 苏明说,“我知道了,你们在外面等着吧,自己找点吃的。” 院子里五六个高大粗壮的小年轻,正靠在墙上抽烟。 苏明直接朝着一间最大的包厢过去,推开门,里面已经坐着不少人了,笑着说,“各位都在呢,不好意思,来晚了,有点事情耽误住了。” 一个穿着白领衬衫的三十多岁的胖子站起来笑着说,“你苏老板给面子来了就行,赶紧坐。” 苏明坐下说,“都知道你刘胖子是铁公鸡,难得拔一次毛,我不来,不是亏着自己吗?” 刘胖子指着旁边的几个人说,“这是南方过来的几个兄弟,有点好路子,都知道这京城的水需要你苏老板带头淌,这不就大家就过来一起聚聚,商量下。” 苏明看了一眼三个人,客气的握手寒暄了几句,没再说话。 苏明也不是原先的菜鸟了,社会锻炼了这么多年,也能摆谱,也能说的海阔天空、幽默诙谐,但是一般场合上摸不清状况很少开口。 饭店老板喊:“上菜喽!狮头圆豆腐汤,牛肉炒青椒,还有海参香菇虾仁煲,都是我们这拿手菜。” 刘胖子开了一瓶酒,给大家一一倒上。有一个人说不喝,张先文便起哄说:“这怎么行,谈事情的人哪有不喝酒的?” 一个年龄大的温州人带着浓重的口音对着不喝酒那个人说:“来,老严,我亲自帮你倒酒。你放心,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刘胖子笑着说:“朱老板,严老板不喝就算了吧。” 严老板无奈接过说:“今天那就拼了吧,老子就喝一杯!” 苏明一直坐在一旁,冷眼旁观着,不插话,倒是冷眼瞧清了场上主次顺序,那个姓严的不是不会喝酒,而是故意摆场面,显位置。 刘胖子站起来要大家一起喝,自己二话不说,端起满满一杯酒,头一仰,咕嘟咕嘟就把一杯酒喝空了。满桌人也不示弱端起酒杯,往嘴里一倒,一杯酒就完全卷进了肚子里。 只有张先文旁边的另一人温州人,浅浅的尝了一口,抹了一下嘴,这个人叫徐国华,苏明也是极熟悉的。 刘胖子笑呵呵地说,“大家吃菜,边吃边喝。苏老板,你也吃。” 徐国华站起来要跟严老板敬酒,一杯子直接下肚,谁知严老板却鄙夷地说:“姓徐的,你算什么东西,一边凉快去!谁要跟你喝?哪有这样喝酒的?你这杯酒算是白喝了。你有种跟大家每人来一杯,我就喝你这杯酒。” 徐国华尴尬地看着他,又看看大家。 苏明知道徐国华喝酒经常耍赖,但是确实是酒量有限,可是这个姓严的也太不给面子了,当场掉人家面子就有点过分了。 苏明站起来道:“老徐,我敬你,这杯敬你的酒你可不要赖账!” 徐国华感激的看了苏明一眼,一赌气又全数喝了下去。 从苏明给坐在旁边的王晓使了个颜色,这也是京城的本地人,一直唯苏明马首是瞻,得了苏明暗示,从刘胖子开始,逐次敬了过来,敬到最后是严老板,笑着说:“严老板,我可是一个个敬下来的,你那杯酒该喝了吧?” 。严老板还想说什么,看了一眼苏明,这才装作豪气的说:“那是必须喝的!”也把杯中酒喝光了。 朱老板拍手说道,“都是爽快人。” 刘胖子心里暗骂了严老板一声,花花轿子让人抬,哪有这样的。可为了生意也只得憋着气说,“严老板,千里迢迢从南方过来,也是不容易,不过为了赚钱吗,大家为了共同富裕的目标聚在一起,这就是缘分啊。这杯我再干了,大家随意。” 徐国华旁边的一个秃顶男人似乎不惧严老板,直接说,“严建成,大家都是知根知底,有什么屁话,赶紧说。” 严建成脸上的不悦刚表现出来就收敛了下去,这秃顶是温州佬的领头吴建民,不是徐国华那种扑街仔,可以随意得罪的,只得忍下不快然后说,“大家对磁带应该不陌生吧,有没有想过翻录磁带的生意?” 吴建明不耐烦站起来的说,“这磁带生意大家都在做,说点新鲜的,没新鲜的,我可就走了。” 他的话刚说完,屋里几个温州人都跟在后面作势要走,就连一直捧着严建成的朱老板也没有犹豫。 苏明在一旁瞧着,心里也算是明白为什么李和经常说温州人最是团结。 严建成不为所动,笑着说,“你们的磁带都是从张先文手里拿的吧,而张先文手里的货都是从我这里拿的”。 大家见张先文低着头脸红一阵,白一阵,心里算是知道说的实情,又替张先文不值,这么拍严建成马屁,还是被卖了。 同时大家更瞧不上这严建成人品了,同时都眼睛盯着苏明,只有这位主不发话,他严建成在北方寸步难行。 严建成从进京,满耳朵听着的都是关于苏明的话,本来就有点不服气。 一见苏明这么年轻,反而有点不屑了,还帮衬徐国华还抵住自己面子,更让自己光火。见大家现在都盯着他看,极为不爽,对着刘胖子冷笑道,“你们这也是没人了,这种嘴上没毛的也介绍给我谈生意。” 苏明拦住要上去动手的王晓,笑着对刘胖子说,“胖子,你应该去密云水库,把他给放生了,积点德” 这句话说出来,满堂哈哈大笑,等于变相骂严建成是畜生啊,只有畜生动物才能放生,比如乌龟王八蛋之类。 (未完待续。) 24、盗版 王晓说起了一杯酒跟吴建明碰了一杯,又对刘胖子说,“胖子,说重点”。 刘胖子也端起酒杯自己抿了一口,继续说,“这些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重点就是,这货现在心大了,要自己翻录磁带,从香港拿两盒原版磁带过来刻制,一盒尽赚一块五,可以说是躺在家里数钱了。” 苏明说,“他要开就开就是了?到咱这显摆啥?” 张先文道,“提前开销路呗,厂子一开,那一天至少有10000多盒产量,单靠以前的方法,他累死也卖不完,那不就得想招吗?” 王晓乐了,“敢情是来求人的,那还瞎咋呼,不是作死吗?” 吴建明说,“人家真不差卖,对他来说,咱其实可有可无,现在有货的就是大爷,而且又是他自己生产,价格又低,不知道有多少人求着给他散货呢。” 刘胖子认可的点了点头。 王晓好奇的说,“这不少赚啊,要不咱自己也可以开啊”。 一屋子人都摇了摇头,张先文说,“开其他厂子简单,挂个集体乡镇企业的牌子,每年给个三瓜两枣的挂靠费就行,这磁带可是高科技呢,他严建成还花大价钱从香港请的工程师。” 说者无心,听着有心,苏明倒是觉得挺有搞头,至于什么技术方面只能把希望都寄托在李和身上,从修理收音机开始,苏明就把他当成万能的了。 也没心思吃饭了,就要匆匆去找李和。 (未完待续。)++巨.乳美女李雪婷性感透视装私房写真,极力推荐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25、联营 下课铃一响,所有学生都会一窝蜂似的往食堂跑,就为能少排一会儿队,如果排在队尾,至少要等二十多分钟才能进食堂吃上饭。 陈硕他们看到李和跑了,也麻溜的跟了出来。 如果是自习课都会提前溜号。 国庆节来的时候,学校给了三天假,虽然还没有什么法定假日的说法,放假基本都是约定俗成。清闲的机关单位能整个双休日出来,至于厂矿企业,一周也能休息一天或者有调休、轮休。 虽然开学不到一个月,大家却都深深的感觉到了压力,过的太累,有同学提议出去踏青旅游。 这个话题一出来,班里炸开了锅,有的说去中南海,有的说去香山,有的说去承德。 意见没法统一,最后还是投票,一致决议去香山。 赵永奇用胳膊拐拐李和,“你去不去?” 还没等李和回到,王慧最为后勤,过来统计人数,“小李子,去还是不去”。 李和一想,好像宅的时间有点长了,直接说,“不能脱离群众啊,当然去啊,必须去啊” (未完待续。)\\复旦校花龚叶轩最新爆乳自拍福利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26、出游 既然决定去香山,就开始各自回去准备,早晨一早各自坐公交到香山北门集合,可没有什么旅游大巴集体接送。 刚到宿舍,宿舍门就被推开了,扎海生进门就喊,“小李子,小李子,听说你们要出去玩”。 李和气的直接给了个脑瓜子,“你小子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小李子是你乱喊的,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出去的?” 扎海生委屈的揉了揉脑袋,“我就进楼道,就听见你们班上人嚷着出去玩了,要不带我和我朋友一起呗?”。 李和这时候才注意到,扎海生后面还跟在一个人,高高瘦瘦的个子,四方脸,国字头,看着眼熟极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这是我们系的一位兄弟,也是今年刚毕业留校的”,扎海生好像抱怨似得,“也姓李,你们姓李的也太多了,我三个最好的朋友都姓李,哎。” 李和一想可不是,再加上之前在一起喝酒的那个李若古,不就是都姓李嘛。 “你好,我叫李科,今年留校刚进团委。”年轻人热情的伸出手和李和握在一起。 李和真想踢了自己的猪脑子,怎么把这么尊大神给忘掉了,笑着说,“不要客气,自己找地方坐,屋里比较乱。” 不过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攀附想法,等着这个哥们给自己撑腰,自己也是土埋半截身子了,想太多没有意义。 不过他不得不佩服这扎海生,结交的都是牛人,转弯想想也难怪,法学一直都是牛人辈出。 “你俩晚饭吃了没有?” 扎海生笑着道,“这不就是对准来吃大户的吗?” 李科急忙摆手,“别听他胡说,我们在食堂吃好了来的。” “第一次见面,不搓一顿怎么行”,李和转头对宿舍的几个人喊道,“去老李家饭店拼酒的,赶紧走。哥哥我请客。” 陈硕把英语词典朝桌子上一扔,“那赶紧的吧,嘴巴早就淡成鸟了”。 食堂里的荤菜只有可怜的几粒肉丁,真是塞牙缝都不够的,别说陈硕他们,就是李和都有点受不了,“那就都赶紧一起走”。 路过学校大饭厅,里面一片吵闹,大饭厅也兼职大礼堂,偶尔也会开会、放电影,票价低至五分,可以自由带凳子,不带凳子的可以席地而坐…… 高爱国可惜的说道,“早知道我就去看电影了,今晚肯定好看。” 陈硕问,“啥电影” “碧血剑” “啥体勿早点讲!”,陈硕显得非常激动。 老李家饭店还是没有什么变化,6点钟的时候,客厅已经坐满了人,几个人直接就去了单间。 陈硕说,“大家一定要记住小李子的名言:钱是王八蛋,没了再赚。大家不要客气,硬菜可劲的点。不吃好,不喝好就是不给他面子。” 赵永奇客气的给扎海生和李科碗里一人倒了一杯水,“我姓赵,赵永奇”。 几个人倒是互相熟络了起来,几杯酒下肚子,都开始胡说乱侃。 陈硕说,“还是你们文科的好,兄弟多,这姐妹也多,而且你们大课都是专题课,不分年级,不分专业,什么鲁迅研究,诗词研究的,一个大课就是几百号人,颇为羡慕啊。” 扎海生年龄浅了,听不出话音,说,“我和李科就是大课认识的。我好多朋友都是大课认识的。” 李科说,“关键时刻,想打乒乓球,可找不到人做对手。女同志的兴趣跟我们可是不一样。李和同学,听说你是淮河边上。” 李和点了点头说,“是,土生土长的,没掺假”。 “我家在省城,我以前插队的时候就在你们那边,认识也是缘分,聚在一起更不容易,来,我们几个一起干一杯。” 毕竟是年轻人,趁着酒兴都越发聊得开了,就连赵永奇这样的安稳人,都说话大舌头了,“马上就快毕业了,想想时间未免太快了,自己在变化,社会在变化,好像都是不知不觉啊。” 李科说,“可不是,我刚来那会,不要说汽车,就是自行车还是稀罕,可是你看这两年满大街的自行车,那种一脚踹,大街上都是时不时的跑来跑去”。一脚踹指的是用脚启动的摩托车。 李和发现赵永奇和李科倒是挺聊得来,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每人喝了至少半斤白酒,这顿饭直到十点钟左右才算结束,最后各自回宿舍。 李和只是随意洗了一把脸,冲了下脚,拖着发软的身子,直接上床躺着了。 早上六点钟的时候,赵永奇起的早,就把宿舍的人拍醒了。 各自洗漱完后,把军用水壶灌满水背在身上,又去食堂吃了点东西,顺手拿了两个包子,中午没地吃饭,可以顶饿。 在校门口又遇见了几个同学,一起挤上了公交,香山位于西郊,并不需要转车,可以直到。 到了香山北门,王慧又一个个点名,等人来起以后,大队伍就开始朝山上去,十月的红叶只红了一半,但是依然美得醉人。 因为假期,游人也有不少,但是远远没有后来人比红叶多的状况,山上的索道正在建设,是没有护栏的座椅单循环索道。 香山自元朝开始就是名胜,从民国开始直到建国后,香山是各家医院、疗养院、干休所、宾馆饭店的必争之地。 冰心在这里养过病,顾颉刚在这里养过老。 自从曹雪芹进了香山,孙总理进了碧云寺,太祖进了双清别墅,香山名气是越来越大。 许多文人喜欢到这里来写作,许多书籍作者序言落款都是香山。 其实落款那里的都有,比如某年某月某日『于未名湖畔』、『于北戴河』就很常见。 有时不管是不是这里写的,总要落个款,显得有逼格,总不能写“于三里屯优衣库”吧。 沿着小路,继续往山上走。虽然还没到观赏红叶的最佳时候,但是还可以看见星星点点的红色。 这次出游不止物理学的同学三十多人,居然还有外系的女生,颜色都很正,不少男生都有了表现欲,要比赛爬最高峰鬼见愁。 相比峨眉,华山,泰山,还有许多野山,香山鬼见愁就只是小儿科了,其实上山不难。 李和不愿意凑这个热闹,就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了下去。 王慧也过来凑到跟前,把李和的水壶拿了过来,灌了几口水,“妈呀,累死个人”。 “现在别叫苦,等会下了山才叫酸爽。”有一截坡道,上来容易,下去就比较难了。 “你说着索道什么时候修好,听说人可以直接坐在上面?等修好了,我要第一个来坐”。 李和看着远处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好奇的问,”那群女孩子,我怎么没见过。“ ”怎么有想法?情窦初开,没事,姐给你做媒人。“(未完待续。) 27、风波 李和说,“那不可能,这种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我以为你遇到一见钟情的了” 李和说,“人生如麻将:一见钟情叫天胡,自由恋爱叫平胡,单身叫自摸!所以你知道这一见钟情的难度有多大了吧,单身才是常态。哦,你们四川麻将里,我还没见过天胡的” 王慧笑着道,“你个瓜娃,天天爪瞌睡,也有清醒的时候嘛。四川麻将天胡必须打缺,所以这个概率确实很低,不过我会给你算下,你还是有机会的。” 李和还要继续说话,何芳走过来对王慧说,“王慧同学,这可是班级活动,咱们都是班干部,可不能中途擅自脱离集体在这里偷懒”。 王慧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依然笑着说,“我不就是瞧着你这么能干,我犯会懒。” 何芳说,“那么多人,我可顾不过来。” 王慧又四处看一眼,“这么多人到山顶了?那我们也赶紧上去吧。” 抬脚刚走了几步,何芳喊,“你拿了人家东西,要还给人家吧”。 王慧看了一眼手里的水壶,直接扔到了李和,“不好意思,小李子,忘记了”。 爬山没有什么大路,大家偏爱曲曲弯弯的“二环”或“三环”盘山土路,都是沿着土路穿梭在树丛中冲上山顶。 李和每到一处总会不自觉的与后来做对比,再过20年,香山已经无法让人找到现在的感觉,树木不再葱郁,红叶不再养眼。到处都是水泥路,密密麻麻的人潮,汗水黏糊在一起,甚至能闻到人家的口气,其实是没有什么乐趣在里面的。 还没有商业开发,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随和。 李和随着大队伍上了山顶,停了下来,一部分人去了挂甲塔,一部分人就聚在高处空地上登高远眺。 男生们聚在一起,对着不远处的女生留着哈喇,有贼心没贼胆,也有跃跃欲试要上前自我推荐的,结果走到半道又灰溜溜回来了。 陈硕突然问赵永奇,“我说老赵,你们那地方是不是都穿白袄子带白头巾打鼓?然后没事隔个二里地唱几句情歌,要不你教我亮几句嗓子?比如,‘叫声哥哥你带我走’之类的” 赵永奇没好气的说,“不会” 李和笑着说,“周庆是内蒙的,你可以问问他是不是骑马上学?” 还没等陈硕说话,周庆就直接接话说,“哎,我们那旮旯苦啊,考试要考摔跤骑马射箭呀,男生摔跤、套马、杀羊三选一。” 陈硕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那女生呢,女生也摔跤?” 周庆一本正经的说,“女生挤羊奶,做手把羊肉,酿马奶酒三选一。” “你们住的是蒙古包吗?” “是的,我们那家家住蒙古包” 有反应过来的同学已经在憋着笑,来自新疆的吴波不屑的说,“你那算什么,我可是骑着驴子来京的。你们不是都知道于田的库尔班就是骑着驴子来京的吗?我跟他一样”。 有同学立即表示,“辛苦了,边疆的同志果然辛苦啊” 女生看男生这边热闹,就都围了过来,还有问,“那你骑了几天几夜?” 男生就说的更兴奋了,“我们考试考拉面,看谁拉的长。” “我们可以带刀上街” “你那算什么,我们考试考抓狼”。 “我每次学校放假都找不到家,我们家又不知道游牧到哪里去了。” ............... 这场胡扯大会,越来越扯的没边了。 李和也听的高兴,刚拿出烟盒,点了一根烟。 “山上不能抽烟的。”高爱国将他的烟夺下来踩灭,“秋天干燥,枯草多,有点火星就能着,你是没见识过厉害”。 “行,听你的”李和拍拍脑子,把这个给忘了,没烟抽显得没着没落的,心里有点恓惶。 “不好了,刘海跟人打架了”有个女生匆忙跑过来喊道。 李和心里一惊,不等大家回声,顺着女生指着的方向跑了过去。 赵永奇、周庆班里一波男生也匆忙跟在后面。 一个高个子男的正揪着刘海的衣领子,旁边还有一伙三个男的,周围还有一圈看热闹的。 刘海的半截眼眶子已经发青了,头发乱糟糟的,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显然已经吃亏了。 李和挤过看热闹的,对着大高个就是一拳,砸到对方眼眶上。 几个小痞子又要上去围殴李和。 周庆几个紧跟后面哪能干,周庆朝着一个小痞子用胳膊肘撞过去,“身上早就发痒了,拿你练练手。” 赵永奇这样的闷人,平时不支声,可是打人狠,一脚就把对方一个人踢地上跪着。 高爱国最直接,仗着个子高,搂着一个人脖子,直接掏心窝子,小年轻动弹不得,双腿乱蹬乱叫,疼的鼻涕都出来了。 等班里男生来齐全了,四个小流氓全被摁地上了,有男生不乐意,“你们好歹留几个啊,非那么麻溜干嘛” 李和看着一群同学都是三十多岁的大男人,没一个乖乖学生,再看看地上躺着的几个小年轻,觉得是不是有点欺侮人了,不过也没心软,把大高个拖到刘海边上,“哪里吃亏,哪里找补”。 刘海发狠朝着四个人每人踢了几脚,“妈的,老子还没吃过这么大亏”。 刚才那个喊人的女生,赶忙又拉住刘海,“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大家一看,心照不宣,估计这两个人搞对象了。 刘海看了李和一眼,李和踢了高个一脚,“行了,赶紧滚蛋吧”。 几个小痞子看着一圈人,狠话都没敢放,灰溜溜的跑了。 刘海指着旁边惊魂未定的女生说,“这是我女朋友,聂宣,中文系的。那几个小痞子嘴里不干不净的,我就先动了手。” 何芳说,“行,像个男人,干的不错。大家收拾收拾,准备下山吧,刘海也需要去医院。” 这么一闹腾,大家也没多少心思继续玩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时间了。 下了山,到了北门,刘海拒绝大家送医院的好意,说去医院有女朋友陪着就可以了。 李和把刘海拉到一边,偷偷朝他手里塞了二十块钱。 刘海刚要说话,李和指了指周围,意思是不要声张。 刘海低声说了声谢谢,就不再推辞。 班里同学分着几拨上了公交车,李和跟着最后一拨公交车回到了学校。 刚下公交车,何芳已经在学校门口推着自行车等着了。 李和说,“你先坐公交车回去,我去找明子,让他赶紧去南方,越快越好”。 (未完待续。) 28、酒肉和尚 李和骑了自行车到了幸福路的店里,发现又多了一个卖衣服的小姑娘,眉清目秀的。 苏明依然兴高采烈地在店里和瘦猴闲扯,依然没觉察到接近的危机。 苏明赶忙给李和倒了杯水,“有啥事找人喊我不就得了,你还受累”。 李和喝了杯水,然后认真的看着苏明说,“主要和你说个事,我想让你去南方,不要待在京城了,这地是非越来越多。你去深圳在那闲着也好,做生意也好,远离是非之地。” 苏明心里猛的一惊,“哥,没啥事情吧” 李和说,“我看街面上的小流氓越来越多了,政府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没问题,你就能保证,你下面的人没问题?哪怕也保不准有些人心怀嫉妒,给你递个举报信,你也落不了好。所以你还是去南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李和上辈子作为一个乖乖学生,对社会上的事情知之甚少。 就是一般人也很少关注,流氓恶霸只是他们生活中的谈资,对他们的生活很少有影响,该吃饭就吃饭,该上班就上班,所混乱的江湖跟普通人也沾不上边。 但是李和很清楚,这这种混乱的情况下,苏明一不注意就会惹火上身。 以为运动时期许多事情哪怕苏明没亲眼见过,但是也没少听说,心里陡然一凉,虽然自己清清白白,就怕喝凉水也塞牙,“那我去南方就没事了?” “南方的开放政策谁都动摇不了,那里是特区,大家都忙着挣钱,谁有心思理你。再说,人生地不熟的,谁又认识你。去找于德华,我明天给他发电报,让他给你安排好住处。” 苏明想了想说,“那我把生意安排好,我把二彪带着,我就去做磁带生意。瘦猴留下看顾家里生意。” 李和说,“行,交代好了,给你两天时间,尽快走。交代好瘦猴,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去找我。” 苏明说,“我知道了,要不留这里晚上吃饭吧。” 李和没愿意,骑上自行车往家赶。 李和前脚刚走,小女警徐嘉敏的摩托车又停在了苏明的店门口。 有两个在挑选衣服的母女看了一眼穿着警服的徐嘉敏,心虚的低着头,慌忙的出了店门。 苏明说,“徐所长,你三天两头的过来,耽误我生意,你知道不。” 徐嘉敏最近因为立功又升官了,成了所在片区的所长,虽然是副的,不过在这个年纪,已经很不容易。 徐嘉敏难得没有反驳苏明,小声说了句,“不好意思,下次我会穿便装。” 苏明说,“没下次了,惹不起你,我还躲不起你吗?我准备去南方了,有本事追着我去南方。” 徐嘉敏一愣,说,“南方?哪里?” 苏明得意的说,“深圳,经济特区。知道不?哥哥要去闯一片自己的天地。” 徐嘉敏说,“去吧,好事。” 说完头也回的走了。 苏明嘀咕,“这老娘们难道今天我没找我茬。” 巷口依然还是一堆说闲话的人,随便往国槐树下一坐。从东家长说到短,这家仗义那家孬,从婚丧嫁娶说到生儿育女,扯的没玩没了。加上微风拂面,极为舒畅,要是再过些日子,北方的寒气流一来,大家不免要缩脖子缩手。 何芳还在跟付霞说“这白菜等会再会,要是放的早了,要是放的早了,不光颜色不好看,吃起来也没嚼劲,等起锅几分钟再放,那小白菜颜色绿莹莹的,汤色也清亮亮的……” 付霞说,“李哥已经回来了,我看在客厅,跟那个和尚聊天呢。” “哎呀,坏了,不知道那和尚吃肉不?怎么就没买点豆腐回来呢?” 付霞说,“姐,你不知道买豆腐的都排队,可不好买。要不多炒几样蔬菜吧。” “那只能这样了,那土豆也洗了吧” 客厅里,李和看着几个老头研究一副临摹贴,自己也看不懂,只得在旁边听着。 这几个老头自从上次从北极庙偷过一次东西以后,就没怎么来了,一个山羊胡子,一个光头和尚,长的比较有特点,李和一直印象深刻。 李老头说,“和尚,这次我欠你个人情,这本《新岁展庆帖》临摹的不错,晚上陪你喝两盅”。 和尚笑着道,“那是自然”。 李和见李老头这么开心,想看看到底好在哪里,又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看到苏轼的落款,好奇心更大了,等上下看了一遍,疑惑的指着‘爱’字问道,“我觉得应该不真吧?这个‘爱’字怎么着也不能是简体吧?这苏轼可是宋朝的。” 几个人听完大笑,就连于老头这样不苟言笑的人都笑了。 李老头好像都觉得丢人,把李和推开,骂道,“不读书,就少来丢人”。 和尚笑着问李和,“中国历史有多少朝代你必然是知道的,夏、商、西周到如今,可是你可知中国历史上有多少政权?”。 还没等李和回答,山羊胡子又继续问,“你又可知汉字有多字种字体?多少种写法?”。 李和作为理工死宅,这么冷门的知识哪里知道,好像就跟人家问人头上有多少头发一样难以回答。 李和说,“你们几位还是说吧,我可真不知道。” 山羊胡子说,“你们这会上学用的字典,叫规范字应该准确些,历朝历代总要出个字典来规范,不然写书写信,大家都是异体字,就没法交流了。东汉的《说文解字》,这里收录了9000多个,到清朝时《康熙字典》收了47000个,1915年中华书局出版的《中华大字典》收字48000多个,建国以后《汉语大字典》里面就有56000多字。所以你看,每朝每代都在规范。哪怕同是宋朝,米芾和苏轼同一个字都有不同的写法。“ 李和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和尚又道,“再说下写法,楷、隶、篆、行、草、甲骨文等无所不有,各有千秋、字体各异、无一雷同,剩下的小类还有易篆、古隶、铭文,这些就不是你们这些小年轻能知道的了。在古时候那会,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有时候是一个朝代不错,可是政权极多,比方五代十国那会,一个字在不同地方可能就是不同写法,总之就是大同小异了。最简单的例子,一个‘回\'字在古今书帖里能找到15种以上的写法,最多的有十几笔,只要是不傻的,肯定选择简单的写。所以文字规范是极其重要的。” “所以别整天傻了吧唧的,什么简繁,你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又没有人禁止你。”李老头说道。 等何芳的菜端上来,李和开了酒,问和尚,“贝叔,你喝酒没问题?” 老于头冷不丁来了句,“溥贝勒是个假和尚,酒肉尽管上。” 和尚笑着点了点头,认可了老于头的话。 何芳笑着说,“我原本还担心着呢,做了不少蔬菜。” 几个老头子酒量都是不浅,谈天说地,说古论今,偶尔拽几句诗文,李和明显插不上话,只得和何芳两个人自说自话。 (未完待续。) 29、送行 “那不可能,我是去做生意的,不处朋友,我怎么做生意。” “我是说女的” “做生意哪里分男女,谁规定就不能和女人做生意了。” “你非故意跟我抬杠是吧?” 苏明见徐嘉敏怒气值飙升,急忙应付道,“行,行,都听你的”。 徐嘉敏笑着看了苏明一眼,又递了一张纸条“这是我办公室电话,到了就给我电话,必须给我打,记住是必须”。 说完转身就走了。 等徐嘉敏走了,苏明老娘急忙过来,眉开眼笑的说,“儿子,这媳妇好,妈认,赶紧的要抓紧机会,你看又是公家人,长的又好看,大小又是个官,配你卓卓有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过这村可没这店”。 苏明气的跳脚,“我的老娘,你想哪里去了,人家怎么看得上我一个个体户。不要想多了,火车要开了,时间差不多了。” 跟大家打完招呼,就带着后面二彪几个人进了火车站,应该是挤进了火车站。 何芳突然感慨的说,“难怪你俩能凑一起,果然一对糊涂蛋子。” 李和说,“你话说清楚,我哪里糊涂了。” “听不清人话,就自己琢磨。” (未完待续。)《道友,看门事件,看丝袜诱惑,看美女巨.乳,看美女校花真请关注微信公众号(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30、女排 骑车经过东便门的时候,到处一片喜气洋洋,许多人拥在马路两边,李和停下问旁边的老头,“大爷,这干嘛呢?”。 老头兴奋的指着远处的条幅说,“听人说,姑娘们要打这过,进中南海,领导亲自接见。我们可把全世界都干趴下了。” 李和眯眼看了远处的高高的条幅: 利马一战又夺冠,五星旗飘他乡土。 让“三八”“五好”之花开遍祖国大地。 学习中国女排精神,勇攀科学文化高峰。 祖国荣誉高于一切——向女排学习,誓为祖国运动医学事业拼搏。 ..................... 李和骑近了,把两边的条幅都看完了,才知道中国女排又在秘鲁首都利马夺了世锦赛冠军。 看着到处喜气洋洋的,哪怕再经历一次,李和也忍不住心里的激荡,中国人太需要一些东西来证明自己了。 1981年女排世界杯夺冠更多只是想着追平,想着我们不是那么差,我们还是那么凑合,那么1982年世锦赛的再次夺冠,更多的意义是想着怎么超越,他们不过如此。 对女排的姑娘来说,能进中南海是多么大的荣耀,对他们个人来说,这才是他们人生的真正,后来退役后从商、从政、执教,没有一个差的。 何芳高兴的说,“我们真的又赢了吗?” 李和笑着说,“那是必须的”。 李和也说不清女排精神是什么,书面一点无非就是拼搏向上,但是经历过的都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中国打开了国门,不管是经济、文化、体育、工业,只要你能想到的行业,几乎都是一付弱鸡模样。 当时对国家的政治制度,以及未来前途,很多人其实是怀疑的,高度不自信的,一股自我怀疑和否定气氛在弥漫,许多人有迷茫、有惊喜、有渴望,而女排恰恰给这种气氛注入了一种新鲜的活力,激励着大家前行。 女排的拼搏精神,这种激励和鼓舞作用在今天许多人看来是空洞的口号,但是确实是实实在在的鼓舞了一代人。 吃完晚饭后,李和依然习惯性的躺在院子的躺椅上,挂起了风,有点凉了,不得不套上了一件毛衣,不过还是舍不得回屋。 月亮又圆又软,双手放在扶手上,脚搭在茶几上,说不出的自在。 “给你个月饼”,何芳从厨房出来说道。 “不年不节的,吃啥月饼”,李和顺手掰开,月饼还是青红丝馅的,馅饼的料特别足,质地很硬,一块月饼估计可以啃半天。至于五仁月饼,豆沙月饼还算奢侈品呢。 何芳说,“十月一号那天就是中秋,你怎么就不知道呢?白天咱们去了香山,晚上老于叔他们又在,我就忙得忘记把月饼买了,好在今天月亮也不差,真圆,真亮,我给你补上。” “又不是小孩子了,谁还吃这玩意。” 李和咬了一口,太甜,腻的很,不过对有的家庭来说,月饼还真不容易吃上,有的孩子多,过节时只有最小的孩子才有月饼吃,其他的孩子只能眼巴巴地瞅着。 何芳说,“我还真没见过比嘴巴还挑的,你这人就浑身毛病。你是没受过饿。” 李和说,“我怎么可能没受过饿呢,那种半夜饿醒,怎么都睡不着的感觉,饿的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的感觉,会记一辈子。所以我才觉得能活着就是赚了。” “既然已经赚着了,你还挑剔个什么劲。” “老祖宗早就给出了定律:人生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剩下如意之事不过一二分而已。人生就是人的生存,一切为了生存,更好的生存。人最根本的本性不是善与恶,而是追求快乐,回避疼苦。这是自然选择,似乎没有生物会是例外。人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不是为了吃饭,而是要吃好饭,吃大餐。在我有能力的时候,我就需要努力来提高自己的生活品质,就要有的挑剔,不然跟蟑螂有什么区别。”。 何芳笑道,“你鬼话一大堆,谁信你“. 第二天两人一回学校,就又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 气温越来越低,李和无奈只得套上了臃肿的大袄子,整天缩着脖子. 陈硕把手里的几张手抄诗递给李和,“这是新诗,你看看:一切信仰都带着呻吟,一切爆发都有片刻的宁静,一切死亡都有冗长的回声。你看看写的多好”。 李和说,“认真看你的英语,准备好好出国。少看这些乌七八糟的”。 陈硕不乐意的道,“你不怎么能说是乱七八糟呢?这是文学,这是诗歌你懂吗?” “一个建筑工人的无病呻吟而已,好像离了他们地球就不能转。” 陈硕说,“你这人一点艺术细胞都没,虽然我不准备做作家了,可这点艺术修养还是有的。” 李和拍拍陈硕肩旁,“人啊,要朝前看,一掉进琐碎里顾影自怜就不好玩了。这帮人本身就没几个好鸟,学历不高,视野也没,仗着读过几本书,就敢言必称诗人、思想家,写得过于阴暗了,似乎是要衬托他们的光明。一副小市民做派。咱要豪气点,大气点,自己过好比啥都重要。” 文学性,艺术性不谈,李和对这帮子知青文学的散文诗歌,大概是没有好感的,这帮人把下乡视为下狱,遇到跳骚都要叫个半天,把一切视为苦难。只要谈到农民必然要归为愚昧、无知。李和自己就是农村出身,自己骂可以,但容不得别人说不好,总是要不自觉的要站到对立面去,见到这些人给一板砖是最起码的农民操守。 陈硕说,“哎,跟你没话说啊,我还是看我英语了”。 下午拿到张婉婷的信,大概是这阶段最开心的一天了,总算放下心了。 信的内容其实没有什么,就是一些日常的学习感想,同学相处,但是学习压力很大,一直没有时间回信。 李和想想,刚到陌生地方,胆怯慌张都是不可避免的。 食堂吃完晚饭,李和就开始爬在自习室里,抑制不住的思念还是写满了几张纸。 (未完待续。) 31、潮起潮落 李和早上起来的早,依然习惯性的跑了一圈。 在报栏看到武汉汉正街的报道,总算心里松了一口气。 工商总局在武汉召开全国小商品市场现场会,想在全国宣导汉正街小商品市场的经验。 以个体商贩为主的经营日用小商品的汉正街市场,在全国出名了。 汉正街成了有数百名从业人员、400米长的街道集市,根据顾客需要直接从厂家进货,依据市场供求自行定价。 所有的关于“小商品”概念范围的争论终于尘埃落定。 以前在国家统销统购范围内的商品,个人如果自行进货、自行运输、自行定价销售,就算做投机倒把罪。 国家允许个人销售的产品就只有小商品,那么小商品的范围,就不是那么好定义了,有的地方把衣服、手电筒算作小商品,个人可以自由贩售。有些地方只把针头线脑算作小商品,你卖衣服、鞋子之类就是投机倒把;有的地方更开放一点,只打击票证外汇券贩子,其他一概不理。 这种全国的差异性很明显。 李和认为,这次人民日报、工商总局出来定了调子,算是商品流通领域的革命。没有汉正街的星星之火,就不会有后来全国的燎原之势,小商品市场一下子到处往外冒,之后全国市场发展风起云涌,沈阳五爱、浙江义乌等市场接连兴起,市场经济的大潮也自热而然的随之而来。 李和刚回到了班里就拿了苏明的电报。 苏明已经通过于德华从香港买回了刻录机和材料,可是做出来的磁带不是搅带就是模糊,还在继续摸索阶段。 李和也知道,刻录磁带最麻烦,有一定经验的人才能做,一旦有一格录制不上去就会造成卡带,那么就意味着磁带报废录制失败,等于没用了。 如果磁条差一点的,录出来的就更没法听了,录歌曲好点,声域广,那点噪声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是英语磁带,就只能剩下兹兹声了,好多学生倒是深受这种干扰。 电报上也说了于德华的情况,于德华算是站稳了脚跟,第一批货就有了15万港币纯利,可把苏明羡慕坏了,直感叹,这钱来得太容易了,更坚定了做磁带的决心。 李和又到邮局先给苏明回了电报,也没心疼钱,打了200多字,说明一些磁带刻录诀窍和关键点,只要手熟练了,不抖动了,就能做出好磁带了。 同时又给于德华去电报,要求他开始在香港招收人才,形成团队化运作,个人单打独斗始终难以成气候,服装鞋帽、箱包、电子产品,能做三来一补的行业简直太多了。 李和后来听朋友聊过,78年以后,整个深圳就像个巨大的加工厂,厂房很缺乏,不少工厂就设在生产队的牛棚和谷仓,能搭建一个铁皮屋算不错了。香港老板每天下午将材料送到深圳,第二天就要把产品运回香港。来料加工就是那时候开始火起来的,深圳基本家家户户都是在做来料加工,都忙着串葡萄、串表带,做胶花,做丝花,一个个家庭作坊就是这么起步的。 李和也明白,三来一补”企业只是一种低层次的引进,引进的企业一般都较落后。它们绝大部分是些小作坊,机械设备都是从香港淘汰的过时货。不过,这对于此时的深圳来说,已经是个大赢家。 转眼就是元旦,李和只能感叹时间过得过快,校园的生活就是这么单纯、简单,两点一线,但空气间却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忙碌,不少同学在桌子上贴上了座右铭,精心饰在左下角,例如‘人生难得几回博,今日不博何时博’、‘论成败人生豪迈’。 李爱军还是守着墙角的那个鞋摊子,他的摊儿上,摆着一些不起眼的东西,小钉子、碎皮子、前掌、后掌、鞋油、胶水.... 雨下的很大,风刮的很大,天气很冷. 墙角的那把伞,歪歪斜斜,起不了大作用,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后背,他佝偻着,脸冻得青青的,可是他丝毫没在意这些,只是低着头很认真、很专注,一丝不苟。 修鞋是他的生计,而且是唯一的一个生计。而且劳动才能凸显一个人的价值. 李和也没有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因为他知道,在劳动和生命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相信李爱军也是这么想的。不想被人同情,只想过跟平常人过一样的生活。 李爱军看到李和,笑着说,“我看你们学校,可能你是最清闲的那个,你看看来来往往的,哪个不是抱着书的,哪个走路不是用跑的。你这日子过得倒像是退休老干部。” 李和不否认这说的是事实,他有时也在思考自己的心态,人一旦解决了温饱问题就开始选择懒惰,中庸,或沉迷于各种稀奇古怪的物质追求。 李和偶尔也在想自己是否有精神层面的需求,可以简单地用实现“不同”和“认同”来解释这种需求。“不同”,则是想尽办法证明自己的特殊性,努力证明“与众不同”,做世界首富,起码弄个中国首富当一当,最后就是各种牛逼不解释。 同时追求“认同”,“认同”是一种社会特色,它完全了人为了适应生存而自然具备的追求“不同”的心。比如在几十年以后,大家同学聚会,开个奔驰,交换名片又是一大推头衔,这样就很容易得到赞许和认同。要是将自己打扮成一个乞丐,自然与众不同了,就没有人认同,只有鄙视。 李和在临近毕业,也在思考未来,想来想去,只有去从商。至于靠从政获得认同,李和已经算是否定了,在别人眼里也许是捷径,可在他眼里就没了吸引力,也是畏途。 他也不想攀附任何关系,只要经营现在的同学关系、同乡关系、师生关系,还有79级同学会,基本就没人能找的上他的茬。他还从来没有听过老三届、79级的从商被打压、吃官司的事情,与其费心费力到处钻营,还不如什么都不做,攀附对他来说只会降低他的层次,反而显得不入流。 “冷不?要不咱哥俩去整两盅,喝死算完。”,李和知道李爱军的酒量,和自己半斤八两,才敢说着这么猖狂的话。 “你请我?” “别啊,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你老大,你请客。” “那就算逑,我还是回家吃。” 李爱军嘴上这样说,还是一边收拾摊子,把东西放好,不让雨淋上。 两个人就朝着老李家饭店去。 (未完待续。) 32、悟 32章王府里的老厨子 外面天气冷这里面也不怎么暖和。李和直接喊了几个菜然后对李爱军说道:“今儿整个度数大的?” 李爱军把手里的拐杖往地上一放,顺手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了,点头同意。 “李胖子,来两瓶老白汾!”李和对着饭店老板喊道。 “这.....这,有点浪费了吧?”,李和的一声高呼让李爱军有些难受。山西老白汾还是很贵的,一般人是舍不得喝的。李爱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李爱军也就没客气了,在酒上来后直接便拧开瓶盖给自己倒了一杯。 火辣辣后劲十足的汾酒入喉,李爱军的脸顿时变的热乎起来,桌上还没来得及上菜,他只好把自己连带李和面前的杯里的水喝下,嘴巴才感觉没那么火辣。 “李胖子,来,给我来盘冷拼!”李和笑着对不远处的柜台喊了一下,接着说道:“酒管够,别喝这么急,不然待会我还得背你出去。” “这酒真够味!”李爱军吐了吐舌头,不过此时的浑身热乎乎的,看来好酒就是好酒名不虚传啊,然后又继续说道,“小李,说实话,你别不爱听,你这年龄跟你性格不搭,好像看透生死似的,我是战场上尸堆上爬下来的,我就送你一句话: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来继续喝” “来,来,碰了!”李和举起杯子,一口闷了,没有回答李爱军的话,是啊,自己再经历一次人生,为什么要这么刻意压制自己呢,为什么不能轻松的过一个青春期呢,上辈子就是那么的苦闷,这辈子再苦闷,岂不是白白重生一次,自己压抑自己又是何必。自己又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人不轻狂枉少年。 想通了这些,李和突然笑了,一切随其自然,按照青春期本能来。 外面的雨下的忽然比之前大了很多,街道上的人开始跑了起来,条件好的披着雨衣骑着自行车要比打着个伞强了不知多少。 就在雨中的街道里,一个浑身都是补丁的邋遢老头,正浑身发抖的站在一处墙角下,然后不时的抬起头看着正不停往下吐着雨水的老天。 冷,实在是太冷了。老头一脸无奈的吐了一口寒气,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喝骂声:“哪里来的老乞鬼,快滚开这里,臭死了!” 骂人的是一个胖老婆子,老头无奈的挪了挪地方,老婆子似乎是故意的,本来已经收了的雨伞突然嘭的又猛的一下撑开了,结果雨伞上面冰冷的雨水直接全飞溅到了老头的脸上。 “你!”老头儿情绪有些激动,可最后还是喃喃无语。 酒馆里,李和与李爱军再把一瓶老白汾干完之后,浑身都不在觉得寒冷,此时还剩下一瓶,李和本想打开继续搞的,可李爱军却死活不肯再喝了,并说明天一早如果天不下雨的话还要出去摆摊,不能再喝了。 “摆个狗屁的摊子,那能赚几个钱?”也不知是否李和喝多了些,这句话忽然就这么突兀的冒了出来。 李爱军眼神有些闪动,短暂的沉默之后忽然低声呢喃:“不摆摊,不摆摊我能又干些什么那……哈,” 李爱军神色黯然的站了起来,拄着拐杖身子晃了晃,就要出门。 “老,老李,下次我再来!”李和焦急的赶紧追出了出去…… 哗哗哗!哗哗哗! 李和刚推门迎面便是一阵猛烈的冷风,外面的雨水竟越发的大了。 “妈的!”李和愤恨的骂了声,然后急忙寻找李爱军的身形,可此时大街上除了天空落下的骤雨,哪里还有李爱军的人影。李和心里想,拄个拐杖能跑多远。 “喝酒,喝酒误事,真她妈的喝酒误事儿!”李和连声谩骂,随即自己更暗暗定下了做鞋厂的那个决定。 “哎呦!”远处传来一声虚弱的惨呼。 雨幕中,李和似乎看见了一道人影倒在了地上。他以为是李爱军喝多了,直接撑起手中的雨伞奔了上去。 待走近发现是一个浑身湿透了的陌生人时,李和没有立即转身离开,而是直接走上前蹲下了身子。 “大爷,大爷?”李和摇了摇老人的一只胳膊。老人很快扭过来了脸。雨水洗刷着老人的脸,而老人却喊出了让李和一辈子都永记在心的话。 “饿,小伙子行行好,我饿,我饿,我饿!……” 李和看着老人蜷缩在雨水中瑟瑟发抖,心里忽然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大爷,醒醒,大爷,我这就带你去吃东西,吃好东西!”李和大吼着,本来很虚弱的老人,也许是因为李和的这句话,竟随着李和的托扶慢慢站了起来。 “谢谢,谢谢!”老人不停的说着然后顺势趴在了李和背上向着不远处的老李饭店奔去。 “哎呀,你咋又回来!”都已经是老熟人了,饭店老板以为李和是返回来给自己送饭钱的于是正想说些充门面话,不想却被李和立马打断道:“胖子,赶紧有热水没!” 老李此时才看清楚李和背上还趴着一个人。 “你,你,你过来一下!”李和刚把背上的老人放下就被老板一把拽向了一边。 “你,你咋遇到他的?”老板一脸神秘且小心的远远看了一眼正趴在椅子上喘气的老人。 李和觉得有些好笑,于是把先前在雨中遇到老头的经过简单说了一下,也许是酒精刺激的缘故或者刚才在外面受了寒气,酒的后劲此时突然冲上来了。 一把推开店老板朝着后面的厨房冲去。 店老板并没有罢休而是直接跟了上去:“喂喂!我知道你小子有钱,可我还是要说一句,离那老头远一点的好!” “为啥,呕~!”李和刚吐了一个字便感觉胃里一阵翻腾,直接对着潲水桶吐了起来。 “好了好了,你先吐,我先出去了!”空气中弥漫的酸臭味让店老板终于有些受不了。 缓和了一会,喉咙深处的恶心渐渐下去了些。厨房里的小伙计递了一碗面汤给他。李和微微一笑示意了一下谢谢大口大口的开始喝起。 当他从厨房出来时,发现老头擦干净脸,整个人除了浑身衣服有点混乱不堪破旧外,精神气竟一下子比先前大大的好了许多。 “大爷,你要吃点啥?”李和问老头。 老头说:“来壶你喝的老白汾就行了另外加一碗白米饭!” “呵呵,老人家菜呐?”李和以为老人是在为自己省钱,不过还没等他想明白却被老人的下面的话给震住了。 “菜?他们做的那也叫菜?”老人竟阴阳怪气的冒了这么一句出来。 李和傻眼,你都要饿死了,你还这么拽。 。 “哎,走,走,你给老子滚出去!”店老板脸色极为难看,若不是看在李和的面子早就直接动手架人了。 “哼,若不是这位小哥儿背着我,你就是抬八抬大轿我也不进来。”老人说到这时竟开始一阵猛烈的咳嗽。 老李顿时爆发出了怒火大骂道:“滚,快滚,我看就是一个肺痨鬼,你咋就没死在大马路上!” (未完待续。) 33、厨子 李和看了一眼在旁边自我陶醉在酒香中的老头,把李胖子拉到一边说,“你先消消气,等雨停了,你再赶他走也不迟。你认识他?” 李胖子不屑的道,“这一片谁不认识?以前天裕来的掌勺,后来小鬼子来了,又给小鬼子做厨子,典型的走狗汉奸。” 李胖子不自觉的抬高了声音,老头耳朵不聋,听得清清楚楚,不忿的说道,“老子就给鬼子烧顿饭,怎么就成了汉奸走狗。再说,政府已经给我平反了,你凭什么还这么说老子。” 李胖子说,“给你平反,那是政府宽宏大量。你要是有骨气的,就应该饭里给鬼子搀上老鼠药。” 老头听了这话,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李胖子,觉得挺憋屈,身上的气一泄,又闷头不支声了。 李和想,都是嘴炮无敌,真轮到他们上,说不准谁比谁狗熊呢。 有些人就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们找了一顶高帽,戴在头上,慢慢的他们自己也相信自己便是正确的了。 李和给李胖子结了饭钱,然后说,“我先走了,你就让他在这待会,也耽误不了你生意。” 李和前脚出门,老头居然跟了上来。 李和无奈,看着湿漉漉的老头,又只得回身给他撑上伞。 老式的木质大伞,勉强能装下两个人。 李和说,“老师傅,你跟着我干嘛?你去哪里,我送你回去。” 老头摇摇头,笑着说,“小哥,想问下,你家找厨子不?我敢保证,我烧饭绝对比许多厨子强。” 李和说,“师傅,你瞅瞅,我这德行,看着像请得起厨子的人吗?” 老头笑着说,“你付钱的时候,老头子可是瞧见了,随手一掏就是一把大团结。我老头子不要工钱,你管个饭就成。我就看着小哥你顺眼,小哥你也没嫌弃我。我老头子心甘情愿给你做厨子” 听这口气,好像谁能吃上他做的饭,谁能成仙似得。 “老师傅,如你所见,我还是个学生,天天在学校吃饭。我也想虎躯一震,把你给收了,可就怕你老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胡须一阵?” 李和说,“就是我没必要请厨师的意思。你是住这一片吧?你告诉我地方,我送你回去” 李和看着雨下的越来越大了,根本没有停歇的意思。 老头没有说话,不顾大雨直接走出了伞的范围。 李和看着雨中那孤单落魄的消瘦身影,终有点不落忍,追过去说道,“喂,我说老师傅,要不就跟我走吧。不过先说好,烧的不好,咱还是要一拍两散。” 老头一脸惊喜的说道,“你请好,一准包你满意。” 李和把老头带到李爱军的摊子里,还是没有看到李爱军,心里还是不免担心,他腿脚不好,又喝了点酒,能去哪里呢。 李和把外套脱下来交给老头,“你在这等着我下课,我下午还有两节课。下课后我来接你。这外套穿上,有点冷,别感冒了。” 老头感动的很,连忙拒绝,“我习惯了,没事。” “我回宿舍可以再找一件,没事,穿上吧”,李和没给老头拒绝的机会,直接走了。 班里已经决定今年不开元旦晚会了,这种紧张的学习氛围,可是没有几个人有心思去玩。 元旦又是接连几天假,最后一节课后,李和让何芳坐公交车,自己骑着自行车带着那老头。 何方说,“你又从哪里捡来的,家里马上可以开养老院了。” 李和一想可不是吗,现在没事,那个和尚、老于头,几个人老头子就喜欢聚在自己家里。 李和说,“没办法,不能不管,你自己坐公交车吧,坐自行车下雨也容易淋湿。” 老头跟着李和穿街走巷的来到一个巷子门口。这个年份,这个格局,这屋单看外貌就已经非常,非常的气派了。 看着李和拍大门,不久,一个带着围裙的小姑娘出来打开门。。 老头随李和进了屋子,进门一伸脚,还是被小小的震了下,这屋子里铺的竟然是木地板,桦木的一等品,跟其他人家比,这里高出不是一个等级。 进了堂屋发现是古色古香,墙上有挂轴,是罗汉图字画挂轴,墙壁两侧多宝格上面的东西放的也非常讲究,品味这东西满房间都是。 客厅里面坐的几个老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特别是那个和尚,怎么看都应该是认识的。 老头突然一个机灵,打了个打千儿礼,喊道,“你是溥贝勒?溥贝勒,小的寿山给你行个礼。” 和尚正在低头跟老于头对着一幅画研究,猛然一听见有人给自己行这些封建陋俗的礼节,吓了一跳,这不是害自己吗,平常的好脾气也没了,急忙喝道,“你是谁?谁让你乱说话的!” 老头委屈的道,“小的以前是天裕来的掌勺师傅,正黄旗,有幸服伺过你老。家父墨尔哲勒氏内班宿守乾清门”。 和尚左右瞅瞅,急忙说道,“现在是新社会,不兴那套了。老衲已皈依我佛,法号宗平。” 老头脸憋得通红,最后才说,“小的知道了”。 和尚手指了指说,“你..........”。 李老头说,“你是天裕来的?可识得我?” 老头看了看李老头,最后摇了摇头,“恕我眼拙”。 老于头提醒道,“前沿大街的铺子都是谁家的?” 老头猛然抬头道,“你是李二爷?哎呀,我给你见个礼。” 李老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老子不是旗人,不受你礼。老子想吃你那做的酥小鲫鱼,想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一屋子哈哈大笑。 李和感觉到这一屋子里的人,眼神是轻视的,似乎一个厨子在这些人眼里,就是个芝麻绿豆。嘴上都是新社会,人人平等,可是骨子里还都是贵贱有别。 老头没有一丝难堪,觉得天经地义,就像他骂饭店老板李胖子一样的理所当然。 李和对屋子里几个人没提见到老头的落魄样子,只是说偶然相遇,邀请过来家里做厨子。 找了几件干净衣服给老头,又让他擦洗了一番。 既然老头要展示厨艺,李和就问买什么东西,老头说,“桂皮、丁香、豆蔻、花椒、八角、葱、香油、冰糖,一样也不能少”。 李和拿了纸笔,一一记下,就让付霞出门去买了。 (未完待续。) 34、开饭店 既然有好吃的,和尚和朱老头几个人,没有一个愿意走的了。 厨房里,付霞灶台底下看火,何芳旁边打下手。 而老头寿山等材料齐全,就开始热忙活,哚、哚哚,哚…… 富有韵律的刀工,透着一种不出的意境。 何芳惊叹道,”寿师傅,你将来一定要教教我,太厉害了“。”刀工是厨师的基本功,水磨工夫,肯耐下性子,你一样能成。“ 等所有的菜上桌,李和看着满桌子的菜,光看着都想吃,闻着更想吃了,他必须给老头一个尊重。 比如那道最简单不过的白煮肉,薄薄的肉片,点缀碧绿的香菜与晶莹的酱汁,顿时香气扑鼻。 李和夹了一片吃到嘴里,汁浓味厚,入口滚烫,真是好吃。 李老头,“寿山,你手艺还没丢,做的不错。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嫩而不烂、薄而不碎。” 和尚指着那颜色素雅、汤色乳白的醋辣鱼,“鱼肉鲜嫩、汤味浓郁、微带酸辣,你是得了这精髓”。 就连一旁的何芳一手捧碗炸酱面,另一手持一根黄瓜,边吃边道,“恩,我从来没想到,一碗炸酱面都能做的这么好吃。寿师傅,以后我们要跟你多。” 一直没话的朱老头也缕着山羊胡子,不断赞叹,“多少年了,没吃过这么顺口的菜了,不错,不错。” “承蒙几位爷夸奖,寿山觉得值了。”寿山老头嘴上的谦虚,可是还是掩盖不了那股得意劲。 李和不喜欢这几个老头的遗老遗少做派,对依然站着的寿山,“寿师傅,你坐着吃啊,咱一起喝点。” 寿山朝着桌子上拱了拱手,依言坐下,举起杯子,激动的,“做梦都没想到,寿山还有机会,跟几位爷坐一个桌子吃饭。这杯酒寿山先干为敬。” 等寿山酒喝完,李老头,“现在是新社会了,能不能好好话,酸言腐语,没得让人笑话”。 寿山,“恕罪,恕罪。我就听各位的” 一桌人,无奈苦笑。 李和想,你都混成这熊样了,还要那点节操干嘛。 一直扒在边角闷头吃饭,从来不话的付霞,突然插话道,“寿师傅这手艺,要是开饭店那该多火啊。” 李和一听,心里一动,想着厉家菜马上就要开了吧,人家一个大教授兼职做菜的,都能做的那么好,这寿山专业级别的怎么也能比一比吧?厉家菜他也吃过,也就那样,大概名人效应比较突出,一会加拿大总理去,一会拳王去,甚至比尔盖茨都去了。真正从手艺来,寿山这手艺绝对不会差的,要不就开个饭店? 李和看了一眼李老头,,“还别,寿师傅,开饭店还真行。” 李老头明了李和的意思,心想寿山这老东西还是需要拿捏下,见着年轻人心善,就能没脸没皮的往上贴,于是开口道,“寿山,要不你试试?让小李给出钱,我们几个老东西给压压场面,就没有不成的。” 老于头、和尚几个人天天在这里白吃白喝,早就不好意思了,也有心帮衬李和,和尚先开口道,“你这手艺也不能埋没了,可以试试。” 寿山为难道,“我可是刚平反,这政策上?会不会出事?” 于老头冷冷道,“你一条烂命,土埋半截,谁还能稀罕。” 寿山脸一红,没话。 朱老头拍拍寿山肩膀,,“别矫情啊,谁不知道谁?人家白家是宫廷御厨呢,白老头他大儿子还不是在金鱼胡同刚开了一个饭店,生意挺好,我还特意去吃了一顿。小李是个好娃娃,不能亏待你。” 李老头见寿山还扭扭捏捏,不乐意的道,“你别装那熊样,吧,要是不乐意直。” 李和知道是时候耍个白脸了,笑着道,“寿师傅,现在政策上已经放开了,鼓励发家致富。你看看大街小巷有多少饭店?就咱中午去的那个李胖子你也是认识的,你瞧瞧他饭店都偷偷摸摸的开了多少年了,而且越做越大,现在不是连招牌都光明正大的打出来了?你放心,咱要是合伙做,我出钱,你做老板,我不插手,也自然少不了你分红。” “老板?” 何方,“就是你自己做掌柜的,所有都你自己了算,我们不插手。还带你花红。” 李和冲着寿山点了头头,,“这开饭馆,你是熟门熟路,我们哪里懂,还不得全靠你。” 李老头道,“按照以往东家掌柜的规矩,掌柜的分红是一层,年底另有打赏,寿山是这个规矩吧?” 寿山想想再折腾也不能比现在差了,一咬牙道,“你们既然看得起,我就接了。不过我得求小兄弟你个事?” 李和,“你,只要能做到,我都答应。” “我想能不能等饭店做的差不多了,我把我闺女接过来帮忙,你放心,绝不吃白食的,她从小就跟着我,也是做的手好菜。我就心疼她在乡下受苦。” 李和,“我以为多大个事,以后你是老板你了算”。 “那多谢,你放心,饭店我一定好好做,等有赚钱,我才接她过来。” 既然决定开饭店,就要商量在哪里找位置开了。 李老头道,“你是傻了还是怎么的?你自己手里多少房子,哪里还用的着租。” 李和一拍大腿,怎么把自己的房子忘了,,“十套吧,那你哪里合适?” “当然是钱粮胡同西巷的,面积够大,人气够好。” 李和买那套房子的时候就是图以后那里都是一大片的胡同景点、饭店、旅馆,也不可能拆迁,现在倒是利用上了。“那怎么装修,我听你们的”。 朱老头道,“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咱一直吃你的,喝你的,这次我就帮你一次,你要是不怕花钱,装修的事情交给我,我给你置个敞亮”。 老于头道,“里面布置的家什,我帮你到琉璃厂寻寻。” 李和调侃儿道,“行,那我就做甩手掌柜了” 一桌人又开始碰杯,有一种不喝死不算完的架势,一直喝到深夜。 第二天李和顶着晕乎乎的脑袋起床,两条大黄狗在脚边嗅来嗅去,李和厌烦,怎么都踢不走。 提起热水瓶晃了晃,里面空荡荡的,想找杯水喝也找不到。 家里一个人也没了,何芳跟付霞搬走了,那帮子老头子是看房子去了。 李和走到空荡荡的厨房,站在锅灶前,袖子挽到小臂以上,露出精壮的手臂来,两手分别撑在锅台的两边。 他表情极其严肃的盯着空荡荡的锅看了半晌,发觉实在是无从下手偿。 不是不会,而是已经习惯了,什么东西都有人给他料理好,正所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半个小时后…… 他决定喝井水 (未完待续。) 35、煎饼果子 李和刷好牙以后,把灶台里的剩饭全部扒拉给两条狗了。 两条狗嗅着鼻子闻了闻,动都没有动。 李和气骂,“饿死你个狗熊日的,拉倒。” 出了门,准备到街口买一套煎饼果子。 何芳在的时候,总是早早的起来熬点小米粥、蒸馒头、包子,煎两个盐鸭蛋。配上副食店买的榨菜,吃的舒服又营养。 后来何芳走了,早上和李老头都在早摊子上解决。 街口就是个摊子,摊主在这边摆了好几年了,开始,是卖油饼和炸糕,后来摊主娶了个天津媳妇,在他的油锅旁支了个饼铛,卖起了煎饼果子。 煎饼果子比较贵,比油饼、枣糕贵一倍。 摊位前排了不少人,李和之后,又排过来几个人。 轮到李和时,只见摊主熟练的将热锅抹少许油,倒入绿豆面糊,迅速转动锅,使面糊均均分布锅的表面。 然后打入一个鸡蛋,用铲子铲开,平铺在面糊上,在蛋液表面撒上香菜末、香葱末、黑芝麻,等蛋液表面凝固后翻面,在别一面用刷子刷上调好的酱,放入薄脆。 四角一掀,像叠被子一样,把一个煎饼果子弄得四四方方,有款有型,卷起递给李和:“2毛5。” 李和接过热腾腾的煎饼果子,掏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 摊主为难的看看他,又看了看摊位上收钱的小盒子,里面零零碎碎的放了些散票子,最大面额的也不过1元——刚出摊没多久,还没多少收入呢。 “哎,哥们快点啊,都急着上班呢”后面有人开始催促。 “哎,你先走吧,等会我给你算,改明再给我”。 李和回头一看,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倒是好像在哪里见过,“那谢谢,要不等我下,我回去拿给你” 小伙子笑着说,“你忘记了,在邮局我们见过,想不到,你也住这里。”。 李和让道一边,让小伙子子排队上去,也想起来在哪见过了,这就是在朝阳邮局买猴票的一对兄妹,“噢噢,想起来了。兄弟,原来是你”。 小伙子麻溜的付了两份煎饼钱,看李和还等在旁边,指着前面的路口说,“兄弟,我还急着上班呢。我家就住在那大槐树旁边,有时间给我就行。” 李和说,“行,几毛钱的事情,我也不跟你客气了。我下午等你下班,给你送过去。” 李和自己不缺钱,可也不能以为别人不在乎钱,一个普通工人一天一块钱也许还挣不到呢。 “行,随你,我大概6点下班,那我先走了”,说完就不等李和回答,就骑着旁边的自行车,一溜烟走了。 巷子两边,居委会的老太太们就开始在张贴防盗提醒。 年关将近,过不了年的小偷、流氓都急了,进入元旦,他们倾巢出动。 甚至旁边机械厂的财务室都被扒了。 “苗子,你比特务都好看!” 李和刚拐过弯,就看到几个男孩子围着一个女孩子说话。 李和听得会心一笑,这称赞是从电影里欣赏来的美感,在电影里面,最好看的女人就是特务。只有特务才有料,把美式军装顶起来,周身线条凸凹有致,而女革命者们则一律是平板的…… 李和又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句:你如果有半点人性,那也绝对是找黄世仁借的,倒是记不得哪部电影的台词了。 李和这边一个人傻乐呵,倒是激怒了旁边的小年轻,骂道,“哪里来的犊子,一边玩去。” 李和懒得跟这帮子精虫上脑的熊孩子计较,为了在女孩子面前充大拿,就要踩别人脸面。 李和说,“嘴巴干净点,小小年纪,不学好。” 三个小年轻见李和敢反呛,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孩子,就把李和围了起来,“你算老几?在这一片谁敢不给我面子。” 李和无奈,买个煎饼果子,都能遇着熊孩子。 “让开,不想跟你们一般见识。” 一个男孩子潇洒的点了根烟,把两条腿张开,指了指裤裆,然后说,“来,孙子,从这里过去,爷就不揍你。” 李和说,“你们再闹腾,我可就去报警了。” 听了李和的话,几个人哈哈大笑。 “哟呵?都敢跟你家九爷炸刺了是么?”年轻人听得李和的话,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嚣张,瞪着眼睛说道,“丫的你们都是刚来京城的土包子吧!你们也不打听打听,在咱这一片,哪个敢不给我金九爷面子!” 李和冷笑,“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好狗不挡道,废话不多说,赶紧滚一边去!再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毛都不长齐全,就敢称爷爷,你很有脸是吧?不嫌丢人?” 几个人闻言大怒,直接撸起袖子,上前两步,正要朝李和招呼上,突然被另外一伙人踢倒在地上,发出一阵惨叫。 冲进来的四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拳双脚专门朝三个年轻人痛处打,旁边一直笑嘻嘻的女孩子都吓傻了。 然后不管不问的一下子跑了。 “行了,别打了,差不多就行了。”李和对突然过来的瘦猴说道。 瘦猴说,“这帮王八犊子,皮痒,不给松松皮,都不知道姓什么了。” 那开始得意的小年轻鼻血值往外冒,爬到李和身边说,“哥,我知道错了,你绕了我吧,我服了还不行吗。” 李和没再吱声,转身就走了,瘦猴一帮人看李和走了,就立马跟上了。 回到家,李和说,“你们谁会烧水,帮我烧点开水吧,厨房在那边\'. 瘦猴踢了一脚旁边的一个小年轻,“平松,赶紧去啊,一点眼力价没,平常在家也没少帮你老娘干活,这点活还要我教。” “哎,那我现在就去。马上就好”。叫平松的小年轻慌慌张张的去了厨房。 “暖壶都在厨房”,李和冲着厨房喊了一嗓子。 瘦猴把一个本子递给李和说,“哥,你看下,这个月的”。 李和正在吃煎饼,随手把本子就放到了桌子,没去翻本子,账本的数目,他每个月心里都有数,大部分其实看账目,也就是做做样子。 “你们一帮人天天招摇来,招摇去,干嘛呢?害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小流氓是吧?“ 瘦猴还没说话,旁边一同过来的朱大肠倒是接话了,“哥,冤枉咱了,现在我们都是现在老老实实的,大街上遇到大姑娘小媳妇都不敢说一句话。” 朱大肠虽然现在跟在苏明后面混,但是因为之前挨过李和的揍,一直都比较怵李和,说话都有点不利索。 李和看了朱大肠一眼,笑着说,“好久没见你了,你们都老老实实的,不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们。” 几个人都回答知道了。 不一会儿,平松水烧开了,瘦猴立马自觉的给李和泡了一杯茶。 李和不客气的接了,看了下账本,只能感叹,抢钱也没这么轻松。这个月还是有10万块钱的利润,跟苏明平分,自己这边还是有5万块的,就对瘦猴说,“没啥事了,你们就回去吧,这个月的钱不用送过来了。你去钱粮胡同,把钱给李老头,他在那边装修房子,你们要是没什么事,就去搭把手。” 李和看着几个人走了,就开给屋子里的一些花盆套编织袋,并将编织袋扎紧,在袋上留少量气孔,方便通风。气温低了,一个不好,这些花都会冻死。 (未完待续。) 36、医院 李和骑了自行车去找李爱军,今天居然没有出摊。 本来以为,是不是换了地方,又转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 李和想不应该啊,李爱军出摊向来是风雨无阻的。 他记得李爱军家的大致位置,决定骑车到纺织厂家属区去找。 宿舍区并不大,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栋楼,连个围墙都没有。中间是一块空地,被一群大妈合理利用,种上了一些青菜,空地的旁边就是厂区大门,南端是一个石棉瓦棚子,里面停放了不少辆自行车。 在一栋楼底下,抓着一遛弯老头问,“师傅,麻烦问个路,李爱军家在哪?” “李爱军?” “就是那修鞋的兄弟。”,李和急忙补充道。 老头说,“我知道了,瞅见那煤堆没有?就那面门上去,上三楼,自己上去问。” 李和道了声谢,上了三楼,一条长长的楼道,比较昏暗,跟学校的宿舍一样,两边都是住的人家,一户人家可能就挤着一间屋子。 每相隔两家都有水房和厨房间。 李和对着一个洗衣服的女孩子问,“麻烦问一下,李爱军家在哪里?” 女孩子没说话,用手指了指斜角的门。 李和习惯性的用手推了一下,发现门没关。 把门推了一个缝,朝里面喊,“这是爱军大哥家吧?爱军大哥在家吗?” “哎,你好,我哥在家呢,你是?”,迎在门口的的女孩子问,身材纤弱个子中等,说话柔声细气,然而却很有力量。 李和说,“小妹,不认识我了?你经常给你哥送饭,我有时也在你哥摊子那呢,有印象吗?” 李小妹把门打开,迎着窗户的光亮,终于看清了李和,“是你啊,进来吧”。 屋子不大,里面的东西摆的很多,一张大床,还有一张上下双层床就占了一大半的面积。 但是屋子很干净,看来也是一家勤快人。 “我哥在床上躺着呢,早上到现在就没起来,可能是昨天淋着雨了。”李小妹指了指双层床的下铺。 李和把蒙在李爱军头上的被子掀开,看李爱军没有反应,用手摸了下额头,滚烫的很,“你哥发烧了,这都不清醒了,怎么不送医院。” 李小妹吓了一跳,用手摸了一下李爱军额头,差点吓哭了,“早上好好的呢,还跟我说话呢。就说想多睡会。我去喊我爸妈回来”。 李和说,“来不及了,现在就送去医院,你把你哥出摊的三轮车解锁了,放到楼底下,外面冷,再放床被子。你愣着干嘛啊,赶紧去啊?” “咱家钱都咱爸妈管着的。” “我身上有钱,你赶紧去找车。” 李小妹不再言语,抱了两床被子和几个编织袋,慌慌张张的下了楼。 李和把李爱军抱起,发现几乎没有什么重量,带着一张瘦削得犹如尖刀似的、苍白的脸。 三轮车平躺不下来,李和只能把李爱军靠在三轮车的后栏杆上,对李小妹说,“你上去坐着,扶好你哥。” “啊,我知道了”,李小妹上了三轮车,还不忘交代旁边看热闹的老太太,说,“吴婶,我爸妈回来,你就说我们去医院了。” 李和蹬着三轮车,李小妹指路,就这样冷飕飕的天气里,到了医院也是一身的汗。 进了医院,医生没有废话,直接让李和把李爱军抱进了病房。 可能条件有限,也没什么仪器检查,医生直接量了下体温,就给打起了点滴。 听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李和松了一口气,坐在走廊的木质长椅子上,习惯性的点着了烟。 “不好意思,同志,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的。” 李和听得这声吴侬软语,骨头都酥掉了,这个女孩子普通话说起来不是那么标准,总是带有一些南方人的齿音。而那齿音,让人听来又是那样的亲切,荡气回肠。 李和抬起头,看到一个女护士在盯着自己手上的烟头,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和温柔妩媚的微笑达到一个很匀称的平衡,一件长及膝盖的护士服盖住了她的整个身体,但仍然可以判定,这是个身材轻盈的骨感美人。 李和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真的很漂亮。眉毛、鼻子、眼睛跟别人长的一样,但是搭配的就是那么协调。看到那个嘴巴大概又能想到钟丽提。大概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抗拒得了有那样一张嘴的女人。 “不好意思,慌忙中就忘记了”,李和慌忙掐灭了烟头,放在手心里。 小护士手插在口袋里转身就走了,李和目不转睛的远送,直到消失在走廊里。 李和知道这样很丢人,可是控制不住大脑的应激需求啊。 李爱军已经醒了,看到李和进屋,挪了下身子,说,“倒是麻烦你了,真是不好意思。其实没什么大事,床上躺躺就好了”。 李和说,“李爱军同志,你要真有什么事,我也不会吝啬那份花圈钱的。” 李爱军说对着李小妹说,“病房空气不好,你出去透透气。还有你三轮车锁好没有,别让人顺走了” 一听到三轮车,李小妹哎呀一声,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 待李小妹出去,李爱军问,“医生怎么说?” “循环阻塞,营养不良,又加上感冒,你可真能扛得住。” 李爱军把被子掀开,看着那空荡荡的裤腿,“都是这腿害的,没锻炼,人就废了”。 李和说,“别啊,哥们,这可不是你性格。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不过昨天的事,我要跟你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跟你没关系,只是喝了几杯猫尿,扛不住事。” “有啥想法,说说,能帮得上忙,义不容辞。” 李爱军苦笑道,“没啥事,就是想的太多,看着别人发光发热,自己守个破摊子,心里不平衡罢了。就是不知足而已。” 李和可以理解这种心情,继续说道,“很正常,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不过你这完全是端着金饭碗寻木碗,你自己可是守着一门手艺呢,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啊。既然你会修鞋,就会做鞋吧?” “你说废话,总共就那么几道工序,能有多难?” 李和把脚翘起来指着棉鞋给李爱军看,“你瞅瞅,咱北方大部分人是不是冬季还穿着棉鞋呢?沾点水就湿乎乎的。你要是能做出冬季的皮靴,你李爱军就发财了。哪怕只做军勾鞋,你李爱军至少也是个万元户。” (未完待续。) 37、1983年的第一场雪 李爱军听李和这样说,想了想,觉得非常可行,非常激动的说,“你还别说,你不知道有多少老客到我这修皮鞋,抱怨皮鞋不保暖,要是能做出冬季鞋子,一准不愁卖。下料、夹包,开楦、砂轮、刷胶,复底,这些都没什么难的,塑料鞋底、皮子也好找。“ 这话说完,又提出了一个疑问,”可是里面保暖的材料不可能用棉花吧?” 李和突然想到了丝绵,可是这也是计划内物质,根本弄不来,只得试着问道,“皮毛一体?这样成本会不会太高?” 李爱军兴奋的把单人床拍的啪啪响,“就用羊皮,春羔皮便宜,春羔皮是羊的头茬皮子,虽然次了点,只能穿个三四年,可不是没办法吗?” 李和了解皮鞋的市场规模,只要不傻,不管怎么做都是赚的,哪怕胡建这样的产鞋王国,这个时候顶多就是做拖鞋一类,“别说穿三四年,你哪怕让人家只穿够一年,你回头客都能从东门排到西门。” “那怎么行,要是穿个一年就坏了,人家还不得指着我鼻子骂。那不行。” 李和说,“行,我的意思是开个门面店,你不可能再去摆摊了吧。” “那得多少钱啊?我补贴每个月加上摆摊挣的,可没多少” 李和一拍李爱军肩膀,“没事,哥借你,哥最不差的就是钱。你好好挣钱,到时候咱去香港,去美国给你装个假肢。让别人瞧瞧,咱还是好汉一条。再说,没腿总比没脑子好。也不耽误你拱妹子,娶媳妇生娃娃两不误啊” 李爱军脸一红,气恼的把李和手撇开,“你给谁做哥呢?别嬉皮笑脸,你扯娶媳妇干嘛,谁还能嫁给我。跟你说正事呢,你真借我钱?” “借,咱什么交情,不过你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大。形成工艺流程作业。现在还是卖方市场,只要产品好,你不会瞅卖。” 李和把流水化作业解释了一遍,其实很简单,先到市场上把针线和其他原材料买回来,交给邻居家去做鞋。鞋子做好了,就上门收鞋,然后,就把鞋子自己店里卖。 李爱军为难的说,“估计没几个乐意的吧?” 李和说,“你先把店开起来,自己做,只要你赚着了钱,到时候不需要你开口,反而人家主动会开口找你。你想想你一个人累死累活,才能做多少鞋子?是不是这个理。你先找位置。” 见李爱军点了点头,李和从口袋点了500块钱,“这你先拿着,不够再找我。” “你给这么多干嘛” “还是那句话,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 李爱军父母过来的时候,对李和自然千恩万谢,非要留着李和去吃饭。 李和自然要走,可不想给这家人添乱。 夫妻俩慌忙把李和垫付的住院费给了,李和没推迟,也就直接接了,出门的时候对李爱军道,“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天被厚实的云压得很低,西北风冷嗖嗖的吹着,李和用手捻了天上飘下来的白花花的雪花。地上已经铺上了白白的一层,好像银色的地毯。 1983年的第一场雪。 风吹得苍劲有力,马路上稀稀疏疏的人流,车站牌下等车的人左手与右手互相搓着取暖,满地的树叶飞飞扬扬。 李和骑着自行车,迎着寒风,走到半道,恨不得把自行车给扔了,手都冻的张不开了。 回到家,何芳戴着一个帽子,在院子里开荒地里拔胡萝卜,付霞挑到后院的井里洗,都是一些家常的时鲜菜。四周顺溜都种上了一些大白菜、大蒜。 李和进到菜地的时候,几只鸡受了惊吓,哆嗦着插进了旁边的小竹子林里。 李和也不说不清自己家现在像什么样子了,说是农村吧,外面却是一清的石板路、水泥地,屋里更是木地板,红木家具,摆的精致。说它像城里的豪宅吧,书香气和鸡臭混和了,屋檐下还摆着粪筐。 何芳问,“你去哪了?一整天没瞅见你人,你看你冻的,还不赶紧进去暖暖。” “有吃的吗?”李和中午只和李小妹一人吃了一碗馄饨,现在算是饿急了眼。 何芳把手里的东西放好,洗好手,直接去了厨房。 李和回了堂屋,直接就把手架在炉子上烤。 “泡的热茶,你暖暖喂,再吃饭。小鸡炖蘑菇,中午给你送过来,你不在,现在吃也一样。” 何芳给李和把茶放好,又给摆了碗筷。 李和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呼噜呼噜吃了,“味道不错,明天继续。” “行,不要又找不见你人。”何芳突然又好像想起了事,继续说:“你也太邋遢啦!你屋里的臭袜子,脏衣服哪里来的?昨晚不是都给我了吗?怎么还有?也不晓得收拾。” 李和嘿嘿一笑,“那是学校换洗,装袋子里带回来的。忘记拿出来了,没事。我自己洗,你不要操心。我初中就自己洗衣服了,不是都好好的.“ “等你洗?猴年马月,已经给你洗好了。就晾在屋檐下。干了你自己收。”何芳说完,就又转身去菜地里忙了。 两条狗闻着鸡肉香,又舔扒着围着李和打转,李和气的给了一脚,撵的远远的,“老子饿死你个狗东西,有剩饭都不吃。” 李老头和寿山回来的时候,李和帮着上去掸了雪,笑着说,“辛苦了,晚上给你们整两盅。” 寿山说,“那位置是真心不错,面积起码能摆个二十多桌,还能整七个单间出来。可是要坐满,我一个人肯定忙不开吧。要找两个跑堂、打荷的吧” 李老头说,“到时候把付霞带过去,那丫头够伶俐。再从附近郊区找几个就差不多了。刚开始不开满席。” 李和说,“是这理,就整个十桌吧,开满席,你们忙不过来。雇人太多,政策上也不允许。等两年吧” 李和觉得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缩手缩脚,真心的堵得慌,心里只能期盼着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未完待续。) 38、鞋店 李和问陈硕,“名额里有你?” 李和有点明知故问,如果自己的翅膀没有煽动的过大,陈硕就是今年出国的。 陈硕整个人都笑开了花“我知道,我知道,我感觉我心脏跳得停不下来了,不信你摸摸,哈哈哈” 李和嫌弃的甩开陈硕的手,“赶紧的请客。少点得瑟。” 陈硕接着连忙又捂上了自己的嘴“你不理解这种感觉,我就是开心,我觉得整个人在飞” 李和把陈硕重新按到座位上,“班里多少人出去,什么时候走,我来安排,大家一起聚下。” “两个班就7个人,就是这几天走,能赶上那边一月份开学,美国鬼子任性,可不管你中国人过年不过年”。 李和懒得去打嘴炮,心说你要是去耶鲁,你看看是不是乖乖的九月份开学,不过各大学不一样,有的要求提前过去读语言预科班。 看着陈硕有些手舞足蹈的样子,当然理解,在这个年代,能出国,相当于草鸡变凤凰。 包括许多人稀里糊涂的过来一辈子,反而临老越来想想不开,迷茫了,电影上、电视上,杂志上,到处展现花花绿绿的世界。同时,外面越来越多的万元户,款爷的故事也在到处流传。 不仅外面世界一片的纷纷扰扰,校园里不都是那么的安静,都是削尖脑袋要出国,可哪里又是那么容易的,起码现在不容易。 如果让李和来总结,李和会说,八十年代初是小商品流通个体户时代,八十年代中后期是制造业时代开启,九十年代初是知识经济时代,最后随着知识分子的加入,代表着以个体户和下岗工人为主体的暴发户时代的结束。 李和想想自己胆子是不是太小了,刘家四兄弟这时候说不定在川内轰轰烈烈的搞养殖,卖饲料呢,要不人家是第一个首富呢。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离放假的时日越来越近。 李和抽空去火车站买了火车票,反而越到回家的日子越来越焦急。 路过邮局给苏明回了一封电报,只有简略的几个字:很好,立刻开工 李和收到苏明寄过来的磁带,非常的满意,降噪的处理做的非常的好,除了包装上粗糙了一点,简直跟正版没有区别。 到了李爱军的店里,李爱军迫不及待的把自己做出的鞋子给李和试脚。 李爱军前后已经做了三款,都没有得到李和的认可,心里有点失落。 新开的鞋铺,位置只能说是一般,平常大门都是关着的,李爱军一个人在里面捣鼓,但是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净,桌子上没有一丝污垢,连脚下的地板都是干干净净的。 就连剪下的碎线头,碎皮子都被堆的整整齐齐。 李和说,“你收拾的这么干净干嘛,比饭店都收拾的干净。” “那都是我老娘收拾的,说什么做生意不能邋遢。你赶紧说这双怎么样,我可都是按照你给的图纸做的。” 李和作为一名理工宅男,画图是最基本的技能,但是又所谓隔行如隔山,按照以前见过的一些鞋子流行款式画出来了,可是实际做出来,又有那么不一样。 李和仔细的在地上走了几步,看着李爱军紧张的神色,笑着说,“就这样成了,女靴你也按照这样做,保证不愁卖。” “那我卖10块中不?” 李和一副看二傻子的表情,问道,“百货商店卖多少?” “百货商店没皮棉鞋,都是皮鞋,都是十二块到二十块。” “你自己比人家厂子里出来的差?” 李爱军说,“那不可能,绝对比他们的好。他们那胶水糊弄人呢。” “18块不二价!!低于这价不卖” 李爱军急了,“这么贵谁来买啊!!” “那是,要是便宜了,都来买,哪怕订单排到明年,你也挣不了几个钱。听我的,准没错。” “那我就试试?不行,我再卖便宜呢。” “什么叫试试,就这个价。这双我穿着了,加紧做,保证你数钱数到手抽筋”,新皮鞋穿在脚上,暖和极了,李和是舍不得脱了。 真让李和说着了,等李爱军开门那天,挂了一个‘出售皮棉鞋’的招牌,皮棉鞋也好理解,就是皮鞋里面夹棉花。 李爱军把做好了的10双男鞋,5双女靴摆在店里的时候,当场有人试穿,就舍不得脱下来了,一咬牙,当场就付了钱。 有的人还当场试图还价,可转眼就被别人给买了。 有的人没带钱,等回去取钱的时候,鞋子都卖光了。 当场就有人扎刺不乐意了,“你开个鞋店,没鞋子卖了,不是糊弄人吗?” 李爱军毕竟年轻,没做过,脸嫩。 这时候李爱军老娘站了出来,毕竟姜是老的辣,摆出了老神在在的道,“我们家的鞋子,可是全部手工敲出来的,大家都是老师傅,你们瞅瞅,这皮子揉起来可费劲了,刷胶、烘干、粘底、压合、出楦,哪道工序是简单的?可不是厂子里机器能比的。你再瞧瞧满京城是不是只有我们一家卖这种鞋子。各位真想要,就留个尺码,约个时间,等我们做好了,来取就是了。保证过年前都能穿上新鞋。” 就这样李爱军全家上阵,分工序制鞋,开始有亲戚来帮忙,后面有家里楼道关系好的,也来家里帮忙。 最后李爱军不好让人家白帮忙,还是按照李和的建议,按照工序分工每家每户,按照工量来算钱。 就这样不光李爱军赚了钱,左邻右舍也过了肥年。 李爱军数着那厚厚的一沓钱,都能感觉到自己眼角的湿热。 李爱军他老爹说,“没李和那孩子,你也不成,人活在世,大礼数那是绝对不能亏的。” 李爱军让李小妹骑着三轮车载着自己给李和送了一台大收音机,同时又把之前借的钱还给了李和。 李爱军说,“现在年轻人都稀罕这玩意,我可是费了老劲才弄了一张票。” 李和哭笑不得,要怪只能怪自己瞒的太严实了,“你不知道我之前做啥的?我之前就是倒腾收音机的,我能缺这玩意。满京城就没比我做的大的了!!” 李爱军愕然... (未完待续。) 39、火车是非多 李爱军最终无奈的又把收音机拉了回去。 李小妹来得时候三轮车蹬的有气无力,这次回去的时候是兴高采烈,这收音机可不就便宜她了嘛。 自从陈硕走了,宿舍里陡然清静了不少,李和忽然觉得连个连个唠嗑对象都找不着了。 高爱国与赵永奇只要闷头扎到书里,一句话都不会吭的。偶尔的几句聊天,也是问一句答一句。 送陈硕走的那晚,陈硕倒是喝醉了,搂着李和不肯松手,“阿拉这辈子遇不到你这么好的贴心兄弟了,等阿拉混好了,绝不会忘了你。” 李和直翻白银,上辈子你就没正眼瞧过老子。 送别那天,没有下雪,但是比下雪还冷。 李和重重的给了熊抱,“别丧着脸,等你回来那天,哥哥开大奔接你。家里住的地址,我也给你了,不怕我离校你找不到人,记住写信。” 陈硕直接把开大奔这句话忽略了,认为是妄想,不过还是挺感动,“我会给你写信的。” 不管是一班的还是二班的,李和最终都上去交代了几句,等最终一个个上了去机场的公车,心里才有点那么不是滋味。 学校放假的时候,何芳在第三天就走了。 李和问李老头和寿山,“你俩有没有兴趣,去搞个皖北七日游,在这过年挺孤单的。” 两个人慌忙摆摆手,寿山慌忙摆手,“不去挤火车,我还能多活两年。” 想到火车站那汹涌的人流,寿山好像心有余悸。 过年了,饭店也是关门了,蔬菜、肉类供应紧张,饭店很难继续营业。 李老头说,“老于头夫妻俩,加上付霞,还有我们俩,有六个人一起过年呢,哪里孤单了。” 李和又对着李爱军给的皮靴犯难,老四、老五的有了,李隆夫妻的有了,还剩下一双是给大姐还是给老娘,这有点犯难。 本来让李爱军做的时候,都是算计的好好的,大姐和老娘都有,可何芳看到的时候,喜欢的不得了,李和想到东北那旮旯,也是冷的很,也就给了何芳何芳一双。所以现在就少了一双。 如果给老娘,大姐就会多想,是不是嫁出去了,就不算家里人了。虽然大姐是个大气人,可一家人都穿新鞋,把她晾开,是个人心里都会不舒服。 如果给大姐,老娘又会不开心,李和太了解王玉兰那性子了,嘴上不会说,可说不准一有个由头,就是哭哭啼啼,给自己挂个不孝的名头。 最后没办法,李和又到百货商店选了个黑色皮鞋,随便她娘俩自己选。 至于李兆坤,李和压根就没考虑。 回家的前一晚,李和反而怎么都睡不着觉了,躺在床上碾转反侧。 烦躁的起来要倒杯水,结果水壶都是空的。 墙上的挂钟正好是零晨2点。 李和准备去厨房找水,结果刚开门,那个冷风啊,从秋裤裤脚往上直灌,让浑身没得一点热气。 李和没管三七二十一,闷头扎进了厨房,拿了水瓢就要从桶里舀水。 结果一滴也没舀出来,李和把桶一晃荡,结果发现结冰了。 李和狠狠的用瓢砸了两下,没砸开,最后硬是用铁勺戳开的。 打着冷颤灌了一口水之后,才慌忙回房钻进被窝筒。 第二天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起床,一看时间都八点钟了,对付霞抱怨道,“你怎么不喊我起床,我要赶火车。” 付霞委屈的说,“我不知道你几点钟啊,我烧好早饭了,你吃点吧。” 李和没工夫吃了,拿了个包子在手里,拎了行李匆匆去坐公交车。 行李和大多数人的行李没什么区别,一个蛇皮袋,里面鼓鼓囊囊里塞了不少东西,手上还有大帆布包,里面装了不少百货商店买的东西,还有换洗衣服。 到了火车站,才算松了一口气,火车晚点,自己并没有误车。 进站的时候,麻溜的把行李先从车窗扔了进去,结果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人扔了出来。 扔地上被人踩来踩去,李和这么好的性格也是忍不住地上跳脚,骂道,“龟儿子你露个头,让爷爷瞧瞧。” 李和气坏了,本来从昨晚到现在,气就没顺溜过,现在还有找茬的。至于说好的淳朴呢,那是没有,单蠢的有一大溜。 “孙子,这边挤不下了,换个口。”里面的人大声回呛。 李和算是看清了那人面貌,把行李捡起来,换了窗口爬了进去。 随手把行李放一大姐旁边,“大姐,帮我看下。” 李和的钱都在自己口袋装着呢,费力的挤进人潮,走过好几个窗口,一眼就瞅见了刚才扔他行李的那个人。 李和看那人五大三粗的长相,更加来气了,上去就挥起了拳头,“草你妈,你倒是拽啊,草。” 密集的人群,那人腾不开地方躲,连还手的机会都没,只得用胳膊乱挥,砸到了旁边好几个人。 “你砸到我了” “妈的,没长眼啊。” 有人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趁机搂了几脚。 李和最后也给重重的踢了一脚,趁着乘警没来,随着不断挤进来的人潮,又溜回了放行李的地方。 等那人反应过来,已经找不见李和人影了。 李和算是解了气,对帮着给自己看行李的大姐说,“谢谢啊,大姐。” “你这小伙子,我还没答应帮你看行李呢,你人就跑不见影了。”大姐埋怨的说,然后又好奇的问,“前面是不是打架了,听见有人叫了,乱糟糟的。” 李和买的是站票,只得在混乱中努力站好位置,手扶着椅靠,笑着说,“没,就是有个傻子没踩了几脚,痛的嗷嗷叫。” “你说这火车每次都是晚点,就没个准时”,大姐又抱怨道。 李和心里一乐,晚点的好啊,要不然自己说不定就赶不上火车了。 旁边突然有人说,“该不会爆胎了吧” 又是一阵哄然大笑。 李和好不容易等到人潮安定了下来,自己也摆正了身子,可是随着列车员来检票,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其中有一位瘦弱的姑娘,看上去不到20岁的样子,被来往穿行的旅客挤得东倒西歪。 李和随手扶了一把小姑娘胳膊,“没事吧” 小姑娘不乐意了,大声斥骂道,“你这人怎么乱摸啊,耍流氓啊你。” (未完待续。) 40、归家 李和被小姑娘这一嗓子喊懵逼了。 要不是个小姑娘,早就大耳刮子上去了。 边上人的眼睛就刷刷地凑过来了,朝李和身上上下扒拉了遍,都要看看流氓长什么样。 搁在后面的人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双手提溜着行李踮起脚来也要看热闹。 李和估摸,自己这个时候要是认错,那就真的被当成流氓了,满车人都会学雷锋做好事,能砸人的东西肯定都往自己身上招呼,被活活打死都不能叫声委屈。 雷锋就是好人典范,连人民币都叫大团结,可以想像人是有多团结。 李和无奈的说道:“妹子,不是我扶着你,你已经在地上躺着了,这火车上人挤人可不是那么好玩的。“” 小姑娘挺起腰杆,振振有词地喊道:“谁让你关心了?这年头不知道多少二流子都这样欺负人,我看你就是这德性,就是想占我便宜。” 李和心里犯了嘀咕,出门真是碰上太岁了,但是他面不改色地说道:“咱们别各说各话,攘得边上的人看得云里雾里的,我干了了啥我自己清楚,你自己也清楚。” “我清楚啥了!我就清楚你耍流氓了!”姑娘把嗓门扯大,使劲叫唤,故意让后面的人听见。 后面人头攒动,瘪了肚子往里面挤。 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李和憨厚,虽然能言语,但是不狡诈,是个好人。那姑娘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是吵架功夫十足,只是一溜烟功夫,李和的耳朵里都快被嚷嚷出茧子了。 眼看人围得多了起来,局势快要撑不住了,检票员从前头一溜烟地钻到人群里,大声喊道:“都干嘛呢?围在这看阎王啊!赶紧散了散了。” 小姑娘不愿意撒手,接着替自己找理:“你说散就散啊!他耍流氓这事不能算。” 检票员简单地了解了下情况之后,看了李和一眼,李和礼貌地笑了笑。 ‘’耍流氓,你倒是说说他咋耍的?摸你啥了?” 小姑娘嚷道:“他摸我胳膊。” “摸你胳膊着就算耍流氓啊,你这身子娇贵,别人碰不得了,那碰你下你是不是也要说我耍流氓?” 检票员说话虽然不注意下限,但是让人听了在理,那小姑娘被这样一说,顿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就在边上的人意犹未尽的时候,锈迹斑斑的绿皮火车吼着大嗓门进了站。 边上看戏的人见火车到站了,立马就散了,该下车的下车,该守位置的也不含糊,等别人上车,一不留神自己位置肯定没了,谁还管别人的破事。 这事虽然解决了,可受到这种无妄之灾,谁心里也不舒服。 火车由北向南,气温也慢慢暖和了起来,不至于冷的渗人。 车箱里面虽然人多,但是也不保暖,冷气冲着节口,滋溜溜地往车厢里面灌。 这车里面人多,杂味也多。所以一会热一会冷的,还臭气熏天。 不过离家越近,李和心中的欢喜就掩饰不住了,不会想着其他糟心事了。 李和就这样手搭着椅靠,站着都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到外面嘈杂的声音把他吵醒的时候,火车已经停了. 到省城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钟,县城是回不去了。 李和先是找了个摊子囫囵的吃了一碗面条,然后就近在旁边的招待所开了一间房,火车上站了一天,腿都快走不稳了,插好门栓,就倒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李和早早的起来,到公社的时候已经9点钟了。 早上的太阳出来了,地上残留的雪,早就化光了,只有路面有点泥泞。 洪河桥公社还是只有一条碎石头垫的街道,店铺有不少家,最阔气的房子就属于邮政局和供销社了。全镇的餐饮业,除了桥头的饭店,又多了一家面馆。 不过马路两边的摊子兴旺了不少,卖衣服的,卖鞋子的,卖吃食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依然很残破,依然很落后,可是李和怎么看都是喜欢的,家乡的月亮比别处圆,就是这个道理。 回到家的时候,大门是开着的。 躲在门拐写作业的老五,一下子看到李和,开始没敢人,待看清楚了,一下子就扑过去了. 李和把挂在脖子上的老五扒来开,“我的小祖宗,能不能让我歇会,你多大了,把包给我拎进去”。 “我九岁啦,你都不知道”。 李和用手比划了一下老五身高,老五倒是长高了不少,“怎就你一个人在家,他们人呢”。 “三嫂又要生孩子了,阿娘他们都去了”。 李和敲了下老五头,“那怀孕才四个多月,怎么被说成生孩子“”。 老五把李和的包拿进屋里,直接就开始翻了,翻出最小号皮靴的时候,欢喜的直接套脚上了,连里面的吃的也顾不得了,“阿哥,尺码刚刚好”。 “少臭美,怎么就知道是你的,不是给别人的”。 老五一听不乐意了,“俺不是小孩子了,你不要再骗我,我已经二年级了”。 “学校是嘛样的?”李和问。 “嘛样的?就是天天带着一群小屁孩玩。”老五回答道。 “你自己还是小屁孩,怎么还说别人,考试期末考了多少?” 一听到李和问考试成绩,老五直接装失忆了,“俺不记得了,等找到成绩本,俺就给你看” 李和觉得这老五这股油滑劲,已经有那么一两层李兆坤的影子了。 听说李和回来了,中午李梅也从婆家过来了,还拎了一条鱼。 李梅已经明显胖了不少,面容也笑的开,明显日子过得不错。 李和问,“孩子没抱过来我瞅瞅,我做舅舅的还没见过呢”。 “这几天有点冲风,俺就没敢带出来,等过几天。还等着你起名字呢。” 李和笑着说,“姐夫不能乐意啊,让姐夫起吧”。 这声姐夫喊出来,李和总是觉得不是那么不自然,可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 “他就一个大老粗,能想出啥好名字,俺们家就你一个文化人,你不起,谁起?李沛的名字都起了,俺家娃咱就不能起了”。 李沛这个名字是李和抠烂了字典,才给李隆家孩子起上的,起名字实际上是个力气活,跟学历没关系。 “行吧,我给你想一个” 李和抽了一根烟,又叹了一口气,长大了,就都不好玩了,他还是多么希望大姐还是像以前那样随性。 可是李和知道,这不可能了,兄弟姐妹们各自成家立业后,会莫名其妙的多出一种叫尊重的东西。 兄弟姐妹间的感情没有减少,只是互相说话都会顾忌对方的脸面,不像以前那样随意了。(未完待续。) 41、鱼塘 李隆诺诺的反而不知道怎么说,段梅看了一眼厨房,小声说,“咱娘不让说的,说怕你学习分心”。 原来自从李梅把钱给了王玉兰,李兆坤心里就有了算计,对王玉兰使劲哄着,好话,情话一大堆,可是这些以往的招数不见效了,王玉兰是死守钱不松手。 李兆坤有点羞恼了,没本钱,怎么开展自己的宏图大业,有一晚上喝多了酒,这对模范夫妻破天荒的第一次吵架了,一个会哭,一个会骂会摔,动静还不小。 李梅已经出嫁不在家,李隆夫妻又不住这边。家里只剩下老四老五了,李兆坤锅碗瓢盆逮着了就摔,老四心疼东西,摔坏了还要费钱买。 老四就慌里慌张的过去抱着李兆坤的胳膊,“爹,你再摔,咱家没碗吃饭了”。 “吃你妈个蛋”,李兆坤正在恼怒的关头,一甩胳膊,老四整个人就被摔倒在地上,头刚好不巧磕着了凳子上。 当时就是头上出血了,老四就哭了。 王玉兰一看闺女血糊糊的,当时就懵了,一下子又跟疯了一样就朝李兆坤扑过去,又打又掐,“你打俺闺女,你个王八蛋,俺跟你拼了”。 王玉兰当晚就喊了李隆,慌慌忙忙送到了医院。 李隆低着头道,“那要不是亲爹,俺一准就揍了”。 李和气的浑身发抖,发狠道,“下次他再犯浑,往死里揍”。 (未完待续。)++巨.乳美女李雪婷性感透视装私房写真,极力推荐 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美女( 美女家 搜索 meinvjia123 按住3秒即可复制 ) 42、背锅 这事发生也才没到一年,后来李兆坤大概也自知理亏,一转眼人又跑了。没人知道去了哪里。 李和心疼的给老四揉了揉,“没事,以后就没了,还是照样漂亮妹子一个”。 其实李和对老四的关注应该是最少的,大概因为是她太懂事了吧,一辈子做事稳稳当当,不需要自己操心,自己会在她身上少些关注。 李和又看了一眼旁边的老五,这娃最是闹腾,也是让自己最操心的。 厨房里王玉兰大概听到了什么,摔下的勺子拾起来然后又重重的向下一摔,发出很大的响声。 李和没去问怎么了,两辈子不管怎么样,摊上了都是命。 中午李福成老爷子和老太太也过来了,也是满满的一桌子菜。 李和给了老爷子一个黑色的大毡帽,给了老太太一个红色的棉织的圆帽。 老太太说,“俺娃费钱干嘛,俺跟你爷老腿一蹬的人了。这颜色太艳了吧,不成老来俏了嘛”。 李和说,“没几个钱。红色图个吉利,人家城里人都戴,戴着试试”。 老太太试着戴了上去,然后用不确定的眼色看着满桌子人。 等到大家都说好看的时候,才算放了心,“就算你们说难看我也戴着了,比我那个头布暖和些了,冷乎天,我也舍不得脱了”。 老太太年纪大了怕冷,冬天喜欢用一条破旧的黑色粗布包住整个头脸,只露出两只眼睛,既保暖,又防风,再穿上做姑娘时留下的花棉袄,一辈子没舍得穿,结果临老穿上了。 李和倒是想过家里后面再加盖几间屋子,让老俩口搬到这里住,结果李福成一句话顶回去了,“眼不见,心不烦”。 李和只得作罢。 吃完饭后,李和问李隆,“大壮房子起在哪呢?”。 “离我哪不远,俺喊他过来,他早就念叨你了,估计不喊他,他等会就自己过来了”。 要是在以前,李和直接就骂上了,不过毕竟已经是有媳妇、有娃的人了,哪个男人愿意当着媳妇面被人骂,丢脸面,就是亲哥也不行。 所以李和才三番五次感叹,长大了不好玩。 所以李和还是顾着他面子,笑着说,“他结婚的时候我不在家,生娃的时候我也不在家,这个礼我要随到吧,赶紧走吧。” 大壮的媳妇还是原来的媳妇,这么说有点别扭,还是上辈子李和认识的大壮媳妇,这个没变,个子一般,倒是有一副好相貌。 大壮媳妇正在门口太阳底下奶孩子,小门小户,平常来的人少,大白天的也没避讳,衣服拉了半截高。 陡然看见来人,吓了一跳,李隆倒是经常来串门子的,对李和就面生了。 大壮他老娘,正在院子里涮锅,看到李和哥俩进门,笑着说,“早上就听人说,二和回来了,俺老儿子还说去找你。俺就说等你歇个脚,下午再去找你的。没想,你倒来了”。 他老娘还要倒水,李和忙摆手,“刚家里扔了杯子,你别忙活,壮子人呢?”。 “给永强家捯饬猪圈呢,早上就去了,估计这会正吃酒呢” 李和逗弄下了孩子,并把10块钱塞到了小娃手里,“长的跟壮挺像,这钱叔留给你买糖吃”。 大壮他媳妇,看了一眼他老娘。 大壮老娘把钱给李和,“这有点多了,拿回去”。 虽然这两年日子好过了,农村人情关系行情见长,可在农村一般亲戚才二块三块,普通关系的也才五毛八毛。 李和晃了晃手,转身就出来门,“给孩子的,你甭客气了。我去陈胖子家看看”。 大壮媳妇问,“这谁啊,出手这么阔,10块钱呢”。 “二流子家的二儿子,就是考大学的那个” “李什么坤?俺小时候还在他那买过耗子药呢”。 “李兆坤,不知道狗东西,一辈子走了什么运”,大壮老娘不屑的说道。 李和兄弟到的时候,陈永强热情的拉下兄弟俩坐下喝酒,见兄弟俩不喝,就说,“那咱就到河沿上吹吹风,顺便带你看看我的猪圈,我跟大壮喝的差不多了,也没法喝了”。 到陈永强的荒地坡的猪圈那里,十七八个猪圈,起码有80多头猪。 李和发现猪圈的门居然是铁柱子焊的,于是问道,“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铁?”。 陈永强指了指河对岸,“对面的人,从人家过路货车上扒拉下来的。差点把人家过路司机逼疯”。 大壮说,“你都不知道,不少司机路过,只要敢停车,车上的货都让人扒拉干净。好家伙,几百斤的大铁块,都让人搬了,更别说身上什么装的钱了。” 八三年的一些场景经历过的人很难忘记:警车到处呼啸而过,大解放车的栏杆里的人五花大绑…… 对李和来说,提起八三年,只记得两省交界处的车匪路霸,大部分是亲戚,甚至一个庄子合伙作案,警车进庄子抓人,可能亲兄弟都能绑一块。 李和说,“那不停车不就行了”。 “不停车?那大路上也被人用树干子堵住,车过不去。更狠一点,直接找个老娘们躺大路上,看司机敢不敢压”。 陈永强接话道,“真有狠的司机,直接背着大砍刀,不然真唬不住人。” 李和说,“知道谁干的?”。 陈永强嘿嘿一笑,“具体的哪个人说不清,反正河对岸,和这边儿都有,要是那边犯的事,货都会拉到这边来销,你没看到镇上开了好几个废品收购站?”。 李和倒是从没想过,还有这么一茬,因为本地人后来出去打工,从事最多的行业除了物流开货车,就是收破烂了,当然也有做其他的,收头发辫子的,浴池搓背的,算命的,专注楼房漏水的。 再联想到窨井盖这个梗,李和突然觉得自己背了一辈子的黑锅,背的不冤枉。 当然也无奈,一般两省交界处,都不会太平,倒不只是鄂豫皖地区,湘西,云贵,两广,蒙陕,哪里都难独善其身。 (未完待续。) 43、洗沙 传说中的三不管地带,差不多在哪个省份都差不多,要是开启地域黑模式谁都跑不了。 连双胞胎都不是一模一样的,居然有些人还能以省为单位归纳出性格特点来。 你念“荷兰人都偷井盖”,那荷兰会是这样的:律师公务员医生晚上相约偷井盖,念书的学生白天上课,大晚上乌漆嘛黑的组队偷井盖。亿万富豪晚上开法拉利去蹭个井盖。 地域黑,隐约让人体会到有一种神逻辑。 而且地域黑还能上升到玄学的高度,比如“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哪里人”。 像不像“对对对,我ex也是水瓶座,特感性,”我就是温柔的双鱼座啊”,“我是天蝎座,我们一样唉“。 李和又看了一眼猪圈门口的铁柱子,不禁为那个司机感到了些微的悲哀。 此时的冬季,淮河两岸都是一片萧索,曾经敌对的两只军队在的淮河两岸厮杀,都是骨肉同胞,流的血一样殷红。 当年幸存的青年,现在的老人,越来越少了。 淮河,承担了太多的东西,不仅仅是现实本身的,还有历史的、哲学的,以及某种象征意义上的…… 厉害突然觉得“淮”是极好的,“淮”字为“从水,隹声”,即是表示众多水鸟在水面上啼鸣飞翔。 李和算是完成了李梅给自己的任务,不需要再抠字典了,就叫杨淮吧。 李和看到远处有不少的大大小小的沙堆。 沿着小路,几个拐弯,李和的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河道旁边,柴油机的马达声震天响,吸沙泵出水口不断往外排着浑浊的黄水。旁边还有一辆拖拉机在装沙。 李和踩在沙地上,往前走了几步,陈永强在一边说:“他们这些采砂的,去年开始的,昼夜不停,轮班抽!” 老三羡慕的说,“很赚钱的,哥,要不咱也整?” “干什么?”李和笑着看着老三。 “吸沙啊。”李隆说。 李和看见老三的胸脯一挺一挺,上下起伏,满脸憧憬的表情,很明显,是已经被吸沙的巨额利润给吸引了。 李和想到后面密集淮河两岸的吸沙船,头皮都是发麻的,淮河河道砂石资源丰富,储量大、质量优,但是基本全部为非法采砂船。 当时有一句话叫做“饮淮河水吸淮河沙致富淮河两岸,吹秦岭风望秦岭树造福秦岭千山”。 市场需求大,利润丰厚,催生了对淮河河道砂石的掠夺式开采。疯狂开采行为也给当地供水安全、航运安全、生态安全、防洪安全和人们的生命财产安全造成巨大威胁。 这些船老板们开始洗沙也行是为了生计,可是后来随着砂石行情见长,都发了大财,赌钱都是尺子量。量尺是拿来“数钱”的,尺子一量,一叠钱毛估估就知道有十几万。后来赌着赌着,钱就成了个数字,已经没多大概念了。 “先安心种好你那几亩地,不用做这种生意。”李和没有去说破坏生态环境这种不接地气的话题,说了也没人理解。 他阻止不了别人,就先管好自己吧。 “哥!”李隆急了。 陈永强搓着手,也是十分不解:“二和啊,你看,这事儿这么赚钱,做做挺不错的”。 天气很冷,李和回头看到李隆与陈永强将双手兜到了袖子里,脸上充满了焦急与不解的神色。 李和看了自己三弟和陈永强一眼,对他们说道:“老三,你爱吃蚬子吗?” “蛮好吃的啊。”李隆不知道李和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糊里糊涂地回答。 “采沙破坏河道,让那些蚬子在哪休息?再吸沙,我估计淮河里的蚬子,都要绝种了。”李和说。 蚬子是本地的名吃,被誉为“淮河鲍鱼”,只有拇指大小,生长在洁净的河底细沙中。 下晚,陈胖子怎么也不让几个人走了,“我再喊李辉他们过来,不喝熊,不算完”。 陈胖子非要自己下厨,把媳妇都赶了出去,遇到不懂的隔着门和自己媳妇喊话。 李和笑骂,“你做个饭,左三撇四,行不行啊,不行我回家吃了”。 “那不成,给你亮个绝招,等会”,胖子从厨房喊到。 等胖子端上来羊肉锅子的时候,李和发现胖子确实没吹牛,羊肉大火滚了用小火慢炖的,肉沫撇的很干净,肉很烂,吃一口鲜嫩可口,一点羊膻味都没有。 排骨也炖了很久,骨肉分离,香喷喷的,很入味,白菜也炖的很烂,吃起来带着肉味。 院子里玩的几个小孩,寻着香味就进来,扒门槛上不断的嗅着鼻子。 这些孩子都是左邻右舍的孩子,有的是胖子的侄子。 胖子拿着饭勺,围着围裙,跟个家庭主妇似的,吩咐孩子们回家去拿碗,回头每个人给了小半碗。 屋内有些昏暗,一盏黄色的白炽灯努力地发着光,在桌子上撒出了一个圆形的光圈。而光圈的外面,是阴影,就像人世一样,舞台上的人光鲜亮丽,台后是无边的黑暗。 那张木桌子可以坐八个人,上面铺着塑料桌布。桌布上印着俗气的大红大绿的花,但却是当时最时髦的摆设了。 李辉来的时候也不拘什么礼数,直接找了个空位子,坐了下来。 陈永强一直把话题往吸沙方面引,都被李和绕过去了。 酒过三巡之后,大家都微醺了,舌头打结,话也说得不太清楚。胖子娘看着那一群“酒鬼”,心里不满,就暗暗躲在厨房,和壮子媳妇嚼舌根。 五个大男人喝高了,开始唱歌唱歌划拳。小小的屋子瞬间变得异常热闹。 喝到九点左右,老四拿了手电筒进了门,“阿哥,天黑透透的,咱们回吧”。 李和划拳输得多,喝的多,脑子有点混了。看见老四来,刚好找借口走人,看了一眼李隆,“走吧”。 李隆酒量已经上了,喝个半斤八两不是什么问题,正是兴头上,听见李和的话,也是扭扭捏捏。 李和说,“那我们先走了”。 李和喝的有点蒙了,搂着老四混说道“妹子,你开心,哥再死一次都乐意”。(未完待续。) 44、祭灶 虽然村里已经分了地,可是谁能嫌地少,都恨不得在地里种出花来才好,精细的很。 大部分人家都在门前屋后开个小菜园,种了大白菜菠菜,好地都是留着种麦子的。就连王玉兰都在门口水渠的地方种了白菜、萝卜和雪里蕻之类的应季节蔬菜。 还有在河坝坡地,洼子里开荒的,只要不太过分,大队的人基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和这阶段跟着老三下了几回地,就是给地起陇子修埂,为了雨季好走水。连干了两天,李和感觉弯腰都直不起来了,再看老三跟没事人一样,直呼自己不是种地的料。 可又不能撂挑子不干,只能咬着牙,把这种枯燥的活熬下去。 眼看就祭灶这天,按规矩是要包饺子的,李和早就眼巴巴的吃顿好的了,王玉兰天天烧的清汤寡水,吃的早就腻歪了,每次饭前都会提醒王玉兰烧个肉,提醒一次可以,天天去提醒,李和都烦了。有时李和去陈胖子那里买了肉,王玉兰都会腌起来,非要留着过年吃。 王玉兰一大早起来开始打扫厨房,连带着屋里上上下下都给收拾了。 因为晚上要吃好的,中午的饭就是一顿面条随便做点对付过去得了,等吃完午饭,王玉兰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慢悠悠的把面盆拿出来,从面缸里舀了一瓢精面出来,又舀了半瓢红薯面掺进去,倒上水和起了面。 王玉兰和面的时候,老四围上大围裙,帮王玉兰剁菜馅。 本来王玉兰想剁一颗大白菜包素菜饺子,但是李和立马不干了。 “我天天在学校就是吃大白菜,咋回家了你还给我吃大白菜、粉丝,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不给我弄顿好吃的,再说了,过年吃差了也不是好兆头啊!” 王玉兰特别迷信,听了李和的后半句话,她这才勉强加了点肉,让老四剁碎了和大白菜粉丝掺和到一起。李和感叹大姐李梅不在家,这伙食待遇差了好几截,偷偷的对老四说,“以后你烧饭吧”。 老四苦着脸说,“咱家东西都是有数的,面多放了,娘都知道的”。 祭灶以后,接连下了几场大雪,李隆跟大壮麦地里撵了好几只兔子,伙食才算有了改善。 接近年关的时候,李和准备去县城备点年货。 老四说,“哥,带我去不,我从来没去过县城呢”。 李和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那穿厚点,外面冷,你那皮靴穿上,真留着过年穿啊”。 对着旁边眼泪汪汪的老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货带过去就是个累赘。 又问李隆去不去,李隆摇摇头,早就去腻了。 李和带了老四,从公社坐汽车,到了县城汽车站已经八点钟了。临近过年,县城也比以往热闹。李和问老四,“饿不,吃点啥?”。 老四的眼睛不够用了,看见啥都觉得新鲜。听到二哥这么问,她手伸在半空,好不容易指了一家店:“吃那家吧。”原来是一家煎饼铺子。那家铺子的煎饼似乎很好吃,路边有不少人排队买,李和带着老四排在后面。 突然有人回头惊喜地喊道,“你是李和!” 李和看了一眼排在前面的一个姑娘,一时想不起来是谁,大概是认识的,就是喊出不名字了,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想不起来了。” 姑娘爽朗地笑着说:“我是边梅啊,也难怪,毕业这么多年,大家变化都挺大。” 李和一拍脑袋终于想起来了,这是自己高中同学。大概姓比较独特,姓边的人很少。李和记忆里是有这么个同学的,毕竟相隔五十几年,李和很难叫出许多人的名字了。 李和说,“不好意思了,老同学,反应慢了。” 刚好排队轮到边梅了,边梅看了一眼紧紧抓着李和胳膊的老四,眉眼跟李和很像,笑着说:“这是你妹子吧,真俊俏,吃几个饼子,一起买了。” “两个就行。” 李和接过饼子,要把钱给边梅,又被边梅推了回来,“两个饼子,值什么钱。” “你来城里做什么?”边梅问。李和笑呵呵道:“过年了,县城东西不是多吗,来城里办点年货。”得知李和要去置办年货之后,边梅热情地问他要买些什么。 “就是些普通东西,年糖年饼,过年的新衣服什么的”,李和踌躇了一会儿,又说,“你变化挺大的,你不喊我,真的认不出来你”。 边梅狐疑地看向李和,不经意间上下瞄了李和一通,比上学时期穿的体面多了,黑色袄罩,但布料是新的。脚上是一双黑色皮鞋 他的家庭情况还是略有耳闻的,还来城里办年货? 边梅以为李和强撑面子,关心道:“哎呀,县里东西近年关,太贵了,我都舍不得买。” 李和低声地偷偷问边梅:“知道哪里有倒票的吗?” 没票的话,李和买不了多少东西。 边梅噗嗤一笑,“你这是遇着和尚找秃驴,我就在百货公司上班,你要是真想买啥东西,就跟我走,我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边梅虽然是李和的同学,但是他在高中时与她几乎没说过话,没有什么交集。李和也没注意过她。 瞌睡遇枕头,李和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我就麻烦你了,沾你点光。” 边梅爽朗的说,“多大个事,跟我走吧”。 边梅推着自行车走在前面,李和就拉着老四跟在后面。 老四偷偷的跟李和说,“这个姐姐真漂亮”。 外面还是很冷的,老四和李和都是穿着大棉袄,把自己包得和粽子一样。 但是边梅却穿着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风衣,时髦冻人。 李和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一句,要风度不要温度。 到了百货公司后门,边梅把自行车锁好,搓了搓手,说道,“你俩等会,我去给你们拿票”。 等边梅出来的时候,手里有一沓子票证。 李和说,“太多了,多给我点布票就行,还有糖果的就成”。 边梅想了想李和的条件,就又抽回来几张,“那你先去,回头请你吃午饭”。(未完待续。) 45、百货 百货公司就如同把一个门窗上的铁三角平铺在了大十字街的东北角上。 说是百货大楼,其实就只有一楼营业,而且跟真正的贸易局下属中国百货公司没有一毛钱关系。 能真正称为百货公司的,全国也不超过十家,在统筹统销时代有资格从一级站采购。 而县级的商场供销社需从二级或三级批发站采购。 级别越低的批发渠道,可供应的商品种类越有限,价格越贵。 这类模式随着私营经济的的发展,在沿海70年代末就基本消失,许多供销单位都会从私人开办的集体企业拿低价货。 只有民营经济不发达的中西部把这种采购模式延续到八十年代初。 所谓的二楼也就只有东半部有,西半部就是一座大平房。应该是领导办公的地方。 西侧有个橱窗,是副食部,卖的是烟酒糖茶,小零食。 最北面是李和刚刚路过的后门,里面是一所大院子,是员工上下班的必经之地,从百货公司仓库运来的货物也是由此运进。 百货公司的大门口有不少人抱着纸箱子出租售卖小人书,周围都围了一圈小孩子。 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极度匮乏的年代,画本成了孩子们获取知识和消遣娱乐的最好的伙伴。 李和问老四,“买不买”。 老四说,“哄小孩子的,没意思。” 百货公司里面,凡是靠墙的地方都摆有货架,货架的前面自然都是柜台。 小到诸如钳子、钉子之类的日用五金工具,本子、笔之类的文具用品,大到家具,自行车,缝纫机等,基本都有。 为了收钱和找钱方便,每一组柜台上方都拉起了铁丝,铁丝上串着铁夹子,单据和钱就夹在铁夹子上飞来飞去,颇为壮观。 李和先是对照手里的票,一个个的柜台过去扫货,根本就没想过把手里的票留着。 之前在京城,虽然手里不缺票,可是坐火车千里迢迢带回来,太麻烦。 现在手里有钱有票,离家近,多整几个编织袋就能背回家了。 先是从服装布匹柜台开始,布料柜摆放着各种颜色的布匹,售货员手里常拿着一根木尺。 李和直接一把票给售货员,“同志,就买这些的”。 李和让老四选了亮的颜色,老四说,“哥太多了吧?”。 售货员报了每种布料价格,又不确定的问李和,“同志,就是全部给你最便宜的粗布,也要200多块钱呢,你有这么多钱吗?可别没事逗人玩”。 李和土豪似的掏出一把大团结,“同志,尽管量吧”。 售货员看着桌子上那一把大团结,心里很震惊,不是没见过阔气的,可是一次性这么花钱的倒是真没见过,还让一个半大姑娘出来选布料,不是闹着玩吗? 不过最终还是按照老四选的布,量好尺寸,用剪刀剪个小口,然后双手一撕,呲的一声,声音很好听。 接着算盘噼里啪啦,“同志,一共375块3毛”。 李和又到其他柜台从鞋子,指甲刀,,烟灰缸,文具铅笔,电线插头,只要手里有票就一股脑全买了。 从李和开始买布匹开始,就有不少人暗暗关注,不少人心里慢慢算计,从进门到现在,起码已经买了1000块钱的东西,都不禁咋舌。 等到边梅找过来的时候,李和手里已经领了两个大编织袋,里面都是满满的。 边梅拦着购买欲爆棚的李和,低声问,“你还买啊?刚才我就听说,商场里来了个有钱户,见啥买啥。想不到是你啊”。 李和看了一眼周围盯着自己的目光,觉得有点兴奋过头了,赶紧带着老四出了商场, 李和对边梅说,“我就这还没买齐全呢。” 边梅不可置信的说,“你还买?那个票我是准备给你用好几年的”。 李和点了头头,又把钱和票给老四,“你去副食店再点糖果,全买了,我去买烟酒”。 李和又转身把所有的烟酒票,全部买了高档的茅台和中华,光一瓶茅台就要三块五,而且还买了四瓶,香烟六条。 边梅见李和兄妹俩买好东西,心里不是用震惊能形容的,一次性花掉别人几年的工资,可不是普通人干的出来的,于是就问,“你不是在上学吗?从哪里发的财?你家里情况我又不是不知道”。 李和把袋子里东西整理好,笑着说,“我们不是有学校生活补贴吗?这可是我攒了好几年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没遇着你,我可是有钱都花不出去”。 边梅没好气的说,“可也不能这么花吧,谁家也禁不住这么财啊”。 “没事,年后我就参加工作了,这不就又能转的开了”。 边梅突然羡慕的说,“还是你们大学生好,出来不管分个什么单位,还能分房,工资也高,什么都比我们强”。 李和说,“还没准的事呢。你看看也快中午了,我请你吃个饭,这里有什么私人的饭馆吗,咱去搓一顿”。 边梅不屑的说,“去啥私人管子,那种黑心的私人饭馆,别看现在好,说不定哪天就取缔了,投机倒把能有啥好结果。咱去国营饭店,我最喜欢里面的水煮鱼片,滑溜溜的,味道好的很,我有票,里面师傅我都认识。走吧,跟我走”。 李和没法接话茬了,就只得跟在后面。 国营饭店就在百货公司的两条街处,对面还有一个清真菜馆。 国营饭店挺大的地方,能在这种地方办结婚酒席,就属于高档的不得了。 进门处左面就是开票处。吃啥都在这给大妈交钱开票,然后自己去各个出菜口去换吃的,没人伺候你给你端菜。 饭店里面雾气缭绕,坐了不少人,桌子上不少都是热腾腾的锅子。 找到一处空位,李和说,“你把票给我,我去开单,你吃啥?”。 边梅说,“不用,我招呼人过来。” 边梅招了招手,一个系着围裙的小姑娘跑过来,笑着说,“梅姐,你好久没来了,今天吃啥,我给你整”。 边梅熟练的报了几个菜名,又转头问李和,“还要吃啥?尽管点”。 李和说,“再加个红烧肉吧,就咱三个人,够吃了”。 等小姑娘转身走了,李和说,“你挺熟的吗,要是换我来,人家可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边梅傲气的说,“那也看单位,我们可是百货公司”。(未完待续。) 46、关系 李和明了国营单位之间的关系,计划经济时代,大部分都是一个爹。 比如各个单位经常互换自产的产品,我拿白糖换你猪肉,你拿搪瓷缸来换我菜刀也行。 再夸张一点的单位,印刷厂是自己的、幼儿园是自己的、医院是自己的、水厂是自己的,甚至于养猪场都是自己的,自己食堂吃剩的东西再拿去猪吃,猪长胖了再给人吃,人吃剩的再给猪吃。形成了一个循环,这么一说,怪恶心的。 国企单位里面扯不清死说不明白的关系。这种算“混搭”关系户,都在国营单位混,都会互相留个脸。 李和笑了笑,对边梅说,“你们是挺吃香的,真是羡慕不来”。 边梅脸上顿时多了几分得意,大了些声音说,“谁求不着谁啊?他们今天要是敢甩我脸子,他们用到我的时候,到百货公司求着我都没用。” 李和点了点头说,“所以辛亏遇着你了,要不然我只能去南门地摊上买点东西了。” 边梅说,“咱可是同学关系,你不是一般人,你是大学生,前途好,说不准哪天我就求着你了。别觉着我势力,人活一辈子,关系两个字,还看不透,不是瞎活吗?” 边梅突然又转了话题说:“你们吃完赶紧回去,别留过夜,一帮小年轻大冬天神经病一样,袒露着胸,衣服上的破洞用胶带贴上,裤兜里装着白酒瓶,喝的醉醺醺的,在电影院门口、闹市区,很容易找茬闹事儿。” 李和点了点头,“吃完就回去,放心吧。” 边梅说,“金建华还记得吧?” 见李和犯楞,边梅直接说道:“以前就坐在你后排,现在人家开着大汽车,在县里运输队,经常偷带一些上海的紧俏货,都是我来销。一件成本价26块的风衣知道转个手,能赚多少吗?”。 李和略带好奇的说,“30?” 边梅没好气的说,“那是抢钱!”。 语气缓了下,又说,“但也差不多吧,能有20块,我跟金建华,四六分成,你看这就是关系的用处。还有你看,就是刘振国,你同桌你不可能不记得吧?” 李和说,“这个我肯定记得” 边梅说,“他爸管着火车皮调度。” 说到这,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朝自己这边看后,又低声说道,“你看签个字的事情,多简单,连打个喷嚏的功夫都不到,就是有几百块到手。别人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一年到头拿到手的工资,兴许还没这么多。对了,咱酒厂的王主任,还是通过我关系调度火车皮的。” 李和皱眉说道,“这个事情做起来……” 边梅抢过话,低低地笑了笑,“几方都有利,何乐而不为?” 李和看着柔弱的边梅,愣了愣神。 这妹子刚才还瞧不起投机倒把,怎么转眼,自己就干上了,这不就是倒卖批文吗? 这妹子太超前了,基本就是个拉皮条的掮客。 关系掮客的行为路径,其实很简单,穿针引线于行贿受贿。其需求动力可概括为一句话,“有钱没地方送,有人送不敢拿。” 与之对应撺掇人去跳坑钻洞的,也有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边梅跟刚刚还鄙视投机倒把的完全是两个人,脸色转变之快,令李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京剧中的脸谱。 她又陆陆续续说了好多人,电力局,医院,各处国企单位罗列了一大堆。其实中间说的大部分人,李和还是有印象的。 “牛生,就是你们男生给起绰号叫牛牛一的那个,现在在……” 边梅话匣子一旦打开,仿佛永远也关不上。 李和笑了笑,不好去劝什么,人一旦到了兴奋点,别人费再多口舌,都很难打消。他只得委婉地说道,“我觉得生意上卖卖衣服,夹带一些紧俏商品是可以的,其他事情,掺和上,不是太好吧?” 边梅轻轻地哼了一声,“你这人上学的时候,就有点冒傻气,胆子小。要知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你看看现在什么社会了,再守着旧的一套,西北风都喝不了。” 这时菜上来了,边梅收了嘴巴。 一盘水煮鱼、一盘红烧肉、韭菜炒蛋、还有一盘大白菜,看起来颜色还都很不错。 老四深吸一口气,鼻腔里满满的红烧肉香味。别人都没动筷子,他也不好下手,只是那味儿催命似地钻进鼻孔,引地唾液不断分泌。 “喝点不,这里啥酒都有”,边梅问李和道,同时热情的给老四夹了菜,“小妹,尽管吃,不要客气,我跟你哥聊会天。” 老四面上猛然一喜,随即又遮盖下去。相比于两人低声不知道聊的啥的内容,好菜好肉的诱惑力无疑更大。 边梅说,你看吴青峰在电力局是管附近这一片的,出门谁敢惹她,就能光明正大的说“这们是我的管辖范围,谁敢不听话,不然让他立马没电。” 李和第一次发现,光明正大这个词可以这么用。 和边梅聊的越多,他心里总算是放下了几分,不过还是打算先看看再说,人不可貌相,也保不准是自己看漏了眼。 不过在李和刚来,这姑娘没表面那么粗犷,他还是愿意提点几分的,就看日后这姑娘会不会做人了,现在说得再多也没用。 李和看了看外面雪下的越来越大,摆摆手说,“不喝酒了吧,喝多了误事,这么大雪,等会回去路上不好走。” 吃完饭,李和带着老四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钟了,老四力气小,根本提不了东西。 李和没办法,买了根扁担,袋子绑在两头,硬是从镇上挑到家里的。 李隆说,“刘传奇下午找你呢”。 李和问“说了啥事没有”。 “要开扫盲班,找你当老师”。 这也是城市和农村的两级分化,城里很多人都忙着出国镀金,农村人倒好,跑扫盲班镀金来了。 晚上的时候,雪又大了几分,王玉兰烧了一大锅的水,还取出来了些白面,居然破天荒的舍得把家里挂在外面的腊肉拿了一条进来,说是做些肉臊子擀点臊子面。 李和激动的泪流满面。 王玉兰看着李和买回来的一大堆东 西,气鼓鼓的说,“只允许你败家啊”。(未完待续。) 47、扫盲班 如今“扫盲”这个词早已退出了中国历史的舞台。 如果是40岁以下,父母不识字的话倒是很稀奇,如果要讲到文盲至少也要排到爷爷辈。 中国扫盲运动,从50年代开始一直持续到21世纪,从百分之八十的文盲率降到不足百分之三,应该是人类历史的奇迹。 新中国成立之时,十个人里面能找出两个会写自己名字的都很困难,小学毕业就算文化人了,哪像现在大学生多如狗,博士满地走。 改革开放后又是开启了一轮扫盲运动,整个洪河桥公社年年扫盲任务不达标,李庄这样的更是年年垫底。 这次县里发了狠,哪个村不达标,这个大队书记也是到头了。 刘传奇着了慌,跟上坝村的书记一合计,两个村一起开班,年三十的跟前都把大家都动员起来,便是盼着能把这事给办了。 这次是临时搭的班子,县里没有派扫盲工作队员,只好把几个小学教师和李和推了上去,做民代老师,也顾不着他们乐不乐意,直接把人选给定了。 他们把村委会的屋子打扫干净,一伙人瞎闹腾,临时挂了黑板,没有桌椅只能搬来一些破木长板凳,凑合凑合,就这样成了教室。 教室有了,刘传奇又遇到了跟以往一样的问题,村民们并不积极,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来,这扫盲对象以妇女居多,有人说:“白天看孩子,洗衣服,烧饭,哪有时间上民校?” 有些封建思想严重的老太太不让自己的姑娘、儿媳上扫盲班。她们说:“男人女人黑夜上民校搅和在一起,有什么好的?棉花见火哪有不着的?” 李和见刘传奇嘴角上火,这么为难,就说,“你在大广播里喊一嗓子,咱村扫盲不达标,地收回来,重新开吃大锅饭”。 这年头尝过分地的好处,谁还想吃大锅饭? 刘传奇一跺脚,照办,心想非得治治这帮不省心的老娘们。 村里广播一响,那群顽固分子是不来也得来,一个两个干瞪着眼,边骂边妥协,看她们的模样, 王玉兰死活不乐意去扫盲办,吱声道:“死活一辈睁眼瞎了,多识几个字能成仙还是咋的。让我拿锄头行,拿笔就太难了。” 像王玉兰这般想法的人太多,以前大字不识个,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非得倒腾这玩意,净是添麻烦。 不过也有积极的,一心盼着多识几个字。 开课那天,也离年三十没几天了,李和满怀信心地去了,只见堂屋两面板壁和一面墙上贴了十几条标语,一条标语写的是高尔基的话:书籍是人类进步之阶梯。 还有一条是列宁的话:在文盲充斥的国家里是建设不了社会主义的。 大队干部向大家分发识字课本,李和也拿了一本。 识字课本上有一张常用字表,列有2500个字。 一个村委会硬是塞了二个村子的八十多号人,站着蹲着坐着,都有。 年纪大的四五十,年纪小的也有二十五六,穿得都是颜色各异。 “一张椅子h,h,h,h要顶格写,占据第一格和第二格。”李和被赶鸭子上架,在教室里做起了义务工。 这学认字,肯定还得从拼音开始…… 里面姑娘小媳妇居多,屋里叽叽喳喳,李和不停地敲着手里充做教鞭的树棍,就是安静不下来,十分闹心。 这些可不是真学生,都是村里熟人熟脸,一句话重话不能说,否则伤了和气。 有的人嗑瓜子,有的人纳鞋底,唠闲话的也不少,沸沸扬扬,就没几个是认真听的。 台底下甚至还有她老娘王玉兰,正跟潘广才她老娘底下聊的眉开眼笑,不亦乐乎的。 说是说不得,骂是骂不得,李和硬着头皮站在台上一个人吐沫横飞。 李和折腾了两个晚上,没辙,跟两个学校老师一商量,最后说,“分成快慢班吧,我们起码要把真心学习的那群人培训起来。” 一个学校女老师说,“这样也好,不然尽是一窝蜂瞎闹腾,有人想听还听不着。” 一个男老师说,“早应如此,前两天可难受了。谁带快班,谁带慢班,咱抽签”。 第二天李和跟两个老师选了一些进取心重的人进了快班,大概有四十多人,还算令人欣慰。 分完班,又是把以前放农具的屋子收拾了下来,重新收拾了一下,变得像模像样。 分了快慢班,教学次序明显好了许多,和往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快班这些大人学员别看没有上过学,但学起来特别快,有种如饥似渴的感觉,因为渴求文化,他们早就从别的渠道认了字,大多会写自己的姓名。 只不过大家在识字课本上写的姓名都很严肃认真,尽管字体有些歪歪扭扭,但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扫盲班一晚上上一课,其要求是会读会写会用3-5个字。这进度算是比较快的,因为一晚上的学习只有1个多小时,考虑到冬季的天气,时间不能太长,否则要冷得受不了。 但这一要求西边扫盲班的学员都做到了,这可能与课本编写适合成人的生活经验和兴趣有关。 大人们扫盲学习有成效,特别他们渴求文化的精神,李和都有点感慨。 这里面的学员也要上坝村过来的,有些人家里情况不好,都没手电筒,几个妇女就是直接绑扎火把在漆黑的冬夜里踩着雪地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走。 至于像李和老娘王玉兰这种落后分子,就是慢班里,有一茬没一茬的纳鞋底混日子。 李和的讲台正对的窗户早就坏了,冷风正对着他猛吹,当晚就被冻得腿都麻了。 第二天正准备去找点把窗户堵上,发现早就被人用编织袋塞了麦秆堵的严严实实。 教室里只有一个女孩子坐在板凳上,手捧着书,笑着对李和说,“李老师,早就看你挨冻了,刚刚来得早,就给堵上了”。 李和不习惯被一群大姑娘小媳妇喊老师,慌忙说,“别喊老师,我就临时代几天,跟他们一样,喊我二和就成。你不是李庄的吧”。 小姑娘一愣,然后说,“我咋不是李庄的?你都不认识我?也难怪,你一直在外面读书。我爸是何老西”。 “招弟,盼弟?那一家子?”,李和脱口而出。(未完待续。) 48、何招娣 李和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这奇葩的一家子,名字都脱口而出的叫出来了。 来弟、招弟、领弟、念弟、求弟,来娣,招娣,胜男,冠男,亚男,若男,又招,再招,小停,停。这些姓名都很有中国特色。 重男轻女其实在农村是正常现象,没什么见怪不怪的,可是奇葩成何老西家这样子的,李和两辈子都不多见。 何老西家重男轻女的不是何老西本人,而且他对三个闺女倒是没有多差,一心要生儿子的是他媳妇。据说,生下三女儿盼弟的时候,何老西媳妇赵春芳心痛的哭得淅沥哗啦,当场就要寻死。 当时赵春芳怀第三胎的时候兴奋的几天没怎么睡,结果最终生了还是女儿。结果女儿在她眼里就成了透明人儿。后来赵春芳半夜发狠扔到了河堤上,何老西找不到三闺女,急的半夜又寻了回来。 何老西本身自己就穷,已经有了三个闺女,哪里是那么容易养的,很坚决的说“孩子他妈,咱家就不要再生了,这可怎么活啊”。 赵春芳哪里能同意,“你个窝囊样,老娘要是生不出儿子,保不准人家怎么笑话俺肚皮不争气呢。你赶紧上来,这次一定是个小子。” “要是还是闺女呢?” “不可能了,这次一定是小子这本事在你身上,又不在俺身上,看你有多大本事,你使多大力。” “瞎说!娃怀在你肚皮里,跟俺们男的有一毛钱关系” 何老西死活不愿意上自家婆娘床了,不顾赵春芳骂骂咧咧,天天只顾自己闷头睡。 赵春芳自然越骂越难听,天天强迫自己男人同房,成为方圆几里地的笑话。 李和后来一直在外地工作,有次回来听王玉兰八卦过,赵春芳在快五十岁的时候终于怀了一个小子。 哪怕超生罚款赵春芳都是开开心心,今天杀公鸡,明天烀猪蹄,不过这小子后来倒是偷鸡摸狗,不怎么争气 李和跟王玉兰感叹,“生活中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人呢?脑子抽了”。 王玉兰老太太倒是眼睛一翻,“有!怎么没有,只是你过得太好了你才不觉得的!”。 最让李和感叹的是,这何老西家三个闺女没有一个简单的。三个姑娘似乎都是天生做生意的,靠着一条破旧的舢板船,两岸拉煤炭,拉沙石,发展成为淮河两岸有名的船运大老板,十七八条货船,百十辆货车,又是面粉厂、窑厂,又是棉厂,彻彻底底的发了,底子比李和都殷实。不过大姑娘倒是个可怜人,终生未婚。 所以后来许多人感叹,这何老西家前半生的运气都是作没的。 李和看着眼前姑娘,不知道是老大还是老二,乌黑的大辫子,小麦色的肤色,五官很耐看,就是太瘦弱,大冬天的衣服穿的也很单薄,于是就问,“你是老几?穿这么薄不冷吗?”。 小姑娘爽朗的笑道,“不冷,以前不都是这样吗,早就习惯了。我是老大,我是何招娣”。 “你以前没上过学吗?我感觉你认识不少字呢。” 小姑娘噗呲一笑,“李二和,你忘了我跟你一般大,我跟你同学呢,不过我就上了一年级,后面就没去了。小时候不懂事大家伙都喊你二愣子呢。” 李和差点把这个外号给忘了,因为李兆坤叫二流子的缘故,他又排行家里老二,就得了个二愣子的外号。 不过对于和李招娣同学的事情,他是没有一点记忆的,何况只是同了一年学。 “不好意思,真的一点印象没了,大概那时候太小了。” 这时候门口有人在说话,在地上不停的跺脚,使劲晃身子抖落身上的雪。 陆陆续续的教室开始进来不少人。 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再说话。 等人来齐了,李和就开始跟往常一样在黑板上教拼音。然后写上“扫、把”两个字,带着大家读了几遍,讲了一遍笔画结构,让大家抄写。 大部分都是把薄薄的纸片放在长凳子上,蹲下来一笔一划的刻,每写一笔都要看一下黑板。 底下有人问,“二和,明晚就是年三十,不能留着咱过年了吧。” 也有人说,“年三十来上课也行啊,管饭就成”。 有人笑着说,“王玉兰就在居委会教室,你去招呼一声,问他乐意不乐意”。 “吃她一顿饭,恨不得要她命了,你们赶紧熄了心思,不要做白日梦”。 ............................... 李和受不了这群老娘们编排自己老娘,而且还是当着自己面,赶紧出声,要不还不知道怎么没玩没了呢,“明天休息,初四晚上过来”。 “初四不能出门”。 “灶王爷来查户口....”。 李和忘了这么一茬,回去还要跟两个老师商量,只能改口道,“那就初五,初五晚上”。 就这么商量定了,大家伙也没了意见,才算安静下来。 陆续有不少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几个写字慢的磨蹭了会,李和等了一会,才关了灯,锁门出教室。 打开手电筒发现何招娣蹲在过道,李和过去问,“怎么了?”。 何招娣满手都是煤油,指着地上已经碎裂的灯罩说,“煤油灯提手上的铁丝可能锈了,我提的时候不小心断了, 李和看了一眼地上,就是个简易的煤油灯,拿了个旧的墨水瓶子放了煤油,白铁皮包棉花做的灯芯,然后加了个灯罩,因此就说道,“你去雪地里擦把手,把灯芯捡起来就可以,其他的没啥可惜的。我送你回去”。 何招娣犹豫道,“墨水瓶瓶子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我明天给你个罐头瓶子,我家里有,明早我让我家老四给你送过去”。 “你真的给我一个罐头瓶?”,见李和点头,何招娣又慌忙说,“不要你家老四送,我明早自己过去拿”。 “那也行,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家虽然都在一个村子,但是并不是一个生产组,李庄又是沿河分布的带状,所以有点距离,到何招娣家还要过一条小河。 出了村委会,雪下的越来越大,此时到处是白茫茫的一片田地,没有住户人家,就没了参照物,很难识别路。 两个人在白茫茫的旷野里,有点着慌,何招娣突然说,“要不你回去吧,我找个草垛子,躲一晚,明早就好了”。 (未完待续。) 49、草垛子 雪一直下,而且越下越大。 李和听了何招娣的话,摇了摇头说,“再试试找路”。 李和上前几步,把手电筒又超前举了点,,手电筒的亮度有限,并不能看多远,脚下是白茫茫的,远处是黑乎乎的。 何招娣突然对着灯光下从雪堆里勉强冒出头的几根树枝说,“那个就是大沟子,是个榕树茬子,我记得的”。 何招娣在沟北边,沟不好过,平时都要绕着这个沟走。这次为了赶时间,她匆忙间就没有绕。 她走到沟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因为沟又深又陡,又赶上下雪天,刚走没几步,脚底忽然一滑,整个人都摔到了沟底。 何招娣在雪地里挣扎了好半天才爬起来,她的胳膊很疼。 李和慌忙过去,把他扶起来,给她掸了掸雪,“你咋这么冒失,里面要是有树茬子,扎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招娣笑着说,“多大个事,按我说,我还是找个草垛子,更踏实点”。 李和倒不知道怎么办了,一个大姑娘是不可能带回家的,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 要是让她一个人睡草垛子,李和也不放心。 至于陪她睡草垛子,早上要是被人看见了,两个人以后就要迎风臭三里地。 何招娣头胀胀的,脑门嗡嗡的有点疼,也顾不得李和了,转身就往回走。 李和手电筒赶紧给他找路。 何招娣看到一个凸起的高包,过去把雪扒了下来,高兴的说,“我就说,这是个麦秆垛子嘛”。 扒开里面的麦草,人就一下子钻了进去,找了个舒服位置,冲着李和说,“二和,你回去吧,我熬一夜,等天有点亮色就行”。 李和用手电筒照了照来过的路,两人的脚印都被雪盖住了,根本发现不了一丝痕迹。 好不容易找到的路又没了,只得苦笑道,“你觉得我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何招娣大笑,又把旁边的草划拉了一下,腾出了一点空间,“那刚好,你也进来吧,暖和的很”。 李和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挤了进去,又把周边的麦秆挤踏实了一点,跟何招娣刻意保持了点距离。 何招娣说,“没事,你往这边来点,两个人暖和点”。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可是草垛子确实很暖和。 李和关了手电筒,到处是一片黑暗,只剩下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和想找点话题,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何招娣突然说,“二和,我挺佩服你的,一直学习好,还能上首都上大学,你将来有自己的路”。 李和说,“我就是每个人都会好的,你也会好的,可能比我还好,羡慕我什么”。 “谢谢,所以我不信命,我一辈子非要挣个命出来”。 李和听着何招娣落地有声的豪言,不知道是佩服还是心疼,久久没有说话,这个姑娘没有一般农村姑娘的那种俗言俚语,一言一语都跟别人不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读书的学生。 李和如果不知道他的前世过往,也就听听罢了,可是他确实知道这个姑娘有多拼命,这句话也许是咬着牙说出来的,此时李和也是带着敬意的。 雪一直下,而且越下越大。 李和听了何招娣的话,摇了摇头说,“再试试找路”。 李和上前几步,把手电筒又超前举了点,,手电筒的亮度有限,并不能看多远,脚下是白茫茫的,远处是黑乎乎的。 何招娣突然对着灯光下从雪堆里勉强冒出头的几根树枝说,“那个就是大沟子,是个榕树茬子,我记得的”。 何招娣在沟北边,沟不好过,平时都要绕着这个沟走。这次为了赶时间,她匆忙间就没有绕。 她走到沟边,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因为沟又深又陡,又赶上下雪天,刚走没几步,脚底忽然一滑,整个人都摔到了沟底。 何招娣在雪地里挣扎了好半天才爬起来,她的胳膊很疼。 李和慌忙过去,把他扶起来,给她掸了掸雪,“你咋这么冒失,里面要是有树茬子,扎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何招娣笑着说,“多大个事,按我说,我还是找个草垛子,更踏实点”。 李和倒不知道怎么办了,一个大姑娘是不可能带回家的,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 要是让她一个人睡草垛子,李和也不放心。 至于陪她睡草垛子,早上要是被人看见了,两个人以后就要迎风臭三里地。 何招娣头胀胀的,脑门嗡嗡的有点疼,也顾不得李和了,转身就往回走。 李和手电筒赶紧给他找路。 何招娣看到一个凸起的高包,过去把雪扒了下来,高兴的说,“我就说,这是个麦秆垛子嘛”。 扒开里面的麦草,人就一下子钻了进去,找了个舒服位置,冲着李和说,“二和,你回去吧,我熬一夜,等天有点亮色就行”。 李和用手电筒照了照来过的路,两人的脚印都被雪盖住了,根本发现不了一丝痕迹。 好不容易找到的路又没了,只得苦笑道,“你觉得我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何招娣大笑,又把旁边的草划拉了一下,腾出了一点空间,“那刚好,你也进来吧,暖和的很”。 李和无奈只得小心翼翼的挤了进去,又把周边的麦秆挤踏实了一点,跟何招娣刻意保持了点距离。 何招娣说,“没事,你往这边来点,两个人暖和点”。 外面的雪依然在下,可是草垛子确实很暖和。 李和关了手电筒,到处是一片黑暗,只剩下两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李和想找点话题,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何招娣突然说,“二和,我挺佩服你的,一直学习好,还能上首都上大学,你将来有自己的路”。 李和说,“我就是每个人都会好的,你也会好的,可能比我还好,羡慕我什么”。 何招娣突然说,“二和,我挺佩服你的,一直学习好,还能上首都上大学,你将来有自己的路”。 李和说,“我就是每个人都会好的,你也会好的,可能比我还好,羡慕我什么”。(未完待续。) 50、诉衷肠 李和好笑的说,“你一个姑娘家懂什么啊,不要浑说”。 何招娣移了移身子,在李和的怀里靠的更紧了,直接说,“我都懂,以前生产队没分牲口的时候,都是我配种,人跟牲口有什么不一样吗?再说,我俩妹妹都是我接生的。” 李和哭笑不得,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换话题问道,“生产队牲口不是是大壮他爹管着的吗?怎么有你事了?”。 “怎么没我事?我可是在公社学过兽医的,咱生产队的牲口生病,配种,都归我管。刘老汉只负责喂料、赶车、看守牲口。你大前年抓黄鳝的时候,你家老三来借驴子还是经的我手呢。要是别人一下子借两头驴子,我才不乐意呢”。 李和一直以为过的是刘老汉的手,不知道这里还欠了何招娣的人情,不好意思的说,“谢谢,我是真的不知道里面的事情。谢谢你帮我这么大忙”。 “我心甘情愿,怎么我都乐意”。 李和小心翼翼的问,“我们以前小时候那会聊过天吗,我都没什么印象”。 何招娣突然又亲昵的搂着李和的脖子,“怎么没有,你还说过要娶我当媳妇呢”。 一般男人说出‘我要娶你’这种话,不过也是为了可持续发展下一炮。 但是李和冤枉啊,他的记忆里根本没有何招娣一点的有关的事。 何招娣越说越多,“你上初中的时候,我每个周五的下午都早早的等在村口,后来你高中了一个月也不一定回来一趟了。等到你上了大学,我就更没机会瞧着你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李和心疼的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是挺傻的,因为我从来没瞅见过你”。 “我就远远的能看见你,我就心满意足了,我就想呢,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就买个摩托车,就是咱公社派出所那种,以后你去哪,我就能远远的跟着了,不怕跟丢你了”。 “不就是一个摩托....”,刚说道摩托车,李和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大概是他第一次带张婉婷回家的时候,当时有很多人过来看新媳妇,记得确实是一个穿着皮夹克,带着蛤蟆镜的年轻的姑娘骑着摩托车,在人群里盯着张婉婷看,在自己家门口疯狂的打转,绕着李庄疯狂的绕圈。 李和当时还问李庄什么时候有这么时髦的姑娘,王玉兰还说,“何老西家大姑娘有点钱瞎骚包,一个大姑娘骑个摩托车到处臭显摆”。 李和突然笑不出来了,他怎么就不明白,上辈子会莫名其妙的欠了这么一大孽缘,心里像被石头砸了一下,低声的说,“对不起”。 “你这话说的,你有啥子对不起我哟,我说了都是我心甘情愿”。 李和能感受到两个人的心跳,把何招娣搂在怀里搂的更紧了,“相信我,你会将来遇到更好的,我不值得你这样”。 “值不值当,你说不了不算。我就活的没着没落的,看到你我就觉得有了着落,真的有了着落。现在能躺在你怀里,就是现在死了都值当”,何招娣说道。 “说什么胡话,好好的,都好好的,谁离开谁,都能活的好好的”。 何招娣一翻身直接骑到了李和身上,双手搂着李和脖子,“我说给你就给你,不要磨蹭”。 何招娣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秋衫,李和有点呼吸不过来,“不能这样,大家都是成年人,我不能这样害了你,害了你一辈子。我没几天就要学校开学了,明知不会有结果,何必这么冲动”。 “你是嫌弃我?“ “怎么可能,你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姑娘了。你想想你将来要有自己的家庭的。我们这样做,你将来要怎么跟别人交代。再说要是不小心怀孕,更是毁了你一辈子。” 何招娣说,“人跟牲口能有什么区别,给老母猪配种都要三番五次,人哪有那么容易怀孕。别磨蹭,我说了我不怕,我这辈子是没打算嫁人的,像我爹妈那样,一辈子活个什么劲。即使生了孩子更好,也是我何招娣的,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 李和不敢跟何招娣这样继续聊天了,要是跟个小流氓一样,随便把一个大姑娘名节毁了,又负不了责任,他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我有点困了,咱赶紧眯会,趁天没亮,赶紧走。被人瞅见了,有多少嘴巴也说不清了。给你袄子,快穿上,你穿的有点薄了”。 何招娣没有去接衣服,用手摸了摸李和顶起的部分,笑着说,“你都难受成这样了,还撑个什么劲,哈哈,你要不把手电筒打开,我瞅瞅你啥子脸色”。 李和往草垛子里钻地更深了,身上又盖了点麦秆,笑着说,“你别撩拨我了,小心我真把你办了,不然你哭都没地方。赶紧睡会,早起回家收拾收拾就过年了”。 何招娣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整个人都是蒙的,把胳膊伸过去,单手搂着李和躺着,“那我搂你睡,你过来点”。 李和这次没反对,何招娣身上的火力确实比他强点,两个人在一起更容易取暖。 何招娣侧躺着把李和搂的很紧,一只脚搭在李和身上,甚至能感受到互相的鼻息,不过再也无话。 李和就这样静静的平躺着,脑子里跟乱麻一样,他对何招娣的感觉很复杂,拥有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身体,怎么可能不迷恋这样这样爽朗、迷人、充满朝气的姑娘,而且这个姑娘有着诱人的身体。 但是李和却不得不承认心中对她有着隐隐约约的害怕,害怕自己的冲动会毁了他。 夜很静,甚至能够清楚的听到猫头鹰的叫声。 过了一会儿,李和被这样搂着有点不舒服,感觉何招娣可能睡着了。 李和慢慢的抬起头,轻轻的将何招娣的手移开。 “别动,我就要这样搂着你,我知道这辈子不会再有机会这样搂着你了,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机会了”,何招娣突然的呜咽着说。 (未完待续。) 51、梦醒时分 你说你尝尽了生活的苦 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 因为爱情总是难舍难分 何必在意那一点点温存 要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在每一个梦醒时分 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 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 唱着唱着李和就哭了,果然哭比唱容易。 “怎么就唱完了?”何招娣有些不甘的跟李和咕哝一句,带着明显的哭腔,“真的好听,从来没有听过,你继续唱吧”。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至少梦里有你追随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 何不潇洒走一回 天地悠悠过客匆匆潮起又潮落 恩恩怨怨生死白头几人能看透 红尘啊滚滚痴痴啊情深 聚散终有时 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 ............... 越唱的响亮,李和越止不住泪了,把头埋在何招娣的胸口上,深深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如果有来世,来世一定不辜负你”。 何招娣哭着说,“好了不要唱了,真的,我已经知足了”。 李和静默,两个人都是泪雨无言,昏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何招娣早早的醒来,像没事人一样,更像做梦一样……就那么默默的不了了之了。 偷偷的亲了一下李和的额头,穿上棉袄,趁着微亮的天色直接走了。见到喜欢的人,变得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可心里又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从来都无法得知,是究竟为什么会爱上另一个人,也许心上有一个缺口,它是个空洞,呼呼的往灵魂里灌着刺骨的寒风,所以急切的需要一个正好形状的心来填上它,现在却恰恰是个歪歪扭扭的锯齿形,怎么都填不了。 李和醒来的时候已经寻不见何招娣的人影了, 钻出草垛子,用雪抹了下脸,才感觉清醒了一点。 回到家时候,王玉兰问,“一晚上就没瞅见你人,哪去了”。 李和说,“在陈胖子家睡的,商量了点事。有吃的吗?”。 王玉兰努了努嘴,指着灶台说,“锅里有稀饭,有馍馍,自己弄,俺可伺候不了你”。 李和搞不清楚老娘大早上又是哪里来的脾气,只得自己把锅盖掀开,从蒸笼上拿了个馒头,低声问老四,“咋的啦,她这大早上的什么脾气?”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夜夜思君不见君”,老四直接仗着王玉兰听不懂,大声的摇头晃脑的说道。 “就你会作怪”,一句话没头没尾的,李和却听懂了,继续问,“他没回来?这都年三十了,估计是回不来了”。 “whocare?”。 “少跟我拽文”,李和吃了两个包子,又喝了一碗稀饭,直接跑到了自己屋里,就倒床上了,李兆坤回来不回来过年,他并不关心。 刚躺下,听见老五的声音,觉得不安心,有这小祸害在,他是睡不着安稳觉的,就又慌忙起来把门给插上了。 这一觉李和才算睡得舒心,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左右,才让尿给憋醒。 家里的厕所,就是一个一个大粪缸,李和一直没信心能坚持的了那味道,直接穿好衣服,去门口小树林子里面放水。 李隆小夫妻俩也抱着孩子过来忙活过年了,不过孩子还是不认李和,一直不让抱。 王玉兰说,“拍门喊你吃午饭,你也没醒。你吃点馍馍吧”。 “我留点肚子晚上吃吧,现在不饿”,李和说完又转头问李隆,“我前天从县城买的东西,给大姐送了吗?”。 “送了五尺布,还有三斤粉条。枣糕、糖果、烟酒我都见样给的”。 李和想了想继续说,“你把堂屋的酒给阿爷送两瓶、刘传奇给两瓶”。 李隆听了话,抱着孩子起身要去,王玉兰不乐意了,“那刘传奇找你代课,咱一毛钱的好没落着,还往里搭啊”。 李和看李隆发呆,就说,“你可是马上又要二胎,现在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我可就不管了”。 计划生育政策1975年就开始提倡,一些地方实行双开的措施,对违反计划生育者开除党籍、公职。1982年年底才把计划生育纳入宪法,但是开始执行的并不过分严格。 王玉兰看着大肚皮的段梅,想了想也就没阻拦了。 李和又突然想起了何招娣,直接从门拐拿了个白酒空瓶,他准备给何招娣做个煤油灯。 找了个废旧的牙膏皮,剪下一个皮条,包上棉线,就成了灯芯。 用剪刀在瓶盖上钻了个空,用灯芯穿过,添了点煤油,放上自家的灯罩,一个简单的煤油灯就这么三两下做好了。 李和在琢磨要不要老四送过去的时候,何招娣倒是自己过来了。 王玉兰说,“招娣来了,你家开始包饺子没?”。 何招娣说,“家里正忙着呢,我就有几个字不认识,来问问二和”。 “那你们忙,要喝水自己倒”,王玉兰一听说是来认字的,立马没了兴趣,转身又回了厨房。 李和把煤油灯递给何招娣,“你瞅瞅,是不是比你之前的强多了”。 何招娣见李和把这么个小事能放到心上,自然高兴的不得了,不过看了一眼那个有点发黑的灯罩说,“谢了,我以为你给我个瓶子完事呢.这个灯罩是你家的吧。你给我了,回头你老娘找不着,还不冤上我?她东西可都是有数的”。 李和摆摆手,“又没刻名字,拿去用就是了。再说,咱家都有手电筒、也有马灯,也有电灯,基本用不上这个了”。 何招娣要走,李和送到门口,“天冷,你多穿点衣服”。 ”李二和,你是个好人“。 ”我当然是个好人,你不用再给我好人卡了“。 何招娣说,“我毕业会留在那里吗?“ “大概会吧,我也是看学校怎么分配的”。 “恩,那我知道了,我走了”,说完何招娣头也不回的走了。 (未完待续。) 52、年三十 这个新年依然没有多大新意,新年的宏钟大吕撞响,千门万户的鞭炮骤然响起。这鞭炮虽不及焰火气势雄壮,但它却像滚滚的春潮,震撼激荡在山乡的角角落落。 年三十这晚上饭菜刚上桌,却突然一下子停电了。 李和也没去检查电路,早就有了停电的心里准备,电力不足,停电是经常性的问题。何况又是年关口,更是用电高峰,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王玉兰摸黑点着了煤油灯,突然找不着了灯罩,咋呼老五道,“是不是你这熊孩子拿去玩了,想想放哪了?赶紧找找,一点都不省心”。 老五委屈的说,“那么脏,俺才不玩呢”。 李和赶紧打圆场,“没灯罩也行,你放堂屋就是了,屋里也没风。你要是去厨房,抽屉里也有蜡烛,我在县城买了一大堆呢,放到厨房里够用了”。 李和拉开抽屉,随手点了一根蜡烛,屋里倒是更亮堂了一些。 王玉兰说,“那多浪费,有煤油灯就行了”。 李和说,“孩子跑来跑去,等会再来人,黑乎乎的啥都瞧不清”。 年夜饭,王玉兰没有打折扣,鸡鸭鱼肉都是很齐全。李和兄弟俩开了一瓶茅台,李隆说,“还是好酒喝着带劲,一点不上头,这一瓶咱俩喝完”。 段梅说,“你别喝多了,等会要带孩子去拜年“。 李隆倒是听话的很,直接抿了最后一杯酒,就把酒瓶给了李和,自己不愿意喝了。 王玉兰见儿子又被媳妇管住了,有点不满了,就说,“年三十正经的不喝,什么时候喝,多喝点,等会俺带孩子”。 段梅说,“你可哄不来孩子睡觉,这孩子晚上可闹腾了。俺肚子里这个晚上也闹腾,一宿一宿的,俺都睡不安稳。隆子喝多了,晚上就没顶事的了”。 李和见婆媳俩,这点小事都能掐起来,他可管不着,只管闷头吃自己饭,喝自己酒。 不过王玉兰终究是软绵性子,也翻不出啥浪花。 吃晚饭,王玉兰掏出手绢,给了每人给了一块钱,算是压岁钱。只有大孙子是破了例,给了两块钱。 李和也给了李沛5块钱压岁钱,这次孩子这次是不认生了,盯着钱就不撒手了,还怯生生的喊了大伯。 李和说,“这以后一准是个财迷”。 老五朝着李和伸伸手,“俺的呢”。 “钱没有,拍掌倒是有,要不要?一边玩去,赶紧洗个脸,跟你三哥去拜年”,话刚落音,看见老五要瘪嘴放大招,李和赶紧掏出五块钱,“过年,不准哭,你要是敢哭,我非揍你,让你哭个过瘾”。 老五立马笑嘻嘻的接了,李和感叹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因为今年李兆坤不在,李梅也不在家了,李和不好出去拜年了,家里要是来人,就没招呼的,靠王玉兰一个人可是不行。 段梅因为怀孕身子重,吃完饭,就让李隆先送回家,直接上床躺着了。送完段梅,李隆才抱着孩子,带着老四老五出了门。 李和看着王玉兰一个人在厨房忙活,过去帮着把灶台烧热,“水够热了吧”。 王玉兰说,“你去把花生瓜子拿出来,等会来了人,别找不着。” “我等会就去拿,估计来人还有等会呢,咱家吃得早,我看他们才刚放炮呢”。 王玉兰叹口气说,“等你呢今年毕业了,再结了婚,俺就彻底松了心。你爹要是能回来,俺就把老三的地要回来,自己种,才不跟他们掺合呢。” 李和说,“我结婚早着呢,这就不要操心了。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地给老三就是了,让他每年该多少口粮,给你多少,够你们娘三个吃就是了。钱呢,我给你。老四老五的学费也都是我来给,不要你操一点心,你吃好喝好睡好”。 “你说的容易,你都23了,还早着呢?毕业了就结婚,再拖着就是老光棍了,城里姑娘咱找不着,家里左右也多得是”,王玉兰这点底气是有的,儿子毕业了好歹是吃商品粮的,挑亲也能挑出花。 李和从口袋掏出一个戒指递给王玉兰,“给你的,试试呗”。 这个金戒指是李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淘回来的,本来就稀罕,李和见着喜欢,自己就留在了。 王玉兰说,“从哪整的?” “你先接着,把手抹干净“。 王玉兰用抹布擦干净手,小心翼翼的接过戒指,对着昏暗的蜡烛,眯着眼睛看了会,“这个是旧的吧?”。 “新的我也没地买不是,我从人家手里买的,特意给你留着的,你带着试试”。 王玉兰说,“都这么大年龄了,带这么玩意,招眼了吧。你自己留着吧”。 李和给直接把戒指套到了王玉兰右手的无名指上,大小挺合适,“不错,挺漂亮的,这个旧的先戴着。等以后我给你换新的”。 虽然有点氧化褪色,但是在蜡烛光的映衬下,依然有点金灿灿的感觉。 王玉兰把手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一咬牙,“那俺就先戴着,以后不用费这钱,还买啥新的”。 这几年随着条件的改善,许多人又翻出了老物件,穿金戴银,王玉兰在公社也是见识过。 李和又掏出一叠钱塞到王玉兰的袄子口袋里,“这是2000千块,以后每年我就按这个数给你,该花钱的地方就花,老四老五以后都归我管”。 “你又从哪里来这么多钱,你不能又在外面胡闹吧?”,王玉兰急着问道。 “你看你又瞎操心了,我什么时候让你操过心。给你就拿着”。 “俺自己有钱呢,你爹找几回都没找着”,王玉兰低声继续道,“那俺给你存着,你以后娶媳妇肯定要用,你就会糟践钱”。 李和出了厨房,自己点了一根烟,怕是两辈子都学不会如何去表达自己对母亲的亲昵,比如给王玉兰一个拥抱,捶个背,或者说声妈妈我爱你。只是母子情深,爱在心头口难开。 李和刚抽完一根烟,李兆明和李兆辉家的几个孩子都来了,李和都给每个人的口袋里塞满了花生,还有从县城买的糖果。 几个孩子都是欢天喜地的接了,出门后又是引来了不少孩子,因为糖果好,都眼巴巴的来了。 李和本来糖果之类的就买的多,也没小气,每个孩子都给了一大把。 陈永强、李辉来的时候,都嚷着要打牌。 李和说,“输钱你们不哭就行”。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李和觉得家里耍不开了,刚好自己有村委会钥匙,”咱去村委会,面积够大“。 一伙人自然同意,就到村委会开起了牌局,拼拼凑凑开了两桌。 (未完待续。) 53、杨学文 李和对着坐在拐角的光棍汉刘老四说,“老四,多长时间没换衣服了,都有一股味了”。 刘老四用鼻子嗅了嗅自己身上,然后说了一句很经典的话,就是:“妈的!这不怪我,为什么我每次洗衣服的时候都下雨!”。 从这句话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刘老四洗衣服频率小于等于下雨频率。 刘老四小个子、瘦瘦的,家里穷缺嘴身体没长开,人又胆小本分,一说一笑,没啥脾气,三十好几还没婆娘。他老娘算是天天烧香拜佛,祈求保佑她儿子早日成家。 李和看着这个嘻嘻哈哈又随性的单身汉,估计谁也想不到,后来靠去捡破烂,收废铁,也发了大财,每年回乡,烟花都要放个几万块听个响。 李和说,“现在是八点,咱们玩到十一点钟,输赢就这了。斗牛行吧”。 李辉说,“2分钱底吧,牛八翻倍,牛九三倍,牛十四倍,中不?”。 “太小了吧,怎么也要1毛起步吧?”。陈胖子嫌弃几分钱的牌没意思。 另一桌人已经玩起了麻将,几个人骂骂咧咧。打麻将赌注很少,一番一毛钱。 “你日牌呢啊,抓紧出!****家里,速度点!”。 “千刀万剐不和头一把”。 “赢啦金山不发泡,输了裤子不投降”。 上家打出的牌经常被李辉吃到,李辉唱骂到,“我是个快乐的饲养员”。 李辉打一饼,大叫到“一坨屎”,下家坐的的潘广才忙说,“吃了”。 ................. 李和看着酸吧透顶的刘老四,要是输多了,估计过年都不安稳,就打断陈胖子说,“都知道你有钱,你任性。多了我可输不起,就2分底子。抽牌,谁大谁先庄”。 几个人听李和这样说,都不再反对,头牌刘老四抽了个红桃八,算是最大的,就开始坐庄。 也该今晚刘老四运气好,几番下来赢了有2块钱,整的眉开眼笑。 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李和输了有三块钱了,屋里也越发冷了,看了看时间道,“差不多了吧,太冷了,我脚都冻麻了”。 李辉输了三毛钱,还想继续捞本,有点不大乐意。 “走了,明早还要早起送年呢”,陈胖子说完,又看看笑呵呵数钱的刘老四,“赢了多少”。 刘老四笑呵呵的说,“有四块三吧,运气,运气”。 见打牌的人走了,几个打麻将的正在兴头上,都没乐意走,还在继续。 回到家,老四给李和打了盆洗脚水,李和舒服的坐在小板凳上泡脚,。 王玉兰正凑着煤油灯缝补衣服,衣袖和裤子上都有磨损或者被划破的地方,露出大大小小几个破洞。 这场景,看得李和一阵唏嘘,忍不住道,“这晚上还整啥子,没得弄坏了眼睛,等明天弄吧”。 王玉兰把针朝头上挠了挠,然后说,“明天你大姐他们也要回来吧,还要烧饭,哪里有时间做这些” “我买了那么多布料回来,够做新衣服了吧,太破那就扔了呗。” 虽说李和糙汉子一枚,衣服好坏穿着其实也无所谓,可毕竟有时穿着补丁衣服也不自在,自己也不差衣服的钱。 哪知王玉兰却道,“就你比人家精贵,你看这衣服好好的,随便缝两针就好了,扔了多可惜”。 李和想想竟然无法反驳,小孩子用化肥袋做个短裤,都能兴奋的飞起来,只得道,“那你把蜡烛再点一根,伤了眼睛可不是好的”。 见王玉兰听而不闻,还在那坐着没动,李和只得自己起来把洗脚水倒了,给王玉兰重新点了根蜡烛,屋里才比刚才亮多了。 李和转身回到了自己屋子,刚到门口,发现王玉兰屋里的灯光又暗了,无奈苦笑。 第二天早上又是早早的起来,听见王玉兰和老四屋里屋外忙活的声音,他也睡不着了。等李隆放完鞭炮,一家子又热热闹闹的吃了早饭。 年初一不出扫帚,不倒垃圾,备一大桶盛废水,当日不外泼。新年里也不可以打碎家具,打碎了是破产的预兆,得赶快说声“岁(碎)岁平安”或“落地开花,富贵荣华”。 李和带着兄妹几个拜完年回来,李梅一家子已经来了。 杨学文来到这里眼里都是活,自然地拿了把镰刀走出院门,到河坡里割了一些猪草抱回家,用刀切碎后拌了些苞米面喂给了满院的鸡鸭鹅。 看到猪圈墙头被猪拱掉了几块砖,又拿起瓦刀,补起了猪圈。 今年养了不少大白鹅、鸭子、母鸡,加起来得有五十来只,无论是鸡蛋鸭蛋还是鹅蛋,王玉兰都把它收放在藤框里,眼下藤框里头已经存了半框子蛋。 李和接过李梅怀里的孩子,笑着说,“这孩子好,不认生”。 李梅说,“叫杨淮挺好的,他太奶都说‘淮’字好,还说文化人就是不一样。那你抱着吧,我去厨房整整,老四一个人顾不来。”。 这里太奶,就是杨家老太太了,对这重孙一辈唯一的一个男孩子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自从李梅进门后,好像心里的心思没了,都不怎么生病了,整天看孩子,烧饭,都是精神的很。 杨学文洗了把手,过来把孩子接了,“这孩子抱着挺沉的,你啥时候走,我就说你比我懂的多,我那鱼塘你还要帮我参谋下”。 “你从书店买书看没有?”,李和对养殖这块也是半吊子,只能尽提醒的义务。 “买了几本,都是偶尔翻看,应该没啥大问题,鱼塘里我已经施了好几千基肥,开春差不多,我就投鱼苗”,杨学文似乎很兴奋。 “你那鱼塘在洼子里,那是不缺水,可就注意上游马上要开不少猪场,还有造纸厂,很容易死鱼。还有咱这发水也是经常性的,一灌塘就跑个干净”,李和能想到的问题就这么多了。 “鱼塘堤口我打桩打的高,倒没啥。要是发水,去了用网围着,也没辙”。 中午李梅烧饭,准备了一大桌子,李和把好酒都拿了出来,兄弟俩陪着杨学文喝酒。 杨学文的酒量不错,李和是比不了的,喝到半途,自己就退下了,只剩下李隆和杨学文两个人喝。 (未完待续。) 54、兄弟 春节亲戚间来来往往,李和把两个舅舅那边走完,就窝在家里了。 白面馍馍,腌豆角,还有绿豆稀饭,李家的生活水平终于上了一个台阶。 早上气氛有点重,大家端着碗,闷头喝稀饭,没人说话,尤其是李隆,周身都在散发着我很的低不爽,非常不爽的气压。 李隆啃着馍馍头,不吭声,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在想为什么陈胖子、李辉能做的事情,他就不能做。 河边柴油机、吸沙泵的轰隆声,时刻在刺激着他的心脏。 有时候嫉妒就是这么产生的,人不能比较。 王玉兰说道,“那是个苦活,有啥做的,你自己地里那么多事,你还忙不过来呢,你跟他们折腾什么。想想咱现在比以前强了多少,你还有啥不知足的。你就听你哥的,不做就是了。永强他们做他们的,你别乱掺合了“。 李隆不耐地朝王玉兰吼了一句,“大早上让不让俺吃饭了,说个没玩没了。人家有能耐,我没能耐就是了”。 说来说去,李隆还是也有点埋怨李和管的太宽的意思。 自打李家越过越好之后,大部分人会说李家二和怎么本事,二和怎么好,已经听得李隆足够烦了,现在又有外人拿他们做比较,李隆难免心里不痛快。 李隆性子并不是开阔的,什么话喜欢搁在心里,哪怕他心里不舒坦也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说出来。 李和把稀饭喝完,出了家,就在门口靠坐在树根下,从布兜里捏了烟草,卷了一根烟了一口,望着眼前的白茫茫的雪地出神。 农村家庭都会有好几个孩子,那时候人多象征着家大业大。一般的农村家庭都会有三四个男孩,在小时候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成家立业之后农村兄弟之间总会有些摩擦,甚至会闹翻脸。 比如家庭财产分配不均,赡养老人问题,但是这些李和自认为他们兄弟俩之间都是不存在的。 上辈子由于老三媳妇的问题,李和对李隆很少有过问,但是兄弟间的感情一直是不错的。 李和想想重生这几年是不是对老三管的太严了,一直不自觉的充当一个父亲的角色,老三反而有点叛逆了。 中午的时候,李和把李隆拉到一边直接问,“你真的想自己做点事?”。 李隆也为早上的冲动后悔,想想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怨,还是他自己没本事,连个谋生手段都没有,埋头苦干的老农民一个,能有什么出息,既然没本事,就别发牢骚,他哥哥已经为他尽到了义务。 “没事,俺现在想明白了,你说的对,有媳妇有娃的,没必要去冒那个风险。地里已经够我忙活的了”。 李和说,“这是你真心话?你考虑明白了,你也是男人了,该有自己想法和担当了。以前我管着你,是想着你不稳重,你多学着点。你要是真心想做,我就不拦着你了”。 李隆犹豫了会,然后说,“俺听你的”。 “我早就说的很明白了,这淮河两岸的砂石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你可这知道,从古至今,这淮河死了多少人,淤泥底下埋了多少骨头?你跟大壮两个人都还年轻,遇着狠角色,你俩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当然也可能是我多心,或者多想了,但是我不在,实在放心不下你两个人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万一出点啥事,都怎么整?当然,你们也能跟陈胖子一起合伙弄,他这人比较老道,我也放心。就是他人再好,可毕竟也是你们仰仗人家,你们还做个什么劲,能算你和大壮两个人的事业吗?”。 李和的这一连串反问,让李隆哑口无言,只得说,“道理俺懂,俺也不想跟着他干,要做就自己做。俺就是不想守着这几亩地了”。 李和看着老三这样,也有点心疼,怕自己话说重了,只得安慰道,“我今年就毕业了,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跟我去京城,要么我安排你们南下,我在两边都有生意。你去跟大壮商量下,现在也不急着答复我。等七八月份吧,家里安顿好,你再拍电报回复我”。 不怕李隆安排到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李和是怎么都不会放心的。 “那俺等会就去找大壮,跟他商量好”。 李和揉了揉老三的脑袋,“你是我亲兄弟,我哪能害你,只有你们比我过得好,我都是开心的,我自己反而倒是无所谓的”。 李和说的都是真心话,按照他自己的想法,重生一回等于多活了一辈子,是好是坏都不算亏本买卖。只有这辈子他在乎的人过得好,他就会觉得开心。 李隆惭愧的低了低脑袋,“知道了,俺都明白,是想差了”。 李隆想明白了道理,也不再扭着来了,大有知耻而后勇的意思,如今虽然没到农忙季,也没什么可以挣钱的活干,可李隆也没闲着。 每天大清早和大壮一起出去,挖陷阱撒夹子,除此之外,他还又开垦了两分地出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时不时也能碰到两个中陷阱的,不是兔子就是野鸡,家里的餐桌上肯定是少不了肉了。 初八的时候是喜子结婚,这个老实的后生,终于找到了满意的对象,李和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跟王玉兰一起过去了,还让王玉兰特意私下添了十块钱的礼金,虽然王玉兰不怎么乐意,可最后还是同意了,因为他也比较喜欢自己这个侄子。 初八以后做小工的做小工,卖菜的卖菜,做小摊贩的做小摊贩。 而他们更不会忘记了自己家里的几亩地,春耕是万万不能耽误的,一些没有种小麦的地,就要开始翻耕了,一家老小一年的口粮还指望着这一家几亩几分地哩在,这才是自己的正经的老本行。 瑞雪兆丰年,一片绿油油的麦地,今年一准是个好收成。 大包干以后,不吃大锅饭,现在地是自己的,时间是自己的,恨不得整天爬在庄稼地里。 不像单干以前,把个大活人,死死地圈成了个大死人。现在还是几户人家合用一头牛,轮到哪家上牛,男人们自然是全力以赴地在自己的土地上打滚几天。 李和家抽签分牲口的时候是和冬梅家,另外一户是刘老四家。 中午,李和把李隆换回家吃饭,自己上阵,穿着雨靴在地里扶着犁铧,左右都是牛不听使唤,犁铧总是轮空。 刘老四笑道,“你确实不是种地的料哦”。 李和没好气的说,“要你说,别愣着啊,我就剩这么个拐角了,帮我干完,你赶紧就能把牛拉走了”。 (未完待续。) 55、开学 二月都叫平月,元宵节过后,没几天就要进入三月了,就像是知道人们要春耕了,昨天下了整整一天的雨。 一夜醒来,田野间忽然平添了许多亮眼的绿色。 明艳的太阳把潮湿的山野晒出一层淡淡的雾气,地上最后一点雪也晒的没了。 一转眼,再也见不到冬季的一丝影子了。布谷鸟的叫声远远地传过来,忽隐忽现,总让人想起哀怨的女人。 李和看见老三依然稚嫩的后背,心里不由得一阵发软,家里这么多地,可就李隆这么一个男劳动力,李和于是想着在家多待两天,反正离开学还有时日。 李和把犁铧耕不到的田角用铁锹慢慢的的挖开,不知不觉已经到晌午了,对李隆道,“老三,差不多回家吃饭了。” 翻耕过的土地吸了雨水了,又松又软。铁犁铧插进松软的黄土,随着李隆晃动的双手,一去一回,出现一道道深深的犁沟。 春天的气息被太阳晒得很舒服,很暖和。停止了耕作的黄牛放松了身体,轻轻甩着尾巴,开始有滋有味儿地吃草,温顺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老四开学这天,吃了一顿下午饭,垫吧下肚子,就要提前一天去学校,两床被子,换洗衣服,一背包课本,还有王玉兰准备的不少咸菜。 刚下过雨,路上还是泥泞的很,自行车没法骑,穿着雨鞋也不好拿这么多东西,李和说,“你一个人拿不下,还是我送你吧。你自行车你带不带?要是带,这截路我扛过去。” 老四说,“我下周要骑车回来呢”。 公社中学并不是在公社街道,而是靠最东边,距离家里走路要两个多小时,没有自行车回来是很不方便的。 李和把自行车推出门口,又把一个放被子的大编织袋拎手里,“走吧,自行车我扛着,你拎剩下的。走早点,我天黑还能回来”。 “我等希月呢,说好的一起走的”。 一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女孩子,李和倒是不认识是哪家的,同龄人或者比他大的,他大部分都认个全乎,要是比他小的多的,是一点印象都没的,“哪家的,怎么还没来,你去找找?”。 老四想了半天,想不出希月他老爹的名字,还是王玉兰接话道,“希同才家的小闺女,今年也是初三,平常都是跟老四一起上下学的。他家老大不就是希捷吗,大前年中专毕业分配到了县医院”。 希同才是村里少有的初中毕业生,以前给社员算工分,干过一段大队会计,家里条件相对农村来说还是不错的。李和再听到希捷这个名字,想起来这也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初中毕业后,自己去了高中,希捷去了中专,所以参加工作就比他早的多了。 李和对希捷印象深夜不是没有原因的,老四后来一心报考医学院其实也是受了这希捷的影响,去了躺县医院对希捷的白大褂羡慕的紧,因为是同庄的原因也邀请过老四去做过客,老四对其家里的布置,舒适安逸的环境念念不忘。 现在老四居然跟希月是同学,至于有没有希月天天在耳边鼓噪的成分,比如我姐姐怎么样怎么样,李和就不得而知了。 等希月差不多等到三点钟,小姑娘后面跟着希同才,也是拎着大包小包,看来对闺女也是着紧的很。 希同才进门就说,“二和也送是吧,刚好等会一起回来。你把那个自行车要不我来给你扛着,你帮我拎着袋子”。 李和给他递了根烟,笑着说,“没多重,到前面石渣路就好了。等下次他俩回来,一起骑车回来方便”。 “咱家就那一辆自行车,前天她姐急着去县里上班,给骑着走了,我这不准备想办法再买一辆”,希同才满脸掩饰不住的骄傲,这年头能到县里上班,是多么大的能耐,而且还是在医院上班,简直好的不能再好的差事了。 李和扛着自行车,希同才主动把李和手里的编织袋拎在了手里,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 “我记得跟希捷还是同学呢,瞧瞧她这转眼都上班好几年了,这可真快”。 “跟你大学生肯定没得比了,不过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也就这样了,不图着她啥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中”,希同才又指着甩在身后的希月说,“这小丫头,有她姐姐一半争气我就知足了,我还是准备让他考中专。你家李冰呢?听说要考高中“。 李和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虽然往后这几年中专照样吃香,也不差工作分配,对女孩子也是好前途,但是从长远来说,李和是一定要求老四考高中的,“考高中可比考中专简单多了,分数线上差个30分左右呢,我不给她那么大压力,就让她考高中。再说,我就想着她能多学着点东西,毕业分配也不差一两年。从长远来看,高等教育是趋势,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什么都讲究专业化,不趁着年轻让她努力晋学,以后就吃大亏”。 李和说的都是大实话,这个时候最优秀的初中毕业生都是奔着四年制中专去呢,比考高中竞争大的多了。 说完李和觉得又有点掉书袋,希同才哪里听明白的这些。 哪知道,希同才道,“你的意思是说,考中专越以后越没用了?”。 考中专有利有弊,但也确实埋没了很多优秀的人才,九十年代国家想了个补救办法,给两年的时间学完四年的本科课程,然后给毕业证,只是很多人已经人到中年。 “只是大概这个感觉罢了,还是要看以后政策了。” 希同才想了想说,“虽然中专难考点,可是毕业就是能进公家单位,铁饭碗啊。要是进了高中,考不上大学,不是整个白瞎吗”。 李和认可的点了点头,又把自行车换了个肩膀,笑着说,“这真真的大实话,而且还白费了两年高中时间。我就准备让我家老四赌这运气了,就看她肯不肯认真学了”。 终于到了石渣路,李和就把自行车放到了地上,用绳子把被子绑在了车后座上,这下子几个人才算轻松多了。 公社中学就在公社的最东边,坐落在一块大空地上,连个住家的都没有,都是绿油油的麦子地,四周都用大围墙围了起来,里面有学生教室,体育操场,还有一大片的老师家属区“。 直到九十年代以后,这所中学才拆迁,搬到了镇里卫生院的对面。(未完待续。) 56、初中宿舍 公社中学建于50年代,其实也有点历史了,起起落落的红砖黑瓦房,放在整个镇子里看,依然算得上豪宅。 没有高富帅白富美,都是一样的升学压力,公社官儿再大也不过一辆三八杠.... 李和在这里也待了三年,更多的是困苦,没啥怀念,甚至不愿意回忆。 如果非要强行扯淡出来一些情怀的,就是校操场两侧郁郁葱葱的柳树,柳树下的单双杠,还有那些透过树叶间隙洒下的斑驳光影。 几个人在学校旁边的一个小水渠,把雨鞋上泥巴都洗了,自行车也放进水里用草刷了一遍,瓦盖里都被堵住了。 现在的所谓女生宿舍跟李和以前初中那会的宿舍都差不多样子,没什么变化。 由于年代久远,瓦房宿舍横木开始腐烂,墙壁出现裂缝,每到冬天,北风就从裂缝、窗口吹进来,冷得学生只好把头缩进棉被里。更为严重的是,每次刮风下雨,宿舍里都会严重积水。 至于为什么不修,一句话没钱,是真的没钱,给学生油印试卷的纸张都是省着用的。 屋里只有一个窗户,已经被报纸糊了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张稚嫩的脸蛋,6张高低床,上下12个床位,代表着住了12个人。 此时农村中学与城市中学的差距也出来了,不夸张的说,十年以上的差距是有的。 李和看着一脸若无其事的老四,此刻正跟已经早到同学,兴奋的叽叽喳喳的聊天。 希同才说,“这条件是比家里苦了点,好歹也就半年了,不都这么过来的”。 李和说,“我记得这学校里老师家里的房子也是租的,这马上后半年也是紧要时刻,不能给住差了。我给老四找个老师家里住,你让希月也陪着。他俩有个帮衬”。 希同才说,“这倒是个不错的注意,一个月横竖也就多那一两块钱,这钱咱俩一人一半。我问下她俩,问他们干不”。 希同才把正在铺床铺的两人拉出来问了下意见,希月倒是没啥意见,恨不得住的敞亮点。 只有老四为难的看着李和道,“我舍不得同学呢,宿舍这么多人也热闹,大家互相讨论学习,有不会的题目我也可以问他们”。 既然老四不愿意搞特殊化,李和也就没强求,强扭的瓜不甜,虽然是为她好。 希月跟老四处的好,见老四不挪窝,自己肯定也不动了。 几个人又开始重新收拾床铺,床单被罩都是经过李和的强烈要求,让王玉兰给找新的。这些都是年前从供销社买回来的,王玉兰想的长远,准备留给李和结婚时候用的。 上 老四睡的是上铺,她直接脱了鞋,爬上了床铺,站在上面扯垫被的一头,李和站在底下扯另一头。 “你那墙壁上墙皮都没了,掉灰吧,等会一起去找点报纸给糊上,不然床上都是”。 老四把床单出头的部分慢慢的塞进拐角,然后道,“不用到处找,我明天到老师办公室找点旧报纸就成。等会帮我买个暖水瓶吧,我的那个旧的不保暖了”。 “我可没工业票了,要不等几天,我再给你想办法整个?”。 希同才提醒说,“一个破水瓶而已,现在不是啥紧俏货了,跟那粗布一样,不要票都行。给钱就能拿”。 李和忘得差不多这些了,就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两年变化这么大。行,等会去公社那边买,再带你们去吃点东西,吃好饭我就回家了。你问下你宿舍的同学,跟我们一起去不,我请你们吃饭”,宿舍里已经来了三个小姑娘了,年龄大概都是十五六岁的样子,都在忙着打扫卫生,一看都是勤快的很,不是娇气的,李和看着都很喜欢。 老四一问,几个宿舍的小姑娘都是面皮薄的,都不乐意。 李和也没办法,只得自己几个人去吃饭,顺便买点东西。 李和把钱给老四说,“你俩骑车先去公社供销社买暖水瓶,回头在大桥那个饭店碰头”。 老四骑着自行车带着希月,蹬的飞快,一会转个弯就跑的找不见影子了。 希同才急忙喊,“骑得慢点,路上滑”。 路上也没啥车,李和倒是放心,“没事,都是那么大的人了”。 到桥头饭店的时候,饭店老板一眼就把李和给认出来了,“李二和,好家伙,多少年没见着你人了,哪里发财了?听人说进京了?”。 希同才作为大队会计,经常也是村子公社两头跑,对这饭店老板也是极其熟悉,说,“咱庄的大才子,第一个大学生,还是首都上学,你说牛气不?所以啊,你这沾光”。 “老希,你不知道吧,他李二和以前在这桥头收黄鳝的时候,经常在我这吃饭,可是老客了”,饭店老板又笑着接着问,“你俩坐这,吃啥,我今天送你一瓶酒“. 这个饭店的变化挺大,桌椅都重新布置的新的,就连墙壁都是重粉的,李和说,“今天初中开学,主要送孩子过来。你就先给咱俩上个羊肉锅。等两个孩子来再看他们吃啥”。 老四和希月过来的时候,除了拿了一个暖水瓶,一手手里还拿了一个卷着的红色的布条。 李和一看,那不是抹胸吗,作为一个发育的差不多大姑娘,确实是需要了。李和自己也是想过给他们几个买内衣的,可是总下不来脸在商店里买,被售货员人指着鼻子骂流氓都是轻的。 希同才虎着脸对自家闺女说,“装口袋里,拿在手里像什么样子,没骚没燥的”。 俩丫头吐了吐舌头,然后乖乖的塞到了口袋里。 李和指着墙上毛笔写的菜单,道,“要吃啥,自己点,希月也别客气,都可劲点,吃不完你俩打包带回学校,明天中午热着吃。今天我请客,都别替我省就行了”。 希同才说,“哪里能让你请客,必须算我的,我请你兄妹俩”。 “我是小辈,请你吃个饭,你别不给机会”。 两个丫头一个点了韭菜鸡蛋,一个点了青菜炒鸡蛋,都跟鸡蛋较上了劲。 李和看两人就点了这么个,觉得少了,最后又加了条鱼和红烧肉。 两个同人等会要走路回家,没敢多喝,就一瓶白酒喝完。 两个丫头下午来的时候,本来就吃了东西,不怎么饿,只对着自己点的菜扒了一碗饭。 出饭店的时候,李和提前结了帐,又偷偷的给老四塞了二百块钱,“花钱别省,不够找你三哥要,我跟她说好了。你俩回学校吧,骑车注意点安全”。 看着两个丫头骑车走远,才和希同才一起往家走。(未完待续。) 57、奇遇 李和走的这天下午,又给李隆塞了两千块钱,“在家多看顾着点,老四6月份中考,你跟着去县城,别出岔子”。 李隆说,“俺身上的钱够用呢,不要了”。 李和还是强行给了他,“只有在家老老实实的就成,县城少去”。 大壮来的时候,李和问,“你俩商量好没有,是跟我进京,还是去南方?”。 大壮挠挠头说,“俺们想跟着你”。他跟李隆倒是商量好了,肯定是二和在哪,他们在哪。 “行,等七八月份,家里安排好了,给我发电报。你媳妇都谈妥了?别不能闹矛盾,在家带孩子,他也不容易”。 大壮跟李隆一样,都是一心要闯天下的架势,一幅男儿志在天下的样子,“早就跟她商量好了,她也支持出去挣点闲钱,不然孩子马上大了,熬不出去钱。俺老娘他们都在家,能照顾着,俺也放心”。 李和当天下午就拎着一个包让李隆把骑自行车吧自己送到了汽车站,交代了几句,就上了去省城的汽车。 到火车站的时候,已经下3点午点钟了,虽然这个时候已经不是出行高峰,但是依然没有买到当前时段的票,只能买到晚上7点钟的票,不过庆幸不是站票了,终于有了座位。 买完票就没事坐在火车站的花坛上发呆,接近发车的时候,又在门口摊子上吃了一盘炒面。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段,不少人上前问要不要住宿,李和差点没憋住就去做个大保健了,毕竟熄火时间太长了,天天做素和尚吃清汤寡水,是个人都憋不住。 不过这里面有的是真的大保健,有的是仙人跳,李和懒得给自己找麻烦,就傻坐着等着进站。 仙人跳都是快速产业,遇到没聊几句就急着要马杀鸡,深夜赴约,大晚上的,要不到你的钱把你打残都没人知道,这种事报案都丢脸,说不好还告你个耍流氓。 再说这时候的大保健服务还没有与国际接轨,个个长的特别感人,李和也提不起兴趣。 等进站的时候,不需要爬窗户了,李和随着大队伍进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对面坐着的是两个妇女,一个妇女正抓紧时间织毛衣,一个女人抱着孩子,长的颇有风韵,李和右手边靠窗户旁边的是个斯文戴眼镜的年轻小伙子。 打毛线的还不忘给孩子相面,叽叽嘎嘎地笑着说:“两耳贴脑,福气不小,将来能当大官呢!”。 李月英笑呵呵地说:“只要不当倒霉的工人,管干什么都行!”。 李和给默默的点了个赞,显摆都这么有水平。 突然孩子哭了,抱孩子的女人赶忙就把衣服撩了起来,堵在孩子嘴巴里。 结果孩子还是一个劲的哭,打毛线的妇女经验老道的提醒道,“奶水没出来,要挤挤。告诉你个配方,一准管用,回家到买几个猪蹄,和花生米放到一起,煮汤一喝就行了,保准管用。”。 女人对着车窗侧着身子,衣服又撩了高一部分,轻轻地揉弄了几下便稍稍用力挤了几下,没有看见奶水出来,接着又换了一只挤了几下,仍然没有奶水出来。 虽然女人尽力的掩着身子,但是该看见的都能看见了,李和看的眼睛都直了,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年轻,小伙子也不假斯文看书了,眼睛都拔不下来了。 结果女人捏的太用力,直接喷在坐在对面的小年轻的脸上。 李和直愣愣的控制表情想笑不敢笑,这他娘的有点尴尬了。 女人赶紧把再次喂进了小宝宝的嘴里,这一次,小宝宝大口大口地吸吮着,一下子停止了哭声。 场面有点尴尬,女人赶紧拿出手绢给小年轻,说道,“这....这...你瞧这叫什么事”。 小年轻感觉奶水从额头上要顺淌到嘴巴了,刚舔了一下,好像又感觉不对,立马接过手绢给擦了,看着四周没人注意过来,慌里慌张的说,“没事,没事”。 打毛线的妇女说,“这算个啥事,你说这里人挤人的,啥子都不方便。又不是毒药,能死人的”。 李和觉得不知道这是多少年难一遇的奇遇,起码没当众见过。 之后,一行人就再也无话,各自靠在椅子上睡觉。 等李和一觉醒来,已经是天亮了,到站的时候已经是早上10点钟。 李和拎着包出了站,闻了闻身子,浑身酸臭,恶心的烟都抽不下去了,虽然肚子饿,可是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又在公交站点看到了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李和想想又乐了。 女人身材高挑,面部清秀,是李和比较喜欢的那种成熟款。 公交人太多,排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不过不知道火车站什么时候多了揽客的脚蹬的三轮车黄包车,大大小小起码有几十辆。 李和拦下一辆,“师傅,三庙街,走不”。 “5毛,走不,给你送到门口”,五十来岁,个子不高,说话响亮声如洪钟。 李和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了上去,“那就赶紧的吧,回去赶紧的补个觉”。 三轮师傅蹬的飞快,一下子就穿进了好几条巷子,李和说,“师傅,咱慢点,不急,撞着人就不好玩了”。 “那不能,我闭着眼睛骑,都没事”,师傅倒是吹上了,“再说,你不急,咱急着呢,多跑一趟,可都是钱,一家老小都靠我这张车活着呢。你说吧,这人啊,是不是越活跃没劲了,苦啊”。 侃爷的典型特征,先是诉一番苦,只要你敢接话,一准没玩没了,而且不能拿他们话当真,听着乐就好。 再诉苦,也是首都户口,哪怕是个三轮车夫,也千万别小瞧,皇城底下到处是官,骑三轮的老爷子也可以牛气冲天,谁家朝中没几个人? 什么艰苦创业,什么坎坷荆棘,您省省罢,搁京城这儿,女娲补天和家里糊顶棚没啥两样。 李和聪明的闭了嘴,不能招惹了,自己嘴巴完全不是个。 “哎,师傅,前面拐个弯”,李和到了拐角的时候慌忙喊道,“对,就这了,谢谢你了”。 老头接过李和的五毛钱,看了看门头,“哟,气派人啊,看漏眼了,这房子不错”。 “那师傅你下来喝杯水?” 三轮车师傅笑着摆摆手,一蹬脚走了。 (未完待续。) 58、信 回到家开门的是何芳,穿着一件白色衬衫,松紧裤,黑皮鞋,越来越有都市丽人的范了。 何芳接过李和手里的包,“都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你瞧瞧这都什么日子了,还没见你人,马上就开学了”。 李和进了门,见着桌子上的茶壶拿起来就要喝,“家里事情多,就耽误了几天,就你一个?他们人呢?”。 “那是李老头的茶壶,你怎么逮着就喝,等会给你重新泡“,何芳一把夺过李和手里的茶壶,然后继续道“李老头一早就出去了,不是倒腾你那什么破古董嘛。寿山跟付霞天天都在饭店,被子抱过去了,两个人天天就住在那里了,那里面积够大,吃住都敞亮”。 “饭店生意怎么样?你去看过了吗”,李和虽然知道生意不会差,可是自从去年饭店开业,也就只去过一次。 “去了两次,还帮过几天忙,生意真是火,很多人都愿意排队来吃饭。付霞跟寿山忙得脚不沾地,没办法,寿山赶紧拍电报把他闺女和女婿一大家子招来了,都在哪住着呢。李叔给定的工资,她闺女给20,可以掌厨,他女婿给个12,端盘子洗碗。后面招人不招人,还得要听你的”,何芳又把李和包里的衣服拿出来,继续道,“我给你烧水,你洗个澡,然后躺一会。哦对了,有你的信”。 李和接过信,一看就知道是张婉婷的,上次回信的时候已经给了家里的地址。 “不要热水了,我从井里打点水冲冲就行,有吃的吗,给我整点就行”。 “不行,还春寒呢,不能这么糟蹋身体,我去给你烧水,再弄点吃的,你等会”,何芳刚出门口,又回头道,“瘦猴这几天来找你几次,见你不在,又走了”。 李和等何芳走了,就迫不可待的拆开了信。 信应该是年前寄出的,信里提到准备参加领事馆的新年联谊会,大家在一起过年应该不会孤单。 信里也提到一些疑问,参加了一次学校组织的农场参观,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社会主义国家,农村的差距如此巨大,这里的农民基本上家家有汽车,有拖拉机,跟国内是天壤之别。 看到第二页纸,李和看到了让自己心惊肉跳的字眼,权利、思想、平等。 自由主义思潮都泛滥到乌克兰了,李和心里大骂,美国鬼子老子跟你没完。 看完信,李和懊悔的一拍脑袋,简直怕什么来什么。 也不等张婉婷的热水了,在井边胡乱的冲了澡。 何芳在旁边叫,“你怎么真用凉水啊”。 “没事,死不了人,不冷”,李和回屋里换好衣服,进了厨房看到灶台上的腌菜炒肉,对何芳说,“不要炒了,就这个下饭就行了”。 “等会啊,马上就好了”。 李和自己盛了一碗饭,还没等何芳炒好,三两下扒完,直接进屋关门,给张婉婷回信去了。 何芳在外面喊,“你不多吃点啊,我又炒了个你喜欢的红烧肉”。 李和开门说,“没事,你中午自己吃吧,我吃饱了,中午就不吃了”。 然后关好门,就开始写信了。 何芳知道李和这么匆匆忙忙肯定和张婉婷有关,只是一直憋住了没问。反正也管不了,就自己换了件脏衣服,去前院倒腾自己的菜园子了。 李和趴在桌子上,起了几个开头,都不甚满意,语气重了伤感情,轻了怕张婉婷不重视。 李和琢磨着怎么去阐释新新自由主义思潮。 对待一种社会思潮,不仅要“听其言”,更要“观其行”。对待新自由主义,不仅要揭开它神秘的面纱,更要从其实践结果中认清它的危害,反思它的困境,发现它的本质。 新自由主义的实践后果严重。随着苏联解体和东欧剧变,这些国家以“华盛顿共识”为经济转型指南,运用“休克疗法”,掀起了一场迅速、全面推行新自由主义的经济改革之路,这一“灵丹妙药”使苏联迅速瓦解,被俄罗斯人视为一场“俄罗斯的悲剧”。 李和挠挠头,愣了有半个小时,才开始下笔: “最近很想你,天天想你,看你开心,我心里也很开心......“ “听闻你的一些想法,可以和你一起探讨一下.....“ “新自由主义其实换汤不换药,老瓶新装,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新思潮,哈耶克在30年代就提出过,然后被马克思、恩格斯批得体无完肤,扒得连底裤都没了。其实在民国时期自由主义就进来了,是社会精英们的思想消费,基层社会并没有真正脱离宗法性。我最近在报刊上,又隐隐约约看到了这种思潮的影子,但是只有少数自由派知识分子主张把它变成一种政治选择,用自由主义“改造中国”。但这种政治拔高并不接地气,它在中国走不通....”. “世界形势变换自由主义成了政治工具,改革开放孕育并兼容了自由主义,调动了它推动个人进步的积极意义。但短期来看,他只是个舶来品,只是个乌托邦的空想主义......”。 “我希望你努力学习,不管经济上的,还是政治上的,哲学上的,这些都不是你的专业。你只需要学好专业课,我在等你学成归来”。 ........... 李和洋洋洒洒的写了有四张纸,又重读了一遍,感觉语气还算温和。 又不顾何芳的喊叫,骑了自行车匆匆忙忙的去邮局寄信。 等寄信回来,李和冷静的想了想,似乎觉得自己是不是紧张过头了,其实这也是张婉婷爱国心的一种表现,身为一个有责任感的知识分子,关心国家发展,民族进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又把张婉婷的信,重新读了一遍,信的表述里面张婉婷并没有明确的赞同这种想法,只是跟一起留学的国内的同学有一些探讨。 而且信的结尾也是满满的关怀之情,思念之情,希望李和照顾好自己。 李和觉得自己有点猪脑子了,遇事不冷静了,成了惊弓之鸟。 何芳说,“真有你的,我越喊,你跑的越快”。 “什么?” “我说我越喊你,你跑的越快”。 “怎么了?” “我说喊你有事” “啥?” “滚.......“ (未完待续。) 59、生意 李和进堂屋的时候,发现瘦猴正坐着喝茶,穿的“中国特色的西服”,没有用领肩熨压机压过,所以穿起来总有一种马褂的感觉。 当然穿西装的还是极少数,而且看上去特滑稽的是,穿西服者总保留着袖口上的商标,脚上却还是一双布鞋。 但是看着还是比老三装阔气多了,老三装一般都是中山装、青年装、军便装,应该是这三个了,绝大多数人人基本都穿这些。 看着坐的端庄的方方正正的瘦猴,李和忍不住笑道,“你怎么有时间来了,最近不忙?”。 瘦猴全名叫潘松,当然大家喊外号习惯了,很少有人知道他全名了。 以前混的不得志,连个正式工都不是,一直都是吊儿郎当混,就没被人正眼瞧过。 这几年陡然发迹,买了房不说,还混了个知书达理的媳妇,媳妇还怀了孕,更加志得意满。 虽然个体户名头不好听,可这不差钱的名声,说出去也有人高看一眼。附近胡同老邻居,相熟的慢慢开始喊他名字,或者叫声潘哥,反而叫他外号的越来越少了。 看到李和进门,就站起来说,“哥啊,你回来了。我没事不就天天来呗,每次你都还没回来。刚刚你前脚出去,我后脚就来了,何姐那么大嗓门喊你,你还是没停住。我就在这等着了”。 “坐着吧,最近没啥事吧”。 瘦猴给李和泡了杯茶,“事倒是没有,就是三元桥有几个大队干部倒卖摩托车,被整了个受贿、投机倒把,判了刑。也是他们活该,人家日本客商送给他们合作社4台摩托样车,被他们几个一商量转手倒卖了,那是送给集体的,可不是给他们个人的。年前我还跟他们商量,从他们手里买一辆,结果年后他们就进去了。那帮子温州佬跟他们有生意往来,听说他们被抓了,急的跟兔子一样,立马连夜就跑了,连声招呼都没打”。 李和回来的路上倒是见过不少摩托,都是雅马哈、铃木居多,甚至还有一部分是二手的,这是小日本开始凑上来了,“那张先文呢?”。 “他也不在了,不过不是跑的。是被咱挤兑走的,现在咱们不从他那里拿货了,反而他还是从咱这拿货,怎么卖的过我们?”。 自从于德华在东冠开始做服装后,按照李和的要求,留下一部分做了内销,每个月都发到京城这边来卖。 而张先文没有了原先的渠道优势,又没有了价格优势,自然识时务为俊杰,又转而从原来的批发商做起了李和的进货商。 原来张先文的拿货渠道,从香港过来,要转好几道手,雁过拔毛,自然他自己留不了多少利润。现在从李和手里拿货,价格足足比原来少了二层,但是在京城已经没法和李和竞争,自然要转头到外地重新开市场。 李和这边哪怕降了一部分市场价格,可是利润比以往足足多了5万块,就是他每个月躺着不动,他一个人也能分个十万块。 而且于德华现在势头正盛,心大了,膨胀的厉害,已经连续联系了四五家国营集体服装厂、纺织厂,开始扩大来料加工规模,如果再从服装扩大到鞋包,每个月的利润也不会低于30万港币。 这些都是最保守的估计。 回来的时候,也听何芳说过寿山的饭店,每天都有一两百收入,从长远来看,是不会差的。 再加上他手里十套房产、地下室一大批的古董、屋里的名贵家具,再缓个十年八年,过亿是轻轻松松了。 唯一目前没盈利的就是苏明的磁带厂了,不过李和倒是不担心,处在卖方市场的情况下,不愁销路,歌曲磁带不说,光是卖英语磁带,都能卖发财。 瘦猴从手里的皮包掏出一大袋子钱,放到李和手里道,“哥,这个是上个月的”。 李和打开袋口,吓了一跳,“这是多少?十万不止了吧?苏明的钱没算进去吧?“. “总共14万3300多,过年谁不穿新衣,多卖正常。这是账本,你把把,咱虽然降价了,可是每件比以前多赚五六层啊,现在才知道他张先文多黑啊。苏哥的钱我已经给他老娘了”,瘦猴也是没少赚,按照提成来说,他每个月也能多个八九百块。一个厂子的正式工,一个月才能拿多少钱! 李和从袋子里拿出厚厚的一沓10块大团结,橡皮筋捆了两道,很厚实,数出20块钱递给瘦猴道,“这个钱,帮我买两瓶酒给苏明他老爹,就说我明天过去陪他喝酒”。 苏老头子在望儿山的时候,也没少帮衬他,李和不想把这个人情给忘了。 瘦猴道,“用不了这么多,几瓶酒才多少钱”。 “就按这给钱买,烟酒,还有其他的,你看着买”。 瘦猴笑着说,“你之前租的那套房子,房租都是苏哥他娘收的,还说见到你把房租给你呢”。 李和之前在望儿山的三套房子,都是苏明老娘帮着转租出去了,每个月收个几十块钱的房租,瘦猴不提,他都快忘了。 还有李老头之前卖的那套房子,他也有一年多没去房管局拿房租了。 包括后面买的四套有租户的房子,他都不曾拿过房租,李和想着蚊子再小也是肉,要抽时间过去拿了。 瘦猴不愿意留着吃饭,把纯牛皮公文包挂在自行车车把上,骑着直接走了。 何芳把饭菜端上桌,也没招呼李和,自管自顾的吃了。 李和闻着香味,又感觉有点饿了,可是早上才说过中午不吃的。 他眼珠一转,挑了一张离何芳最近的椅子凑了过去:“哎呀,炒的什么,闻着挺香的,我能不能……”。 “不能!”李和还来不及说完就被何芳堵了回去,三两下扒完饭,干脆收拾起碗筷,头也不回的进厨房洗腕去了。 李和神情更加的哀怨,何芳你无情无耻无理取闹。 挫败的趴在桌上,瞅了瞅空桌,等待,“大妹子,我真饿啊!” (未完待续。) 60、差距 李和用幽怨的眼神看着何芳,“我真的要饿死了” 何芳心里有股莫名的火气,给李和重新泡了茶,哐当砸在桌面上,“饿死拉倒,我清静了。我回去了,晚饭自己解决”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看着何芳离去的背影,李和感觉到一股蛋蛋的哀伤。 坐了一夜的火车,又经历了早上的提心吊胆,李和感觉确实有点困了,理智上不想睡觉,可是抵不住生理的需求,眼皮子都在上下打架。 直接躺在床上安安稳稳的睡了一觉,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钟。空荡荡的宅子,一个人也找不见。 刷好牙,从厨房找了两个冷馒头,喝了点热水,才感觉肚子里舒服了一点。 又是一股令人发慌的寂寞,冷清。无所事事,李和决定到李爱军哪里看一下。 李爱军的店里,依然还是那么红火,年前一个月,基本每天都能卖出20双左右的鞋子,预定的根本做不完。一个月卖出600双,单价5块多的利润,一个春节赚了接近有4000多块钱。 李爱军信心满满的对李和说,“我一年的生意也不会差了,按照你给的图纸,春夏季的鞋子我已经在做了,很多老客户看了,都喜欢,都是提前预定”。说完嘴角也跟着扬起,长久锁住的眉毛终于解开了,他也多了些活力。 李和挺喜欢李爱军,这人挺好,很实在,头脑机灵聪明,勤快。说起未来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一劲儿地说鞋子怎么做。 李和摸了摸柔软的羊皮,只是做了脱脂鞣制处理,和跟国外比还是有差距,国外皮革工业已普遍采用了有机硅材料。 有机硅作为天然皮革的防水处理剂、柔软剂、上光剂和滑爽剂,也可用作人造革生产中的防粘隔离剂。 而且目前世界上最好的制革设备,像伸展机、剖层机、削匀机,大部分都是产自意大利、法国、西德,而国内用的大部分都是捷克的,这样一个最基础的轻工行业,与国外都有十年的差距。至于染整、鞣剂、加脂剂、涂饰剂和皮革助剂这些化工材料行业与国外的差距就更大了。 不过改革开放后,沿海一些大型的国企,正在尝试与国际接轨,李和说,“国内可能有些大厂已经有不错的皮子,你抽点时间,注意看看,有什么新工艺材料,特别是南方的沿海省市,合成革、鞋材、鞋机、鞋楦、鞋模、鞋饰、皮化这些马上都会一整套的产业。而且时间做长了,规模做大了,你不可能一直用羊皮,款式、手感、色彩一定要有不一样的。猪皮,牛皮,这些货源从哪里来?你心里都要有数,这些我可帮不了你。不管是真皮,还是人造革,都是有大的发展潜力”。 李爱军说,“我就一个小店,守着就能糊口就行,你说的一套一套的,我可整不来”。 “你可知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你就笃定将来就你一个鞋店,就你一个人会做鞋?你看看这两年是不是到处是做生意的,是个人都想法子挣钱?你做的早只是短期优势,可不是长远优势。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将来制鞋行业会竞争的非常激烈,你守着这么个小店,可是守不长,顶多也就一两年时间”。 李爱军一直对李和都比较信服,自从开了鞋店之后,对李和更是言听计从,知道李和不是信口开河的,慌忙问道,“那怎么办,只有你能教我了?“. “当然是乘风破浪,与时俱进了,你也是识字的,杂志报刊要经常性看的,特别是《中国皮革》这类行业性杂志,至于有没有鞋类的杂志我就不知道了,自己找找看,不能别人随着潮流走,你抱着老款式不撒手。将来有新的设备出来了,你还是靠这样邻居、亲戚间分工做,效率能不能跟人家比?成本合算不合算?所以将来开鞋厂是必然趋势,不过还要等两年政策允许了”。 “杂志我自己会去邮局订,可是开鞋厂?”,李爱军有点摇摆不定了,这分明是走资派的道路了。 “想的多了,还要几年呢,先把这个店安稳做下来。我走了,好好干”。 李和看了下时间,不知不觉的都七点钟了,天快黑了。 回去经过巷口大槐树的时候,好像突然想起来了什么。 看到大槐树对门的人家,才想起,少人家小伙子二毛五的煎饼果子钱呢。 李和上前拍门,开门的正是上次在邮局买邮票的邮票的小姑娘,“你找谁?”。 “我找你哥,我们邮局见过面的” 小姑娘好像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朝院子里喊,“哥,有人找你”。 “是你?进来坐”,年轻人看到李和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招呼李和进去。 李和把三毛钱递过去,“不好意思了,这么长时间才给你,确实是忘记了。天都晚了,不进去了,赶紧回家吃饭呢”。 李和转身就走了,小年轻在后面喊,“哎,找你五分钱呢”。 李和也没停脚,直接往家去了。 回到家,发现居然是满满的一桌子菜,刚要用手拿起一块鸡腿就要塞嘴里,后面传来何芳的声音,“你洗手没有,洗手再吃”。 “就咱俩?” “李叔在地下室呢,又拉了一三轮车东西,一回来就躲地下室没出来”。 吃完饭的时候,何芳要回去,李和想想最近外面比较乱,随口说,“我送你吧”。 “这么几步路,我又不是不认识,我要你送啥,别闲的没事找事”,何芳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不管是内心还是外表都是很要强的人,什么事情都是直来直去的。偶尔李两个人的时候他会呛李和,不过有外人的时候,她说的每句话都会顾着李和的面子。不让他尴尬难堪。 “小流氓都是晚上开张,巷子里都是黑灯瞎火的,还是送你的好”。 何芳没再反对,巷子里抽烟、喝酒骂街的人确实越来越多,每次走路虽然不怕,可心里也在提防。 (未完待续。) 61、蓝 李和第二天一早,早饭也没吃,就跟何芳去了寿山的饭店,骑车大概半小时左右。 饭店只是一个小小的木刻招牌,“四海饭馆”,其实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李和是拒绝的,因为,你不能不征求他意见,就用这个招牌名字,这样粗俗的名字,顾客出来一定会骂。 饭店客厅打通了两边的厢房,成了一个大饭铺,摆了十几张桌子,前后院子两边是20间单独的厢房,都是房门紧闭。 饭店也在卖早饭,吃饭的人已坐满了,付霞忙得满头大汗,一双手又是找钱又是拿饭。 很多坐在饭厅里坐着的小年轻对着付霞,眼睛都是直的,有个顺口溜,“百货公司一枝花,饭馆都是胖娃娃,肉铺子里母夜叉,菜店净是豆腐渣!“。 饭店里有个长得这么俊俏的姑娘,是很少见的。 还有一个个子不高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在饭堂间跑来跑去。 何芳说,“那是寿山女婿”。 付霞看到李和进来,惊喜的说,“你回来了呢,早饭吃没,我给你和何姐整个牛肉汤,你们等会”。 何芳说,“等会吧,我帮你会忙,你给他上碗吧”。 何芳帮着收钱,收碗筷,抹桌子,还得应付趁机过来插科打诨的,都是男人本色,见到心动的女孩子,不免多显摆几句,哎呀我什么单位,我什么职位。高级一点的,或者会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比如你们辛苦吧,小姑娘不容易啊,语重心长,情真意切。 李和摇摇头,做服务业的,要是计较这个,你就输了。 饭厅里已经没有座位了,付霞打开院子里的一间厢房的门,“你坐在吧,饭厅里太吵了”。 李和用着筷子挑了挑碗里,全是牛肉,还是大海碗,“给我这么多干嘛,我留着肚子吃中午饭呢”。 “没事,中午饭早着呢,我先去忙了,这波上早班的人走了,就清静了”,付霞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又出了屋子赶紧去忙了。 李和对着大海碗就开吃了,都是牛肉,粉丝没几根,夹起一大挑粉丝,吹几下,然后快速吸进嘴里,然后他两眼通红,额头冒汗,不用问,心急了,被烫着了。等把汤喝完,确实有点撑着了。 等到9点左右,饭店里慢慢就没人了,寿山穿着一身白大褂进了门,已经不是那个瘦老头了,脸颊上的肉都现了出来,把白帽子扔到桌子上,意气风发的道,“瞅瞅,感觉怎么样?我准备马上把院子里的厢房整下,开几个包间,成不?”。 李和笑着说,“挺好,早上你们不做就是了,这么累,要多休息。饭店主要就是中午、晚上生意。不过现在你是老板,我都交给你了,我早就说过,我不管的,这些事情不要来问我。我只关心一条,就是卫生,不能不干不净的”。 “卫生你放心好了,都是新鲜的,没问题”。 李和问,“现在菜跟得上吗?哪里买的?”。 寿山笑着道,“饭店刚开的时候,那会供应紧张,不是关门了几天吗?不过年后,郊区的农民有来联系我,都是附近承包合作社的,给我们供肉供蔬菜。我女婿后半夜就要过去拉,好多饭店抢呢。而且年后的时候,北新桥菜市场搞了经营责任制,包括菜市场、食品店、冷食店、茶叶店、烟酒店5个门市部都包给了他们自己员工,开始讲究什么效益,可不讲究什么肉票、粮本了。蔬菜、肉类供应的上,只要人手够,开多少席面都没问题了”。 在农业大包干的启示下,许多供销企业进行了多种形式的经营责任制的试点。江浙沪地区运行的早,效益明显,比如布票这时候基本名存实亡,魔都在1982年试着开始敞开供应肉类。说白了,企业也不堪重负,尝试着摆拖那种吃大锅饭的模式。 但是这种改革也是艰难的,它要打破多年形成的“大锅饭”、“铁饭碗”,会触动每个人的切身利益。 李和说,“这变化可真大啊”。 “当然大了,大前门的鸣春饭店以前多牛气,还不是让给承包了职工集体经营,后面那啥,中街餐厅、人民、华味、新宾和长征这几个个国营饭店也被承包了。以前是东方红饮食总店管着的,亏的他爹妈都不认识了。没办法才承包出去的。不过里面矛盾就大了”,寿山说完又嘿嘿笑了两声。 李和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只得好奇的问,“承包了,见效益了,不是好事吗?”。 “对一部分人是好事罢了,包干可是肥缺,不争个你死我活不算完。你想想,大家以前不管什么差,干多干少一个样,都是大体一样工资。可有些人承包上了赚了大钱,有些人承包不上,不说赚钱,可能工资比以前还少了,这不就有矛盾了吗?大抵就是利字当头。而且这阶段各个来吃饭的都在讨论‘以工代干’,以前能蹦跶的,都蹦跶不了多长时间了”。 以工代干是六十年代、七十年代,在国企广泛实行的一种人事用工管理体制,上位讲究的不是学历、能力、技术,不少人是依靠武术全能,youcanyouup。 李和觉得很正常,不会抱有圣母心理,觉得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跟他也沾不上关系。 “反正是越来越好的,你加把油,咱不光要走京城开上十家八家饭店,咱还要在全国开连锁”,李和不知道寿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不过这确实是他心里的蓝图,要么不做,要做就做最好。餐饮要想连锁就要标准化,形成规模复制,更需要复制经营模式与优势竞争力,形成复制的标准化,从而达到优势扩张的目的,例如麦当牢,肯德鸡这种。 寿山把自己的闺女和女婿喊过来,做了一下介绍,“我这女婿手脚也勤快,就是太实诚,一点都不随我。”。 付霞嘴巴快,“那是你女婿,哪能随你。” 寿山闺女与付霞处的熟悉了,指着付霞笑着说,“就你一个会说实话”。 寿山闺女自小养在农村,姓都改了,叫周萍,三十来岁,跟大部分农村妇女也没什么区别了,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了身上那股利索劲,短短几分钟内,擦桌,扫地,烧饭,炒菜,麻利的简直让人折服。 因为预防有客人,中午忙不开。 所以李和这顿中午饭又提前吃了,周萍大概是想展示手艺,亲自下厨,寿山在一旁乐呵呵的看着。 李和第一次见识到了粉蒸肉的做法,一直以为里面的粉是面粉,结果一看居然是糯米。 只见周萍把早就浸泡好的糯米加入八角、茴香现炒,炒出来马上打碎,颗粒有粗有细,再加入料酒与上好的猪肉混合均匀,放入蒸笼里蒸。 寿山还不忘提醒,“粉不要和的太干,要带足油量”。 等端上来的时候,李和尝了一块,突然觉得,真是白下了那么多年的馆子,从来没吃过这么细腻的粉蒸肉,肥而不腻,真真的好吃。(未完待续。) 1、新天地 从寿山的饭店回来之后,李和就窝在卧室待了一天没出门,何芳都好奇,他这性子怎么能老老实实坐一天。 因为李和决定干一件挺膈应人的事,抢注世界500强的中文商标。 比如,bmw,benz,siemens,volkswagen,ge,这些500强在中国的中文商标. 1978年商标局已经重新恢复,但是去年随着商标法颁布,才算正式开张,估计增长量也是个位数,放商标档案的资料室都可以跑老鼠。 李和注册这些商标不图赚钱,只是为了一个心理爽快。再说好的名字也是一种资源,何况商标资源更是有限的。翻译这一行,对外国人物名字的翻译,尽可能翻译得尽量华美,翻译家们自己并未有意识到这是资源,只觉得自己不过是“信达雅”罢了。 “宝马香车拾坠钿”、“宝马雕车香满路”、“宝马香车”,让人感觉买了宝马,就有了达官贵人,将军英雄的范儿了。这么好的名字,有中国寓意的名字给外企用了,就糟蹋了。李和只能说对不起了,你还是继续叫巴依尔吧。 奔驰,直接让人有了一辆快速行驶的汽车正在原野、道路上奔驰的直观感觉。至于后面叫benz,还是平治,李和管不着了。 奔驰,宝马,樱花,惠普,苹果,统一,康师傅,联合利华,华联,西门子,飞利浦,林内,…… 李和扣子脑子想,密密麻麻的写了四页纸,分别都标注了要注册的行业类别。 这些几乎霸占了中国绝大部分的市场的全球企业,要进入中国就一定要在中国注册商标,但是如果他们在中国的商标早早已经被别人给注册了…… 那可就好玩了! 也许等他们进入中国市场的时候,发现没了这些名字,也许会变更其他名字,比如肯德基叫肯的基,并无什么大影响。 也许会有财大气粗的企业会死扣,比如宝马,老子在香港就叫宝马,死活不能改,财大气粗,让你开个价。 也许会有提出抗议的,比如住友,八格牙路,我这个中文汉字都快用了100年了,到了中国怎么就不能用了,也许会申请行政复议,打官司到底。 再严格一点来说,从商业本质来说,名称和公司经营关系并不是一定的,苹果手机,雪梨手机,草莓手机,樱桃手机哪个更高级? 很多认为好的名字大多数是因为人家经营得好,康师父和张师父没有本质的区别, 汽车叫“中华”这个名字不觉得高档,但中华香烟是高档的代名词,和“中华”这名字身关系不大,关键词要有好的产品。 李和缓缓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一笑,这股恶趣味的快感,也许只有他自己才懂。 正准备把钢笔帽扣上的时候,想了想顺手又把王老吉给加上了,省的你们以后还打官司。 去注册商标这事,只能交给瘦猴,放到他名下,李和是不方便出面的,有损形象。 伸了伸懒腰,出门安排人去找瘦猴。 宅子门口有群半大孩子在门口打弹弓,李和也算是熟脸,只是很少说话。 李和冲门口的一个孩子招手,“小威,去帮我喊个人,这两块钱给你。自行车会骑吧,骑我车”。 大概也才十四五岁的年纪,高兴的接了钱,按照李和的交代,骑着自行车风一阵似得跑了。 听说李和有事安排,瘦猴屁颠屁颠便出现在了李和的面前。 李和将写好要注册商标的几张张纸直接递给了瘦猴,简单讲商标注册的流程。 瘦猴认真听完,毫不犹豫便来到了商标局。 商标局就在工商总局的大楼里办公,对这个气派的大楼,瘦猴是极熟悉的。可是到了门口,瘦猴反而不敢进了,门口还有武警站岗,又气派森严,瘦猴有点怯了。 “同志,我要注册商标实在里面吗?”为了预防走错闹笑话,瘦猴特意询问下进出大楼的人。 “是的!”,得到肯定的答复,瘦猴心里也没轻松。 看了看手里的几张纸,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进去了。 “我,我要注册几个商标……”瘦猴进了大厅,不管三七二十一,逮着人就问。 “注册商标,去二楼商标局”。 终于找对了地方,进了一个办公室窗口,瘦猴赶紧将李和写好的纸条递了进去。 美女办事员结果来一看,顿时吃了一惊:“嚯,这么多?” “是的,是有点多!”瘦猴赶紧回答道。 女办事员直接数了数,不可置信的的问道:“这都有两百多个商标了,你确定全部都要注册吗?” “对!”瘦猴赶紧点了点头。 “什么?两百多个?不是吧!”在里面办公的其他人听到了办事员和瘦猴的对话,都围了过来。 “哇,这么多!还真有两百多个!” “两百多个啊!我们注册局一年都注册不到两百个呢!” 整个办事处的人就像炸开了锅一般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还带着比较惊讶的眼神打量这瘦猴。 瘦猴有些不好意思了! “可口可乐,百事可乐,樱花,惠普,统一,康师傅……是这些吗?”美女办事员声音清脆的念着。 上面的名字瘦猴几乎一个都没有听过,但是这是李和写,一定不会错的! 瘦猴一个劲的点着头。 “哎呀,这个可口可乐不行,被美国人注册了!”美女办事员皱了皱眉。 “啥,被美国人注册了?”瘦猴觉得莫名其妙,心中暗自揣摩:“美国人跑来中国抢注册干啥?” “那其他的呢?”瘦猴赶紧问道,深怕其他的也被美国人给抢走了! “其他的都可以!去那边交完钱,过来填表”,美女办事员回答道。 不过最终瘦猴还是要哭了,几百张要要签名的表格,他签完一张,手都要抖一下。 这个时候,商标局工作人员还没抢标的概念。办事的效率也是相当的快,对着一张纸头核对了一下,没有重复的名字,就啪啪的开始盖章,“3个月的公告期获得核准,没人提出异议,就来拿正式的商标证书”。 那站岗的武警见得瘦猴抱着一堆公章公文出来,也是颇为好奇的多看了几眼瘦猴。 当瘦猴将一堆的公章公文交在李和的面前的时候,李和几乎不敢相信这件事居然这般顺利。 “都办好了?”李和睁大了眼睛问道。 “没!有一个可口可乐没注册成!”瘦猴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 “让这个大家伙给跑了!”李和笑了笑,并不放心上,“不过人家,都在深圳设厂了,注册个商标算是正常”。 做完这么无聊的事情,李和突然感觉到一阵激动,对的是激动,而且乐此不疲。 关键对于他来说,能引起他兴趣的事情不多了。 李和突然打开了一片新天地的大门,几乎要泪流满面,******,要找到自己的兴奋点真不容易。 (未完待续。) 2、抱大腿 李和从商标又联想到域名注册,把路堵住,让别人无路可走,想想都带感,。 这时候局域网刚开通,阿帕网还在美国军方手里,去搞互联网的入口,想想都不可能。 但是不妨碍李和去搞域名,说域名历史最早应该从1984年说起,因为1984年正式引入了dns,dns最早于1983年由保罗·莫卡派乔斯(paul摸ckapetris)发明。 李和只等nsf开始民用,管你什么bbc,abc,老子先拿到手里再说,好不容易得来爽点,李和是轻易不肯丢的。 赚钱不赚钱,李和没想过。 如果真要干给人添堵的事情,注册一个离岸公司,势在必行。 离岸公司并非准确的法律概念,通常用来泛指在离岸法域成立的有限责任公司或股份有限公司。离岸公司不在注册地经营,是在登记、监管、信息披露、税务、管理和国际义务方面享有法律规定的特殊政策的公司。 离岸公司有很多称谓,如“商务公司”、“豁免公司”、“非居民公司”等,在中国被称为“特殊目的公司”。 洗钱、逃税、犯罪...这些不光彩的名词总是会跟离岸账户扯上关系。因为难以追踪,离岸账户成了隐匿财富的绝佳场所,也被称作“世界经济的巨大黑洞”。 大批的“壳公司”在英属维尔京群岛、百慕大等这些“避税天堂”注册,但实际控制人大都为是世界知名人士,公司的业务也可能是全球。这些离岸公司会在银行开设离岸账户,存放资金。 设立离岸壳公司的一个好处是可以享受当地宽松的税收政策和极其便利的财务运作。 离岸公司的股东可以是个人,而且公司的股东情况、收益等都享有保密权利,不用对外披露,一般当地政府也不会干预资金来源问题。同时,这样的离岸公司能得到国际银行业的认可。 而且注册离岸公司,以后也方便干其他事情。 想干就干,开学的这一天,李和顺路给于德华拍电报,要求注离岸册公司,同时派个律师来。准备等商标证书确定下来,全部转出去,想想这么多商标留在手里都有点烫手。 李和突然觉着找到了人生的另一种意义,就是给人添堵,不过怎么想想都有点那么中二呢,不过李和不管了,活着能找到目标真他娘的不容易。 损人不利己,这是一种什么精神。 李和想想有点兴奋的嘿嘿的笑,何芳说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拍拍李和的背,“傻笑什么,看着点路,晃悠着点骑车”。 开学以后,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股拼命架势,不过一般上午只有二三节课了,下午不怎么上课,倒是自由时间多了。 学校的饭厅里,不厌其烦的放着一部国产电影《大桥下面》,死循环,循环到死。影片讲述了上海青年高志华,在家门旁摆了个自行车修理摊的故事。 不是电影有多好看,而是大部分学生为了看第一美女兼职大众情人的龚雪,《楚天风云》中饰演为革命献身的热血少女唐楚梅,《子夜》中饰因爱慕虚荣而从天真无邪最终堕落的冯眉卿,《石榴花》中饰纯洁、美好、善良的女主角石榴花。 明眸皓齿,有好气质,就连李和这样对明星无感的人,都忍不住一边吃饭,一边看,真的是非常漂亮,称得上80年代的中国第一美女。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上完,赵永奇去了图书馆,高爱国去跟人打乒乓球了,李和就一个人傻呆呆的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干嘛。 好像吃饭有点早了。 看见坐在前排的王慧在整理一大摞证书,李和也是闲的无聊的了,直接问,“这些都是什么?”。 “自己有眼睛吧,自己看”。 李和好奇的翻开了一摞子证书,而且都是王慧的名字,什么《图书馆学专业培训班圆满结业证书》,《八二年哲学专修科干部培训班结业证书》,《轻工业学院第一期甜菜制糖工业训练班结业证书》,他还能理解。 “第三纪石油孢粉培训班结业证书,这是什么鬼?这种你都学?”。 “哦,这是地质学专业的课程,主要了解孢子花粉的基本构造,属种命名和我国晚白垩世第三纪植物区系划分”,王慧侃侃而谈。 “你可真是闲得慌了....”,各种各样的学习班、夜校、干校,名目繁多,李和倒是不陌生,可是他一个都没去过。 王慧白了一眼,“这些毕业了可是都加分的,咱可是马上就要毕业分配了,你不能这么傻吧,这个都不知道”。 李和突然想到这大姐毕业可是直达中央的,后来一方大姐大,这大腿粗了,毕业就能用得上,只恨自己猪脑子,一直没来得及抱。 所有的大腿,都不是靠抱大腿而成为大腿的。 抱大腿还是有讲究的,首先,你要知道大腿在哪,谁是大腿,谁是能操作抱上的大腿。比如有些人等李和土埋半截才上位,李和才懒得费那个心思,还掉价。 一句话,未来20年内掌握资源的人,提前抱大腿叫提前投资。 第二就是怎么抱,大腿与火腿很大的区别就在于,大腿里面有根骨头,不好啃。太祖教导我们,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抱大腿的核心,是要趁腿还没长成参天大腿的时候。抱大腿的要义是,要甘当丝袜,变成一只丝袜套上去。平时姿态放低一点,先付出,像存钱一样,别急着取。 同学是人生三大铁啊,现在不抱,更待何时,李和,“佩服,佩服,有前瞻性的人就是不一样”。 王慧冷哼一声,“小李子,你什么臭德行我还能不清楚,赶紧说,有什么事求姐,姐今天心情好,麻溜给你办了”。 李和心说,你这话说早了,等个五年八年你再说这话吧,摆手道,“没,我说的都是心里话,觉得应该向你虚心学习”。 王慧直接说,“我又不是不了解你,你那张嘴,我就没见你说过好话,不求人,你嘴里不会这么老实。说吧,到底什么事?” 李和急了,“真的没事!”。 “真的?” “真真的!我对天发誓!”,李和心里无奈,怎么夸个人都这么难。 “不说我就去食堂吃饭了” 李和说,“刚好一起,要不去外面小饭馆?我请你“。 王慧看见李和那猫看耗子的眼神,总感觉哪里不对,“直接说什么事,不然你的饭,我也吃不起”。 “真的......“,李和突然感觉做好人这么难。 (未完待续。) 3、毒舌女王 第六十四章交个朋友 李和被王慧直勾勾的怀疑的眼神看着,有点受不了了,“你要爪子嘛,妹崽,去不去,直接说”。 “你个瓜娃子,就你有钱嗖?不要豁人哈”,王慧秉承了四钏人说话的特点,说话能有多软就说多软,嘴能咧多大就咧多大.... 而且最大的特点能把动词改成形容词,比如亲嘴,人家说打波。 “请客吃饭不是干革命,我还能骗你。就到学校门口,新开了不少小饭馆,随你选”,李和好长时间没有这么耐心的和人说话了,真感累觉不爱。 “你请客,你做主!”,王慧将手中的东西整理好说道。 两个人抄近路,走的是凉亭小路,有女孩子在读诗,“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难过........” 王慧顺口接道,“他明天还会继续欺骗你”。 李和趁着那个读诗的女孩没扭过头,赶紧拉着王慧的袖子快走两步,“人家好好的读普希金的诗,努力提高人生境界,你打啥差,不怕人家找你麻烦?不是没事找事吗”。 王慧不屑的说,“没本事的人,才有时间去提高自己的人生境界。就是闲得慌呗”。 李和笑着说,“不是,这不都是响应号召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嘛”。 “当一个人的精神生活水平超越其物质生活水平时,他就开始显得矫情。有那时间我还不如去打两圈麻将”,王慧依然没有嘴下留情。 李和第一次发现这妹子的嘴巴工夫不是一般人比得了的,识相的闭了嘴。 找了新开的湘菜馆,小店生意不错,挺热闹的。李和和王慧找了一张小桌子坐下,李和将菜单放在了王慧的面前,学着王慧之前的语气说道:“我请客,你点菜。” 王慧白了李和一眼,低头翻看着菜单,边看边交代老板:“麻辣豆腐多放辣”。 李和顺手加了两个硬菜,要了两瓶啤酒。 李和跟这妹子说话都是小心翼翼,只有努力过了才知道,智商上的巨大差距是不可逾越的,给王慧倒了杯啤酒,“听说保研的名额有你?老佩服了,比我强多了,来碰一杯,向你学习”。 “你还是要努力的,不然有时候不努力一把你就不知道什么叫绝望”,王慧一杯啤酒直接喝完,然后悠悠的说道。 李和一口老血飚多远,自己给她抬轿子,她给自己下脸,叔叔能忍婶婶不能忍啊,“我说,能不能有点谦虚谨慎的精神了”。 王慧笑眯眯的道,“咱俩谁不知道谁,你今天说话偏偏阴阳怪气的,说吧,有什么目的”。 李和都要哭了,两辈子了,还是忽悠不了一个小姑娘,不光智商,情商也是弥补不了。情商比较低,没法扮演好自己的社会角色,只能一直以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世界。泄了气一样,没精打采的道,“爱吃就吃,不吃拉倒,我省着点,带回宿舍当夜宵”。 “这次我相信,你真没事了”。 李和吃撑了,最后半碗饭,怎么都吃不完了,只得喊老板结账。 旁边的一个桌子的男的,看着李和那半碗饭说,“这么浪费,真是不是羞耻。” 桌子上坐着一男一女,看着像年轻情侣,跟李和桌子是平行的,只隔了一个过道。 李和平常花钱挺没谱,但是在吃饭上很规矩老派,平常碗里一粒米都要舔干净的,从来不浪费,但是今天确实是吃撑了。李和知道理亏,但是不喜欢别人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道德绑架的人最是没底线,回呛道,“你节约?你节约你怎么不光屁股,为国家省点布料啊”。 那男的气的一下子站起来一拍桌子,“你再说一遍”。 “骂你,哈儿,懂不,不懂我再说一遍”,王慧笑嘻嘻的故意用川腔说道。 男人一愣,脸色立马就转了,然后笑呵呵的用四钏话说道,“哟,原来是老乡,不好意思”。 王慧没搭理,转身拉着李和就走了。 李和倒是迷糊了,出了门问,“你们老乡真有这么亲?骂人傻子,人家也这么笑嘻嘻的”。 “哈儿也不算骂人,不是有哈儿将军嘛,也算夸人。看人家怎么理解。再说我们川内本来就团结”。 到学校宿舍路口,两个人就分道扬镳。 李和在乒乓球台子上,远远的看见了高爱国的身影,一想回到宿舍方正也没啥事,于是过去准备打两局。 对于乒乓球,李和还算擅长,虽然不是什么高手,却也不是菜鸟。 和高爱国对战的人,李和都没见过,是新面孔, 身材中等,戴着一副眼镜,样子挺斯文。。 高爱国见得李和来了,连忙招手让李和上场道:“帮我扣两局,我休息休息。这是哲学系的彭青”。 李和算是知道高爱国后来为什么混的那么开了,牛人遇到牛人,强强联合啊,这也是个未来的委员啊。 不过也是等到自己土埋半截,这人才发迹。 李和让彭青先发球。 “来吧,我就是喜欢虐菜”,彭青接过球发了一个瞬间发球,顺势吹起牛来。 “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李和也没客气,看到开过来的是正手位置落点的下旋球,竟然直接起拍把球拉了过去,由于两人属于初次对阵,彭青对李和的球路不太熟悉,旋转度把握不准,球一碰到球拍直接飞上天去了。 第一分给了李和,彭青初次尝到苦头,心里未免收到打击,不过斗志马上又回来了,第二个发球同样使用了下旋球发到一鸣的反手方向。这时候想不到李和竟然会用直拍横打,反手就把球拉了回去,彭青平时很少遇到这种情况,接发球在反手也直接被狠狠的还击,连球都摸不到就失分了。 “哎呀……”对方对这球显然也是有些不甘心。 李和将球捡起,轻轻抛了过去,说了句:“再来!” 这么个虐人的机会,李和可不轻易放过,接下去局势一直都是一边倒,李和越战越勇,直接把彭青打成11比0。 “服了吧?你是新来的吧?没有本事就不要学人逞英雄!”,高爱国调笑道。 彭青没好气的道,“得了,你又比我好到哪里”。 “你的乒乓球打得很好,我要向你学习!”彭清华真诚的说道。 “没事,以后想找虐,尽管来找我!”李和笑着说道。 “我发现你脸皮比我还厚!” 4、论文 临近毕业,就要开始毕业论文的准备工作。 毕业论文是糊弄不得人的,炒冷饭,了无创意,成果普通,没有原创性是绝对不可能及格的。 而且成绩分为优秀、良好、及格,直接关系到毕业分配去向,可没有一个人可轻心大意。 其实论文选题也不重要,有好多学生,毕业论文写的是马克思,把他的思想论述得头头是道,可后来却去了大资本家手下干活。 吴教授是电子物理学的奠基人,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志愿军缴获了美国佬的一台奇怪的武器,却不知其用途,当时军委吴教授进行研究,才知它是红外线夜视镜,在夜间能瞄准人体。 吴全得不但破解了红外线的秘密,而且自己制造出同样的红外线夜视镜,算是在当时是了不起的成绩。 李和是只有欣赏敬佩,在以后这种东西随便一个山寨面板或者led厂能搞出来的东西,在这个时候不知道需要一点一滴的耗费多大的心血。 参与哪个教授的选题是随机分配的,李和这次的分配就跟上辈子明显不一样了。 李和被分到电子物理教研室主任吴全得教授的名下,需要到那里去选题。 李和不知道谁跟自己是一组的,所以索性就自己一个人到电子系找吴教授,敲门进去,吴教授正在埋头俯案写东西. 李和在旁边站了一会,见对方没反应,只得开口道,“吴教授,我是来选题的“. 吴教授抬起头道,“研究题目怎么是我给你们的?题目是你们自己读书有得,再把见解整理出来。如果我自己有个好题目,为什么自己不会写?还让给你们?“。 李和知道这个老头子的脾气,就是实话多,只得无奈道,“这不都是学校惯例吗,我要是能自己做主,我肯定给自己一个优秀”。 吴教授突然又笑着道,“我的课上你都天天睡觉,我要不是看你学习还行,我非天天待着你骂。你的高数还不错,为什么不在交叉学科上想想题名,比如一类发展方程和谱的变形,压缩型映象,这些都是需要高数解决的”。 李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这些都是巨型的大坑啊,哪怕你知道结论,可是没有大量详实的实验数据根本没用,也写不出来,这就意味着自己要在实验室呆上一两个月,毕业前啥事都不用干了。 慌忙说,“真的可以自己选论文?“.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过你写的题目要经过我同意才行”,真让李和自己选题,他反而犹豫了。 李和信心满满的说,“我的选题是火箭炮系统发射动力学研究”。 吴教授疑惑地说,“这个题目可大了,写不好就是不及格,你想好了?”。 李和点点头,这可是自己老本行,不能说突出,但是绝对做不差,直接道,“我想好了,就是这个题目,我不改了”。 李和选这个题目也是弥补一下自己的遗憾,这辈子不一定有机会见到老同事,老朋友,但是不妨碍自己默默的做点贡献。记得83年的时候,自己刚参加工作,那时候解放军正在边境跟越南人对轰火箭炮,总参下达了任务,开发新一代的适应战场需要的火箭炮。 那时候他这样的新人都累得直不起腰,甚至年纪轻轻就犯了一阵子胃病,更别说五六十岁,甚至七八十岁的研究人员, 评价一种火箭弹是否先进,主要有三个指标,是射程、精度、威力。 当时研究困难重重,不知道开了多少研究会议,最简单的比如固体火箭弹发动机外壳,用的是从老毛子进口的无缝钢管,内外都需要车削加工,这种钢又硬又韧,很不好加工,急白了不少人。 一群人等于吃住都在机床旁,李和当时光棍一个,倒是无所谓,身体也能抗,可是有许多人都是拖家带口,身体也不好,是咬着牙挺过来的,想到这里,李和都会感慨万分。 这群人的苦苦坚持,才让后来的中国火箭炮发展到极致,简直丧心病狂,令人发指,在这个领域,中国人认第二,真没人敢认第二。 政治课曾有这么一章,叫什么人的主观能动性。 粗鄙点儿解释,就是diao丝如果努力了,也能逆袭。比如没钱没车没房有爹有娘,但只要勤奋上进肯干,也未必就是喜当爹的结局。这样的案例,在中国火箭炮身上上演了,居然把全世界的火箭炮给做了。 赤贫的小开逆推高富帅,实在想象不到。 最后许多老款火箭炮拾掇拾掇就开始出去骗银子了,行销全世界。 李和准备这篇论文着重火箭炮发射动力学分析与结构轻量化研究,其实就是紧扣89式火箭炮的参数。 至于后面更先进一点的40管轮式火箭炮就不用想了,这些就设计到了自动操系统,包括定向器、专用计算机、传感器、软件等,目前没有这个条件。 吴教授见李和这么坚持,拿了一张表格出来,写上了李和的名字和论文标题,然后说道,“你先开题给我看下,如果写不下去,答题前还有机会改选题,不然就来不及了”。 李和接下来的时间段都是开始去图书馆写论文。写论文对一般学生来说可能需要好几个月,否则根本写不出什么实质性内容。 不过对李和来说写内容一点都没难度,熟门熟路,反复修改了三四遍,也才用了一个星期,写了四万多字。 可对他最烦的就是算是整理文献索引了,从材料论文,文献是必不可少的。 别人写论文都是第一搜索文献、第二才是撰写论文,他的写作步骤和别人搞反了。 图书馆还是传统的手工卡片式,找文献期刊麻烦的很,特别是外文文献。 不过李和在图书馆为找文献痛苦的时候,旁边一个语言学的哥们似乎更痛苦,两人旁边坐了几天,倒是有点相熟了。 李和开玩笑的问,“你们学语言的啊,真是了不起,会几种了?哭你几哇,萨瓦迪卡,阿里嘎多?”。 小伙子白了一眼,没好气的道,“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是语言学!不是学语言的。” “果然啊,画树形图给句子做结构分析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有没有!”,李和看着那一大堆鬼画符的文化,这要什么境界才能悟到结构之美是什么样的境界! 5、放卫星 李和把自己的论文折腾完,到油印室复印了一份,才把手写稿交给吴教授。 如果这篇论文得不得吴教授重视,他就会把复印件邮寄出去发表,也不算自己白忙活。 写完论文,真的无所事事了,李和看到别的同学忙得死去活来,自己倒是挺清闲了。 “周庆同志啊,你严重辜负了党和人民对你的期望啊,你让内蒙人民蒙羞啊。此刻你不是一个人啊,更代表了伟大的无产阶级翻身做主的伟大故事,代表了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代表了伟大的黄种人屹立在世界的东方。你看看你这写的是什么啊”,闲的无聊了,李和就开始指点江山,对着周庆口沫横飞,不过看到周庆脸都黑了,急忙改口道,“不过呢,整体还是不错的,瑕不掩瑜,瑕不掩瑜。论文肯定是先写摘要,摘要里说你得到了什么实验结论,或者你提出了一个什么新理论,没有新结论也没有新理论,那你就写的是篇综述或者进展。正文开始先交代你要写的是个什么问题,这个问题你是从哪得来的,如果是凭空来的或者是众所周知的,就不用交代参考资料了。如果不是凭空来的,而是从某个资料上知道这个问题的,或者是从某个资料中的某个问题引申来的,那么就附一下参考资料,附了参考资料,你就不用去详细描述这个问题了。懂了没有?”。 周庆待李和讲完了,气的的给了李和一拳头,笑着道“继续,尽会胡说,传递函数阵零点这个等价性对不对?”。 李和道,“线性多变量系统传递函数阵的零点及其性质,反正各有各说法,总起来就两类:一种是利用有理分式阵的“分子”的smith型;另一种是利用有理分式阵的最小阶逆的极点。这两种定义是完全等价的。你这个没错,顺着这个思路走就没错了”。 周庆疑惑的道,“怎么跟王慧讲的不一样?”。 李和随口道,“听我的不错,女人的话嘛,听听就行,切莫当真。我跟你说,这个女人.....”。 只见周庆在不停的对他使眼色,李和道,“咋的了,眼睛进沙子了?进沙子了就去水池洗洗,眼睛猛眨没用”。 “咳咳....这个食堂开饭了,我先去吃饭了”,周庆说完不待李和反应,就直接拿起自己的论文稿子,站起来就走了。 李和喊道,“喂,你这人,不是中午请我吃饭吗!”。 李和暗骂这人太不靠谱,自己可是苦口婆心给他讲了一个多小时,连一顿饭都没混上,无奈起身准备也去食堂吃饭。 结果刚转身,看到面前站着的人,就吓得一个机灵,勉强笑道,“哎呀,好巧,吃饭了吗?”。 他觉得这就是报应啊,静坐当思己过,闲谈莫说人非,果然是圣言啊。 王慧冷哼一声,“小李子,对你那无辜的表情我真的很想扁你啊。果然是小人之心,防不慎发”。 李和脸上一抽一抽的,可不想领教这妹子的毒舌,急中生智,笑得谄媚起来,“别啊,我可没说你什么,道歉,我道歉,午饭吃了吗?我请你吃午饭”。 “那还差不多”,说完带头就出了教室,李和只得愁眉苦脸的跟在后面,简直出门没看黄历。 还是进了昨天的饭馆子,李和就这样又亏了一顿饭,还是没落着好。 吃完饭,下午没课,乒乓球台子上还是围了一圈人,彭青和高爱国也在,这俩货天天没课,就把这当地盘了。 李和上去扣了几圈,虐了几个人,正打在兴头上,扎海生带着李科来了。 李和把球拍直接扔给了旁边的一个跃跃欲试的,自己下台。 没好气的看着扎海生道,“你又不上课,天天溜达啥?”。 李和对扎海生有点烦了,偶尔一次来找自己还行,二三天来一次,简直烦不胜烦。 扎海生道,“我就是来讨教下论文,你看看呗,我就是拿不准”。 “大哥啊,我可是理科,你要搞清楚好不好,法学是你的专业,你跑来问我,有没有搞错”,李和感觉有点崩溃了,这小子好像投稿上瘾了,三天两头拿个破稿子来烦自己。 “你是我哥,你就给我看看呗。这次是毕业论文,不是稿子”,扎海生嘿嘿笑道。 李科笑道,“你给他把把脉,我看着不准。你思路比我们清晰多了,还是要讨教你下”。 李和淡淡看了一眼这大神,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大神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只得直接接过了扎海生手里的稿子,道,“去凉亭那里,那里安静点”。 到了凉亭,扎海生和李科一人坐在李和一边,扎海生道,“这篇选题是受你的启发选的,你看看,哪里有不对的“. 李和看到论文标题,论文本身也没什么问题,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只是李和一个学理科的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太冒头,直接道,“别算上我功劳,我就喝完酒随便胡扯几句”。 扎海生贱贱的笑道,“懂,都懂,都是我自己的想法,你就看看,写的怎么样”。 李科拿出一份报纸,也道,“我们俩都说你真神,你看你前面说国家要开放合作经营,结果你的话没说几天,中央就下发了关于城镇劳动者合作经营的若干规定,都给你说对了,所以我就鼓励他做这个论文选题”。 李和叹口气,只能怪自己这章破嘴,喝完几杯酒就开始胡吹乱扯了,扎海生的论文题目叫试论城镇非农业集体所有制经济的法律地位问题,题目开的很大,说明心也大。 李和还是决定帮扎海生一帮,也是试试历史的可能性,小蝴蝶说不定扇了大风呢,想了想道,“小平同志在1979年会见美国和加拿大时说过一段话,大概意思是说市场经济不是资本主义特有的,计划经济不是社会主义特有的。我们是计划经济为主,也结合市场经济,但这是社会主义的市场经济。” 李科说,“这个我俩都知道,也看过”。 李和继续道,“79年、80年有人发过几遍文章,后来谈的人就少了。不过前几天我确在图书馆的社科期刊上看到文章,还有人发表说计划经济取代市场经济的必然性”。 扎海生道,“跟我这篇论文有什么关系?“。 李和突然严肃的说,”如果你只是想论文得个及格,领会中央文件精神就可以了。如果你要放卫星,就要领会首长的讲话“。 6、采购员 扎海生突然激动的,“你,我都听你的,我不怕”。 李和好笑的,“什么怕不怕的,你只要按照讲话精神来写,写的不好没人怪,写的出彩了,你前途无量。不过你选题名称要改了”。 “你,我改就是了”。 “选题改成《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法律地位问题》”,李和的郑重其事,然后继续道,“不过其中要涉及到一些概念,一个是民营经济、一个是外资,也就是统称非公有制经济,他对应的就是公有制经济。可是公有制经济和非公有制经济就一直被对立起来,难道有非公有制经济我们就不是社会主义了吗?”。 扎海生还没话,李和就接话道,“当然还是社会主义,我们也有个体户,许多合作社也有私人份子”。 李和笑着道,“所以你看,公有制和非公有制本质上都是相辅相成的,都是为了满足我国现阶段的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解决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矛盾。社会主义制度的核心在于生产资料的公有制,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的结合问题实际上是公有制与市场经济结合的问题。所以只要我们还是坚持公有制的主体地位,我们就还是社会主义,也不存在什么姓资姓社的问题”。 扎海生一边听一边在草纸上唰唰的用笔记,然后又疑惑的问,“可是你这些都是经济的吧?或者政治的?跟我法不搭边啊”。 李和随手给了扎海生一个脑瓜子,“听我完。其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本质上是法治经济。法治是现代市场经济的重要特征,成熟的市场经济体制与健全的法治相呼应。实现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最为重要的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市场主体的行为受法律约束和保护。完善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更需要公平、公正、公开地配置各种资源,更加公平地实现利益分配和再分配,相应地要求制定相适应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法律体系。以法律来保护市场竞争,维护市场经济运行,激发市场主体活力。政府作用的充分发挥需要法律规范。法律不配套不健全以及有法不依执法不严,市场经济体制就建立不起来”。 扎海生的写字速度慢慢跟不上李和的速度了,李和实际到后面就是直接背诵了,经历过文山会海的洗礼,这些小儿科的东西,简直随口就来,“对了还有,马克思和恩格斯曾经设想,未来的社会主义社会实行计划经济,不再存在商品货币关系。我们拿过来就套用,必然产生上述的概念。但是,只要我们认真思考,就可以分析出:马克思、恩格斯提出的只是一个设想,他们并没有讲是必然,他们讲的未来社会,不是现在的社会。行了就这些了”。 待李和完,扎海生和李科都是膛目结舌,因为在他们从来没见过李和在清醒状态下过这么多话。这个人惫懒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属驴的,不用鞭子抽不上道。偶尔听他长篇大论,大发感慨,还是在他醉酒状态中。 他们俩都是极其聪明的,平时都是自视甚高,可跟李和接触越多,失落感就越强,好像十辈子也赶不上面前这家伙呢。他们俩对李和绝对是信服的,李和博古通今有点夸张,但是光论见识和眼光,他们俩真的比不上啊。 “这么看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没有”,两人慌忙摆手。 李和站起来道,“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我回去睡个午觉,果然他娘的是春困秋乏”。 两个人看着李和远去的身影,突然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李和没有回宿舍睡觉,只是为了把两人诓走,被缠的烦了,坐在附近的凉亭上,头靠在柱子上假寐。 突然听见高爱国的声音道,“在那呢,自己过去找”。 李和抬头一看居然是瘦猴来了,一直开之后就没见过了,笑着问,“你今天没事了?”。 瘦猴倒是显得没精打采的,道,“我倒是想着有事呢,可确实没事干了啊”。 李和一惊,急忙问,“出了什么事?”。 “哥啊,咱货都卖的光光的,什么都不剩了,仓库底子都让人搬空了”。 “卖光了是好事啊,明咱货畅销,有什么不高兴的。怎么生意突然这么好?之前虽然不差,起码够卖到月底吧”,李和有点不明白了。 “还不是那帮采购员,满世界的扫货,见啥买啥,衣服、手表、电子产品,人家了,不怕价格高,只要有货,他们都要。那帮温州佬的针头线脑,他们都没放过,都成麻袋的装走。我这几天联系明哥,让他那边加紧发货呢。“。 这时候的采购员一般都是各地的社员,甚至是农民,跟合作社签协议,只要能采购到市面上的紧俏商品,就能跟合作社利润分成,一般四六、五五分成,月入过万不是梦。在钱的刺激下,所以都是背着几个编织袋,满世界的到处找货。 “那帮采购员去年也不少啊,这么今年突然就这么猛了?”。 “哥啊,你也不出去看看,今年多了多少什么合作公司,合作商店,合作市场,还有集体商店,更别提还有那么多供销社、个体户呢。远的不,就你看看,你们校门口,年前年后开了多少家合作商店、个体户商店、饭店”。 这个倒是真的,只要给了中国人机会,这种爆发出来的气势确实够惊人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李和想了想问道,“这些采购员一般都是哪里来的?”。 “北方的居多,东北,内蒙、陕甘的都有,剩下都是京城周边的。那帮人真能吃苦,一顿饭就吃几个窝窝头、困了就睡天桥,可谁能想到有的人身上还揣几万块现金,胆子也不是一般的大”,瘦猴出这话都是一副钦佩的表情。 “你有认识的比较信得过的合作社吗?只要是集体单位都行”。 瘦猴道,“就猪大肠啊,他用他们街道的名义也开了一个服装店,货都是咱的”。 李和一拍大腿,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时候这么好的机会不抓住,真没地哭去,直接对瘦猴道,“拍电报给苏明和于德华,让他俩找火车皮拉,靠那么三两人来回用编织袋往返能运多少。咱就干票大的。让猪大肠以他集体商店的名义去接货,你不要出面。给他算抽成,什么价位你去谈。而且货到直接让采购员拉走,不要放仓库”。 于德华现在也算是是有名的港商,外汇大户,如果他连搞个火车皮的本事都没,那就真不用混了。”哥,你真的?“,依照李和谨慎的性格,瘦猴好像觉得听错了话,见李和肯定的点了点头,急忙,”哎,我先去联系好猪大肠,就去发电报“。 完就慌里慌张的走了。 (未完待续。) 7、 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红国旗,五颗星,高高飘扬在空中;讲团结,求发展,祖国腾飞似巨龙;尊历史,学英雄,中华民族传美名;危害祖国最可耻,热爱祖国最光荣。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为人民,献真情,从小牢记在心中;爱集体,做好事,咬定青山不放松;敬老人,扶弱小,一片爱心最公平;背离人民最可耻,服务人民最光荣。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多思考,善用脑,书山有路勤为径;学科学,反迷信,练就一身真本领;有理想,有文化,服务社会立新功;愚昧无知最可耻,崇尚科学最光荣。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不懒惰,爱劳动,身边小事做成功;会自理,能尽责,有益活动向前冲,讲奉献,重实践,克服贪图坏毛病;好逸恶劳最可耻,辛勤劳动最光荣。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单是险,独是难,团结力量护航程;有困难,大家帮,助人为乐要倡行,不损人,不利己;友爱和谐树新风;损人利己最可耻,团结互助最光荣。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为人想,为己争,待人接物要真诚;心比心,承诺重,(君子诺,最看重)为人处事守信用;舍小利,取大义,胸怀壮志也从容;见利忘义最可耻,诚实守信最光荣。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学法规,守纪律,约束自己言与行;讲法制,守法纪,公民维护是法定;齐出力,抓共管,触犯国法要严惩;违法乱纪最可耻,遵纪守法最光荣。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克勤俭,美德名,艰苦奋斗好传统;反浪费,兴节约,为国为家好品行;成由俭,败由奢,历史教训要记清;骄奢淫逸最可耻,艰苦奋斗最光荣[1]。相关人物突出贡献者: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红国旗,五颗星,高高飘扬在空中;讲团结,求发展,祖国腾飞似巨龙;尊历史,学英雄,中华民族传美名;危害祖国最可耻,热爱祖国最光荣。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为人民,献真情,从小牢记在心中;爱集体,做好事,咬定以愚昧无知为耻多思考,善用脑,书山有路勤为径;学科学,反迷信,练就一身真本领;有理想,有文化,服务社会立新功;愚昧无知最可耻,崇尚科学最光荣。知最可耻,崇尚科学最光荣。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不懒惰,爱劳动,身边小事做成功;会自理,能尽责,有益活动向前冲,讲 山有路勤为径;学科学,反迷信,练就一身真本领;有理想,有文化,服务社会立新功;愚昧无知最可耻,崇尚科学最光荣。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不懒惰,爱劳动,身边小事做成功;会自理,能尽责,有益活动向前冲,讲奉献,重实践,克服贪图坏毛病;好逸恶劳最可耻,辛勤劳动最光荣。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单是险,独是难,团结力量护航程;有困难,大家帮,助人为乐要倡行,不损人,不利己;友爱和谐树新风;损人利己最可耻,团结互助最光荣。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为人想,为己争,待人接物要真诚;心比心,承诺重,(君子诺,最看重)为人处事守信用;舍小利,取大义,胸怀壮志也从容;见利忘义最可耻,诚实守信最光荣。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学法规,守纪律,约束自己言与行;讲法制,守法纪,公民维护是法定;齐出力,抓共管,触犯国法要严惩;违法乱纪最可耻,遵纪守法最光荣。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克勤俭,美德名,艰苦奋斗好传统;反浪费,兴节约,为国为家好品行;成由俭,败由奢,历史教训要记清;骄奢淫逸最可耻,艰苦奋斗最光荣[1]。 突出贡献者:以热爱祖国为荣、以危害祖国为耻红国旗,五颗星,高高飘扬在空中;讲团结,求发展,祖国腾飞似巨龙;尊历史,学英雄,中华民族传美名;危害祖国最可耻,热爱祖国最光荣。以服务人民为荣、以背离人民为耻为人民,献真情,从小牢记在心中;爱集体,做好事,咬定青山不放松;敬老人,扶弱小,一片爱心最公平;背离人民最可耻,服务人民最光荣。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多思考,善用脑,书山有路勤为径;学科学,反迷信,练就一身真本领;有理想,有文化,服务社会立新功;愚昧无知最可耻,崇尚科学最光荣。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不懒惰,爱劳动,身边小事做成功;会自理,能尽责,有益活动向前冲,讲奉献,重实践,克服贪图坏毛病;好逸恶劳最可耻,辛勤劳动最光荣。以团结互助为荣、以损人利己为耻单是险,独是难,团结力量护航程;有困难,大家帮,助人为乐要倡行,不损人,不利己;友爱和谐树新风;损人利己最可耻,团结互助最光荣。以诚实守信为荣、以见利忘义为耻为人想,为己争,待人接物要真诚;心比心,承诺重,(君子诺,最看重)为人处事守信用;舍小利,取大义,胸怀壮志也从容;见利忘义最可耻,诚实守信最光荣。以遵纪守法为荣、以违法乱纪为耻学法规,守纪律,约束自己言与行;讲法制,守法纪,公民维护是法定;齐出力,抓共管,触犯国法要严惩;违法乱纪最可耻,遵纪守法最光荣。以艰苦奋斗为荣、以骄奢淫逸为耻克勤俭,美德名,艰苦奋斗好传统;反浪费,兴节约,为国为家好品行;成由俭,败由奢,历史教训要记清;骄奢淫逸最可耻,艰苦奋斗最光荣[1]。 (未完待续。) 8、 早上起来,李和一边吃饭一边看报纸,一边傻乐呵。 早饭一般都是鸭蛋,稀饭,油条,李和比较偏好这一口,何芳问,“鸭蛋还要不,不要我就收了。你赶紧吃饭,一个人在那神经兮兮的笑啥”。 “我就看着乐,许多企业经理骂人民日报呢,天天在报纸上宣传东万元户,西万元户,搞得员工人心浮动,没法安心生产”。 “那人家报纸,实事求是也是没错啊”。 “可是有的职工也跃跃欲试要去争做万元户。”。 许多人不同意人民日报的片面宣传,个体户虽然也是社会主义劳动者,也是为建设社会主义出力,为“四化”作贡献。他们的劳动同样是光荣的,同样应该受到尊重。但大多数并不是万元户。报刊宣传应该全面一点。 李老头进门提了一个编织袋,叹口气道,“发霉了”。 何芳问,“啥发霉了?”。 “钱发霉了”,李老头打开编织袋口,何芳凑过去看,一股刺鼻的霉味的冲进鼻子,连忙用手掩住鼻子,“要不弄到院子里晒晒?”。 李和也抓起一把钱,看了一眼,有点潮湿,边角都是有霉菌,这些钱一直放到坛子里,自己也一直没地方花钱,就任意一直放了好几年,今天放,明天拿甚至具体的数额他都不怎么清楚,“今天太阳还行,放到院子里晒晒吧,顺便数数到底有多少钱”。 吃晚饭,把大门插上,直接去了地下室,把坛坛罐罐里的钱,都一股脑抱了出来,甚至还有两罐子硬币,都是一分、贰分,五分、贰角,五角,至于一元的属于罕见。 把所有的钱,全部倒出来放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地上,按照不同的面值码在一起,十元的一叠,五元的一叠,一角的一叠,贰角的一叠,这样的依次分。 不过也有很多钱都是早就码好的,苏明和瘦猴送过来的钱都是橡皮筋捆好的,一万一沓。 而且有的钱,都是最近几天瘦猴送过来的,十万一摞,李和都是吓了一跳,短短的一个月多月,三个火车皮的货,居然就挣了56万4100多,都快赶上他一年挣的总和了。 所以这些数起钱来并不麻烦。 何芳找了个大盆,把所有的脏兮兮的硬币,加了很多洗衣服,又清洗了一遍,算是见到了硬币的本来面目。 “哎呀,总算看着没有那么膈应人了,洗干净好看,不然我都不敢碰。我数硬币,你们纸币数好没有”。 李老头先数完的,不过确没想到有这么多,也是吓了一跳,心里又是默念了一遍,确认没错,就道,“我这边十块、五块的加在一起总共是二百一十七万四千五百六十五块钱”。 李和把自己手里的一毛、两毛、一块、两块算好,“我这边是41714,你那边是2174565,加起来一共是......”。 “总共就是2216279”,还没等李和反应过来,何芳就随口报了出来。 李和心里又核算了一遍,确实是没错,不禁又白了何芳一眼。 李和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这么多钱,这些年他买房子,买古董家具,零零碎碎的花销,大概也有四十万左右,可最终还是剩下二百多万。 李和现在所有的家产已经很清晰了,二百多万现金,地下室古董家具,十套房子,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源源不断的现金奶牛,饭店、服装、磁带。 不过现在犯愁的是,他要怎么处理这些钱,存银行是不可能的,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虽然银行还没有实名,随便找个银行进去开个户,写个张三李四都是无所谓,可是他的钱还是太多了,分开存不同的银行,不同的网点,简直是麻烦死了。 李和突然想不到有一天会发生这种有钱人的烦恼。 李和只得在以后有机会想办法再找投资渠道,随着膨胀的到来,这点钱根本就不算钱了。 李和又把所有的钱又重新摊开,晒到太阳底下,如果在以后,这种事情肯定会上新闻头版的。结果现在这种事情发生到他自己身上,他终于理解了年傻子的无奈,想当年他还嘲笑人家傻呢。 又看了一眼他一大盆的硬币,哪怕洗了两遍,还是黑乎乎的脏水,对于收藏什么珍藏版钞币,他可一点兴趣没有。就对何芳道,“怎么那么脏。那个就随便沥沥水,我下午送到寿山的饭店,给他们找零用”。 吃完中饭,李和就把硬币全部装进了编织袋里,绑在后座上,准备送到寿山那里。 何芳说,“我也去吧,好长时间没去了。我去看看付霞”。 李和点了点头,“那上来吧,我们早去早回”。 骑到一半路程的时候,何芳突然叫道,“你停车,停车”。 李和直接脚着地,回头问,“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何芳指着一家店,道,“你看!”。 “照相馆有啥稀奇的,咱学校门口不是有吗?”。 “不一样,这个是彩色的,彩色的你知道吗?不是那种黑白颜色的。我衣服是什么颜色,拍出来的就是什么颜色”,何芳惊喜的说道。 “行了,我又不是不知道,没啥稀奇的。看也看了,赶紧走吧”。 “我想拍个照,咱俩拍个照好不好?我从来没有拍过照呢 门口有不少排队的人,男的穿蓝布外套,中山装,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 女的有的穿的颜色比较亮的裙子,有的穿的是单穿一件羊毛衫。高领或圆领的羊毛衫现在是比较时髦的。 拍美术照的时候,人可以稍微侧一点,可以打一点灯光,表情也可以丰富一点,这是难得记录下来的美的形式,所以年轻女孩非常喜欢来拍。 李和看了看这么多人,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呢,“你看这么多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咱们呢。要不下次吧?”。 “我就要今天照,等一会呗”,何芳很坚持。 ”要不等会回来拍?“。 何芳突然道,“李和,今天是我三十岁生日”。 (未完待续。) 9、 何芳就那样孤零零的站着不动,没有描眉、没有擦粉、没涂口红、没有时装,像一尘不染的雪花,从上至下,从外到里,不染风尘。 李和听到这话,突然有股莫名的心酸,是啊,不知不觉,她怎么就三十了呢,没有美好的童年,没有灿烂的花季雨季,甚至在人生最美好的阶段,跟一大批人一样在农村苦熬,好不容易熬出头就突然发现人到中年。 心里一软,直接道,“那行,我们进去拍一张,想拍多少拍多少”。 何芳笑了,“真的?那我们去排队”。 这是个国营改私营的照相馆,拍照的人很多,有的人是为了单纯纪念,有的是结婚,有的拍照是为了相亲,有两个穿衬衫打领带的,一看就是要相亲的。 涉及到谈婚论嫁时,即“两看”程序和“三好”标准。 所谓“两看”,就是先看照片后看人,倘若照片面相不好就不见人了。 所谓“三好”,就是单位好、成分好、人品好。 “三好”缺一免谈。城里基本都是这个照程序走。 至于后面的多少条腿,几大件,就是结婚的程序了。 等轮到何芳和李和两个人的时候,都半个小时过去了。 李和让何芳过去,等何芳坐好,四十多岁的照相师傅对着何芳,“照相时可千万不能动,一动人脸就“虚”了”。 拍照的老座机可不先进,一般人操作不了,照相是门技术,会也得要几年。 “咔咔”,何芳就这样端端正正的坐着连续照了两张,然后冲李和招手,“你也过来,咱俩照一张”。 李和也过去了,因为只有一把椅子,两个人都是直接站着的。 照相师傅,“哎,我你俩可真有意思,离那么远干嘛,站近点”。 何芳直接手搭在李和的腰上,笑着对照相师傅道,“这样可以了吧”。 “好了,就这样,哎对不要动31“,然后就一下子‘咔’的一声,一瞬间就这样定格,照相师傅师傅,“行了,就这样了,一周后来取照片”。 照完照片之后要在暗房里用药水冲底片,再用水洗净,等底片干了之后再洗成相片。最后用花边刀裁出小花边、切割,全是手工操作。 从照相馆出来,李和,“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去寿山那里庆祝好不好,我把班里同再喊来几个,热闹热闹”。 这么多年,何芳对他没有少照顾,很多时候已经形成了习惯,变得自然而然。 何芳摇摇头,“我都三十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过什么生日,不要跟任何人,要不撕烂你嘴”。 “行,你不识好人心,我也没辙,不过想要什么礼物,我送你?”。 “我自己有手有脚,要你送什么”。 李和好心好意,结果没落着好,自己朝自行车一挎,道,“行,你有手有脚,你自己走路?我骑车先走”。 “赶紧走,不听你墨迹”,何芳没听李和啰嗦,一脚就踮上后车座。 寿山的饭店又扩大了规模,前院的9间屋子全部重新用腻子粉刷了一遍,改成了优雅的小包厢,既有档次又有私密性。至于后院的屋子就还是空着,因为确实是忙不过来了。 经过李和的同意,寿山不知道又从哪里找来了一个中年人。 生意也是愈发的火爆,天天客人不断。 “啥?”,李和觉得被这老头忽悠了。 “那确实是我狱友”,不过寿山立马又信誓旦旦的道,“不过我保证他是清清白白的人,你看现在不是平反了吗”。 “拉倒吧,你自己还一屁股前科呢,你能保证啥”,李和倒不是嫌弃寿山以前有过劳教历史,现在被平反了,也没啥大事,只是生气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而且极度怀疑李老头这帮人都是知道的。 寿山慌忙笑道,“别生气,你不是一直没给机会么?咱刚遇到那几天,我才刚从劳教所出来,我要是当时就,我不是怕吓着你吗。我那会就想给你家烧个饭,可从来没想过开啥饭店。你想想,我要是没个过去那事,我能跟我亲闺女十几年见不上面,还让别人养?”。 李和骂道,“那你就不怕,政策有啥变化,把我给害上了,你自己可是个黑五类,老子可是个根正苗红的无产阶级贫农,现在是习优秀,品兼优的大生,将来是社会主义的合格接班人”。 寿山的眼角抽了抽,对这无耻的话直接过滤,你要是贫农,老子就不是黑五类了,不过还是笑呵呵的道,“我早就想好了,这饭店执照的名字一开始就是我的,如果真有啥问题,顶多就是我租了你房子,啥事都是我顶着,我老头子不能没良心把你交代出来。而且人家公安、工商所来过几次,看过我的平反文件,鼓励我安心经营,足额交税,奉公守法呢,我就更笃定一点事不会有。何况最重要的一点,当初跟我们一批出来的不少人,有的不少恢复了工作岗位,当了大领导。你政策再变,不可能再把这些大领导撸下去吧”。 一来就让寿山跟李和交心交肺是不可能的,不过一阶段的相处,两个人倒是有了不少默契,寿山也是吃准了他的性子,李和,“那叫什么年?“. “赵祖年”。 “对,你把他喊进来吧,行的话,就留下”。 寿山高兴的拉开门,对着门廊上抽烟的男人道,“祖年,赶紧进来”。 男人年龄四十多左右,个子中等,颜色并不好看,脸色蜡黄,皱纹堆在脸上。 李和看了一眼,笑着道,“自己坐,没啥客气的”。 寿山把赵祖年按在椅子上,又对李和道“才三十多岁,就是长的有点那么着急,你也别介意,至今还没混上媳妇”。 李和自己喝了口茶,也没开口,毕竟很多事情,是人家的隐私,是个人都比较敏感,要是想人家就自然会,要是不想,李和不好留他。 三个人就这样干瞪眼坐着,谁也没开口,不过最后还是中年人有点熬不住了,把烟蒂掐灭,放在手里,直接道,“那我就直接了,起来当年那点事吧,我也是被人冤枉的”。 (未完待续。) 10、生日礼物 李和就是静静的听,并没有插话。 “这话说起来起码也是10年前了,我那会在咱农机厂做工段长,可是后来有人举报我‘长期欺骗组织,隐瞒资本家成份’,开始是丢了工作,后来越闹越大,就被送进了劳教所,这不就跟寿山大哥认识了。不过我出来的早,我81年就平反了,可是没工作,快四十的人了,天天靠爹妈养着,像个什么话,可哪怕去做临时工人家都不要,我能有什么办法”。 李和心里一乐,然后又好奇的问,“那你家到底啥成分?”。 “哎,我家爷爷以前就在门头沟那边开了个小杂货店,卖个洋火,煤油,钉子,哪里算什么资本家”。 “那你随便摆个摊,做个小个个体户,情况不会差,也饿不死你啊,哪里用这么纠结”。 赵祖年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道,“你以为我不想,可家里爹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死活不愿意让我做个体户。他们年龄大了,我也就不敢跟她们争。这不,寿山说这里缺人,我就过来了”。 寿山道,“这小子虽然没做过厨子,可有做厨子的天份,虽然年龄大了点,人磕碜了点,可折腾一年两年,能一个顶几个用”。 不知道这话是夸,还是损,反正埋汰味比较重,李和问,“你这是要传他你家传的做菜绝学,收他做徒弟?”。 寿山笑着道,“厨子哪里有什么徒弟师傅,更没什么派系,客人吃成什么口味,你就是啥派系的菜。在过去,一般都是从小伙计做起,厨房间打荷,长年累月,你能学成什么本事,纯属看人机缘了。万一遇到喜欢你的大师傅,给你唠点诀窍,那就是造化。没什么机灵、笨的说法,人都有心,心在这菜上,能专究,就是个好厨子”。 “不是有什么宫廷菜谱,御膳房之类的吗?还有菜系传人之类的”,李和经常 寿山用眼睛瞟了李和一眼,然后道“你从哪里听来的乱七八糟的,做菜在个人,有菜谱有啥用。就拿你最喜欢的一道菜来说,比如红烧肉,你也知道怎么做,可你做出来的能跟我一个味吗?不能吧?”。 李和突然觉得好有道理,就好像人家给一套锻炼身体的方法,他也不一定能锻炼出八块腹肌。给他一点武功秘籍,也许只能垫桌脚。 “行吧,我先走了。赵兄弟你安排吧,什么工资、待遇,你们商量”,如果这点事情他都插手,那真是闲的慌了,他的征途可是星辰大海,维护世界和平,保护地球,捍卫宇宙。 李和走后,赵祖年转身激动的问寿山,“这是留下我了?”。 “你以为人呢?这是个好人啊,你只要好好干,不会亏待你,他可是说要把饭店开遍全国,虽然是听个乐呵,可这现在变化快,说不准呢”,李和的豪言壮语,寿山现在想起来虽然还是认为有点不靠谱,可是不妨碍他做梦念叨。 赵祖年立马表决心,“你放心,寿山大哥,你这么关照我,我不能让你失望”。 “不是让我失望,而是不让刚才那位失望。刚才那位才是老板,咱一样,都是端人家碗受人家管”。 “哎,我明白了”。 李和带着何芳回到家的时候,想着给何芳什么生日礼物。可供选择的范围太小,手表、围巾、衣服之类东西肯定是不能乱送的。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只得又骑自行车到处溜达着看,遇到合适的就买。 路过宣武门的时候,看到有人在路边摆摊卖磁带,李和就停下自行车看了一下,欣喜的发现居然有李谷一和邓丽君的。 好像没有比这个更合适做礼物的了,原本打算实在不行就送本书或者钢笔。 “多少钱?兄弟,这个拿着”。 “两盒是吧,一共8块钱”。 “兄弟,这么贵”,李和倒是吓了一跳,这简直抢钱呢。 小贩也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不屑的道,“兄弟,人家单买一盒,我就卖5块,我就看你买两盒,才给你便宜呢。你看刚才那姑娘,还价没有,还不是照样给钱,不带眨眼的,人家识货,知道紧俏。现在谁不认识李谷一和邓丽君啊,卖的火的很,就是我一盒卖十块也这样有人抢着买。可我不能赚那黑良心钱啊,兄弟我这卖的都是实在良心价了”。 “给你20拿6盒,行吧”,他决定和摊主侃侃价。尽管他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 “别啊,兄弟,我裤子都漏屁股了,这价格”。 “人在江湖漂,不要怕我砍刀,行不行一句话”。 “可你这砍刀也太狠了。兄弟这么实在,我就当送个人情了。下次还来照顾兄弟点生意,我平常都在这摆摊”。 李和直接选了6盒磁带,给了钱,也没停留,骑上自行车就往家去。 晚饭的时候,李老头吃完饭就去钻到自己房间,捣鼓自己东西了。 客厅里,李和对何芳说,“要不我给你煮个鸡蛋?毕竟是寿星吗!”。 何芳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哄我这些干嘛”。 李和把磁带递过去,“送你的,算生日礼物吧。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不嫌弃就行”。 “还算有良心,知道给我准备礼物!”,何芳说话的同时,嘴角扬起一道无法掩饰的笑意。 “等以后有条件了,我给你准备大大的蛋糕,礼炮放他个三天三夜,开个五六十桌席面,保准有面子“.,最后李和实在想不出什么词了,直接说,”就跟国外电影里面那party场景一模一样,甚至比他还阔气“。 “不骗我?”。 “骗谁也不能骗你啊”。 何芳说,“马上就分配了,你如果有自己意愿,就要想办法了。估计过阶段学校就开始找谈话询问学生意向了”。 “我随便,到时看着安排。主要是你,你想去哪里?想做自己的专业?还是做其他的” “我想分配回东北”。(未完待续。) 11、分配 听了何芳的话,李和觉得这画风突然有点不对劲,“你不是想留京吗?之前不是还等你工作了把你老娘接过来,怎么突然想着回去了?我就不明白了”。 “没什么,只是单纯想回而已,你不要想多了”,何芳站起来,然后笑着道,“你也洗洗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回校”。 看着何芳那孤零零离开的身影,李和不知道又为什么心会猛然抽了一下,为什么会有舍不得的感觉。 天上的星星很多,月亮从乌云中探出头来,天地顿时一片皎洁,李和坐在台阶上的影子拉长在碧绿的树叶上,显得有些愕人。 院子里照亮了,碎石子清晰可见,李和特意打理的低矮树丛上结着朦胧的蛛网。 李和顿了一下,长长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尽皎洁的月亮,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从怀中掏出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好像想些什么,却欲言又止。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缓缓的站起,又不耐烦的坐下,又点了一根烟。 猛抽了一口烟,他突然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好像什么束缚的太紧。 为什么这么这辈子突然多了这么多烦恼,果然还是无知、单蠢点最好。 把烟蒂朝地上重重的踏了一脚,就回屋睡觉了,他决定什么都不去想了,再这么下去,他就要成神经病了,当然人也许能精神点,悄悄的来,悄悄的走,挥一挥匕首,不留一个活口,这不犯法。 日子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的过,到五月份的时候,李和的论文终于得来了回复。 吴教授问,“这论文真是你写的?”。 “我想抄也没地方啊”,李和了解这老头子,话也没什么顾忌。 “你真是用心了啊,看来查了不少资料,但是很多东西都是猜想,并没有实证,比如发动机隔热材料、纵横向侧倾传感器、动力装置设计,不过我还会给你优秀,但是最终得什么分数,还是答辩的几个老师了算”。 李和点了点头,“这我都知道,如果真论证清楚,不写下百万字是不可能的”。 吴教授沉吟了下道,“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拿给我一些朋友看下,你看行不行”。 李和当然乐意,他的本意就是希望自己的论文能作用,不至于直接埋到校的资料室落灰,“当然可以,如果有什么不对的,也可以给我指正”。 班里不高兴的属于多数,因为四年里最后一次的出国机会从他们手里溜走了,只能老老实实等着论文答辩,等待毕业分配。 出国留的名额越扩越大,这一次一个物理专业就有九个人。 李和再一次经历了一次送别会,可能又都接近毕业,伤感的成分居多。 在每一本留言本的下面除了鼓励惜别的话语还恶趣味的留了一些恶搞的表情包,纯手工打造。 这个逗得好多人哈哈大笑。 王慧搂着睡在上铺的金仪不肯舍不得放手,“一定记得给我写信”。 金仪重重的点了点头,还是上了去机场的公交。 王慧瞪着李和道,“看什么看,有什么看的,没见过人哭啊”。 李和道,“没事,哭吧哭吧不是罪,反正也是排毒,听会长寿”。 “就你天天是胡八道,人体机能中只有肝肾、肠道有排毒功能。泪腺排出来的是无色液体,其组成中9成8是水,并含有少量无机盐、蛋白质、溶菌酶、免疫球蛋白a,你告诉我排的什么毒?”。 李和头一扭,没有继续争论下去的意思,为什么都距离幽默细胞这么远呢,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活的这么压抑了。 论文答辩过后,李和毫无疑问的得了一个优秀,无论是思维还是专业度上,都让几个答辩老师震惊不已。 没几天,校就开始安排填分配志愿,其实就是个过场,还是得服从组织。 对于‘国家包分配’的所有大生来,恐怕对宣布毕业分配去向这一决定自己命运的这一天都会非常紧张。 但是大生还算吃香,的确有天之骄子的自我感觉。好大的人,骄子的感觉等级高些。很多单位想争取进大生指标还要不到呢。 所以基本单位都不会太差,是紧张,其实也不会有大喜大悲。 当然,大多数是被耽误了青春的人中突围而出的一个群体,他们的命运与经历颇有几分传奇的色彩。 上午,事先通知要宣布毕业分配去向,全班同早早地来到了教室。 来到教室的除了班主任、辅导员,还有一个系上的政治主任。 名单是先宣布去外地的,全国各地都有,一共有五六个人。 大部分同都是留京,外地名单里面没有何芳的名字,李和心里突然有点欣喜。 还有一部分继续读研的,就没有在分配的名单里。 王慧放弃了保研机会,直接参加了工作分配,在全班人惊呼中,一步登天。 分配也没讲究专业对口,一个萝卜一个坑,摁在哪里,你就哪里老老实实的待着。 大部分人的工作单位跟李和记忆里没有什么变化,历史在这里只是出现了一点细微的了偏差,赵永奇居然分配到了中组部,这是要少奋斗十年的节奏。 只要不出差错的情况下,下个基层锻炼镀金几年,按照组织程序,基本就是个不倒翁了。 当李和听到自己分配到留校,心里早有准备,也不惊不喜。 虽然很想一个人逍遥自在,可是要敢不服从分配,挑头做死,那才是给他自己不自在。 班主任王齐用那浓重的湘南口音道,“你们这一届毕业生,我是感到非常骄傲和满意的。是你们之中没有谈恋爱的,没有不正之风。记得上届有一个女同,竟然在一年的时间里谈了9次恋爱,平均一个多月换一个。而你们这57位同之中,竟然没有一个谈恋爱的。你们将来走向社会,走向工作岗位,有了一定的社会经验以后再谈恋爱,选择恋人会更加成熟一些。而且大家的” 王齐清了清嗓子,话锋一转,又接着:“在饱经沧桑之后进入大的,你们普遍个性坚定沉毅,较能吃苦。我相信你们能比较快速的适应社会,在这里我祝愿大家以后都有美好生活,事事如意”。 少了以往的教,更多了许多真诚。 (未完待续。) 12、瓜熟蒂落 班里大部分都对分配比较满意,有的甚至超过预期,唯一闷闷不乐就是杨有才了,待班主任和系里领导走后,就表示了不满,“一个物理专业的分配到粮食系统,这算什么事,我还是要去系里道一下”。 李和一把拉住杨有才,“别啊,都是革命工作,各有分工”。 这是个二傻子,按现实主义俗气,你这是肥差啊,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 “小李子,你拉着我干嘛,你留校你自在了,就不考虑我感受了”,杨有才正是激动情绪上,话也没遮拦。 李和留校在大多数人眼里也是好差事,起码不比任何人差了。 李和看班里这么多人,倒是不好话,要不是平常关系还可以,懒得管他,搂着他肩膀出了教室,“你咋是个倔驴子呢,你去找系里能有啥用,我倒是想跟你换呢,可换的过来吗?再你想想你这是什么单位?粮食系统,这一般人进得去?一般人都是羡慕不来呢,你想想一个普通人就是进了一个镇级的小粮站都可以吹牛皮吹个两三年”。 “我我.不图单位好坏,我要去能发挥我个人价值的地方,我的专业是物理,进了粮食系统,明显不对口啊”,杨有才有点着急了。 “节粮减损怎么就用不上物理了?粮食连年丰收,但粮食产后损失浪费严重。还存在哪些难题亟待破解?粮食局不是有下属科院吗,你要是去帮着搞定了,那是利国利民”。 杨有才叹口气道,“那不一样,怎么能一样”。 不过也明显熄灭了调换工作的劲头。 李和回头找到坐在座位上发呆的何芳,又是一个急需安慰的。 “妹子,你这是又哪门子不对了?”。 “没什么,就是心里空落落的,就是哪里不对”。 “走吧,食堂开饭时间,吃饱了,肚子不空,心里就不会空啦”,李和见何芳没动,又道,“做老师挺不错的,跟我一样多好,你看咱俩都是老师,放假都能碰一块”。 李和倒是放了心,起码何芳的分配,没有因为自己的影响,而出现了变数。上辈子是老师,这辈子是老师,最后还做了校长。 何芳噗嗤一笑,“行吧,就你废话多,去吃饭吧”。 何芳出教室的时候,又回头看了一眼埋没在恭喜声中的王慧,不是嫉妒,也没有失落,只是不怎么明白,差不多的两个人,为什么分配的时候,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班里照完毕业照之后,李和每天都在连续干一件事情,就是不停的在留言本签名,后面加个手绘表情包,绝对没有重复的。 而他自己的留言本,他还没找到,不知道传到哪里去了,本专业、本系,甚至其他系有脸熟的都会在上面龙飞凤舞秀个存在感。 等拿回他的留言本的时候,他发现那么厚的本子,居然没有空白页了,仔细一看,居然有二千多条留言,开头那刺眼的“小李子”三个字还是让他眼皮直抽,后面甚至还有李小弟、李同、李员外、李财主。 他还好奇自己的人缘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他四年间简直就是个小透明,为什么有这么多签名留言。 越往后面看,他才算明白怎么回事,去年在大礼堂跟美国人对喷,让他博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扎海生最近一直处在兴奋的状态中,在李和面前叽叽喳喳,“你,我上班后穿什么衣服好,我还没中山服呢,要不要去买?”。 李和算是听够了他的聒噪,“我跟你过多少遍了,你们会有制服,不需要买”。 “可是我不能就穿这样去报到吧,多丢人啊”,扎海生还是有点不放心。 扎海生的毕业分配出乎了李和的意料,居然成为年度黑马,进了司法部政治部,多少人削减了脑袋想进去。 李和道,“知道司法部大门在哪不?”。 “霞光里,报到证上有”。 “去过没有?”。 “还没” “不是我打击你积极性,那边还是郊区,他们办公的地方是村委会盖的小旅馆,可能还是违章建筑。比较原生态,自然风光不错,没事可以钓个鱼,逮个兔子。当然,也挺容易解决个人问题,那边大姑娘小媳妇经常就蹲你们单位门槛上唠嗑,你有机会去搭讪,遇到合适的也不定啊”,李和去过那边可不止一次两次,如果不是有武警站岗,很难相信那是堂堂的国家部级机关。 直到九十年代才才终于搬迁到朝阳门南大街的新办公楼。 扎海生不信,“那可是国家部级机关!”。 “79年才重建的,你以为条件能多好”。 “我再给你义务普及下,如果你毫无作为,你会从主任科员、副处、正处、副司……直到退休”,李和的是事实。 “我不信,你尽会蒙我”。 “不信拉倒,该干嘛干嘛去,我这事多着呢”。 “别啊,哥,我喊你哥还不行吗,你不能不管我啊”,扎海生好像有点着急了。 李和摇摇头,这娃还是嫩了啊,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年龄在那放着呢。 不过他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问道,“还有写诗吗?”。 “我天天这么忙,不是论文,就是写稿,剩下的时间都是看书,哪里有空闲写诗,我也不想写了”。 “你就没想过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李和觉得有点罪过,一个伟大的诗人可能就要毁在他的手里,那多可惜啊。 “我都没见过大海长啥样,咱俩都是老乡,都是内陆,又不是沿海,面朝长江还是差不多”,扎海生被李和的话问迷糊了。 “这个我要批评你了,习是习,工作归工作,个人爱好也不能放弃吗,全方面发展知道不?”,李和循循善诱。 扎海生倒是真不明白了,“啥意思?当初反对我写诗的是你,现在又支持我写诗了?我闹不明白啊”。 李和耐心又没了,这熊孩子太烦了,“哪里那么多废话,让你写就写,以后半年,不,一个月交篇诗稿给我,我要随时看你有没有进步”。 扎海生,“我”.(未完待续。) 13、无妄之灾 在李和等人忙着毕业的时候。 社会上又兴起了一股关于梯度理论和适应理论的争论。 发展中国家为了争取早日实现现代化,曾有过著名的“起飞理论”,即尽量采用最先进的科技术成就,使经济起飞,迎头赶上发达的国家。 但实践表明,由于脱离国情,收效甚微。近年来又兴起了新的“适应理论”,认为经济发展步骤不可超越,为适应发展中国家薄弱的基础,应该首先采用“中间技术”,甚至发展“传统技术”,再逐步过渡到先进技术。 从报纸到各种期刊,争论不休,还是没有定论,不过还是一致认为,先闷头干着吧,不管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李和接到家里的电报,终于露出了难得的微笑,切切实实的开心了一次,老四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终于考进了县一中。 老四的要求很简单,要跟同去县里看电影,她从来没有在电影院看过电影呢。 李和当即就去给李隆回了电报,同意了老四的要求,但要求李隆跟大壮跟在老四后面,哪怕她有同陪着去都不行,必须有大人看着。 毕业分手在即,吃散伙饭是传统,班里每个人惯例集资凑了两块钱的份子钱,包了老李家的饭店,不让老李再接待外人,饭店的桌椅肯定是不够的,大部分人都是席地而坐,手里端了个酒杯。 每个人都多了一份伤感,其实不是毕业才会伤感,而是离开长此生存的环境才会伤感,人都害怕改变,都会对未来的未知产生本能的恐惧。 社会是一所包罗万象、喧嚣复杂的大校,这里没有寒暑假,拒绝虚假和肤浅,更拒绝空想和懒惰。 对于刚刚毕业的大生来,从到社会的头几年,需要度过一个十分痛苦的适应过程。 有的人是真伤感,上大自由而随性的交到一些很要好的朋友,估计除了父母和老婆以外,没有谁可以和你在一起相处四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有的就是纯属激动了,卧槽,不行了,眼泪就要下来了,真的,太开心了,终于再也见不到你们这群傻逼了。 至于同感情深不深,毕业工作后,几年以后参加同聚会就知道了。 聚餐上,李和喝得微熏时,看着女同们哭得死去活来,然后看着有些男生到最后也偷偷抹眼泪,酒瓶子到处都是。 赵永奇,“哎妈呀,我再把我老婆孩子接过来,就是妥帖了,在以前想想都是做梦啊”。 李和,“接过来有地方住没有,我那边有空屋子,我给你安排”。 “别,这四年,尽是我麻烦你,真的有时我发现你比我成熟多了,我年龄比你大,反而是你照顾我”。 “是兄弟别这些没用的,以后都在京城,还能经常见面,伤感话没意思”。 “行,听你的,咱俩喝,不喝死不算完”。 最后李和也喝醉了。 第二天昏昏沉沉醒来,发现高爱国床铺已经空了,留了一张纸条:兄弟走了,有空再聚。 后来几天,不断有人进进出出,背着行囊,拉着行李箱人一个一个走了,李和也都去送了送,些俏皮的话,临别前拥抱一下,和众人挥手告别。 再后来,赵永奇也走了。 晚上李和走回寝室,敲了敲门,灯亮着并没有人应答,拿出钥匙开了门,才记起只是自己忘了关灯。 点了根烟站在阳台,习惯性地准备把阳台上的衣服移开一些,抬手才发现只剩下光秃秃的几个衣架。 他的脑海里,像一片乌云开始聚集,一种很感伤的情绪就这样笼罩了他。 自己一个人站在阳台上,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 有些事情,哪怕两辈子经历了两次,都不是那么好受的。 空荡荡的李和李和心里有点堵,把自己的衣服,行李收拾收拾,当晚就骑了自行车回了家。 回家开门的时候发现门已经从里面用门栓插上了,把自行车停在门口,猛拍门,只听见院子里两条狗在乱叫,也没人搭理来开门,估计家里只有李老头一个人,这老头子睡觉死成的一个人。 李和没办法,就把行李包袱先扔到了院子里,往后退几步,一个助跑,猛然就蹿上了围墙。 正准备翻身下地,一道灯光射过来,“哎,赶紧下来,干嘛呢?”。 李和用手眼睛,灯光尽朝着脸上打,有点刺眼,看清了来人,是巡逻的警察,喊道,“警察同志,我这是回自己家呢,敲门没人应”。 “赶紧下来,再不下来,我可就开枪了”,警察没听李和的废话。 李和不敢托大,警察有枪算什么,从法官到律师,个个都有枪,只得道,“行,我马上下去,麻烦让下,我跳下去”。 接近三米的围墙,李和一下子就跳了下来,只有一个下蹲的姿势,连手都没着地。 两个警察一左一右就把李和围了起来,为了防止他逃跑。 “呦呵,瞧着还是个惯犯啊,身手不错”,一个拿着手电筒的高个子警察,“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是,这真的是我家,我是个生,不信我拿生证给你们看”,刚一摸口袋,发现空空如也,才想起来把生证件放到行李包袱里面了,“这个在我包袱里,我刚才扔到院子里了”。 “行了,别解释了,你这种人我们见识多了,别想着跑,不然枪子不长眼”,一个黑脸的警察二话没就给李和上了手铐。 李和叹了一口气,这是解释不清楚了,也没反抗,认命的戴了手铐。 “同志,这是我自行车,不能放这里吧,一起推过去吧”。 高个子警察把自行车推着,又道,“呦呵,还是凤凰的,也要找失主了”。 李和当晚就被关进了小黑屋子,等待明天的审问,看了下手表,也有十一点钟了。 “兄弟,新来的?什么事来的,怎么让端了?”,问话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的桀骜不驯。 这是盘道呢。 昏暗的灯光下,李和抬头看了下,地上有六个人呢,有蹲着的,有躺着的,有坐着靠在墙上的。(未完待续。) 14、怒火攻心 “生,被冤枉的,估计明天就能出去了“,李和实话实。 问话的中年大汉跟坐在旁边的几个人对视了一下,呵呵笑道,“冤枉?我们可都是冤枉的,知道这里什么规矩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李和坐在墙角边,身子靠在墙上,闭着眼睛,好像很困的样子。 “喂,站起来,谁他娘的让你坐下来的”,中年大汉随手扔了一个铁疙瘩朝李和砸过去,李和头一撇,躲了过去,墙面发出了重重的响声。 可以预见,砸着人立刻就是头破血流。 “我再一遍,没事别来惹我”,李和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块秤砣,这是要砸死自己的节奏啊,心里升起一股阴寒暴烈之气。 几个人见李和居然这么张狂,就站起来把李和围了起来,踢了李和腿一下,“小子,站起来,你他娘的挺狂的啊”。 李和本不想搭腔,心里也烦躁,真怕这伙人没玩没了,懒洋洋的起了身子,“瞅瞅几点了,咱能不能好好睡觉,有啥事明天”。 另外一个人推了一下李和后背,“你挺拽啊”。 “吧,你们想怎么样?”,李和懒得再磨叽了。 “老子想揍你”,罢,中年男子猛地冲向李和! 李和早有准备,一个高抬腿把中年大汉踹到地上,趁着大汉倒地的瞬间,猛地搂住中年大汉的脖子,狠狠一勒! “有完没完了,不搞死你不舒服是吧”,李和勒着光头大汉愤怒的嘶吼到,他真的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气。 中年大汉被李和勒着只能发出‘哦!哦!’的声音。 眼珠逐渐往前突! “你老母啊,跟你多少遍了,不要来惹我,不要来惹我,你没长耳朵是吧”,李和真是气急了,又啪啪的搂了好几个耳光,又对着另外五个人吼道,“赶紧来,别磨磨唧唧”。 剩下的五个人看着李和的样子,忽然不敢上了,他们觉得真没必要这么拼命。 中年大汉只能发出不清楚的呜呜声。不知是急得还是憋得满脸通红! “别,别,大家闹着玩的,何必闹出那么大事情”,其中一个人道,他看着中年大汉那张又红又肿的脸,都替着难受。 完又被李和看的一哆嗦,连忙闭上了嘴。 李和冷静下来,把手松了松。 “咳!咳!哥们,我服了,我服了,行不行”,中年汉子猛然得到了一口气,赶紧道。 李和道,“娘希匹的,我再一遍,不要来惹我”。 完又重重的朝着大汉的脚踝踩了一脚,不会断,但会足足那么一两星期不能走路。 李和压了压心里的火气,再好的涵养,也禁不住这帮龟儿子埋汰,把中年大汉重重的甩在地上,就又回到墙角继续睡觉。 解了气也就好了,真出了事,那就不是住一天两天了,可能要换地方长住了,也是住宿舍,还要干活,比如糊纸盒、纸杯、纸袋什么的。 旁边的几个人赶紧把中年大汉扶起来,搀扶到旁边躺下。 李和看着中年大汉那肿起来的脸蛋,又道,“你怎么受伤了?”。 “我不小心跌倒的”,中年大汉慌忙道。 “对,对,我们都可以作证,他自己跌倒的”,其他几个人也七嘴八舌的道。 “行,不要乱话就是,把我攀扯上了,你可以尽管试试”,李和不想再节外生枝,希望李老头他们接到通知,能尽快来接自己回去。 “知道,知道”,几个人又慌忙道。 李和这一夜算是遭了罪,等早上起来,浑身酸疼,地上果然不是人睡的。 看了下时间,才七点钟,估计派出所还没上班,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能摸出了香烟,紧倚着门蹲下身子后点燃了一支,大吸了几口之后,才继续眯眼躺着。 九点多的时候,小黑屋的大门才被拉开,昨天晚上抓李和的高个警察指着李和,“就你,出来”。 李和跟着进了提审室,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四个大字底下,老老实实的坐着。 还是昨晚的那两个警察,高个子问,“性别”。 李和好想脱裤子给他看,只得无奈的道,“男”。 当问到户籍地的时候,高个子一乐,“你这是流窜作案,性质还挺恶劣啊”。 黑脸低声问高个子,“徽字怎么写?”。 “笨死了,这个也不会”,高个子刚提笔,脸一抽好像写不下去了,“等会查字典”。 “你是什么工作?” 李和有气无力的道,“还没工作”。 “这可是虚度青春”,高个子警察义愤填膺的道,“小小年纪不工作”。 “这不是工作还没分配好嘛”。 “你倒是想得美,还想着给你分配工作,现在强调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要自力更生,你瞧瞧你这么个人,有手有脚的,长的也不赖,偏偏做这种事”,高个子猛拍桌子把李和吓了一跳,“赶紧交代吧,不要让我费口舌”。 “交代什么?” “你交代什么?” “不想装糊涂!” “你不我交代什么我怎么知道交代什么”。 黑脸警察又一拍桌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 何芳进门的时候,李和才算解脱了,当两个警察看到李和的房产证、生证、分配志愿、报到证、户口本,一切误会都算解开了。 “不好意思啊,我们弄错了”。 李和没好气的把手铐举起来对着高个子,才算把手铐解开了。 “没事,那我可以回去了?”,李和问。 “哎呀,我当初一看就知道你是文化人,了不起啊”,高个子又对着黑脸抱怨,“我就嘛,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犯罪份子,你看你干的什么事嘛“。 两个警察一路把李和送到门口,高个子道,“欢迎李和老师,以后常来做客,我们表示热烈欢迎”。 李和连忙摆手,“不了不了”。 找到自己的自行车,带上何芳,一路往家骑,“你怎么找到我的?”。 何芳好笑的道,“不是我,是一个女警来通知我的”。 “我不认识什么女警啊?”。 “叫什么徐嘉敏”。 (未完待续。) 15、自强不息 回到家的时候,李和算是理清了里面的前后关系,没有徐嘉敏的话,他是没有这么容易出来的。 李和感到一阵气闷,进黑屋子本身没啥憋屈的,但是靠一个女人出来出头,颇感没面子,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自嘲还是想的太简单了,安逸习惯了,把所有的事情想的太单纯了。 他的上辈子的前三十年是为了学术也好,为了生存也好,都是躲在象牙塔里,后半辈子也很少有什么挫折,逢人都会给他几分面子,没人会特意为难难,活的简单透明。 他现在可以自我安慰下,凡事都有两面性就看如何去分辨,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有时侯也可以自我安慰一下,命运本如此何必去强求,只要快乐过好每一天一切烦心的事就会烟消云散。 但是经过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一夜,他才觉察到自己的无能,但凡有dian社会关系,他不至于在里面关着一夜没有一dian社会关系,做个富家翁是个很幼稚的想法,再出现这么荒唐的事情,他起码有能力有关系去化解。 他曾经也有意识的跟同学处好关系,潜意识的想着人家关照,现在想想还是有dian不靠谱,难道他的同学十年不上位,他还要等十年吗? 舒舒服服的日子是挣来的,他必须要去争了,否则有钱都不一定不一定过得舒心。 人在解决温饱,能活下去之后,就开始追求尊严,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从椅子上一下子站起来,拿起毛笔,挥笔写下,“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写完,他的心里才慢慢有股畅快劲。 浑然不像原来一样没有了方向感,毕竟重活一次这种事谁都没经验。 来都来了,当然要折腾下。 何芳笑着道,“你生什么气,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爬墙,要不是徐嘉敏,你可真回不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李和气恼道,“行了,我睡一觉,中午不用喊我吃饭”。 何芳悠哉悠哉道,“你想多了,我就没打算给你中午烧饭”。 说完转身就去井边洗衣服去了。 回到卧室,李和刚躺下,又烦躁的爬起来,拿起笔在纸上划来划去,核心都是围绕一个字,钱。 这个钱只能是美金,瑞郎,英镑,要那么多人民币干嘛,起码现在没地方花。 又在“金融”和“高科技“,两个字上面重重的画了圈,这无疑是来钱最快的两个行业了,但是隐蔽性最强的就是金融了,没有自保能力之前,所有的高科技在世界资本市场面前就是个笑话,左右逃不过卖专利或者兼并的命运,因为你没有跟比尔盖茨一样的爹妈。 想了半天,李和还是一无头绪,除了记忆中的重大事件,其他年份的一些细节方面根本记不起来了,他觉得有必要去趟深圳了。 在深圳比较容易得到一些从香港过来的即时的期刊报纸,他希望通过零碎的信息,唤醒大脑中的某些记忆。 不过确实有dian困了,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 等李和睡醒,睁开双眼,头昏昏沉沉的,到院子里转头看看日影,夏季的太阳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辣,应该快接近晌午了吧。 李和洗了把脸,终于清醒了一dian,及拉着拖鞋去了堂屋。 堂屋里,何芳坐在门槛上,一手啃西红柿,一手拿着书再看,抬头瞄了李和一眼,然后继续看自己的书。 李和掀开堂屋桌子上的竹罩,里面有两盘菜,一盘土豆丝,一盘红烧肉,旁边还有一盆扣着的米饭。 李和用勺子捣了一下,发现很硬,只得把米饭盛进碗里,用开水泡了一下,直接就坐在桌子上吃了。 何芳吓了一跳,慌忙扔下书,进来道,“你去锅里热一下会死啊,这都凉了”。 然后不由分说,又把两盘菜端起来直接去了厨房。 李和只得把筷子歇下了,等何芳热好菜回来,不过又叹了口气,自己这懒散的性子真是没得救了,早上立下的豪言壮语,立刻又恢复了原样,只得提醒自己,慢慢来吧。 等何芳的菜端上来,他足足扒了三碗饭。 何芳提醒道,“你早晚也没吃吧?'。 “忘了,早上不是有dian恼嘛”,李和说完又继续道,“我想去趟深圳看看,估计就这几天吧,等会去买火车票,看什么时间”。 “去深圳干嘛,马上就要去单位报到了”。 “离到单位报到还早着呢,总要干dian事情,不能再这么闲着了。时不我待只争朝夕”李和说着只有自己能懂的呓语。 “去吧,我支持你,男人总要多出去看看,不说读万卷书,起码要行万里路”,何芳的父亲以前也是个文化人,在她小的时候,也会念叨这些。 李和吃完饭直接去找了瘦猴,店里空荡荡的,什么货都没有了,两个做售货员的小姑娘整天闲的发呆。 瘦猴说,“有啥事,直接让小威那孩子来喊我,我过去就是了,天这么热”。 “没什么事,我这几天去趟深圳,家里的事情你照看好,记住什么事都给我忍着,受了委屈也给我憋着,等我回来”,马上就是风头浪尖,李和可不得让他们注意dian。 “那要不我陪你去,我都有dian想明哥和二彪他们了”,瘦猴其实心里也隐约想出门见见世面。 “等我回来,现在每天那么多事,你哪里走得快”,瘦猴需要盯着每周火车皮送过来的货,李和可不想出什么意外。 瘦猴想了想,他确实是离不开的,不过还是提了个意见,“我让平松和陪你去吧,这小子也机灵,还有我让罗培也跟你一起,路上都有个照应”。 李和也没反对,就对平松道,“你去火车站买票,就是最近几天的,不管天明早晚,越快越好。买好票,给苏明发电报告知车次,让他广州接站”。 “哎,我现在就去”,平松毫不犹豫立马就骑了自行车出门,大哥的大哥的大哥要求办事,打个迟钝就是找死了。 李和回家收拾了几件衣服,又跟李老头做了几句交代。 李老头现在晚饭很少回来,就近就去了寿山的饭馆,天天下馆子,日子过得潇洒滋润,“该干嘛干嘛去,不用管我”。 17、气象万新 随着车子车子进入深圳,除了工地就是荒地,三通一平工作还在进行中。 “哥,这个就叫深南大道,再往前开转个弯就是电子大厦,刚建成,20层,深圳第一高楼”,苏明一边给李和指路,一边介绍,“那个就叫梧桐山,这个正在建的听说会是个宾馆”。 李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后来的上海宾馆,电子大厦显得鹤立鸡群,后来熟悉的地标性建筑一个看不到,深圳大学,深圳博物馆都看不到影子,就是一个主干道,两边都是低矮的房子。 越往前开,越显得荒凉,地上不是沙坑就是泥坑,开得颠簸的不得了,李和问,“你们这都选的什么地方,怎么就不在刚才的市区里租房子”。 “哥,别急,在往前开就是深圳河了,那边是跟香港的分界线,我们有时要进磁带线、塑料板,离近一点不是方便吗?”。 对于此时还是荒地的深圳,李和也是两眼一抹黑,根本识不得路,只得听苏明摆布。 又开了半个小时,才慢慢进入一个集镇,一栋瓦房处停下来。 “这里是罗湖,前面就是火车站”。 “深圳有火车站?”,他真不知道深圳这时候有什么火车站,不是应该就是一个小渔村吗。 “以前叫深圳墟火车站,现在叫布吉火车站,我有时去东莞就坐这列车。解放那会,咱解放军就是坐这列车来的,差点跟英国鬼子干起来”,看来苏明也没少下功夫,说起来也是头头是道。 “你哋翻嚟了啊”,一个坐在门槛上的老太太看到苏明,就跟苏明打招呼。 “食咗饭未”,苏明笑呵呵的也用粤语笑呵呵的回答。 平松悄悄的问二彪,“啥意思?我咋一个听不懂”。 “老太太招呼明哥是不是回来了,明哥就回答问老太太吃饭没有”,二彪也就对平松刚开始来新鲜会,要在以前都懒得搭理他,还会骂他多嘴。 跟苏明等人进了屋子坐下,屋子里摆设的很简单,但是面积很大,李和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这粤语说的蛮溜“. 苏明道,“哎,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啊,不懂粤语简直寸步难行,要是年轻人还好些,年龄大的,人家说啥根本听不懂,我说啥,人家也听不懂,可不就干着急嘛,我们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天天逮着老头老太聊天,学粤语,这才有点进步”。 “行了别泛酸水了,先给我们弄点吃的,随便弄,有啥来啥。我要赶紧睡一觉,真是困死了”,李和也可以理解,不要说在南方,就是美帝旧金山这样的华人圈子,粤语、闽南话基本都是主流语言。 二彪麻溜的下去,立马就让一个小姑娘端上来了,“这是羊头肉,早上我们出发的时候就开始炖了,可香了”。 屋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都是苏明来的时候带过来的。 李和洗好手,擦了把脸,一一打了招呼,然后说道,“都坐下吧,站着干嘛”。 李和只喝了一瓶啤酒,这样睡觉更香点。 吃好饭,平松和罗培兴奋劲还没过,不愿意睡觉,就跟着二彪他们出去转悠了。 李和睡觉前在院子里冲了个凉水澡,进了屋子,被子枕头,一看都是新换过的,李和道,“这什么地方,什么季节,你给我被单被子给我整上去”。 苏明一看呵呵一笑,拿了床席子进来铺上,“我让那小姑娘床单被罩换新的,哪里想得到,真把床单被罩给铺上了,电风扇我也给拿过来了”。 李和这一觉直睡到天昏地暗,硬是膀胱挺不住了,才不情愿的晃着身子起来。 刚进了厕所解放完,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天色,想了想,还是留着晚上接着睡吧。 时间已经是五点钟了,太阳还是一样的拷人,空气中有一股撩不去的闷热。 洗了把脸,穿着大裤衩子,汲着拖鞋出了院子,发现屋前屋后乱糟糟的一片人,三轮车,拖拉机停了十几辆,不知道从哪里找的音响,音乐放的震天响。 二彪说,“哥,你起来了,我们在搬货,你在旁边歇会”。 李和就在旁边看着,他太喜欢空气中这种活泼的气氛了,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哥,好多鬼佬和洋婆子,都是黄头发白皮肤蓝眼睛的洋妞儿,比咱友谊宾馆门口还多”,平松凑过来对着说道,还不忘用手比划了,“奶奶的,真开放,都漏出来了,白白嫩嫩的”。 李和说,“行,喜欢就继续看,等过个几年,你们就能翻身上马了,开个洋荤”。 平松咕哝了一句,“你就会蒙我”。 他哪里能信,那可是洋妞,他也就幻想一下罢了。 李和懒得解释,朴素的中国人还是不明白真钞换贞操的道理啊,只要腰包鼓起来,没有拱不来的妹子,哪里分什么洋妞黑妞。 随着改革开放的越来越深入,经济越来越好,来中国的外国人越来越多,当然也是鱼龙混杂,素质不一,发达国家跑来发展中国家且不是邀请的企业家、专家一类的,多半是渣滓,在国内混不下去的,跑来借着发展中国家对发达国家的粉色想象带来的“想象红利”骗吃骗喝的。 李和又被苏明带着去看了一圈所谓的磁带厂,租的本地人的几间大屋,总共就七八台刻录机,每台机子都是守着一个妇女,女人做这些比较适合做细致的活。 苏明说,“这边咱自己每天能生产6000多盒磁带,另外我在15户人家放了17台刻录机,帮我代加工,每天也能生产近二万盒”。 对这些李和也没有过多的意见,其实是没多大的兴趣,不过还是随口问道,“好卖吗?”。 “当然好卖了,简直供不应求,你没看,刚才那么多开三轮车的,都是来来取货的。我这都卖到好多百货公司了。我准备马上再买一批刻录机,继续找人代加工。只要是港台的最新歌曲,我这全有。你看看就这么短短的半年,咱可是没少挣”,苏明说着说着都笑开花了,然后又指着工人道,“这些人我都是按照你说的分配工资,多干多得,按件发工资,这些人恨不得晚上不睡觉,天天做,哪个不乐意多挣钱”。 (未完待续。) 18、矛盾 晚饭的时候,自然是好酒好菜,拼了两张桌子才挤下。 苏明指着端菜过来的女孩子道,“当初我就相中她这一手好菜,才留着的他。从佛山去广州投亲,结果没找着亲戚,差点让人给拐卖了,我就把她给救了,然后把人给留下来了”。 小姑娘瘦瘦弱弱的,看着年龄也不大,李和夹了块鱼,做的确实不错,笑着对小姑娘道,“小妹,一起坐下吧,别忙了,菜够吃了”。 小姑娘害羞的摇摇头,慌里慌张的,一转身就跑不见人影了。 苏明道,“就那个性子,三棍打不出个闷屁,咱吃咱的”。 李和站起来端起酒杯道,“这阶段辛苦大家,从熟悉的北方到陌生的南方,人生地不熟,既要渡过语言障碍的难关,又要承受思乡之苦,适应各种生活习惯,甚至还要面对各种不理解。但是我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大家只要挺过去,坚信未来,都会成功。能把在面前行走的机会抓住的人,十有八九都会成功。成功不是将来才有的,而是从决定去做的那一刻起,持续累积而成。这里是黄金之地,人生舞台的大幕随时都可能拉开,关键是你愿意表演,还是选择躲避。在真实的生命里,每桩伟业都由信心开始,并由信心跨出第一步。我希望大家继续不弃不馁,继续朝着美好未来前进。这一杯酒也是为了大家的未来干杯。我先干为敬”。 一杯啤酒直接下肚,又空了空杯底。 一桌人听了这话,顿时激动的不得了,豪气万丈,也纷纷站起举杯,一口就干了,喝的都比较爽气。 然后轮番要跟李和碰杯,李和也是来着不拒,啤酒对他来说还能多凑合。 吃完饭,李和就和苏明在河边聊天,很多孩子在河里游泳,还有不少人在洗衣服。 点着一根烟后,李和问苏明,“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就感觉来对了,真的,出来了,才感觉什么叫天大地大,才知道什么是畅快,就这样下去,咱一年挣个百十万,跟玩似得”。 李和奚笑道,“就这么点出息了,你这玩意能有多大技术含量,你自己不清楚,撑死做个七八年,等一窝蜂扎推做,你还赚什么钱。做什么事要走一步看三步,这就是所谓的目光长远。以后的十年内,大批的风云人物将涌现出来,我们的事业与之相比,简直是微不足道。任何的骄傲自满,任何的裹足不前都是对自己的犯罪和对自身人生的亵渎”。 苏明细细的回味了李和的话,然后呵呵一笑,“这不是有你吗?你说啥,我就做啥,我费那个脑子干嘛。我去了趟香港,真是算是开了眼界,我有时也在想,都是中国人,咱就差距那么大呢,人家那真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住高楼大厦,开小轿车”。 深圳经济特区面积此时也就局限在327.5平方公里内,铁丝网,边防检查站,将深圳分隔为关内和关外,并不是完整的深圳。 “你什么时候去的香港?我怎么不知道”,李和疑惑的问道。 苏明不好意思的嘿嘿笑道,“没几天呢,我前脚要发电报跟你们显摆,你们电报就来了,说要过来。我就没来得及说。我之前进出关内,边防查起来麻烦,于德华给我拿了个邀请函,我就办了个通行证,进出方便的很。我不就想着去香港看看嘛,你之前好像说过,咱也会发展成那样子?”。 最后这句明显带着不自信和疑问。 李和摇摇头,如果不是他这样的开挂重生者,谁能信这种梦幻般的童言童语。 “不要想那么多了,时间会证明一切,你我有生之年都会有希望看到”。 “哥,你带那么多钱来干嘛,我这边不缺钱花”,苏明看到李和那么多现金,都吓了一跳。 “哈哈哈,就看你有没有花掉了”,李和豪气的说道。 第二天于德华就过来了,买了新benz,大夏天的衬衫领带,有点刺眼。 旁边站了一个司机,还有一个提着公文包的s型小秘书,可能碍于内地风气,没有红唇艳抹,穿着朴素,但也娇艳的很。 苏明提了提于德华的领带,“大夏天的也这么骚包,也不怕勒死你”。 “注意素质,你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于德华气得拍开苏明的手,然后对着李和迎过去,笑着伸出手道,“不好意思,昨天在香港,没法去接你,今天一早我就慌里慌张的来了,今天中午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顿”。 李和松开握着的手,看了一眼那掩着鼻子一脸嫌弃的秘书,也没避讳场合,笑着对于德华道,“好样的,你这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不怕你媳妇知道,爆发内战啊”。 于德华开始没明白什么意思,等琢磨过味来,才小声道,“是男人就懂得,逢场作戏而已,左右就咱们这些人知道,家里的那母老虎知道了,可不得了,那就是真的世界大战了”。 李和对这种事见怪不怪吧,总之就是习以为常了,再说,他没法用自己的道德标准要求别人,说道,“进屋坐吧,喝杯茶,外面热死了”。 苏明知道他们这是有事要谈,就把其他人赶到外面了,于德华的小秘书,嘟哝着嘴巴,满脸的不乐意,瞪了苏明一眼,跺脚就走了。 苏明自己随着进了屋里,帮着倒茶递烟。 于德华开始闲扯了几句,又说了一些生意的情况,总结起来就是前途一片光明,未来一片美好,全是坦途,然后又问李和道,“你今年毕业了吧?”。 “分配到本校做老师”,李和浑不在意的说道。 于德华大咧咧的说道,“要我说做老师有什么好,一个月才能拿几个钱。这是咱们两个人的事业,你应该过来咱们一起做”。 李和皱了皱眉头,没有表现出不悦,只是淡淡的道,“人各有志吧,我就是喜欢做老师,起码现阶段会做下去”。 于德华叹口气道,“我是真心希望你过来,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真的累啊。你说你哪里有做自己的事业爽快?”。 李和面无表情的道,“没事,你要是感觉累,咱俩倒是可以好聚好散,你明天把财务喊过来,咱俩对一下帐,就可以散伙了”。 一开始合作的基础就是钱,座无序,利有别,李和倒是早已有心理准备。 一个创业者当他有第二第三个股东的时候,变成合伙公司的时候,没法从思想上迈过一个关键槛,从我的变成我们的,只会把我们的变成我的,因为他感觉他付出的最多,而你这个股东开始只是给了一点资金和想法,抛掉这些,根本就没有任何贡献。 苏明一拍桌子,骂道,“姓苏的,没我哥,你哪里有今天。你也就算个屁,怎么想着过河拆桥”。 (未完待续。) 19、入港 于德华恼怒,也回骂道,“姓苏的,别忘了,你刚来的时候,是谁帮的你,你开个破磁带厂,从刻录机到材料,哪样不是我帮你弄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好意思来我?”。 不提这些还好,提到这些苏明火气更大了,指着于德华道,“你他娘的都好意思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刻录机里面加了五成价,你把我都坑上了,生儿子都没**的货,你也好意思”。 “是老子带你这个土包子去香港开的眼,你又怎么?”。 苏明气极反笑,道,“是,是你带我去的,把老子带到旅馆里,往那里一扔,好几天不管不问,老子人生地不熟的,都找不到方向。幸好老子机灵,买了地图,自己摸回来的”。 想起这些苏明还是有点堵,自己堂堂的大老爷们,京城的大顽主,差点就在香港迷了方向,没了准心,出去都让人笑话。 李和听了半天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两个人还有这么多龌蹉,看来一直还是高看于德华了,于是也就冷着脸道,“赶紧去找财务审计吧,财务报表拿过来,大家一归一二归二,丁是丁卯是卯,亲兄弟明算账就是了,大家没必要那么不开心。留点脸面,大家以后还是朋友”。 于德华倒是慌了,其实他倒是抱怨的成分居多,希望从李和手里多要点好处。 其实他是很佩服李和的,超前的预见性和无比正确性,既准又稳,好像没什么东西能遮得住他的那双眼睛,按照他的套路,自己就从来没有吃过亏,他于德华做生意他从来就没像现在这么顺利过。 真散伙,他肯定舍不得。但服装生意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忙里忙外,忙前忙后,而李和只是动了动嘴皮子,除了点本金,但是赚的利润却要和他平分,他肯定心有不甘。 这就是所谓的可以共苦但是不能同甘,大部分人的本性罢了。 共苦的时候,目标简单而明确,就是挣钱挣钱挣钱。 挣钱是两个人好挣,花钱还是一个人好花。 团结的最好方法就是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 当面对的最大问题是生存时,当大家都一无所有时,很多其他矛盾都是可以暂时忍受的,谁做的多做的少都无所谓,因为大家都一样。这时候两个人是一个利益共同体,互相妥协可以取长补短,获得利益最大化。 当分配利益时,问题自然就来了,利益怎么分,谁的的多谁的少,当生存得到满足之后,安逸的生活会激发人性之中自私的一面,蛋糕挣来了,接下去怎么分就是最大的问题,两个人不再是利益共同体,而是竞争者,互相成为彼此的约束。 没有了眼前困难的遮掩,两个人个性当中的冲突也会毫无顾忌地显露出来,争吵也就在所难免,如果这一步不能相互妥协达成一致的话,所谓的合作难免走向终结。 不止是合作伙伴,夫妻也是如此,参透就好。 于德华脑子转了几个圈,真怕小年轻脑子一热就真的散伙,虽然李和看着表面成熟,脑子快,可这性子于德华是清楚一二的,只得陪着笑脸对李和道,“别,别,大家没有必要闹这么生分,这可是最挣钱的时候,你的钱我都帮你在瑞银开了数字账户,一毛钱不会少,这个你放心。大家没必要为了一时之争,搞得不开心,你对不对”。 李和冷冷道,“我想带你见识下汪洋大海,你偏偏要在泥沟里滚打,我也没办法啊”。 “我是真的没其他意思,你看这次来就是邀请你去香港玩两天,邀请函我都带过来了,麻溜的办个通行证,下午过关我给你接风”,于德华讪讪笑道,又见李和似乎不信,出了门口冲自己的小秘招手要公文包,从包里掏出一份邀请函,递给李和道,“你看,这我都带来了”。 李和见于德华了软话,想了想,还是不忍心就这么散伙,剩余价值还没压榨完啊,这么丢了,确实不环保,一点也不节约。 苏明察言观色倒是有一手,直接道,“别了,要不还跟上次一样,带进去不管不问,咱可再也丢不起那个人”。 “绝对不可能,上次我真的忙的忘了,这次你看我表现好不好。务必赏光,务必赏光”。 李和道,“你想好了再吧,合伙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合则来,不合就散”。 “不勉强,一点也不勉强”,于德华急忙道。 李和这次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一手资讯,既然有机会赴香港,他也就不打算错失这个机会了,总比拿期刊报纸的好,哪怕有个彭博机,他也不至于做个睁眼瞎。 一行人开始出发,在罗湖的关口,于德华帮着用邀请函,户口本,照片到附近的派出所办了通行证,几个人驱车直接进了香港。 小秘书坐了前排,司机开车,李和、于德华、苏明三个人就不得不挤在了后面,没一个肩膀窄的,挤得难受死了。 一进关,走了大概半小时后,在一条主干道上,于德华让司机停车,对小秘书道,“你先下车,打车回家。明天我再去找你”。 小秘书嘟哝着满脸的不乐意,就是不下车,回头晃着于德华的胳膊,嗲嗲的,“人家不要嘛,人家跟你一起好不好”。 这酸爽酥脆的声音,配合着那魅惑的眼神,别于德华晚节不保,英明丧尽,就连李和都有点把持不住,诱惑性太足了。 于德华左右哄了几遍,没了耐心,直接下车,拉开前门,唬着脸道,“快点下来,我还有事要办呢”。 小秘书见于德华真的生气了,不敢再任性,不然哪里再找这么容易傍身的财主,只得乖乖的下了车。 于德华上了前座,让司机开车,回头笑着对李和道,“见笑了,小丫头不懂事,让给惯坏了”。 苏明调戏道,“你老小子,铁树开花,艳福不浅啊”。 于德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大气的道,“别嫉妒,也别羡慕,晚上就给你俩见识见识什么是腐朽的资本主义,内地是这么的吧”。 进入一条商业街的时候,李和让于德华停车,道,“去给我俩买几件换洗衣服,入乡随俗,总不能还这样穿吧”。 于德华看了一眼两人衣服,在内地看着倒是像那么回事,白衬衫、西裤,皮鞋,可是一进入香港,跟周围的环境一对比,总觉得差点什么,如果非要用一个词形容就是“刻板”,笑了笑道,“那一起下去吧,选你们自己喜欢的”。 李和摆摆手,这身穿着,人家一看就知道内地来的,他可对自取其辱,然后反手打脸,没有一点的兴趣,直接道,“跟你尺寸,你直接选两身休闲的就是了,短袖衬衫,休闲裤,鞋子无所谓,哪怕拖鞋都行”。 (未完待续。) 20、香港 没多久于德华就和司机一起,把李和、苏明两个人的衣服买回来了,于德华道,“衣服鞋子,买了好几套,你们自己选”。 李和选中一条灰色的休闲裤,米白短袖,一双元青色板鞋,关上车窗,直接就在车里换上了,把原来身上的衣服鞋子塞到了袋子里。 转头一看苏明的打扮,工装裤、运动鞋,格瓦拉头像t恤,倒是像个反叛青年,只是皮肤的颜色深了一点,有点黑,表情太正经,如果不开口,跟本港青年没啥差别。 “这身打扮不错,挺潮流的”,李和笑着道,然后又问于德华,瑞银是在中环吗?”。 于德华点点头,回答道,“是在中环,我可以带你过去查查账户”。 于德华以为李和是不放心钱,因此主动提起道。 中环是香港岛的心脏,香港的金融区,香港的中心商业区,主要由中环毕打街、中环皇后大道、士丹利街等组成,大型的购物商场及国际知名的时装店鳞次栉比,因此,初登港岛、许多土豪喜欢来这里一显身手,做购物狂。 李和道,“这笔钱,我另有用处。你把我带到中环,先找个宾馆再说。还有上次我让你帮我找的律师,找好了吗,帮我办理离岸公司是次要条件,首要条件就是他愿意陪我去内地”。 办理离岸公司是一方面,同时也急着把手里的商标处理了。 于德华犹豫着道,“你是不知道,许多人对内地还是很恐惧,估计愿意去内地的律师不好找....”。 李和直接打断于德华的话,然后重声说道,“不好找,你逗我玩?知道香港每年有多少新拿照的律师吗?大律师不好找,小律师扑街仔还不好找吗?我又不是让他们打官司,就是准备个文书而已。如果这还找不到,你于德华真是白混了。最迟明天下午,我等你消息”。 此时的在香港毕业人数可以用多如狗来形容,可不是内地,还拿大学生当宝,想拥有内地那样的社会地位基本是不可能的。 相对于香港经济水平来说,香港的大学生都还是廉价劳动力,所以李和一直极力主张于德华在香港、马来西亚,印尼,泰国,缅甸招聘既懂得中文又熟悉英语的华裔大学生。 所谓的国际化人才,第一个要求就是语言,懂得中文,将来他们可以用在中国国内市场,懂英语自然方便进军国际市场,这种双语人才在国内是稀缺,但是在其他新兴经济体市场,根本不缺。 只要给个高于社会平均的工资,基本就可以招聘一大串,因此于德华现在在香港的公司里基本有一只算合格的执行团队,是不是国际化人才,李和还不清楚,但是起码语言优势就可以甩开很多人一大截。 “我尽快”,于德华无奈的叹口气,有时遇到强硬的李和,他表示好无力,又对司机说道,“走公主道,过红磡海底隧道,去中环,尽量快点吧”。 一路上,苏明头伸出窗外,犹如进了大观园,对新鲜的东西都惊叹不已,他上次来也只是走马观花而已,哪里有这样深入繁华腹地,可以看的仔细。 苏明说,“这些香港女人,都给洋婆子带坏了,瞧瞧刚刚那个女人肚脐眼都漏出来了”。 于德华跟司机对视一眼,然后哈哈大笑。 李和捂了捂额头,也是摇头苦笑,问道,“那你是希望她穿的越多越好,还是越少越好?”。 苏明想了想,道,“反正将来我媳妇不能这么穿就是了”。 苏明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这种直截了当的粗暴美感,令他很兴奋。他实际上巴不得人家不穿衣服,说不定还更高兴呢。 李和只对风土人情,社会风貌感点兴趣,对高楼大厦比较没感觉。 不过他其实更加关注的是为何弹丸之地,能够创造经济奇迹。 香港,亚洲“四小龙”之一,被称为“东方之珠”。一个昔日默默无闻的南海小渔村,成为世界开放的、多功能的经济体。 虽然可以说出很多原因,拥有号称世界三大优良天然深水港之一维多利亚港,拥有开放的经济政策。 但还是有许多中国历史的多种原因造就的,解放前后大批高素质人才的进入,内地大批土豪、资本家的资金转移,甚至解放后中国把香港作为对外窗口,结汇中心,也直接造就了香港金融的发展。 从另一方面来讲,凡是做过百年殖民地的地区或者国家,基本都没什么好下场,但只有两个经济体是例外,一个是新加坡,一个就是香港,而且都是华人掌控的经济体。 看来中国人种族天赋技能不仅仅是种菜,大使馆种菜、尼罗河畔种菜、南极种菜、还想去太空种菜,中国人常住之处,空地上必定有菜…… 车子进了中环,李和拒绝了于德华找大宾馆的提议,随意指了一家小旅馆,“就这家吧,有洗澡的地方就行”。 于德华去开房,李和跟苏明就在旁边等着,懒得开口。 开好房,直接进了房间,一间屋子,两张床,很干净,而且还有淋浴喷头,李和差点就要喜极而泣。 于德华道,“你们收拾一下,我们去吃中饭,然后晚上带你们去唱歌跳舞”。 苏明一脸希冀。 李和想想通行证的期限总共只有七天,可不能浪费时间,因此就说,“你带苏明去逛逛,我这几天有自己事情忙。你现在下楼帮我买经济学人、纽约时报的合定本,还有最新几期的新闻报,财经报纸,不管中英文,我全部要”。 于德华道,“你这难得来一趟,报纸什么时候不能看”。 “别墨迹了,赶紧下去,帮我买上来,然后我们就去吃饭”,李和不容置疑。 等于德华下了楼,苏明道,“你不去玩,我也不去了”。 李和拍拍苏明的肩膀,笑着道,“你跟着出去见识见识,看看什么叫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叫靡靡之音”。 “啥子是米米之音?”,苏明可就初中文化水平,太高端的词语,明显理解不了。 “就是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 21、线索 李和直接在浴室洗了个澡,这种清爽利落的感觉,真的好生怀念,不是矫情,而是太方便了,一个人习惯了现代性的便利,有电话手机、网络、汽车,浴室,真的很难再适应困苦,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刚穿好衣服,于德华和司机一起抬进来一个大的编织袋,气喘吁吁的道,“能找得到都在这里了,你自己看看,还缺什么,我再想办法”。 李和直接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地上,然后随便翻了几本期刊看了起来。 不知不觉,李和投入了进去,浑然忘我。 于德华着急了,这都看了有半小时了,这么多要看到什么时候,“别啊,咱要去吃饭呢,饭店我都订好了,回来看吧”。 李和坚定的摇了摇头,“给我带点就行了,你们下去吃。出去门带好”。 苏明拦住还要说话的于德华,低声道,“走吧,别妨碍他就是了”。 于德华没办法,只得跟苏明下去吃饭,心里大呼亏死了,那一桌饭菜定了1000多呢,结果便宜了苏明这个扑街仔。 李和见他们出去了,就站起来找了纸和笔,开始一张张报纸里,理头绪线索,希望对记忆有点启发。好不容易现在找到点有感觉的事,他就不想半途而废。 自从重生后,李和有时觉得仿佛和时代脱节,对许多事情已不感兴趣。 当一个人随着阅历和知识积累,了解人性结构,就会逐渐明白,所有的历史大同小异,不过时地和因缘的细节略有出入。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人无需强烈的好奇心。在各人身上碾压过的规则和秩序,最终均来自同一种力量。 李和活的太理性了,什么事情习惯于逻辑推理,当逻辑推理成为一种习惯,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适,大部分人需要的是轻松感性的氛围,不是理性的逻辑演绎。 或者说李和活的有点孤傲,看待事物眼光的发生变化,仿佛突然之间眼睛被擦亮,凡事抱着“我的想法直指问题核心”,或者说得明白点,“我不屑于跟你争”的念头,意见相左时,不去考虑别人的感受或者面子,先想别人错在哪里。 简而言之,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总是考虑逻辑关系,而忽略人情关系,人际关系,李和有时也在反思,为什么上辈子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得罪人。 所以李和才会一直觉得,活的明白,活的清醒了,人太遭罪,难得糊涂果真最好。 李和用笔把认为有价值的线索,一一记下来。 做了一个线性数据结构,也可以叫破案线索墙。 线性数据结构是数据元素之间是一对一关系的数据结构,电视剧里破案经常都会出现这种方法,主角整理线索时,会把钉在墙上的资料用线连起来,然后找到交汇点,侧重于信息的发现、发掘。 这种方法在情报分析和犯罪分析中非常普遍。 当然许多资料没必要钉在墙上,实际上用一张纸,一支笔就可以。 剧组只是为了影视化、为了让普通观众理解角色是如何思考,如何分析的,而将大脑分析使用的资料进行外显而特意做的东西,主要是为了好看。 李和这样做,只是为了刺激自己大脑的记忆,上辈子经常接触的,都会知道,但是还有更多是在潜意识里,都是以前接触、知道、熟悉、了解的,只是突然想不起来了,或者许多记忆知识点没有连贯性。 同时也是为了纠正跟以往认知不同的人、事、物等各种信息,并且思考或试图解决更复杂、更不熟悉的问题,这样可以让自己对许多问题更客观看待。 他现在就要找到一些现在就能利用上的线索,他有点等不及了。 结果李和越看越是心凉,几乎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看到石油输出国组织在三月十四日的做出油价下调的新闻,就知道石油期货是没法做了.... 李和记得油价在20年内基本没什么变化. 香港地产也是没戏了,基本是历年最高价,中英联合公报没出来之前,买入就是个错误。 于德华和苏明吃完饭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眼睛赤红,一看都是喝了酒的。 苏明帮着把地上的报纸给理了一下,看到李和写的密密麻麻的几张草稿纸,潦草的字迹,有粗有细的线条,反正他是看不懂,又把打包回来的饭盒放到桌子上,然后说道,“哥,吃点东西,等会再弄”。 李和头也没抬,“先放着”。 于德华笑着道,“有鲍鱼,大补,你试试,内地可是没机会吃”。 李和白了于德华一眼,“不说话没人拿你当死人”。 站起来伸伸腰,其实真的有点饿了,直接做椅子上就吃了。 酱味有点重,稍微偏甜,并不合李和的口味。 吃完饭后,又洗了吧脸,然后道,“你们出去玩吧,不要打扰我就行”。没有理出丝毫头绪,李和不禁有点心烦意燥。 于德华不确定的问道,“你真的不去?”。 “不去,你跟楼下打好招呼,给我送晚饭过来,你们就不用操心了”。 待他们走后,李和直接把门反锁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需要一个更安静的环境。 把宾馆里的电视机也打开了,刚好有财经频道,里面的专家说的头头是道,唾沫横飞。 就是忽悠人买理财,买股票搞投资。 看了一会,也没有任何有用处的信息。 晚上送饭的过来,李和随便吃了一点。站在窗口,看着灯火透明而又繁华的香港夜晚。 夜半时分,苏明他们还未回来。 过道里有高跟鞋和杂乱足音移动,年轻女子如同鱼儿畅游在夜色里。 楼道的各个房间,此刻释放出喧杂声响,争执,殴斗,粗暴碰撞,吃吃笑声,歇斯底里的大声叫喊,酗酒之后男子的呓语,不明所以的哭泣,起哄,呼应……从不安宁。 如同一处树木幽密野兽出没的森林。一片空旷无际风声呼啸的沙漠。 夜色点燃簇簇燃烧火苗,以炽热骚动,突破白日庸碌乏味。 李和隔壁的房间,突然又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啪啪声,他心里被撩拨的难受,把电视声音调到了最大,耳不听心不烦。(未完待续。) 22、桑拿 抛去心里的浮躁,李和又把外汇方面的新闻看了一遍,看到澳元贬值的新闻,好像已经错过了这个时间段。 没有什么发现,1983年真的是挺平淡普通的一年。 翻来覆去的把几张报纸仔细的看了几遍,突然又看到美元升值的消息,眼前一亮,李和第一个想到的是黄金,而不是外汇。 外汇交易在八十年代初期才刚刚开始呈爆发式增长,全球日均不到1000亿美元,交易方式还是电话报价,所以不管是交易方式还是还是操作模式,根本没有办法给李和足够的操作空间,起码也要等个几年。 而黄金就不一样了,在1981年,金价每盎司的盘势峰顶是599美元。此时的黄金价格还在高价盘着,黄金现货价格在下跌,前一段时间黄金最高涨到过495.00元,现在到488.76元了。 李和的记忆跟报纸挺吻合,虽然李和记得后期的黄金会一直涨到1900美元,但是记不得具体时间了,他可没想到自己还会重生。但目前还是空头行情,由于美元的升值,许多人又找到了新的升值渠道,大量买入美元,黄金价格下跌是自热而然,只是许多人没想到金价会拦腰斩断,如果李和没有记错的话,到了1985年,盘势降到300美元左右。 李和不可能去持有到1985年,顶多到年底,而且他又没办法把握具体的涨跌细节,也只能大概把握一两个月的趋势,也只能大概做个中线操作。 不过李和考虑了手里的资金,不足两百万港币... 要不要搞杠杆? 阿基米德:给我一个杠杆,我可撬动地球! 配资公司:喏,这个三倍杠杆借给你! 连续熔断,阿基米德净赔两个地球。 所谓杠杆,就是可以用它以较小的力量移动较重物体。在金融领域,杠杆的定义是用少量的资金操控大量的资金来放大收益和亏损的工具。 生活中我们常常用到杠杆,比如按揭买房,分期买车等等,虽然手头钱不够买车买房,但是我们可以用未来挣到的钱,提前享受生活。 如果你的本金只有10块钱,但能稳定的用每10块钱赚到1块钱,而利息只有5的话。那么,就应该借钱来赚钱。那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就是这个杠杆的支点。 杠杆就像大刀,关云长耍大刀,过五关斩六将;5岁的小孩耍大刀,伤到自己的概率远远大于砍倒敌人。 价格具有波动性,不是连续直线下跌,不是连续直线上涨,如果使用高杠杆,一两个小数点的波动,就足以让他一无所有。 至于使用400倍、500倍杠杆的人,他们可能连汇率有几个有效数字都不知道.... 李和又点了根烟,叹了口气,怎么自己做点事情,就这么难呢。 他如果真的想做点事情,就必须需要钱,而且是美金、英镑,起码是发达国家的货币,因为这时的人民币太弱鸡了,根本走不出国门,就连卢布他都觉得嫌弃..... 货币的本质就是商品。理论上讲,任何商品都可以成为货币,但从信用属性来讲,信用必须以商品作为依托,不依托商品,凭空制作的货币。 用一种简化的说法,政府发行的纸币,可以看作政府打的白条。 你接受一个人打给你的白条,是因为你相信他将来有能力偿付白条代表的财货。 交易者愿意接受纸币,是因为他相信政府将来有能力偿还纸币所代表的财货,而政府偿还能力的保障,来自于这个国家的实力,包括制造业实力,科技实力,军事实力,。 但是此时中国在国际上被视为破落户,谁脑子有坑,愿意接受你的白条? 你10亿中国人才刚刚勉强温饱,我拿了你的白条,你有什么东西能抵给我?制造业没有,工业品没有,除了地大物博有点矿产,真没人稀罕你。 想跟我交易可以,但是必须有美国老大哥的白条美元,不然免谈。 中国人说,我有十亿亿的内需市场,当初英国佬、八国联军,炮轰中国大门,要求通商口岸,不就是要中国市场吗? 你脑子秀逗了?那时候交易是真金白银,这会你有什么,没有黄金,没有美元,还不是给我白条,我要你的穷光蛋市场干嘛。 中国人说,我家的真金白银分家的时候,被常凯申兄弟用船拉到台湾了,还有一部分被带到香港了,我真的一穷二白。 洋人一想,你家不是还有年轻劳动力吗?要不这样,你们给我点优惠政策,我在你们那旮旯开厂,你们给我打工吧,你看看出口了挣得都是美金。 中国人一想,想想也不错,能学到先进技术和管理模式,又能收到税收,还能解决就业,最关键还能挣到美元,一咬牙也就答应了。 所以改革开放以后,许多外资公司纷纷进入中国,利用中国丰富的劳动力,投资设厂,但是生产的商品基本都是外贸出口,以至后来,外贸出口成为拉动中国经济发展的三驾马车之一。 直到中国开始有大额外汇储备后,外资才纷纷开始对准中国的内需市场。 电视上已经停播,李和看看时间已经深夜2点钟了,隔壁房间终于安静下来了,心里终于平静了下来。 准备收拾收拾桌面上乱七八糟的资料,他准备还是睡觉,许多事情还是着急不来。 把窗户打开,散了散屋里的烟气,烟灰缸都快满了。 刚躺下,房间门被人敲响了。 李和侧身开了门,一看是苏明,笑着问道,“你怎么回来了?于德华呢?”。 苏明带着满身酒气,进了屋子,端起桌子上的茶就喝,抱怨道,“别提了,那老东西不安好心,引诱我犯法”。 李和莫名其妙,就试探着问道,“那你们去了什么地方?”。 “就是什么跳舞的地方,几个沙发拼一起,旁边有人陪喝酒,酒挺不错,就是太吵了”。 “好事啊?喝喝酒,跳跳舞,挺放松的。然后呢?”。 “然后?然后唱完歌,他说带我去洗个什么拿”。 “桑拿?”。 “对,对,就是桑拿,他娘的,我去一看,不就是个澡堂子嘛”,苏明好像更气恼了。 “这也挺好的啊”,看着苏明气呼呼的表情,李和更疑惑了。 “洗完澡后,我说我困了,我要睡觉。结果他给老子找了失足妇女,那个女的进了房间,上来就要扒我衣服,辛亏我机灵,穿上衣服立马就跑了”,苏明说完还一脸得意。 李和痛苦的一捂额头,你个傻孩子哦。 23、银行 “那漂亮不漂亮?”,李和怀疑是不是遇到了大恐龙,不然怎么会那么大反应呢。 “什么?”,苏明没听明白。 “就是那小不是,就是那失足妇女”,李和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才能让苏明理解,小姐在他的脑子里可能真的是小姐。 “我没看清,屋里灯光比较暗,眼神不好”,苏明低声道。 “真话”,糊弄鬼呢,二里地的苍蝇苏明都能看出公母,居然眼神不好,李和是肯定不信的。 “漂亮”,苏明明显红了脸。 李和突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继续道,“那你跑啥?你是不行?没反应?”。 “怎么可能”,苏明就要跳起来了,这句话,他理解的很快,他可是看过少女之心的男人。男人都忌讳不行,怎么可能不行。 “那是犯法的”,苏明的斩钉截铁。 李和哑然失笑,这就是时代观念差异了,好与坏都不上。 李和突然觉得虽然有时苏明唬了点,但是也不失可爱嘛,希望随着时代的发展,他能继续保持下去吧。 “行了,自己洗洗睡觉吧,明天早起“,李和打了个哈欠,一直都被隔壁的折腾的不安分,其实早就想睡觉了。 苏明进了浴室,然后又穿着裤衩子为难的走出来,不好意思的道,“我不会用”。 “两个小扭是推拉式的,用哪个就将那个小扭向外拉一下,然后用大扭调节水温”,李和指着浴室的按钮对苏明道。 苏明自己试了一下,见有水出来,高兴的点了点头,“知道了,哥,你真厉害,这么个洋玩意,以前没见过都会用”。 李和懒得听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吹捧,直接倒床上睡觉了。 到早上的时候,隔壁又传来喘息声,李和被声音吵醒后,他只能捂住耳朵蒙着头,希望再次入睡。 可是他么的二十几分钟了还在战斗啊! 搞的李和受不了了! 于是恼羞的重重的拍了拍墙,示意隔壁这边有人,动作小点。 李和拍的手实在酸了,隔壁这时传来两人啊额额的声音,各种语气助词,啪啪声也更大了… 过会就没声音了… 终于结束了,李和心想,狗男女的战斗力还挺强嘛,他们是爽了,可他还没睡够啊! 哎也睡不着了。 不过最后李和还是睡着了。 于德华敲门的时候,李和才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9点多钟了。 于德华进门就对苏明劈头盖脸的抱怨,“你个扑街仔啊,你丢自己人不打紧,你别丢我人啊。老子可是号称一朵梨花压海棠。结果老子把你带过去,你烂仔居然被一个女人吓跑了。你是我带过去的,丢我人啊,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苏明还没接话,李和就揉着眼睛道,“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老牛吃嫩草的这么正大光明的。谈正事,我让你找的律师呢?下午能来吗?”。 于德华嘿嘿笑,立马跳过了刚才那茬,直接道,“我昨天就让秘书帮我找了,现在还没消息,等等,等等行不,最迟明天下午”。 “什么?你那秘书?指望她喂奶可以,你居然指望她办事?真的指望有事秘书干?”,李和真心担心于德华的脑袋被驴子给踢了,“赶紧找个靠谱的人去”。 于德华急忙道,“我公司的秘书,真的秘书。下午我带你去银行,你查查你自己的银行账户,以后我只管转账,还是你自己管账比较好”。 李和点点头,“行吧,吃点早饭我们就走”。 三个人下楼,在茶餐厅直接吃了点东西,就直接驱车去银行。 李和拉开车门下车,抬头一看,居然是第一波士顿银行。 于德华道,“这就是瑞士的银行”。 “你的是瑞士银行,不是瑞士的银行”,李和白了于德华一眼,不过他也是理解,瑞士银行是所有瑞士的银行的普遍统称,瑞士有两家最大的银行,ubs和瑞士信贷,他开始那点钱,连开户资格都没有。 瑞士银行更多的是个神话,瑞士是地理小国,面积仅4万多平方公里。然而,这里却存放着全球近1/3的境外资产,2.2万亿美元离岸资产,为世界最大的离岸金融中心。 从历史上贫瘠的农业国发展到今天以发达的银行业立于世,绝对霸道且不透明的瑞士银行保密原则功不可没。 不足百平方公里的瑞士苏黎世,拥有世界上最富有的街:班霍夫街。道路两侧驻扎了120多家银行的总部,聚集了约300家银行,因而成为世界上银行密度最高的城市。 于德华忽略李和的白眼,直接带着进了银行。 熟门熟路的找了个领班的经理,就被带进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房间,李和这种小客户,还当不起vip。 数字账户和密码确认无误后,领班经理用粤语道,“已经查了你的账户一共是213万7千港币”。 李和直接用用粤语道,“我今天可以全部取出来吧”。 领班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狐疑的看了一眼于德华,又看了一眼李和,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用国语问道,“先生是内地来的?”。 李和的粤语虽然也很标准,可是一板一腔的口音还是掩盖不了他的身份,特别是这种常年接触各色人的银行从业人员。 于德华道,“内地怎么了?”。 领班勉强的笑了笑道,“没什么”。 嘴上没什么,脸上的轻视也并不明显,但在他心里而已,200万顶多就是个小客户,这种来港后成为爆发户的大陆仔,他也不是没见过,只是大多上不了台面而已。 李和冷冷的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香港的大部分富豪都是从内地过来的,包括香港四大家族都是内地过来的,邵老六和包船王是浙江宁波人,香港第二船王董浩云先生也是浙江的,李兆基和李超人、郭德胜、郑裕彤都是广东过来的,难道他们过来,你也要问他们是不是内地来的?”。 “邵老六”的是邵逸夫,邵氏兄弟电影公司的创办人之一。因为家里兄弟排行第六,浙江宁波旧上海时代人称“邵老六”,来港后尊称“六叔”。 包船王的是包玉刚,1978年包玉刚的海上王国达到了顶峰,稳坐世界十大船王的第一把交椅,香港十大财团之一。 (未完待续。) 24、银行(二) 领班脸皮不禁脸皮抽了抽,你他娘的臭不要脸的,你居然敢跟香港四大家族比,可是还是找不出话反驳,而且职业规范,也不允许他反驳,出于职业习惯,还是勉强笑了出来,道,“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罢了。取钱当然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想问下,李先生去这笔钱有什么用处吗?”。 “我个人的私事,跟你大概是没有关系的吧”,李和知道即使他都彬彬有礼不做任何失礼的事情,也一定会有很多人瞪大双眼紧盯着他,哪怕最终一无所获,他们也会很不服的“装得再好也不过是一群表叔和北姑”。 你要明白为什么会歧视,根源是对贫穷的歧视。 这种歧视全世界都一样,富人大抵是看不起穷人的。 领班道,“我想李先生划走这些钱大概是用来投资吧,也许我们银行有能帮助”。 虽然200万并不多,但是存款流失对他的业绩还是有一定影响的,谁不是靠业绩吃饭的呢。 “你们银行还能做期货不成?”,李和随口道。 领班呵呵一笑,“李先生有所不知,我们本来就是投资银行,从事银行、证券、信托等多种金融业务”。 李和对这个倒是不知道,虽然看这个人不爽,不过也不想再骑驴找马,浪费时间,因此就直接问,“我这次的钱主要用来投资黄金期货”。 领班心里有了底,如果让李和的资金到银行期货的这一块去,对他的业绩那是没有一点影响,反而还会有好的评价,毕竟炒期指银行收取的佣金也不少。 “李生,如果你是炒黄金期货的花,完全没有必要取出资金,我们银行就有这一块的业务,你也根本没必要去期货交易所和金号,如果你想了解的话,我可以给你进行一个详细的介绍,并且还免费为你提供好的操盘手跟建议,我们这里非常的专业,肯定符合你的需求”,完又重新站起来给李和泡了一杯咖啡,坐下继续道,“不过,目前我们并不看好黄金的做多行情,我们还有其他更好的理财产品,保值稳定,高收益,比做黄金强多了”。 李和接过咖啡,看都没看,直接给了于德华,苦不拉几的,他可喝不习惯,苏明更不用问了,直接对领班道,“谁跟你我要做多了?”。 “难道你要做空?黄金价格目前还是在盘中震荡整理,做多或者做空都不是明智选择”,领班惊讶的道。 “这个是我的决定,不会更改,你只需要帮我开好户,并且提供一个听话的操盘手就可以了,我会自负盈亏”,李和的态度很坚决,并且不容商量。 领班见李和这么固执,也没有再其他,接着问道,“那么李先生需要融资吗?我们这里最高可以提供100倍的融资比例”。 “然后有一个百分点的波动,我就一毛钱都没了?”,李和心里更不屑了,典型的杀猪手法啊。 100倍的杠杆,200万的资金,放大到2亿,金价哪怕涨幅百分之一,李和就直接爆仓了,一毛钱都没了。 这样银行的资金根本不会进入期货市场,只要跟他对赌,就白得了两百万。 领班本来以为是哪里的土老帽,可能是哪里道听途的消息,脑子一热要做空黄金,因此就随意忽悠,可是被这样一呛,只得讪讪笑道,“李先生有选择的权利,以上都是我的建议”。 李和想了想,杠杆还是要用的,但是用什么比例就是讲究了,“我选择15倍融资,给我开户吧”。 15倍杠杆,资金放大到3000万港币,做空的情况下,他赌金价小波段短趋势的涨幅不会超过7%,如果超过这个涨幅,银行肯定会强行平仓,他也就是一无所有。 如果金价符合他记忆的中的有近40%的跌幅,他就可以尽赚1200万。 有了这1200万,他真的可以做好多好多事情。 真真的好算计,不过还是赌自己没有记错罢了。 所谓的开户,不过是在一大堆文件上左右写上几十个签名,李和用的是“李二”,“ler”这个名字,领班也是心照不宣,能用真名开户的谁会选择瑞士的银行? “你姓黄是吧?黄经理,还是按照我的要求,必须在金价跌到37%给我平仓。到时候的有什么消息通知于德华先生,所有的收益都转到我在你们银行的账户上”,李和一旦回到家,跟香港这边等于断线了,他对信息不畅也表示无奈,只能安慰自己,慢慢熬吧。 黄经理不知道李和哪里来的自信,瘪了瘪嘴,心想到时候看你哭吧,不过还是笑着道,“你放心吧,李先生,我们会严格按照约定操作的”。 出了银行的大门,于德华忍不住问道,“其实我刚才也拦着你的,你知道这里面的风险吗?许多人都炒股炒的跳楼了,何况你这还是带融资的期货,简直比股市还凶狠”。 苏明也道,“哥,那真的是二百万”。 苏明的心都在抖动,他才真真正发现自己和李和的差距在哪里,这位哥哥大笔一挥,200万就划拉没了。 李和无所谓道,“就是两百万而已,没了咱们再赚,有什么了不起,人生豪迈,大不了从头再来”。 于德华转念一想,对啊,凭着现在的赚钱能力,200万真的不用多久就挣回来了,也就附和道,“对,大不了从头再来”。 不过随即又一声感叹,自己什么时候连200万都不放在眼里了。 上车后,李和道,“回去再继续睡一觉,昨晚没休息好”。 于德华道,“别,你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怎么也要带你转转”。 “没兴趣,带明子出去吧,带他到处看看”,李和是真的没兴趣。 于德华突然提议道,“要不过海带你们去澳门试试手气?”。 李和想想,这个倒是可以去看看,“这个可以有,现在出发”。 李和倒是不喜欢赌钱,只是对赌钱的人感兴趣。 人都有弱点的,中国人吃苦、肯干,会赚钱、能攒钱。 但中国人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好赌成性!估计没人不认可吧? 记得澳门赌王何鸿燊曾经放过一句狠话:赌场,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该是对中国人赌性最好的诠释 (未完待续。) 25、筹码 由古到今,中国人的赌博形式,不可胜计,如:斗鸡、斗鸭、赛马、赛狗、斗蟋蟀等,不一而足。 中国自古讲究人定胜天,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看能力是一方面,也喜欢赌气运。 所以中国人的赌性不仅仅体现在赌桌上,也体现在生活中。 近代以来,自国门打开,中国人除了打麻将,洋赌博如扑克牌、彩票、轮盘、“吃角子老虎”等,也大举登陆,一涌而入。 时至今日,中国人被称为全世界最好赌的民族。 有句戏言说,十四亿中国人九成赌,还有一成在跳舞,无论是对是错,无可讳言,中国确是有种特有的“赌文化”。 在中国,麻将桌任何地方随便一摆,很快就有四人悠然自得地砌起长城;麻将室则被冠上什么老年活动室、小区棋牌室的美名。 再说,全世界任何赌场,总是见中国人聚集。 无论在美国的拉斯维加斯还是摩纳哥的蒙地卡罗;不管是朝鲜的羊角岛饭店或是马来西亚的云顶;从南半球的澳大利亚到中国周边的越南缅甸以至南非的赌场,都不难现嗜赌成性的中国人。 赌界流行一个说法:各大洲以亚洲人最好赌,亚洲又以中国人为最。 从中环码头找好停车位下车,于德华却没有去售票厅买船票,李和问,“你去哪?拿票啊”。 于德华道,“咱们去坐金光快艇,不用去挤船。” 于德华随着生意越做越大,已经不自觉的进入大老板的角色扮演中。 李和自然高兴,快艇可比渡轮快多了。 他以前澳门也没少去,不过不是为了赌钱,而是身上的文情病犯了,为了感受什么历史文化,比如澳门历史城区、旧城墙遗址。 当然也玩过几把,都是在大厅里玩玩德州poker,赢个几千块钱,成就感比钱本身重要,因为玩德州poker需要精于计算,察言观色,能赢钱也是代表一种能力。 快艇还是比较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澳门。 李和说,“先吃点东西,都中午了”。 于德华点了点头,就打出租车找了一家比较熟悉的饭店。 下车结账的时候,苏明惊舌,“这么点路,就5o港币,咱还不如走路呢”。 于德华鄙视的看了一眼苏明,“少见多怪”。 几个人吃完饭后就开始朝赌场去,不过李和熟悉的威尼斯人,永利,葡京,都还见不到影子呢。 于德华带着去的也是澳娱的酒店,四十多层。 于德华熟门熟路的进了门,赌场内空气都是充了氧的,所以李和在进入大厅的时候精神会被地提高到比平时亢奋的状态,不过无时无刻都弥漫在赌场里的烟雾,让李和这种老烟民都觉得受不了。。 于德华刚进门,就在一个拐角大的电视机屏幕底下停了不动了,羞恼的一拍大腿,“今天开马,我怎么给忘了,我要研究研究,去买马。你们先随便溜达,这里安全的很,没人找麻烦”。 李和不禁一笑,“你也真是可以的,大老远的跑澳门来,就是为了买马”。 于德华买了一万块的筹码,递给李和,“你们先去玩,等会我找你们”。 糟杂的大厅里许多赌客都在兴奋中,还继续赌,依然还在这个赌局当中。 只要赌,赢了,就会不断把赌局加大;输了,我就会不停地寻求扳本,最终的结果还是输光。 李和对这种心理分析得很透彻,很正确。 因为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当时赌得太频繁,越赌越大,冷静与理智已经一点一点被贪欲吞噬,心态逐渐扭曲,甚至都是自己意识不到的。 所以赢多少钱都没有用,赢多少次也没有用。 一旦理智被贪欲吞没后,金钱的价值,风险的意识,甚至生活的意义都会被抛在脑后。自己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了,只是任赌场宰割的羔羊。 到了这个程度,富又怎么样?大官又怎么样? 这种状态的赌徒上了赌桌,思考能力连一个小学生都不如。 人一辈子在重大事情上下那么一两次注是豪迈果断,如果事事都一股脑子靠冲劲去赌,那就是赌棍了。 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事业第一,家庭为重。 李和把装筹码的箱子给了苏明拿着,到处溜达,寻找合适的机会,试试手气。 他在一张德州桌前已经站了有半个小时了,这张牌桌来过很多人,离开的时候,他们中的大部分没有带走一个筹码,但也有几个幸运儿赢到很多,心满意足的走掉——现在桌边只剩下四个人。 这桌是李和遇到的最大赌注,都是5oo1ooo盲注,这个级别的桌子上已经有不少很专业的牌手,很少有鱼,所谓的鱼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桌子上已经见不到小额筹码了,都是黑色的1oo筹码。 不过还不是大赌注的,更大的赌注通常都在贵宾厅。 如果让李和用“三个代表”来形容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他的选择是:麻将,扎金花,斗地主。 它们始终代表中国娱乐业的展要求,始终代表中国社会的前进方向,始终代表中国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不过,这三个代表横行于大陆,却未能昌盛于澳门。 澳门流行的是:百家乐,老虎机,德州poker。 所有的扑克游戏,再没有任何一种扑克游戏比德州poker风险更大了,你必须谨慎对待每一把牌,因为任何一个不经意间造成的错误,都可能让你倾家荡产。 很多职业牌手根本不敢碰这种游戏,他们的心理和口袋里的钞票,都承担不起这种大起大落。 高级一点的场子,数百万乃至上千万的筹码在牌桌上被大家推来推去,一把牌通常只有三到五分钟的时间。 是的,五分钟,只要五分钟的时间,一把牌就可以造就一个新的千万富翁,或者让一个五分钟前的千万富翁破产。 李和看到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的下了台子,直接在空位坐了下来。 李和就是想看看自己的水平到哪儿了。 而且仅会的娱乐项目,他最擅长的是贪吃蛇和德州。 老式诺基亚上的这款贪吃蛇游戏基本快让他玩废了,可以自顾自慢慢吃豆变长,也可以风骚走位,怎么玩都好,节奏衔接根本停不下来。如果不想死,就必须看着点自个儿尾巴。 德州poker李和不能说玩的很好,但起码不差,这是一个权衡和计算的游戏,挥勇气和精明的游戏,但是李和往往是计算有余,勇气不足,平常喜欢跟同事之间斗个乐呵。 李和直接盲注扔到牌桌上,牌员开始牌。 26、白热化 李和已经连续跟注三把之后,就甩牌了。 “就你那点胆,还敢玩德州,拿两张同花你都不干allin,还玩什么德州?”,坐在李和对面的光头不屑的看着李和。 李和冷冷的看着他狂笑起来,他翻出手里的两张黑桃,喋喋不休的吹嘘他的牌技——事实上任何一个稍微会玩点牌的人,都不可能像他那样叫注——最后,他用胳膊把牌桌上的筹码全部扫了过去。 是的,他的牌技很烂,任何一个鲨鱼都会很喜欢这条鱼儿,李和也不例外——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条鱼儿今晚的运气真的是没得说。 他总是错误的下注,并且在河牌里击中他要的牌。 这把牌李和输了将近5000千港元,筹码优势荡然无存,但他还是很有信心,他相信自己的技巧。 他唯一担心的是这条大鱼离开牌桌,面前至少有一百万的筹码。 他更加专注的观察着其他人的对局,希望获得更多的信息。 重新发牌,在小盲注拿到不同花色的k和3,翻牌是:方块a,红心6,黑桃2,虽然李和1000港币跟注,就可以参与一个50000元的彩池。 但她的后面还有一个洋鬼子,洋鬼子已经全下了好几次,因此李和弃牌。 李和的旁边还坐了一个包租婆,叼着烟,翘着腿,牌技很好,起码不弱于李和,但是她的打法泼悍,下注凶猛,桌上的筹码也是越堆越多,“老娘今天就是上水”。 行内的术语不说“输”和“赢”两个字。赢就是“上水”,输用“下水”,洗码粮用“洗”或者“转”,赌客添加筹码称“加彩”等等。 李和玩得很保守,翻牌前只有拿到真正的大牌才会进入彩池,一个小时只玩两到三把牌,很少偷鸡,也很少有全下的行动,更绝少在河牌出现前全下…… 这就给大家留下了他保守的形象...在钓鱼之前要喂鱼。 最重要的是他的筹码不足。 筹码数量和手里的底牌同样重要,甚至更为重要。而李和,恰巧就是那个筹码数量最少的人。 如果碰上霉运的时候,估计经不起一局,他这点钱跟注都跟不起。 到第七局的时候,李和拿到了目前为止最好的底牌:黑桃k和梅花k,不过筹码有限,没法通过翻牌前加注,提升这对k的价值。 allin全下后,可以看到底牌,比牌拿到彩池也才三万港币。 不过李和的本钱更雄厚了。 李和左手边的洋鬼子用英语骂骂咧咧。 自从李和来了,他就没赢过。 李和看了一眼他面前的筹码,心里冷笑,等会老子让你哭。 李和筹码到十万块的时候,心情越来越好,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椅柄上。 “4倍盲注”,包租婆的信心很足。 李和弃牌。 洋鬼子跟注,这肥羊的举动经常前后大相径庭。有时候只是跟注,有时候却会无谓的加注很多。 光头佬跟注。 包租婆看到那刺眼的翻牌红桃q,加注到20000元。 肥羊继续跟注,三人彩池里有90000元,翻牌是红桃q,黑桃9,黑桃k。 包租婆过牌,肥羊也过牌,这种翻牌是很适合持续下注的。 四轮跟注后,肥羊最终弃牌,只剩下光头佬和包租婆。 两个人单挑太紧凑了,连喘口气的空间都没有。 每个回合都有投入,判断底牌与否的标准就是自己的牌是否比对方好。 围观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他们很自觉的围在旁边不说话。 光头佬嚣张的说:“八婆,你剩下的筹码和池子差不多,要是这一把牌你输了,赶紧回家奶孩子吧。” “老娘还有20多万筹码,你跟上,老娘allin”,包租婆早就看不惯光头佬了。 光头佬堆叠出23万筹码,带着轻松的口气说,“我说,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全下吧”。 “我跟注”,包租婆平静的说。 此言一出,大家耸然,这可能是全场最大的一场赌局了. 光头佬收敛笑容,稍过片刻淡淡的说道:“你有q,对吗?” 包租婆讥讽道:“难道你有一张k?” “k?我没有。”光头佬捻起自己的两张底牌,将它们展示给包租婆。 身后的人群轰动了,包租婆张着嘴没说话,眼睛顿时瞪的浑圆。 眼前的两张牌鲜艳夺目,那是一对红色的a! 李和终于在一旁暗骂自己还是弱鸡了,看不透人,这他娘的光头佬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啊。 围观的人群中响起了争论,识货的人会知道,光头佬这一手非常漂亮,全程装傻卖呆,引人入局。 但比赛还没结束,只要转牌和河牌出现一张q,包租婆就可以反败为胜。 不过最后转牌和河牌没有再现包租婆的幸运,光头佬以一对a获胜,夺得了所有的筹码。 包租婆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牌面上是翻牌是红桃q,黑桃9,黑桃k,包租婆的底牌是方块q,方块7,第二大的对子。 包租婆分析过了,光头佬翻牌前只是跟注,所以不像有比q大的口袋对子,他唯一担心的是他手里有一张k。包租婆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倒霉,第二大的对子遇上顶对? 可是从来没想过居然是一对红色的a! 牌局依然在继续下去,光头佬的筹码更加雄厚了,意味着李和宰杀起来更加困难,不可能通过加注逼迫对方轻易弃牌,因为你就是allin,人家也敢跟,人家有钱任性。靠诈唬,指望人家弃牌,太难了。 桌面上还剩下三个人,至于旁边围观的,只要不傻的,都不会轻易加入进来。 一开局战况就开始白热化,每个人都好像连环杀手一样,瞪着自己的进攻目标逮谁咬谁,牌桌上透出一阵阵的凶杀之气。 此刻李和也不得不连出重手才保住自己的筹码,不能显露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否则各个牌手都会来咬你,那感觉就好像死亡森林里的猎物和猎人一样。 李和看底牌就很不爽,拿着不同花的杂牌,击中顺子的可能性小,击中同花的可能性就更小了,就算拿着一对也是弱小的一对,旁边洋鬼子这只大肥羊一把筹码扔出去,直接加注到五千筹码。 光头佬还加注到八千筹码,你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李和心里大骂,老子是大盲耶,尊重一下我好不好?难道我又要损失两千筹码?这样下去老子很快就会被磨死的。 (未完待续。) 27、陷阱 归根到底,所有的扑克游戏,玩的都不是牌,而是人心。 德州尤其如此,所有的鲨鱼进入牌桌时,要做的第一件事都是相同的——不是下注,而是观察。 有一句已经流传了一百年的老话,而且还会继续流传下去—— 如果你在进入牌桌的前半个小时里,没有找出牌桌上的鱼儿,那你就是这条鱼。 所以李和现在已经被吓得一身冷汗,他才感觉自己有多天真。 把一条大鲨鱼看做了肥羊,他也真够自以为是的。 输钱没关系,关键太丢人,简直是白活了。 他不得不继续打起十二分,盯着对面的光头佬。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中国人不打中国人,洋鬼子旁边近百万的筹码,都让两个人眼馋。 攘内必先安外。 光头佬是用最凶狠的面孔出现在牌桌上,不断逼迫洋鬼子弃掉他的大牌,每一次洋鬼子都恼羞的重重的拍着桌面。 李和没有被光头佬盯着,压力小了许多,直接算计洋鬼子的牌。 一旦光头佬弃牌,李和就直接顶上。 不过李和一直弃牌的次数比较多,弃到发牌员发到一手真正的大牌为止,通常这种大牌指的是aa、kk、qq和同花色的ak、aq,但每一把你不会赢得很多。 但是洋鬼子基本不入局,他会相信李和拿到了真正的大牌,然后毫不犹豫的弃掉自己那些看上去还不错的牌——尽管那些牌他们原本想要跟注、甚至加注。 每次李和加注,跟注,洋鬼子都机智的弃牌。 李和虽然每一局赢的少,但是在百分之八十的赢面情况下,依然拿到了十五万筹码。 总共的筹码手里接近了30万。 周围围观的人对李和表示了不屑,这胆子也太小了。 李和没去听周围的议论,但却觉得有了拼的本钱,改变策略。 牌局继续。李和小盲注,洋鬼子大盲注。 李和也看了自己的底牌,红桃k和草花10,这不是一手很有实力的牌,但也不是没有希望的弱牌。 像是电视里那些高手一样,洋鬼子双手捂住牌,只揭开了牌的一角。然后他兴高采烈的把筹码推向桌子中间:“加注20000。” 就在这个时候,李和感觉到,机会来了。李和看看手里的筹码,推了一叠筹码出去,“我跟注。” 光头佬看了李和一眼,直接弃牌。 洋鬼子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重注后李和的弃牌。 对于这出乎意料的反击,显得有些吃惊,他仔细的看着李和的脸,然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底牌。 “我猜你不是对牌,而是两张大牌……这样的牌对抗我的小对子,allin。”,洋鬼子用英语说道。 洋鬼子所有的筹码基本快被光头佬吸干净了,这是他最后的筹码,背水一战。 李和现在的筹码比洋鬼子多,也堆叠出一堆筹码,“继续跟”。 荷官发出翻牌——红心3,黑桃2,黑桃5。 “再一张黑桃,你输定了。”洋鬼子挑衅的目光逼人,也把牌翻了出来——黑桃9,黑桃8。。 李和笑吟吟的道,“除去这四张黑桃,还有九张黑桃在牌盒子里,另外还有三张9和三张8都是你要的,除去下面这七张牌,你的手里还有四十五张牌。也就是1/3的概率能赢我。你觉得我会害怕这样一个概率吗?”。 荷官一边销牌,一边发出转牌——红心10。 李和已经不用看河牌了,9成的概率保证他赢定了,这可不是赌王、赌圣的电影,靠什么出千赢。 李和凑成了对子,即使河牌出的是9或者8,也给洋鬼子一个对子,同样赢不了他。 荷官一边销牌,发出河牌——红桃2! 李和赢了 这一局有近40万的彩池。 苏明一直站在身后,紧张的不得了。 得到李和的示意,立马扑到桌子上,把所有的筹码搂了过来。 待洋鬼子骂骂咧咧的走后,依然没有人愿意补足空位,还是剩下光头佬和李和。 光头佬说,“不错,我们俩继续,你桌子上有七十万的筹码了”。 荷官继续发牌,李和上了几手大牌,没有下心机,直接猛加注,赢了光头佬四十多万的筹码。 虽然李和已经有110万的筹码,但是跟光头佬的差距还是很大,光头佬还是有300多万的筹码。 光头佬吃了几次亏,知道自己在背运,一改以往诈唬的手法,既然打不成松凶,干脆死缠烂打。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光头佬用了很多垃圾牌跟注入彩池,翻牌后跟注和小额加注缠打,李和反而被弄的没了脾气。 经过令人心焦的不断被侵蚀小额彩池,损失了40多万后,光头佬输的越来越多,最后暴脾气上来了,“小子,咱俩筹码差不多了,一局定胜负吧”。 李和平静下内心,告诉自己,千万不能看这个人的表面,千万不能大意,“我跟注”。 目前四张公牌是梅花4,红心5,红心6,黑桃7。 对李和手里的一对q没有任何帮助。 而光头翻出来的是一对黑色的k! 李和处于绝对的劣势,连同花这条后路都被压制了。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一局可是三百万的彩池。 许多人看着李和,有的惊讶,有的惋惜,有的若有所思。 很明显光头佬的一对k把李和的一对qq压得死死的。 发牌员马上就要发出河牌了,她习惯性的按了下响铃,宣告最紧张的时刻即将降临。 在她消掉一张牌时,许多围观的人比李和与光头佬还要紧张,呼吸都在这一瞬间屏蔽着。 早已被生死全下决战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那重若千钧的河牌终于落在牌桌上。 随着发牌员的手渐渐移开,大结局慢慢露出了它的真相。 那是一张有框的牌,那是一张人像! 不可能平局收场了! 那是一张红色的牌,所以,有可能和kk或qq吻合。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哗然了,现场强烈的气场都为之颤抖。 方块q!李和赢了。 “啊……!!!”河牌发出,光头佬整个身体越过了椅子再向后翻,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与此同时他那凄厉的惊叫声震耳欲聋,“不可能,你他娘的出千”。 没能成功站起来,把椅子直接直接扔到桌面上你他娘的出千”。 光头佬激动的过分,但是许多人都理解,这是这个厅里最大的赌注了,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经历过。 不过最终还是被保安驾到了休息室。 苏明还是麻溜的收拾了筹码,叫道,“哥,真的赢了,真的赢了”。 李和勉强站起身子,脚已经紧张的发麻了,抹去头上的汗,又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八点钟了。 他在牌桌上已经整整坐了十个小时!(未完待续。) 28、夜 荷官帮着把筹码装进托盘,并且扣除了5个点的抽水。 李和扣除自己一万块的本金,总共前后赢了430万,扣除抽水还剩下408250元。 苏明抱怨道,“赌场真黑,一下子就扣了21万多”。 李和更多的是在反思刚才的牌局,好像没有听见苏明的话,只是直接道,“走,去找于德华,我们回去吧”。 看着李和离开的身影,身后更多的是羡慕的眼光,或许是受到了激励,更多的人继续投入到了战斗中。 于德华正在台子上坐着闷头研究马经,见两个人回来,头也没抬,“输完了?时间够长的嘛,不错,我以为你们顶多坚持个一个小时呢”。 苏明终于得到了报复的机会,一下子把托盘里的筹码砸到于德华的面前,讥笑道,“什么眼神,咱哥出马,会输钱?”。 “这.....这都是赢的?”,于德华简直不敢置信,他明明只给李和兑换了一万块的筹码,这么一大托盘,起码有几百万的筹码。而且他的5万块在百家乐也才坚持了半小时不到,就输的一干二净。不过他是个克制的人,输了就绝对不会再做冤大头。 要不然也不会喝着免费饮料,在这里安心研究马经。 “行了,赶紧拿过去兑换现金”,李和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了。 三个人直接换完筹码,拎了一包的现金,不过是葡币,还是需要出去兑换成港币。 李和带着两个人正要出门。 后面传来一声娇媚的声音,“这位先生请等一下”。 李和回头,发现是个女人在喊他,高挑修长,头发微卷,很是随意的搭在了肩上,脸蛋白皙精致,衬衫领口还有两个扣扭没扣,那白皙嫩滑的脖颈,一直延伸到沟壑,倒是挺养眼,于是就问,“有事?”。 虽然赌场和赌客,是一种天敌关系。李和倒是不担心赌场给自己难堪,毕竟赢的不是赌场的钱,而且赌场还从自己手里拿了不菲的抽水。 “我是vip厅的经理,我叫郭少芬,你的表演很精彩,先生如果觉得大厅玩的不尽兴,可以到我们贵宾厅去”,说完又递给了李和一张名片。 李和接过名片一看,就是个拉客的码佣,通过拉客从筹码里抽成,还什么经理,糊弄外人而已。 赌场有许多的贵宾厅,大部分都是对外承包的,有的是香港上市公司,有的是港澳台的社团,有的是东南亚的华人财团,关系错综复杂。 李和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尊重,笑着道,“谢谢,有时间的话,我会联系你”。 说完还没等回话,就拉着还在流着哈喇子的于德华,一起出了门。 于德华道,“名片给我,我可以call他啊”。 于德华的bb机,没事就响,成天把call挂在嘴边,倒是把苏明的好奇心吊得足足的。 李和没好气的把名片塞给了他。 在门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回过头抬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赌场大楼。 他们把赌厅空间密封,没有窗户,让你晒不到太阳吹不着清风;取消所有挂钟,让你不知道早晚时间;常年只播放几首背景音乐,让你忘记在赌场呆了多少天,且停留在惯性思维等等。 李和摇摇头,果然面对金钱的时候,人自私贪婪本性暴露无遗。 他就那样不知不觉的呆了十个小时,还毫无知觉。 因为读了点高等数学就以为自己智慧胜人一筹,能计算概率,就是太可笑了。 赌场背后养着的可是一群真正的数学家。 李和决定如果没有必要,这辈子大概不会再随便进来了。 人在这种环境下,很难做到自控。 找了一个货币兑换点,直接兑换成港币,又给了一个点的兑换费用,李和大骂,太他娘的黑了。 到手后,也就不到四百万港币了。 李和把一万港币的本金还给了于德华,又给了一万块的喜钱。 然后又给了苏明一万,见苏明要拒绝,就说道,“明天去买点东西,来一趟,不能空着手回去吧,你也可以多买点,我帮你带回京给你老娘,小妹”。 “我身上有钱”,苏明豪气的拍拍腰包。 “人民币这里能用?”。 苏明哑口无言,只得无奈的接过了钱。 拒绝了于德华留夜的建议,找了个小餐厅,吃了点水蟹粥,连夜包快艇回香港。 夜里起了寒风,李和不禁打了个哆嗦。李和甚至想,这时候要是来个暴风雨就好玩了。 除了快艇的前灯,还能看到远处灯火辉煌的高楼大厦,出海的渔船,航行的渡轮、货船,还能听见滔滔水声相随。 穷的无奈了,就喜欢城市的喧嚣热闹,富裕过头了又开始怀念农村的静谧幽谷,人吧就是这么矛盾。 进入香港,夜景很美。 灯火里的码头,飘洒着金辉银光。 白天一片蓝悠悠的海滨,此刻融下了两岸万千广厦映照的灯光。 掠过那片灯火的海港,仍是一望无际的灯火,只见大地上灯光连着光环,光环罩着灯光,近的在眼前,远的在天边。灯火与天上的星星连在一起,天宇与大地连在一起,辽阔大地,万里海天,就像撒满了珍珠。 大部分第一次进入港澳都会收获不一样的旅游感受,经济发达、城市干净、商品丰富、生活多元,但没有人想到改革开放后,中国很快会走进了这样的社会,做梦都不敢想。 还是昨天晚上的旅馆,没有啪啪的声音,李和算是睡了一晚上的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于德华还是早早的过来了,开着车子带着李和去了银行。 “李先生,你是准备继续做空黄金?”,昨天接待李和的黄经理见李和又带了这么多钱,也不禁表示咋舌,前后六百万的资金,已经够大客户的标准了。 加上之前的213万,李和又补上了387万,总共六百万。 李和手里还留下了9万块,准备留作零花,走之前买点东西。 李和道,“还是15倍的杠杆,不留任何头寸”。 李和觉得经过赌场的一夜,自己的胆子又大了一点。 这样通过15倍的杠杆,放大到9000万,只要6.5%的涨幅,他就爆仓了,比之前的7%危险系数大多了。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李和心里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未完待续。) 29、律师 三个人从银行出来,直接去了旁边的商场。 于德华带头进去,总是忘记不了显摆,本来指望看到李和那幅老土冒进城的表情。 可是他失望了,李和一点兴奋劲没有,第一次进入这种高档的商场自热而然,好像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 李和只是在柜台选了一个黑色的女士手提包和一个男士的灰色的帆布单肩包。 女包是给何芳的,李和总觉得空着手回去不是太好,款式选的很老气,不会显得太招摇碍眼,但是胜在实用,纯牛皮的。 男包就是给他自己用的了,也是很平常的一个包,总比出门空手强。 一个人总要不自觉的去融入环境,标新立异,特立独行,就会显得另类。 于德华看了一眼正东张西望的苏明,才找到一点存在感,搂着苏明肩膀道,“买啥,哥再带你瞅瞅”。 苏明毕竟是第一次刘姥姥进大观园,可新鲜劲一过,就努力向李和靠拢,表现的宠辱不惊,喜怒不形于色,弹开于德华的手,“离我远点,左右就是个卖东西的商店,就是场地大点,东西多点,能有什么了不起”。 苏明强撑着完这话,可能连他自己都不信。 从一楼一直逛到三楼,珠宝首饰、化妆品,各种各样的服装鞋帽,他早就看花眼了,要不是怕丢人,他早就扑上去,一件件细致的看了。 他倒不是对这些东西有多稀罕,而是在想这些东西要是能批发进入内地,他该挣多大一大批钱,更多的是一种生意人的本能意识。 他看到李和选了一个包,他也跟在后面选了一个黑色的牛皮包。 看到李和最后又买了根腰带,他又跟着买了根腰带。 李和,“你别跟着我选啊,你自己喜欢买啥?咱就去买”。 苏明想了想,“我想买个手表,不是电子表,就老于手上的这种,钢表带的,上面是玻璃的”。 李和看了一眼于德华手上的手表,是一款名牌的机械表。有的人喜欢车,有的人喜欢手表,各有爱好罢了。 许多人愿意在高档场合戴名表来显示身价,对手表的重视程度比手表更甚。 “行,我们刚刚路过那个店卖,我也买一个”。 并不是什么大的钟表店,苏明一眼就看上了一款,指着,“这款好,这款漂亮”。 李和见店里的营业员动都没动,懒得自讨没趣,主动搭茬都丢人,直接,“走,换一家”。 苏明了然,只能怪自己话露馅了。 营业员见几人大声有有笑的进来,又不声不吭的走人,低声骂了几句。 香港最不差的就是钟表店了,出门拐个弯又是一家,接待的店员是个小姑娘,倒是非常的热情。 李和也没看牌子,将没有上过发条停止走动的手表,慢慢地转动把头,观察秒针起动情况,秒针起动很早,明灵敏性搞,他还是比较满意的。 只要耐用、对时精准,看着不错就成,他是功能实用主意者,可不在乎什么手表精神内涵。 又看了苏明选的一款,摇摇头,“你那款不行,表带不好,时间戴长了勒手,换个好点的”。 最后李和选了两款,一款不锈钢带男表,一款牛皮表带女表,价格一样,都是2000块。苏明选的也是不锈钢的表带,1600多块。 又杂七杂八的买了几大包东西,有的是带给留在深圳的二彪等人的,有的是苏明准备让李和带回给他老娘的。 出门就直接放在了车上,找了一家饭店吃完饭,又回到旅馆把东西放好。 于德华bb机一直不停的响,又下楼找公关电话,回了个电话。 回来高兴的,“律师找着了,下午约在这边的茶餐厅了,你去见一见?”。 李和点点头,“可以,让他尽快就是了”。 李和继续看那一大摞报纸,于德华和苏明就百无聊赖躺床头看电视,偶尔还互骂几句。 两点多钟的时候,三个人提前到了茶餐厅。 见到面前的律师,李和对这人是不是律师产生了怀疑。 腰身站不直,还一脸猥琐,胡子稀稀拉拉的几根,看着年龄顶多三十不到,一件白色的衬衫穿的皱皱巴巴。 “哎呀,你好,你是于先生吧,鄙人沈道如”,见到于德华直接过去握手。 于德华也觉得丢人,这秘书也太不靠谱了,居然找的这么个律师,无奈道,“坐吧,想喝点什么?”。 “谢谢,我来杯白开水就可以了”,沈道如完又用一块黑乎乎的手绢抹了下额头的汗。 于德华招呼服务业上了杯白开水,直接道,“这次委托人是你旁边的李先生,有什么事,你们可以自己谈”。 律师立马又冲着李和笑了笑,“李先生,你好,有什么为你效劳”。 不笑还好,一笑起来,那股猥琐劲有倍增趋势。 “不知道沈先生是什么方面的律师?”,李和对律师倒不是挑剔,只是看着这人感觉不太靠谱。 “我擅长打离婚官司”。 “胜率如何?”,李和继续发问。 “一般,一般”,沈道如又的明显不自信了,不过立马从包里把一大堆证书掏了出来,放到李和面前,“李先生,你可以看一下,这是我的律师执业照,这是我的毕业证书”。 李和瞪了于德华一眼,让他找扑街律师,也不能找这么扑街的啊,这都低声下气成什么样了。 不过还是随手拿起了证书,执业资格没什么问题,只是个普通的事务律师。 香港有两种律师,一种就是所谓的大律师,另外是事务律师,大律师和事务律师没有地位分别,只有分工。 分工区别在于,事务律师负责广泛的法律业务,大律师专门做一种工作,就是诉讼,就是诉讼律师、出庭律师, 事务律师什么都做,但出庭权有较大限制。 当看到毕业院校的时候,还是眼前一亮,伦敦政治院校的,这种老牌名校出来的不可能是傻子啊,怎么能混的这么惨兮兮的。 李和还是抱着希望问道,“你知道我的要求吧?”。 “去内地,没问题,肯定替李先生办好事情”,沈道如急忙道,却话锋一转,为难的道,“只是注册离岸公司我”。 李和不喜欢这么吞吞吐吐的,直接问,“有什么问题直接?”。 沈道如看了一眼李和脸色,硬着头皮,”注册离岸公司那是财务公司的活,跟我们律师行牵扯不上,需要再找个财务代理“。 、 (未完待续。) 30、出港 沈道如毕业以后,为了穿戴假发这样的行头,脑子一抽,选择了做大状,是英联邦法律体系的执业律师,但是诉讼大律师则往往集中在某个专业领域,不适合新手去做。 基本没人愿意请这样的新手律师。 而且按照香港的法律原则,大律师不受当事人直接雇用,而是当事人委托律所,再由律所将诉讼案交给大律师。 所以法院毕业后第一年就需要跟师傅,免费徒,有一年的考核期,这一年中无任何收入,反倒要分摊缴纳律师事务所昂贵的租金。 许多人都梦想着做大状,毕竟成了律师事务所合伙人,有不菲的收入,但是家底不厚选择做大状,就是自不量力了。 沈道如就属于这种不自量力的典型。 弄成现在这幅扑街样子,没收入,又有大开支。 节流是没办法了,只得想办法开源。 沈道如现在是真的着急了,马上又要到交租的日子了。听一个内地人要请律师,立马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做法律咨询他可以,可是搞离岸注册、财务审计,这不是他的专长啊。他害怕李和突然不要他了,那他所有的努力都要前功尽弃。 李和懒得再耽误时间,“直接问道,那如果我交给你办,你能找到班里离岸公司的专业人士吗?”。 沈道如重重的点点头,“我有个朋友就在做这个,我可以把它介绍过来”。 李和,“我全部交给你办,我把办理的要求告诉你。你全程帮我办理好。没有问题吧“。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那你算下多少费用?”。 沈道如,算了半天没有结果,因为他不知道财务公司那边的报价。 遇到这么墨迹的律师,李和也是无语,直接拿出一万港币,甩在桌面上,“你先办吧,多退少补”。 遇到这么爽气的客户,沈道如自然是高兴不已,“李先生,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注册三家离岸公司,然后用离岸公司的名义注册一家香港投资公司,实现相互交叉控股”,见沈道如在拿笔记录,李和又停顿了一下,“还有一点,你们需要对我的身份进行保密,如果有一点泄露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我会遵守保密原则的”,这个条件对沈道如不是事。 “你也知道,街道巷尾的烂仔很多,很多嗑药上瘾,我塞个一千块,他们可是什么事都愿意做”。 李和的威胁味道很重,起码现在没实力的时候他不得不躲在幕后。 虽然也有可能他的身份根本瞒不了多久,但是只能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他要确保投资者信息的不透明性。 当然为了更加安全,他会后面再接着找不同的财务代理人注册不同的离岸公司,狡兔三窟,壳子多了也是好事。 沈道如看到李和阴狠的眼神,吓了一跳,立马道,“李先生你放心,我保证不透漏一个字,否则不得好死”。 李和又继续叫道了一些细节方面的要求,才最后道,“行了,你开始去忙吧。我在香港还有三天时间,速战速决”。 沈道如道,“那我走了,安排好,我找你签字”。 待沈道如走后,李和几人又继续回到旅馆,于德华也接着走了。 只剩下李和与苏明两个人,李和,“你出去转转,屋里不要憋坏了”。 苏明就出去转了,到处逛,瞅着新鲜,李和一个人就躲在旅馆里,安心研究资料。 沈道如倒是麻利人,第二天就带了个财务咨询公司的人来了,抱着一大摞资料,让李和签字。 李和还是用“r”、“李二”的签名,公司名称随意取了,三家离岸公司的名称叫投资,sn投资,投资, 至于香港投资公司的名称,李和直接用了“金银岛”这样俗气的名字,由三家离岸公司按照比例控股,共同投资行为从投资人信息上进行分离和隐藏,获得投资者非关联化的效果。 所有的事情办妥,李和当天下午就要求出港,于德华道,“你这样急匆匆的干嘛,香港特色你还没试过呢,跑马跳舞,绝对有乐子”。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自己的家,李和哪里呆的习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于是不给于德华插话机会,道,“赶紧帮我收拾东西,那些报纸期刊我都带着,还有咱们买的东西,也不要忘了,赶紧走”。 回到深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5点钟,二彪、平松等人高兴坏了,不怕找不到主心骨了。 苏明散礼物,除了每个人100多港币的手表以外,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腰带、钱包、鞋子、衬衫、汽油打火机、香烟都有,还有不少吃的,让一伙人高兴了一阵子。 李和,“安排人给我们买票,我带平松他们明天走”。 刚要什么,李和就打住了,不让他话。 苏明知道李和的脾气,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 立马也就安排人连夜去买票了。 当晚又是一顿好吃好喝,因为马上又要分开,大家都喝的比较多。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李和交代苏明,“什么事情都还是机灵点好,这里虽然是特区,不会那么乱,可是也保不准。还有不要忘记习,多看书看报,就这些了。你老娘的东西,我回去都会送过去,顺便告诉他们你情况,让他们安心,你也不用操心”。 苏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有点想家了”。 苏明虽然做过知青,也离过家,吃过苦,可是像这种超远的,纵跨中国南北的距离还是第一次。 李和笑着道,“明年这个时候吧,听你们家门口按了不少公共电话,估计年底的时候,就能通电话了,你也不用这样天天打电报了?”。 苏明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你咱时候能有老于手里的那种bb机,那玩意联系可方便了,不怕找不着人”。 李和想到,这个时候魔都应该有了传呼台吧,bb机风靡中国的日子不远了。 未完待续 31、回京 “年底应该差不多了吧,不是传呼台正在建设吗?早晚都会有的”,李和又想到带来的200万现金,也是要安排好的,就继续道,“我带来的那些钱,暂时放你这里,等香港的公司注册好,让于德华出面负责买地,你们一起帮衬着来。那笔钱你有急用的话,你也可以先用,你这里好好的,我就放心了。你这一年进步很大,我很高兴,大多数人想要改造这个世界,但却罕有人想改造自我”。 哪怕深圳关内的地块买不上,关外的地李和也不会介意,而且只能借用外资的身份,不然想都不用想。 苏明道,“放心吧,我这里还是有一些朋友的,都很讲义气,有什么事都会帮我”。 “义气?”,李和皱皱眉头,他佩服、喜欢、欣赏讲义气的人,义之道,天地宽。 但是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在江湖义气这杆煽动性、蒙蔽性极强的旗帜下,什么原则,什么大局,什么理智,极易被统统扔到脑后,现在正是严峻的时刻,不小心就是出头鸟,他可不希望苏明出事,“十五十六岁的毛孩子最讲义气,你要不要跟他们?喝药递瓶,上吊给绳,跳楼的挥着小手绢送行,这才是人之常情,谁要作死就由着他作死,不要多管闲事。不要用混京城的那套放这里,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以后人会越来越多,鱼龙混杂,你这点脑袋瓜子,还不够你用,不小心就被人给套住了,老老实实的做你生意。不要乱惹事”。 “可是朋友有事不能不帮吧?“,苏明不理解李和这套理论。 “知道什么是真朋友吗?相见亦无事,别后常忆君,既能亲密无间,也可相忘于江湖。你们那种没事一起喝酒吹牛,胡吃海喝,我不否认有真朋友,但是能有几个呢?你一无所有,外表也不起眼时,肯对你掏心掏肺,无微不至的人,才是真朋友,哪怕把你看透了,还能喜欢你的人,这才是真朋友”。 苏明好像还是琢磨不过味道来,挠着头,“可是不讲义气,以后社会上还怎么混?”。 “我的意思是并不是所有在一起能胡吃海喝的都是朋友,那叫狐朋狗友,我只是让你明白,哪些人是真朋友,哪些人只能过个场面处人情。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你两肋插刀。义气是要讲的,生意人要讲义气,义为先,利为基,诚为本。但是不要乱讲义气,混校多打架、混社会多散财,这不是义气”。 有谁认同古惑仔是青春与热血?凡是正常一点都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 第二天一早,又开上了那辆底盘漏风的皮卡去了火车站,李和这次熟悉了道路,开的快多了。 到了火车站,李和要进站的时候,苏明扭扭捏捏的把一个袋子给李和,“这个能不能帮我交给徐嘉敏”。 李和笑了,这两个人可真够严实的,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一条红色的围巾,里面还有一个盒子,一看盒子就知道是手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摸摸的去买的,“行,我帮你送过去,你还有交代什么话,我帮你跟她?”。 苏明慌忙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感谢她一下,有时去我家帮小妹补习功课”。 李和了然,这就差个窗户纸了,眼前了了,却不知下手处,看了一眼苏明,一脸嫌弃,“没出息,对付个女人都熊成这样,活个什么劲”。 苏明气结,李和别的他服,这个坚决不能服,要不是怕挨揍,早就用话反击了,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刚想反驳,李和转身就带着平松、罗培拎着大包小包进了火车站。 这次好歹是硬卧,硬卧比硬座已经够舒服了,算是革命性进步了,可以从白天睡到黑夜,再从黑夜睡到白天。 卧铺车厢一格一格的,三层到顶。 卧铺里已经有了三个人,一个小姑娘,一对中年夫妻,李和算是松了口气,没有破坏王熊孩子,就是最大的幸运。 女孩子低着头,僵坐在中铺,女子早上没有梳洗大约是最难看的时候。 那对夫妻感情超好,女人神情就像18岁初恋的小女生,嗲声嗲气,娇羞窃喜溢于言表。 李和三个人上了剩下的三个空余卧铺,留下一个人看行李,两个人睡觉,轮换着来。 开车了,车门还没关上。 厕所都占满人和行李,上厕所就是奢望,不敢吃喝。 李和不睡觉的时候,仿佛能看到时间像一只树懒一样,一点一点不慌不忙地爬着…… 等到挨着时间,经过一次漫长的爬行,李和出了站,才算活过来了,没有飞机或者汽车之前,他决定不再进行这种大规模的长距离的远行了,太熬人了。 中国到底有多大? 大部分都能脱口而出,960万平方公里,面积仅次于俄罗斯和加拿大,是世界面积第三大的国家。 但是没有从东到西,从南到北的实地考察,在大部分人脑子里就只是个概念,体会不了,对低平宽广的平原、峰峦高耸的高山、起伏不平的丘陵,也不会有实际感受。 李和给平松和罗培一人一根烟,深吸了一口,然后,“你们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找个三轮车就可以了。你们也先回家吧,毕竟离开家也有几天了”。 平松,“没事,我们给你送吧,也左右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罗培也符合,“都到家门口了,还着急啥”。 李和把行李分出来,把几包奶糖和巧克力,给两人一人分了点,“拿回去哄孩子吧,不能空手回去”。 两个人都要推辞,不好意思再接了,这一趟,从手表到腰带,鞋子,两个人都是换了崭新的,东西没少拿。 李和强行塞到了两个人的包袱里,然后拦了一辆三轮车,把行李袋子都直接放了上去,回头跟两个人,“赶紧回去吧,瘦猴的东西,你们也别忘记送就行了”。 完,招呼三轮车师傅直接走。 (未完待续。) 32、金龙 京城似乎有所变化,又没有什么变化。他才离开没几天,哪里能有什么变化呢。有几条路段正在建设,有几座老房子正在拆迁。 小年轻依然在热火聊天的谈恋爱,学习电影里的罗曼蒂克,以替女孩子拎包为荣,专虐单身狗。 女孩子们的化妆技术有了进步,脸上的颜色与脖子的颜色终于保持了一致,时髦一点的还修了眉毛,穿着各种颜色的漂亮的裙子。 至于男同胞们,就要落后多了,花衬衫、蛤蟆镜,会哼几句港台歌曲,就敢称自己是潮流青年了。 爱美的天性跟思想进步不进步没一点关系,女性始终是时尚潮流的主力。 李和刚到家推开门,连家里的两条狗都愣了愣,然后才欢天喜地的扑过来。 李和身上大包小包,可没功夫陪他们缠,立马用脚跟挡到一边了,用脚拦也没敢用劲头,那条母狗已经挺大肚子了,不用多长时间就要下崽了。 太阳已经落山,但是依然很热,,这会已经是5点钟了,李和糊涂了,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堂屋没找见人,后院也没人,不可能人出去的,出去了起码会锁门。 天热烦闷的不得了,李和就先在井水边冲了澡,又自己泡了壶茶,端着茶壶慢慢悠悠的往前院的小花园去找人,其他地方没人,只可能在那边了。 前院的小菜地,被何芳开发的越来越大了,基本连下脚地都没了,白菜、黄瓜、西红柿、辣椒,基本种齐全了,长的还喜欢人。 李和看到何芳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 何芳上身穿着李和的旧大褂,脚上穿着雨靴,手里拿着铁锹,正在池塘里清理淤泥,铲一锹就要把淤泥甩上岸,满头大汗,脸上、头发上也都是斑斑点点的泥巴,头发都打结了。 淤泥都堆成了一大片,旁边的鸡鸭就在淤泥堆里翻找泥鳅、虾米。 看到李和的时候惊喜的说道,“你回来了,你等我会,我这个给弄好就上去”。 李和说,“这天这么热,你这不是瞎闹腾吗,好好休息是对暑假最起码的尊重”。 何芳没好气的说,“那我还能指望你弄?这池塘马上就要堵死了,一点水都积不住。要是清空了,下雨好歹能蓄水,我菜园子也能用得上”。 池塘已经被何芳清理的已经有3米多深了,周边的淤泥被挖后,扩宽了一大圈,池塘终于可以称为池塘了,这么大的工程量,而且还需要很大的臂力才能把淤泥甩上岸,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容易,李和有点不落忍了,就说,“那我下去弄吧,你上来洗洗”。 “别,你刚洗完澡,糟蹋完,还要换衣服,找累的还是我”,何芳赶紧阻止要下来的李和,“你要是怕热,去小竹林里呆着,里面凉快“。 “我当然怕热,谁都怕热,如果我死了,别忘了在我的棺材里面安个空调”。 “就你一天到晚会胡说”,何芳又指着小竹林底下两个个木桶说,“你看看,那里面鱼怎么处理,那种红色的鱼能吃吗?”。 李和一听是红色的,兴冲冲的过去,一个桶都是鲫鱼和鲶鱼,还有一些泥鳅,在半桶浑浊的水里晃来晃去。 朝另一个桶里一看居然是野生红色金龙鱼,还有五六条呢,有一条至少有十年以上,尾巴都已经红透了,这种野生金龙是本土野生鲫鱼演化过来的,可不是马来金龙那种大路货。 对李和来说绝对是惊喜,这种红色金龙一直是大户人家的观赏鱼,一般都是放在水缸里,极少放养池塘,因为放在池塘成活率低,而且产卵后,鱼卵基本就被其他鱼类吃的一干二净,繁衍困难,所以才说能在这种泥坑里活个十几年真是奇迹。 当然从鱼龄来说,野生金龙活个百十年,一点问题没有。 简直是发现新大陆,这种鱼很珍贵,有价无市,从体型外观看跟马来金龙差不多,但野生金龙没长成之前是银色的,会随着鱼龄增大而变色,再往后给百万都求不着。 至于卖?李和想都没想过,这以后买个大鱼缸,放在屋里,就是五星级装逼利器。 看着里面的几条鱼都快奄奄一息了,桶里那点水,哪里禁得住大热天的蒸发。 李和赶紧拎到井水边,重新找了个大盆,全部倒进大盆里,原来的脏水也没换,只是重新注入了新水,本水养之,乃不伤元气。 又把土霉素找出来,碾碎了混在水盆里,这些土霉素都是何芳经常用来给鸡鸭吃的。 别看现在这几条鱼蔫不拉几的,土霉素一用,李和有信心过个三四天又是活蹦乱跳。 水盆也没端屋里,李和决定明天早上晒会太阳,给水提提温,再杀杀毒。 何芳看着李和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好笑,“有你说的那么珍贵吗?”。 “你能懂什么,这叫千金难买心头好,喜欢跟珍贵不珍贵没关系”。 “懒得理你,你赶紧把你的脏衣服拿出来,我洗完澡就洗衣服”,刚转身又问道,“你晚上想吃啥,我去买菜”。 “我去买吧,你洗澡吧”。 李和把鱼盆放好,思量着明天再买个大水缸,放在阴凉的拐角,这些鱼偶尔换换水,其他的就不需要操心了。 李和在这边住的时间长了,左邻右舍都混了个脸熟,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是进出遇着人都会笑着点点头。 嘴碎的老太太道,“这家子要不得了,马上要出两个大学老师”。 李和摇摇头,不知道这种八卦风怎么传的这么快。 何芳、李老太是不会到处显摆的,那只有于德华老娘于老太太了,这老太太从开始的不习惯已经慢慢恢复了京城大姐大的本性,找到了以前的老姐姐妹妹,算是有了组织的人,也发展成了街头巷尾的八卦达人。 李和也没进菜场里面,就直接在菜场门口随便买了点蔬菜,肉案子上割了点五花肉。 闻着烤饼的味道,也是挪不动脚了,近30个小时的火车,可没吃啥东西,肚子有点咕咕叫了。 转身就去买了几个葱油饼子,先垫垫肚子再说。 当晚,李老头回来的时候,对那几条金龙,喜欢的自不必说,于是就没李和什么事了。 还嫌弃李和碍事,李和自然心里大骂,老子跟你差不了几岁,别整天倚老卖老。 晚饭后,李和递给了李老头一个保温杯,“给你带回来的,冬天可以泡茶,不怕凉了”。 李老头瞅了一眼,也没接,“铁杯子泡茶能喝吗?”。 “里面是陶瓷保温内胆”,李和耐着性子说。 “什么都没我这茶壶好“,说完吸溜了一口茶水,转身就跨出了门槛,要回后院,继续折腾那几条金龙。 ”得瑟吧,以前没茶叶,你白开水不照样喝”。 “那是因为我现在有条件了”,李老头转身回头,说的理所当然。(未完待续。) 33、变化 “吸烟有害健康,抽那么呛的烟,你那痘痘又出来了”,何芳看李和饭后又把烟给烧着了,愤愤不平的。 “树不扒皮人不打脸,怎么能我痛处呢?”,李和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子,又不注意触碰到了几个痘坑,红豆不长南国,长脸上了,真相思,顿然他对自己的长相也不甚满意了,不知道这时候欧巴那边的整容技术发展怎么样了,要不要去试一试。 漫不经心的玩着打火机,拇指食指掐住火机盖两侧,底部在虎口处用力一弹,把火机甩开,火苗就窜了出来。不过翻来覆去的就这一套手法。 这是他在香港看一眼就喜欢的火机,简单、坚固、实用,火柴太不方便了,因此就买了,顺带又买了几瓶火机煤油。 至于别人为什么喜欢高档打火机,李和就不清楚了。 也许是喜欢打火机打火时声音动听。 也许是对感情的寄托、也许是疲劳的返解、亦或是思绪的散蔓、相思的升华。 也可以用来装文艺青年,寂静的夜里,听着熟悉的音律,泡着一杯茶,摸到心爱的打火机。点燃一支的香烟。整个身心慢慢放松不少。吐出缭绕的烟雾,弥漫在整个房间。 也有的人是出于不易丢失的目的,贵重的打火机都舍不得轻易丢失,要是普通的打火机,轻易丢失了,随便不注意拿个休闲会所的打火机,就容易引发家庭矛盾。 同样一款打火机,不同的人,会使用出不同的风格,或许因此吧。 李和把带回来的手表递给何芳,“送给你的”。 “真的给我?”,何芳再三确定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墨迹了”,李和又起身把袋子里的手提包拿出来,“这个也是给你的,马上开都能用,放书和教案都可以”。 “谢了,挺好”,何芳的手指不断的在牛皮上,不断的摩挲。 “手表戴上试试,表带可以调节的”。 “好像章老师的手表也是这样款式的”,何芳戴上后,手腕上下翻转了几圈,表示很满意。 李和倒是没注意章舒声手上戴的是什么手表,不过他发现何芳跟章舒声越来越像了,主要是性格方面比较靠拢,是越来越成熟了,五官长相都是差不多一个级别,但可能由于家庭出身条件不一样,何芳远没有章舒声那么白皙,但是胜在高挑。 李和也好久没有见何芳像以前那样随性,骂骂咧咧了,可能年龄越大,感悟越深,人变得越来越稳重吧。 当然,人啊,随着时间都在不知不觉的变化中。 第二天一早,李和也没睡懒觉,吃了点早饭,一早就去了苏明家,他老爹老娘都是勤快人,在家闲不住,在外都有临时活干。去晚了不一定找的到人。 刚出几个街口,听见狗咬架的声音,回头一看,自家的一条大黄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他自行车屁股后面尾随着。 李和撵了几次,大黄狗往后退几步,待李和回转身,又屁颠屁颠的跟了上来。 李和无奈,只得先引回家,关到院子里,这要是跟丢了,真能让人给炖了,放点盐、辣椒、生姜,滚上几滚。 这么一耽误,折腾了半个小时。 到苏明家的时候,一家人还在吃早饭,苏小妹正扒门槛上啃西红柿,见到李和欣喜的朝屋里喊,“李哥来了”。 “长高了不少嘛”,李和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又比划了下身高。 “小李来了,进来坐”,苏明老娘热情的招呼李和,又白了自己姑娘一眼,“光长个有什用,不长脑子,那考试蒙一题,错一题”。 苏小妹明显不乐意,“我也想蒙对啊,可是是我倒霉,他考得全是我不会的东西”。 “是,你真倒霉,成功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娘俩抛开李和,又斗上嘴了。 李和真怕憋出内伤,好不容易憋住笑,才问道,“今年不是升高中吗,进哪里读?还有一个月就开了吧”。 苏小妹嘟嘟嘴,“我是后天开”。 “不是都是九月一号吗?”,李和继续道。 苏明老娘接茬道,“因为她出息,人家啊舍不得校老师,非要复读一年”。 “没事,红军不怕远征难嘛,继续加油”,李和终于憋不住,不厚道的笑了,又把手里的一个包和一个袋子给苏明老娘,“这是你家明子买的,让我给带回来的”。 苏老头给李和泡了杯茶,放到李和面前,笑着道,“你坐着,麻烦你了。那死孩子在那还好吧”。 “胖了不少,都挺好,你们不用操心”,李和发现苏明是真的胖了。 “那就好,每次电话里的不清不楚的”,苏明老娘打开了大包,对着一件白色羊毛衫喜欢的不得了。 “哇,我就知道二哥对我最好了,还给我买了手表,还有围巾”,苏小妹把一个袋子打开,对着手表欣喜的。 苏明老娘一把夺过来,给了苏小妹一个脑瓜子,”看看大小,比划下尺寸,能是给你的?你不长脑子,你还不服“. , “我就颜色那么艳呢,我就嘛,有了媳妇忘了老娘不是,是忘了妹妹“,苏小妹愤愤不平的。”给你糖,这都堵不住你嘴“。 李和在旁边看的乐呵,果然是姜是老的辣,不需要他多费口舌了。”婶子,老叔,你们在家忙着吧,我先走了“。 “什么今天要在这留顿饭,来了就走,不是待客之道啊”,苏老头拉住李和的胳膊。 苏明老娘回屋,拿出一卷钱,递给李和,”这是你之前那三套房子的租钱,你那也快到期了,还租不?“。 李和之前在这边的房子,都是转租出去了。 李和接过钱,对转租这三瓜两枣也没什么兴趣,笑着道,”不租了,你可以看着处理了“。”那转个租,每个月有多十块钱进项呢“,苏明有点舍不得。”那你要是不怕麻烦,你就自己操点累,留着吧“,李和道。 苏明老娘高兴的点了点头,一个人只要节俭成为习惯,钱多钱少对他们的生活没有太大影响,“我去买菜,中午跟你叔整几杯”。 李和笑着道,“真有事,我之前不是也有买的房子吗,我今天也要去收租”。 李和真的快把自己几套房子的租金钱给忘记了,十套房子,有一套他自己住,有一套在开饭店,还有两套是空着的,剩下的六套都是有住户人家的,不管多少钱,他先去收回来再。 他先去李老头那套原先宅子的租金,现在还在房管局的托管下,每个月代收租金,而且现在原先李老头跟房管局的合同也已经早就过期了,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呢。(未完待续。) 34、收租 李和骑自行车先去了房管所,原来负责这块业务的还是上次给李和房屋过户的那个将干事,进屋敲了下门,笑着道,“将干事,还记得我吧?以前在你这里办过过户,就是李舒白那套房子,你还有印象吧”。 将干事皱着眉头看了看这个李和,李老头的房子惦念了这么多年,突然从手上飞了,这么怨念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也还记得这是个大生,不好过分得罪,也笑着道,“怎么可能忘记我们的大生呢?”。 “你受累,帮我看看,我那个房租的事情,一直忙着上课,没来拿过”。 将干事打开文件柜,拿出几张文件,笑着道,“哦,找到了,这个事情啊,这个都有一年多了吧,这个没问题。这个委托合同签完,你到财务窗口那边拿钱就可以了”。 打开文件柜的时候,李和瞧的很清楚,那个将干事的手在文件柜里只是随意一划拉,看都没看,就把他的房产档案找了出来,看来是等着他呢,早就做好准备了。 而且话头里的意思是要求继续签了委托合同才能拿到房租钱,李和当然不乐意了,直接道,“将干事,那你看看,我大概能领多少钱?你们跟李舒白的合同也就到去年11月份左右吧,不知道11月份以后的房租是租户已经交了还是未交?”。 将干事没想到李和居然不接茬,心里有点恼,但是也没表现出来,还是笑着道,“至今的房租都是我们代收的,当然我们依然会给你的”。 李和笑着道,“那真是麻烦你们了,那麻烦帮我办下手续吧,我想把钱领走”。 “你这小同志还是个大生呢,怎么这么计较个人得失呢?”,将干事不知道李和是真听不明白话,还是假听不明白。 李和懒得跟他去辩驳什么集体和个人关系,这种人就是什么都明白,但是还是喜欢用老一套的帽子压人,冷笑道,“将干事,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计较个人得失,我不能不要这这钱吧?”。 将干事摆摆手道,“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你的房子可以继续托管给我们,这也是我们的责任,你自己也少点麻烦。不能有这种个人主义的倾向嘛”。 “不好意思,将干事,这房子我马上可能要自己住了,真不能再继续外租了,你还是帮我处理好吧”,李和直来直去,浪费口水没有必要。 “你这个要求当然是合理要求,不过我们有我们的政策,你这个比较特殊,特别是涉及到十三户租户的利益,我们也要统筹兼顾嘛”,将干事干脆打起了太极,继续道,“要不你先回去,我们再开会研究研究,晚点给你消息”。 李和冷冷道,“将干事,我今年已经毕业了,马上一上班,我可没时间跑来跑去,你还是给个痛快话吧,行还是不行”。 李和真没把这种没级别的干事放眼里。 “你这话的!”,将干事情绪激动下刚拍完桌子转而又有点后悔,忘记这家伙是京大的毕业生了,又问道,“那你分配到哪里去了?”。 “将干事,你要是还是不明白我的话,我就去找你们局长去谈谈,我记得好像就是楼道拐角是吧”,李和完就要转身走。 将干事慌忙拉住李和,又嬉皮笑脸道,“别,我这不是跟你好好嘛”。 他混了这么多年,要是一般人早就骂滚蛋了,可这种潜力股,处理不好将来就是地雷,砰地一声,炸的满身是血。他也是久经革命斗争的老手,要是这么容易得罪人,随意给自己埋雷,早就死了一百遍了。 “那你办不好,我不得找能办的”。 “行,行,给你办”,将干事也没了脾气,找出文件给李和签了字,“行吧下楼去财务窗口拿钱就行了”。 李和接过文件看了一眼,笑着道,“那谢了”。 李和刚转身出门,将干事又急忙喊道,“你还没,你到底分配啥单位呢?”。 “嘿嘿,保密“,李和故意拖长音道,然后径直下了楼。 将干事又气恼的猛拍了下桌子。 李和下楼领了钱,一共19个月,每个月45块,扣掉房管所的,居然还有817块,这出了想象。 李和又去了李老头原先的宅子,院子里有不少人在过道里准备中饭,看到李和进来,不少人停下手中的活,打量着李和。 “你这小年轻怎么又来了?”,还是上次骂过李和的老太婆的眼神好,一眼就瞅准了。 “这宅子是我的,我怎么就来不得了”,李和不打算给这帮人好脸色,总之是将心比心,人家黑他,他还要耐心有什么用。 “那你来干嘛,我们房租还是交给了房管所”,一个妇女还没放下手里的勺子。 李和把从房管所拿回来的文件举起来,然后道,“以后房管所是不会来收钱了,这以后我直接来收,房租不变,三个月或者半年,我来收一次。如果大家不信,可以去房管所查实一下”。 “李舒白呢,你让他出来话,你算老几?”,老太婆对李和不屑的道。 “我算老几,这房子是我的,我就是老大,你爱住就住,不住立马滚蛋”,李和脾气也上来了,尊老,也看对方值不值得尊。 “凭什么,这是公家安排我们住进来的,你没权利赶我们走”,老太婆嚷道,然后转身对院子里人喊道,“你们看这就是资本家地主老财的本性,我们要坚决跟他斗争到底,大家是不是!”。”对,对“。 “你没权利赶我们走”。 “没权利”。 “我们不走”。 ““。 院子里众口一声的声讨李和。 这老太婆动群众倒是一把好手,本着擒贼先擒王的原则,李和笑着对老太婆道,“我没赶别人,我是赶你走”。 见大家有动摇,老太婆慌了,这是分化瓦解啊,急忙喊道,“大家不要信他的话,他今天能把我赶走,后面就是挨家挨户轮着你们”。 (未完待续。)8 35、冤家路窄 有人问,“你真继续租?”。 李和道,“当然,不过我们要重新签租约,一年一签,租金随行就市。五年内我不会逼大家搬迁,但是五年后大家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院子里议论纷纷,反正有五年时间,大家也不着急。 老太婆见事态不对,立马又跳起来道,“你们别听他胡扯,诳你们呢,你们要是信了,那就是真傻了!”。 李和对这老太婆已经做到最大限度容忍了,对老太婆道,“给你家三天时间搬家,不然”。 “不然你要怎么样,你还要打我不成”,老太婆还没等李和完,就朝李和叫嚣,然后又猛的撑开双手,五指发劲,扑向李和,“来,你来,打死老娘算了,老娘跟你拼了”。 李和吓了一跳,急忙闪开,气归气,可也不能对一个老太婆下拳头。 李和躲开了,结果老太婆还继续朝李和扑,没刹住势,扑通一声,扑到地上了。 “啊“,老太婆一下子摔倒了地上,幸好是胳膊着地借力了力,没有撞着头,不过胳膊算是倒了霉,一下子没力气起了身。 旁边两个人女人慌忙过去,忙着把老太婆扶了起来,“没摔断胳膊吧”。 “小子,你动手打人,我要跟你没完”,老太婆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继续指着李和骂。 李和乐得看笑话,幸灾乐祸道,“我有没有打你,周围人都不是瞎子。要不你报警看看?我就不信了,还有人敢做假证呢,做假证就要牢底坐穿”。 本来有跃跃欲试要给老太婆帮腔的,听了这话立马息了念头,没人愿意给自己找麻烦。 老太婆看自家媳妇机灵,早就去喊人了,得意洋洋的叫嚣,“我儿子马上就回来了,非揭了你的皮,让你好瞧,你不给我磕头道歉,这事咱没完!!想赶老娘走,我告诉你,没门!”。 “行,你我揍不了,我还不能揍你儿子了,我就在这等着,看是我揍你儿子,还是你儿子来揍我”,李和被这老太婆也气急了,要是他儿子敢横,非给他打个满地找牙。 “哎呀我锅里正炒菜呢,院子里的人光顾看热闹,突然把手头事情忘记了。 “哎呀,饭都糊掉了”。 “哎呀,赶紧加水” “水都漫出来了,赶紧关掉水龙头” 院子里又是乱哄哄的一阵吵闹。 李和就找了个台阶一屁股坐上去,点了根烟,慢慢悠悠的等着,看这老太婆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不一会儿,院子里冲进来四个人,带头一个汉子直接骂道,“他娘的,谁敢打我妈,老子我剁了他”。 老太婆一看主心骨来了,立马有了劲头,一把鼻涕,一把泪,指着李和道,“就是这王八犊子,给老娘削了他”。 中年汉子转头看了一眼李和,揉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然后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小弟,小弟哭丧着脸点点头。 李和也看了一眼中年汉子,一下子乐了,还是熟人,上次派出所小黑屋还被他揍过,笑嘿嘿的道,“怎么的,划个道,我都接着。不过有些话要清楚,我可没打你老娘,是他要打我,这都反了。不信?你问问旁边人”。 大汉哪里还要问其他人,他媳妇找他的时候,什么都的清清楚楚的了,再他自己老娘什么品行,他哪里能不清楚,他也不是什么关心自己老娘,只是想借此敲几个零花钱,才匆匆忙忙过来,可哪里能想到居然是这么个煞神,那天晚上的事情,他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误会,都是误会,和气生财最好,何必这样不开心”。 院子里的人都是面面觑,这样和声细语,可不是他黄友德的个性啊,这人无理占三分,有理不饶人,从来不是轻易想与的。 李和还没回话,老太婆就叫道,“哪里是误会,我胳膊都破皮了!”。 黄友德赶紧堵住自己老娘嘴巴,把她拉到一边,嘀咕道,“咱交给谁房租不是交,你没事拆什么台啊”。 “我,你吃错药了啊,帮那小子话!老娘不管,你今天必须削他,不然老娘面子哪里搁”。 “我不是帮他话,咱们惹不起”,黄友德无奈起了实话,然后又不再管他老娘,笑呵呵的对李和道,“兄弟,各退一步,这租金以后啊,我们每个月都会按时交,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行,必须搬走,给你们三天时间”,李和没有退步,语气的很硬,这种进局子都是家长便饭的人,留着也是个麻烦。 老太婆又骂道,“别给你脸不要脸了”。 李和站起身,笑着对黄友德道,“就给你三天时间,如果到时候不搬,别怪我不讲情面”。 黄友德被这样当众缺了面子,哪里能高兴了,脸色也不禁一黑,冷冷道,“你以为我黄友德怕你不是?我在这片也是有头有脸的人”。 “别这话,就给你们三天时间,不然到时候就看谁为难。先给你打个预防针,要是非要跟我顶着干,这一片起码你是没法再混下去了”,李和知道他是外面混混,那就更好处理了,直接让瘦猴出面就可以,这一片直接让他混不下去,正所谓一物降一物,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黄友德见李和的这么肯定,心理也不禁打退堂鼓。 旁边的一个人拉了下他的袖子,低声道,”咱这么多人都打不过他,要是他再找人,咱也更没办法。反正这里住的挤,换个宽泛地方多好“。 黄友德平衡下了呼吸,才道,“行,给我们三天时间,这破房子老子反正早就住腻了“。 老太婆哇的一声哭了,”你个兔崽子,老娘没同意啊“。 黄友德赶紧让他媳妇把他老娘拉回屋。”这样最好,大家不用伤和气“,李和又转身对院子里其他人朗声道,”以后我半年来收一次,就这么定了“。 李和摇摇头出了宅子,这点钱他不在乎,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冤大头,让人觉得他好拿捏,要是给了人这么个印象,他后面的麻烦就多了。 李和又继续跑了另外四处宅子,没有这么多麻烦,大部分都是新租户。 做了一回黄世仁,大部分租金都拿到了手。 快到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李和去收最后一套房子的租金,这套房子在王爷坟,原来的房租一直都是原来房主直接收的。 先去了一个生活困难的母女家,一个没了丈夫的女人带着一个三四的闺女,一听李和要房租,立马就哭哭啼啼,各种困苦,各种难。 然后院子里又围了一圈人,对着李和指指点点。大意都是李和麻木不仁,为富不仁。 女人长的有几分姿色,梨花带雨,惹人怜惜,有院子里怜花惜玉的汉子,要上来揍李和。 有旁边泛酸醋的女人,立马就揪着耳朵,把自己家爷们提回了家。 李和头痛,这母女的房租要是收不到,他一家都别指望收了,都会有样样。 (未完待续。) 36、耗上了 孩子看到妈妈哭,也跟着扯着嗓子跟在后面哭,母子两个颇有点凄凄惨惨戚戚。 许多围观人都不知道开始发生了什么事,就围着李和骂,没人性。 正义感爆棚的,都会同情弱势的一方,这对母女明显是弱势的,因此就要指着李和鼻子骂了。 “人家孤儿寡母,你也不能这么着欺负”。 “为点房租就要逼死人嘛”。 “是啊,太没人性了”。 李和有点烦躁,他还什么都没呢,就开始提了下房租的事情,一句话还没超过十个字,这女人就开始哭了。 这对母女住的是一对主卧的厢房,屋里摆设的很讲究,桌椅板凳齐全,墙面干净,甚至电视机都有,一看还是新的。 李和又瞥了一眼女人的穿着,发髻的夹子是新款的,脸上擦的白白净净,绝对不是雪花膏。廉价雪花膏的味,李和一耸鼻子就能闻出来。 米黄色的连衣裙,配合着杨柳腰肢,泪珠连连,荷尔蒙旺盛的男人,会产生我见犹怜的感觉。 李和又看了女人脚上那崭新的红色小皮鞋,果然是个演技派。 女人全程占据了道德制高点,我是孤儿寡母,我可怜,我没钱,你凭什么找我要房租。 李和不知道上个房主有没有遇到这个问题,是怎么解决的,但是偏巧不巧,让他给遇上了这倒霉事。 “大姐,先停一停,我只是提了一下房租,没有其他的吧?你这哭个什么劲?”。 女人听见李和的话,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好像欲言又止。 旁边的一个小伙子挺身而出,大声,“妹子,都是老邻居,你有什么委屈尽管,他要是敢欺负你,咱不能饶了他”。 女人听了这话感动的不得了,又挤出几滴眼泪,用手绢擦了一下眼眶,勉强笑道,“哥,能有什么委屈,人家收房租,天经地义,要怪就只能怪我没本事罢了,我能有什么本事呢,孩子他爸走的早,我这孤儿寡母的”。 完又继续哭了起来。 李和觉得这女的真有心机,回答的一点错都没有,可偏偏这番回答模棱两可,把李和给拐了进去,让大家以为是李和的逼迫,受了委屈,而且善于博取同情,是个男的都是他哥哥。 李和应付女人真没经验,要是个男的早大耳刮子扇过去了。 “我进门总共就了一句话,我‘我来收房租’。结果呢,你就哭上了。你别再哭了,不然我这真是黄泥巴掉裤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指着李和鼻子道,“这么,是咱妹子冤枉你了?也不瞅瞅你德行,咱妹子能冤枉你?你这话也太恶心人了,什么叫黄泥巴掉裤裆。赶紧滚蛋,不然老子凿你,别以为这大院的人都好欺负的”。 李和指着女人问中年人,疑惑的问,“这你媳妇?”。 “你胡八道什么,这是我男人”,一个女人立马把男人拉到边上。 “我看他们这么互相了解,不知道的以为是一个屋里的两口子呢”。 旁边有的人不禁笑出了声,有些老娘们对这个女人早就不满意了,私下里都喊小狐狸精,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装作弱不禁风,也不知道给谁看。看着自家男人五迷三道,见到这女人就跟没骨头了一样,这些老娘们对这女人自然没好感。 “你”,中年男人一步上前就要跟李和继续骂。 “赶紧回家,人家的事情,要你狗拿耗子”,男人媳妇一把就把男人拽出了屋子。 有样板出来了,自然没人再轻易出头,自家老娘们都在旁边呢,决定静观其变。 女人又哄了下孩子,好像对刚才的插曲浑不在意,压着嗓子对着李和低声道,“那你看看能不能宽限我阶段?”。 李和听了更气了,这女人还要给他下套呢,直接笑着道,“大姐,我可没逼着你交房租。我就是通知你,今天要交房租了,当初我接手这房子的时候,我都是跟大家伙的好好的,半年来收一次租金,大家伙也是同意的。你这屋子每个月是4块钱,总共才6个月租金,也就是24块。也就是你少买一双鞋子的事”。 完又故意低头看了一眼女人脚上的鞋子。 “阿花,你可是厂子里的出纳,每个月可是有37块钱呢,加上你男人抚恤金,每个月怎么的也有50多块钱吧,你娘俩能有多少嚼头,怎么可能给不起房租呢”。 “就是,就是,像我们每个月才块钱,二个孩子,也不都能对付着来”。 有跟女人不对付的老娘们不顾自己家男人的劝阻,就开始及时补刀了。 “这大姐的在理”,李和及时赞道。 叫阿花的女人,见周围的人拆自己老底,也不禁脸色一窘,不过还是柔声细语道,“我这孩子前几天刚刚生完病,院子里的人都是知道的,这进个医院就是个窟窿啊。小哥,你再缓我几天,一准给你”。 今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李和肯定不信这鬼话,摇摇头道,“这租金就是我全部的生活来源,没了这租金,我自己怎么活?”。 “那我真没钱啊”,阿花又带出了哭腔。 “要不这样,你要是真的困难,你搬到那拐角的空屋子吧,那屋子我一毛钱都不收你的”,李和指着拐角一个小隔间道,“你这间屋子我再想办法盘出去,赚点租金”。 “那怎么行,那间屋子连张床都放不下,怎么住人”,女人不哭了。 “所以啊,我跟你商量着来么”。 “呜呜“,女人抱着孩子一赌气,就坐椅子上继续哭。 李和也没再话,出了屋子,就靠门框上抽烟。 其他人见没热闹看,一阵风的也就散了。 李和叹口气,太没出息了,作为一名重生人士,未来的亿万富豪,居然为了24块钱,跟一个女人计较上了。 中途有几个小伙子还偷偷摸摸的进屋安慰那女人。 甚至有人要帮那个女人缴房租,李和正眼都没瞧,直接问,“你媳妇知道?”。 “我,你这人怎么这么磨叽,不就是房租嘛,给你不就完事了嘛”。 李和摇摇头,”那不行,冤有头债有主”。 男人气呼呼的走了。 另外一个小伙子把紧巴巴的毛票要强行塞到李和手里,李和,“你家是那隔壁厢房吧,行,我先拿着,等会给你老娘,也是一样”。 这小伙子气的牙痒痒,夺了钱也立马走了,“行,你够狠”。 李和对这帮精虫上脑男人的智商,深表堪忧。 女人一直用余光瞟李和那边,见李和三言两语把人打发走了,气更不打一处来,见李和进门,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李和进门搬了把椅子,直接坐到了门口,打不得骂不得,报警都没用,所以他今天还真必须耗上了,见女人要准备晚饭,就招呼道,“大姐,晚饭多做点,我这人饭量比较大”。 “想得美,没你的份”,女人干脆也不遮掩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有的人故意经过门口看这边的动静,看李和还坐在门口的大椅子上,表示索然无味,各家各自开始埋锅造饭。 六点钟的时候,院前院后都是一阵香气,有妇女就开始隔着几进院子喊孩子回家吃饭。 也有陆续收工、下班的人回来,对坐在门口的李和表示好奇,李和一律视而不见。 “呦,油炸酥鱼,油焖茄子,都是我最爱”,李和见女人做好饭,他也就拿了碗筷,也没客气,直接坐到了桌子上,“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这人无赖”,阿花气的牙痒痒。 李和装没听见,夹了一块茄子给旁边小丫头,“来,多吃点,快快长个”。 小丫头拿筷子还不利索,不过还是怯生生的接了。 阿花见李和没多大功夫就扒下两碗饭,“你这人饿死鬼投胎啊”。 “不好意思,中午本来就没吃饭”,李和中午也是急赶急,想着抓紧办完,回家吃,结果哪里能想到多出这么多破事。 还是有人故意路过门口,对着屋子里指指点点,阿花是哪怕不在乎脸皮的,也禁不住这样,羞恼道,“行,吃完赶紧走,我这可是孤儿寡母,瓜田李下,可是不清”。 “上过?瓜田李下这个词用得很准确”。 “关你什么事!吃饭完还不走,我可真要报警了”。 “行,报警吧,看警察是赶你走,还是赶我走,这房主可是我,而且我要看看警察怎么处理拖欠房租的“。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阿花已经在暴走状态。 “给房租”,如果这家女人的收不上来,其他家李和也根本就没可能收的上来,“不给也没关系,我天天三顿饭算是有了着落。隔壁不是还有个空屋子吗,我晚上就搬里住,吃住都解决了,多好的事”。 “行,算你狠”,女人转身站起来,从床上的枕头角,抽出一个粉色钱包,唰唰的点出三张大团结递给李和,“找钱,然后快点走”。 李和接过钱,找给女人六块钱,笑呵呵的道,“你看这样多省事,非要搞这么多麻烦”。 “你”。 李和又摸了摸旁边闷头吃饭的小丫头的头发,和蔼的,“好好吃饭,跟叔叔拜拜”。 小丫头脆生生的了句,“拜拜”。 李和出门口的时候,故意把三张大团结甩的啪啪响,然后开始挨家挨户的收房租。 这次终于顺利了,各家也就咕哝了两句,李和还是如数拿到了所有的房租。 李和出了宅子,院子里才传出来声短不一的骂声。 骑着自行车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钟了。 何芳正蜷在椅子上看书,问李和,“怎么现在才回来,我去热一下饭菜,就赶紧吃饭吧”。 饭菜都在桌子上用罩子扣着,李和打开一看,有莴笋炒肉、红烧大肠,刚才没吃饱,还是要继续吃,“好,随便搞点就行”。 他躺在椅子上就不想动了,好不容易勤快了一天,结果碰到的都是糟心事。 (未完待续。) 37、偶遇 每天早上,比环卫工还忙的只有邮递员了,绿色的邮政猎装,绿色的自行车,绿色邮包,清脆的铃声。 邮递员每天6点钟不到就骑着自行车,戴着大沿帽,开始沿街走巷。 这是个辛苦的差事,不但要各个信箱取件,还要挨家挨户送件。 一般要寄信的人写好信件就投进就近的信箱,然后邮递员上午、下午取两次件。 送件也不简单,邮政还是主要的通信渠道,邮递员每天基本都是厚厚的邮包,有普通信件、挂号信、特快传递、电报、汇款单和当天的报纸等等。而且有的人家不识字,邮递员还要帮着读信。 邮递员也分区域,城里的邮递员明显又比乡下的邮递员好多了。 在乡下不好的道路,改刀和维修工具都是必备的,再好的自行车也经不住这样折腾,随时都能罢工。 土路遇到雨天,背着几十公斤的邮包,那就全靠两天腿了。 三庙街的邮递员一大早就敲了李和家的门,跟李和早就熟悉了,因为这一片可能就数他的信件最多了,有挂号信,有电报,还有每天的报纸。哪怕家里的狗看到邮递员,都没一点动静。 李和现在已经订了6份报纸,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这些自不必,还有其他经济类报纸。 李和难得早起一天,刚吃完早饭,接过邮递员的信件,看他脸色苍白,关心的问道,“你小子不就失个恋嘛,有必要天天这么没精打采吗?”。 “李哥,没什么,过阶段就好了”,邮递员叫江浩,父亲是个厂子安保科厂卫,母亲只是个补鞋的,家里三个兄弟,日子够困难。他好不容易经人介绍了一个姑娘,处的挺好,人家姑娘也没嫌弃他一米六的个子,就图他人好又踏实。 结果处了一阶段,姑娘经不住朋友亲戚嘲笑,受不住压力,就提出了分手。 这可把正处于蜜月期的江浩闪了个大腰,一个月都闷闷不乐,郁郁寡欢。 李和拍拍她肩膀,“我告诉你,是那姑娘瞎眼,跟你没关系。再,现在提出分手,总比将来提出分手好。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座树林,没必要,男人就要堂堂正正”。 “我这身高,确实有点困难”,江浩低着头道,好像已经失去了信心。 “你这话的,拿破仑多高?列宁多高?希特勒多高?赫鲁晓夫多高?人家照样影响世界。人的成就跟脑子有关系,跟身高没关系。只有脑子才是好东西,其他的都是表面”。 “我就是要娶个媳妇,没想着影响世界“,江浩见李和越越有劲,慌忙打住。 “就这么简单?没想过轰轰烈烈的恋爱?”。 “梁山伯和祝英台也是轰轰烈烈,还不是那样,我就是要媳妇,没其他想法”。 李和笑着道,“这还不简单,只要有钱,荷包够鼓,什么都不是问题”。 “不跟你了,你就会开玩笑,我要是有钱,还能做个邮递员”,完掉转车头,没给李和反应机会,飕飗一下骑上车就走了。 李和摇头,“这熊孩子”。 李和进屋,先是拆开电报,哈哈一下,很是开心。 何芳好奇的问,“啥事这么乐?”。 “我家老三添了个闺女,当然高兴了”,李和还要想着起名字呢。 何芳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和一眼,“你喜欢闺女?”。 “那当然,闺女是贴心小棉袄,谁能不喜欢”,骨子里李和其实更偏爱姑娘一点,男孩子一旦进入叛逆期,有自己主见和想法,开始我行我素,而且什么都不愿意和家里,能把父母折腾死。李和深有体会。 “中午吃啥?我去买菜”,何芳没有再接这个话题。 李和,“我去买菜吧,顺便再回个电报”。 李和其实不仅要给家里电报,还要给张婉婷寄信,好久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了。 传中的风暴已经到来,李和还是感觉不到大街上与以往有什么不同,除了偶尔过去的大卡车,对大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影响。有些事情离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很远。 李和想了一路,给刚出生的小丫头起了“柯”字,叫“李柯”,多读了几遍,感觉挺顺口。 小丫头刚出生,大壮的媳妇也挺起了肚子,老三跟大壮是没法来了。 在李和的心里,他们不来也是好事,在老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总比目前的风口浪尖要好,待局面安稳了,过来也不迟。 寄国际信件还是要到朝阳邮局,李和先是发完电报,才麻溜的把早已写好的信塞进信封,贴足邮票,才递给窗口。 出邮局的时候,李和意想不到的迎头碰到了一熟人,打招呼道,“章老师,你也是来寄信?”。 章舒声也没想到会遇到李和,笑着,“我是来打个国际长途,你是寄信?真是好巧”。 “恩,刚刚寄完,那你先忙,我就先走了”,看到章舒声那张妩媚的脸,李和还是忍不住多想一些有的没得,想着还是眼不见心不烦,趁早溜人的好。 “别,等我一会,我就打个几分钟电话。马上你就要进校报道了,我跟你些事,还想听下你意见”,章舒声笑着道。 李和听见这样,哪里还能走的成,只得勉强笑道,“那我等你”。 到门口一边抽烟,一边把打火机在手里把玩来把玩去,火头一会熄,一会着。 几个小年轻好奇的围过来,”哥们这火机挺酷的,卖不?“。”酷“字都成了流行词。 李和摇摇头,”自己用的,不卖“。 几个小年轻,见李和把火机装口袋了,也就没缠着,直接走了。 待章舒声出来,用手盖住鼻子,没好气的道,“你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抽那么多烟干嘛?”。 李和不好意思的掐灭了烟头,放到了垃圾桶里,笑着道,“速度挺快的”。 “国际长途打的人少,不需要排队”,章舒声捋了捋挡在前额的头发,“找个地方坐一坐,这里有茶馆吗?”。 “要不去饭店?”,李和真不知道哪里有茶馆。 “现在才几点,不是饭点时间,再饭店也不是事地方”,章舒声转头一想,“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吧,边走边聊,也没几句话”。 (未完待续。) 38、口岸 “关于这次分配,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 李和没敢翻白眼,只得心里吐槽,奶奶个熊,都分配好了,才来问意见,是不是太晚了。 这种没营养的话该应付还是得应付,笑着道,“一年有三个月带薪休假,挺不错的”。 章舒声笑着道,“照你这么说,要想偷懒,都非要去做老师不可了?”。 “没这个意思,开玩笑的。不过倒是挺满意的”,李和道。 “学校跟系里的意见不是太一致,系里是想你留着教物理,学校意思是你进数学系。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一般学校为了防止学术近.亲繁殖,在本校毕业生留校问题上都会考虑比较多,李和想了想道,“我还是留本系吧,教物理就可以”。 在数学方面他只是深度上稍微宽泛点,在学生这个级别,他可以霸气侧漏的碾压,但是再进一步就很难了,这真是一门靠天分的学科。 章舒声摆摆手,笑着道,“意见我会帮你传达下,尽量按照你的想法就是了”。 聊着聊着,李和就不知道说什么了,“要不请你吃顿中饭吧?”。 边走还能边聊是有技术难度的。 如果没话题了,不聊了,但还在一起走就会很尴尬,于是两个人都会努力再找话题,可不熟悉的人,很难找到共同话题。 用社交工具的话没的说只要说一句我先去忙,或者直接就不回复了就可以轻易结束话题,简单干脆。 可压马路不一样,除非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否则在大马路上很难找到话题可以继续聊下去。 “不用了,也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以后咱也是同事了,在一起吃饭的机会多的是”,章舒声侧着头看了一下前面的路口,“前面就是公交站台,我就先走了”。 李和见她要走,心里松了一口气,和她在一起确实很不自在,一个宅男仰望女神,脖子都酸,受伤的总归是宅男。 在很多男人心中,都存在着一个“女神”情结。这个“女神”近乎完美,满足他们对于女人的一切想像。她一定是漂亮的,脱俗的,但却不可接近的,永远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如镜花水月般不可了解。她们让男人们永远的追逐,却遥不可及,永远存在,却只能仰望。 其实都是少男懵懂的的幻想,没了神秘感就好。 李和看章舒声上了公交车,他也就骑车往回赶,路过菜场买了一点菜。 到家把菜给何芳,他就泡了一杯茶,坐椅子看报纸。 1983年最大的事情就是整风了,小流氓遭殃跟这个比起来不算事,老大发话了,有仇的赶紧报仇。 当年的一些人又开始在报纸上给自己洗白,这不哭哭啼啼的文学势头正盛,他们后来所谓的巅峰。他们口口声声地说“毕竟是书生、学生”,自己是受骗上当的,虽然热闹了一阵,谈不上干过什么坏事…… 没事就会诉诉苦,流几滴眼泪,来博取同情... 同时争夺舆论的话语权。 报纸上真是“乱哄哄你方唱罢我登场”。 他们努力的扮演着天真无邪的“文人”,然后心安理得地进入“公知时代”。 李和越看越气,最后还是无能无力。 以后只能尽力,见一个削一个。 瘦猴过来的时候,李和在堂屋就听见了一脚踹的轰鸣声。 “哥,要不你去试试怎么样?骑着老带劲了”,瘦猴又换了一身行头,越发油亮气派。 李和摆摆手,不用看都知道是2冲程混合动力,一着车那一溜蓝烟,“瞧你出息,一个破摩托,兴奋什么劲。街头巷尾的小孩子乱窜,骑车注意别冲撞人”。 皇城根底,一脚踹和侉子车也不少,根本不稀奇,骑上也不算招摇了。 瘦猴也算是稳重人,不会出什么岔子,不是有一句话嘛,要想死得快,就上一脚踹。这年头没交规,不稳重的人,骑得快了,说不准跟大卡车就亲上了,提前见马克思。 “这我晓得了,我骑得不快”。 “我不是让平松跟你说了嘛,没事不用过来,又没什么事,闲跑干嘛”。 “有点事,不过也不算事,还是要你拿主意”. “直接说,我听着”。 “有人要来赊账”,瘦猴说的吞吞吐吐。 “这要来问我?早上没忘记吃药吧?”,浪费时间,李和支起来的身子,又继续躺椅子上了。 “不是,不是,是这个情况比较特殊,人家愿意出双倍价格,就是没现钱,说顶多赊欠一个月,看着不像骗子”,瘦猴也有点解释不清楚。 “什么叫不像骗子,写脸上了?什么人傻缺了,给双倍价格”,李和也不理解瘦猴的话。 “你听我说完,就前几天的事,这个人第一次来了,直接就问能不能赊账,我就一口回绝了,也没商量。第二次又来了,我还是回绝。可想不到昨天又来了,我就想,哪有这么有耐心的骗子。于是我就探听他口风,这人没办法透了点,说是跟老毛子搞边贸,那啥口岸开了。不管什么货,只要拉到老毛子那边就能赚大钱”。 “霍尔果斯口岸?”,李和不确定的问道。 瘦猴摇摇头,“不是这个?”。 “难道是黑河!!”,李和一下子站起来,又急忙问道,“那人是不是东北过来的?”。 “肯定是东北的,我好像听他说的是黑河,说是中苏刚刚签了协议,重新开口岸”。 李和恨不得仰天大笑,只要有口岸就好,虽然这时候老毛子离倒台还远,可不妨碍他去探路,先从加盟国开始,说不准还能有点意想不到的收获。 国际倒爷就是从加盟国开始的,八十年代初期在东欧攻城拨寨,几乎是在一夜之间让中国人占领了匈牙利,捷克,波兰,保加利亚。 但是,地域相对狭小的东欧,满足不了中国倒爷们的胃口,最后一看老毛子病怏怏的,八十年代中期都一拥而上,带着大包的各种小商品去苏联,刚下火车,就在站台上,摊开包裹,带的小商品,不管是什么,呼的一下就卖光了,很多人大赚了一把,然后马上回中国再去进货.... 39、不安 1984年通常被认为是中国非公有制经济的,活跃在中国富豪榜单上的一批人基本都是声称在这一年开始创业的。《中文》.. 但是许多人的第一桶金积累完成大部分都是在1983年,刘家兄弟在川内搞养殖搞成了百万户,王万科靠倒腾玉米成了百万户,陈立华靠文物和香港炒饭成了百万户,牟大王靠倒腾山寨钟表赚了七八万。 剩下的靠倒卖紧俏物质的发家人,就是更不计其数了。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倒爷”。 1983年7月,义乌建造了中国最先进的小商品专业市场,上千个摊位。 在1983年前后,温州的家庭工业有十余万户,从业人员40万人,常年有十万人奔波于全国各地,推销产品和采购原料,有人用“四千精神”来形容这“十万购销大军”的艰辛:历经千辛万苦,尽千言万语,跑遍千山万水,想尽千方百计。 在这些购销员的四海奔忙和穿针引线下,乐清、苍南等县日渐形成了400多个商品交易的集散地。 倒爷们找到了组织,商品流通流域发展的更加蓬勃,构筑出一张辐射农村及中小城镇的商品网络,在物流需求的诱发下,周边冒出数以千计的家庭工厂,最终形成“前店后厂”、“双轮驱动”的初级产业格局。 当然,中国的改革开放还没有明晰的套路,在老百姓看来,改革开放就是倒爷、交谊舞、、万元户、包产到户、恢复高考和邓丽君的靡靡之音。 许多人挣钱已经挣得上瘾了,兴奋劲根本停不下来,死了也要挣钱。 但是在1983年,遇上风头,八大王、年傻子、老牟子给大家上了生动一课,在国内遭受打击之后,许多人开始惴惴不安。 赚不到钱,让他们比死还难受,但是很快,“倒爷”们把目光转向了国外。 于是许多人越过边境,东欧到处都是中国人的身影。 这是最早的一批国际倒爷,但是还是没法跟后面的苏联倒爷相比。 1991年苏联的解体,俄罗斯的独立,彻底为中国倒爷打开了国际大门。成千上万的中国人就象过江之鲫,稀里哗啦,蜂涌而出,远到俄罗斯淘金。 可以真正的国际倒爷这才算刚刚诞生,这批倒爷比以往任何一批倒爷来得更加猛烈,人数之大,货物之多,地域分布之广是以前东欧倒爷所无法相比的。 合法的,不合法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南方的,北方的,有文化的,没文化的,半文盲的,可谓是形形色色,无所不有。 从远东的海参崴,乌苏里斯克,哈巴洛夫斯克,赤塔,伊尔库茨克,到中部的新西伯利亚,叶卡捷琳堡,从首都莫斯科到波罗地海之滨的圣彼得堡,中国人无处不在,无处不见。 大包小包的,就和逃难差不多,一车西瓜换一辆坦克,这不是传。 可以老毛子的倒台,极大的促进了我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经济建设,像这样拥有国际主义精神的无私奉献的国家,现在不好找了。 现在这种倒爷越来越多,秀水街都快成了倒爷后仓库了,许多人的货在摊子上就是摆个样品,不需要多长时间就能让人一扫光。 而秀水街的货源都是形形色色,李和也没办法做到一家独大了,可照样不愁销售。 李和有能力做大,可是不敢做大,他还是要观察一阵子才行,甚至都有把火车皮停了的想法。 “安排个时间,我跟那个人碰个头,随便找个地方就行”,李和还是抵制不了发洋财的诱惑。 瘦猴点点头,“那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门口又是一阵摩托车的轰鸣,一群小孩看的羡慕,又跟在后面追了老远。 午饭的时候,只有何芳跟李和,何芳问,“我过几天就去报道了,没人给你做饭了,要不你去寿山那边吃吧”。 何芳去的是新组建的理工大做物理老师,新校开头千头万绪,她需要及早去捧场的,这种天生的觉悟,何芳比李和灵敏多了。 李和笑着道,“还不够麻烦的,我自己随便整点就行,左右饿不死我。你去那边住宿舍?”。 何芳想了想道,“我先去看看,有宿舍就住宿舍,总比来回跑的好,那边离这有点距离,要多转一班公交。你一个人在家不能天天做面条吧?你如果不去寿山那边,你就自己买点菜,自己做得了”。 “算了吧,想想以前那会,想吃个白面都没有,现在能天天吃上,已经不知道是多大的造化了”,李和有感而发。 “你终于了句人话,你有的吃也就别挑剔了”,何芳对李和挑食早就心生不满。”那不行啊,我挣这么多钱,不花了多冤枉,不能人死了,钱没花完“。 当天晚上的时候,巷子里左邻右舍一阵狗叫,李和也被自家的狗吵醒了,出屋子的时候,还能偶尔看见手电筒发出的光亮。 李和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闹腾到后半夜,心里总有不详的预感,几乎一夜未眠。 天刚亮,李和就开了门站在巷尾听一群老娘们八卦,谁家的被抓了,有的的唉声叹气,有的的欢天喜地。 分了好几个组,居委会干部带着警察,前前后后抓了五六个,大都是些打骂邻居、偷鸡摸狗或干些男女苟且之事的混混,对这些李和也没当回事,也是早有预料的。 可当听到,前面路口的邻居从南方倒腾几百台收音机也被抓的时候,他的心里疙瘩一下。 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刻也不敢耽误了,立马骑了自行车就出门。 “哎,你干嘛,还没吃早饭呢”,何芳对着急匆匆出门的李和喊道。 “没时间了,你自己吃吧”,李和急忙回头喊道。 如果瘦猴他们因为他出点事情,他会一辈子心里都不安。 李和先去瘦猴的家里,一般的情况下,如果没有火车皮来,瘦猴不会那么早出门。 (未完待续。) 40、北上探路 瘦猴这阶段,天天紧张的不得了,马上媳妇就要生产,孩子不落地,心里就跟有个疙瘩一样,浑身不自在。 见李和过来心里也纳闷,一直跟他了家里位置,从来也没见他来过,而且昨天才从他那里回来,能有什么事,不顾自家爹妈好奇的神色,就把李和迎进屋,“李哥,给你泡杯茶?”。 “大早上空肚子喝什么茶”,见瘦猴安然无恙,他心里终于踏实了,然后才问道,“你这边昨晚有什么动静没有?”。 瘦猴摇摇头,“没有”。 “真没有?”,李和感觉不可思议。 话音刚落,平松慌里慌张的进门,瘦猴骂道,“怎么走个路都这么没正形,屁股后面有狗追啊”。 “不是,不是,出事了”,平松大喘气的道。 瘦猴不给平松喘气机会,急忙问,“出什么事了?”。 平松又看了看李和,才慌里慌张的,“大头他们夜里被抓了,我半夜就想来通知你了,可是我怕路口被堵个正着,一直呆家里没敢出门,这不我一早起来就来了”。 瘦猴心里有点不对味儿了,那大头虽然是个不上台面的混子,可毕竟人不错,关键跟他关系还不差,又看着李和道,“哥,你一 m.(quldu).早来想的跟他不会一样吧?”。 李和点了头头,“我们那边昨晚也差不多情况,你也别废话了,你们先出去溜达一阶段,平松你们都走,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去附近的乡下都可以,如果一直没上门找你们,年底回来就成了”。 苏明那边是去不了了,如果已经落了底,去公安局办边防证简直是自投罗网。 “乡下就那么块地方,都是相互熟悉的,一去生人,还不都知道了,能躲人吗?”,平松不确定的问道。 李和被这样一,脸上发热,瞪了一眼平松,难怪你是混江湖的,老子是读书人,这里道道都是门清。 平松一缩脖子,没敢在话。 不过李和还是肯定平松的话,“那个东北人,你们知道在哪吗?实在不行,你们跟着去”。 “啥?哥,去东北,那咱生意还怎么做?要是在附近,我还能照看点,要是远了等于是停了啊”,瘦猴有点舍不得。 李和想了想,生意做到这一步,让他陡然停了,他肯定也不甘心,一咬牙道,“生意照做。答应那个东北人,货我们不赊,但我们跟他合作。以后所有京城的货交给猪大肠,他有集体的牌子,出不了事。另外一部分货,你们直接火车皮发到东北,至于发到哪个站,你们自己商量。你们赶紧收拾东西,现在就走,我送你们到火车站,不要再耽搁了”。 李和越想越不踏实,他还是把许多事情想的简单了。 瘦猴主要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媳妇,想到孩子出生他都见不着面,心里有点堵,只得无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我跟家里交代一声。平松,你先去找那个东北人,只要愿意合伙,我们就跟他走,详细的等以后再谈。再去通知罗培他们,我们火车站碰头”。 平松,“他要是不同意呢?”。 “傻子才不同意呢!”,瘦猴急躁的催促平松快走。 他进屋里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可不敢跟家里出门躲风头,这是要吓坏家里人的,只是出门做生意。爹妈和媳妇虽然有怀疑,不过还是一个劲的安慰让他放心家里就是了。 其实他悲观的想到,万一他有个三长两短,家里那么多存款,也够衣食无忧的了。越想反而越觉着安慰,没有了那么多紧张。 李和就一直在大门口外面抽烟,好像坏境使然,还是心里作用,有点烦躁。 见瘦猴拎着包出来,“你摩托车呢?”。 “你骑自行车带我呗,摩托车骑过去,没人骑回来啊”,瘦猴不相信李和会骑摩托。 “我不是人啊,赶紧搞出来,我骑着带你”。 “你没骑过啊,那玩意可不好骑,跟自行车不一样,”,瘦猴可不敢以为李和是万能的。 “你废话真多,你没听平松我在深圳四个轮子的都能开,更不用一个破摩托”,完还不自觉的踢了瘦猴一脚,让他赶紧去骑车。 瘦猴把摩托车骑了出来,交到李和手里,然后心惊胆战的坐了上去,浑身绷紧,万一势头不对,能立马跳下来。 他正要指点李和怎么发动,谁知李和已经一脚踹响了,直接就窜了出去,比他骑得还快。 “慢点,慢点,我的哥”。 “哎哎前面有车“。 李和骂道,“让不让我骑车了,别乱叫唤,我又不是瞎子。你要是再啰嗦,你就下去找个三轮车坐”。 李和骑的并不快,只是瘦猴一直是新手,稳当惯了,只要比他速度快,他就是感觉浑身不自在。 到了火车站,平松他们都还没到。 两个人分窗口,一共是买了七张到冰城的票,具体不知道去几个人,万一买多了最后还能退票。 李和趁着有时间,又不得不交代瘦猴一些事情,“实话,哪怕没这次事,东北我也是早晚要你们去的。倒不如趁这次机会去,赚钱不是主要的,亏钱咱也认,主要是见见世面,在边贸上探探路,多认识点人,以后都用得着。既然出去了,不要怕花钱,不要替我省,不够我再给你继续汇款。万事多小心,天上不会掉馅饼。总之就是安全第一”。 瘦猴突然有点感动,他知道没李和,他简直就一无是处,当即就,“哥,你放心,咱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混的,你请好看着吧。不会让你失望”。 “什么叫不让我失望,是不让老婆孩子失望。我早就过,我的前途就是你们的前途,大家一起赚钱才是赚钱”。 瘦猴点点头,“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我明白”。 陆陆续续来了三四个人,等平松等人的时候,一点数有个人,还不包括那个东北人。 人并没有聚在一起,都是两三个分散开在一起抽烟,扎堆太招眼。 东北人四十来岁,一口嘎嘣脆,讲话掷地有声,拍着瘦猴肩膀,“大兄弟,信我的,一准捞大钱”。 李和就一直远远的看着,没上前,这时候出面不是好时机。 见一帮人分散着上了火车,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李和又看了一眼一直留在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伙子,拍拍摩托车后座,”上来,走吧“。 小伙子脚有点跛,走路一高一低,喜不自胜,老大们走完了,以后他就是老大了,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哥,你放心,那个猪大肠我肯定盯着紧紧的,保证不会出什么花招”。 李和拍拍他肩膀,怕小他性格敏感,话不好太重,“你每天只要跟他对好帐就行,其他不用管”。(未完待续。) 41、下蛋母鸡 李和骑着摩托带着小伙子去了瘦猴家,先把自行车找回来。 瘦猴老爹老娘倒是挺热情,非要留着吃饭。李和谢着婉拒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骑了摩托车,才感觉骑自行车是多么无聊,虽然一开始对摩托没有感觉,可是骑顺溜了,也就不想骑自行车了。 李和看了一眼跛脚的小年轻,“骑自行车有问题没有?”。 小伙子叫卢波,其实不能算小伙子了,也是快三十岁了,只是李和心态问题,看谁都小。 三十岁了光棍,还有点跛脚,又没工作,混不着媳妇,好在人比较实在,瘦猴看在表亲的面子上,有心帮衬,今年才在秀水街给支了个摊子,算是勉强熬出来了。 “我这左脚....脚蹬使不上力气”,卢波有点犯难。 “对不起..没注意”,李和慌忙说道,然后将自行车横在摩托车后座上,“那你坐上来扶着成不,可能需要点手力”。 “这个没问题,我手劲大,掰手腕没几个人是我对手”,卢波兴奋的说。 有些巷子口比较窄,骑到一半就要下来,遇到人还是需要速度慢点,就这样慢慢腾腾的往家挪。 路过张老头家门口的时候,张老头正门槛上发呆,见李和跟自己点头,打量了一下李和,“你这一脚踹都混上了?”。 李和说,“借朋友骑着玩的。你这马上娶媳妇了,怎么还不高兴呢?这次拱人家白菜”。 都说女儿结了婚,父母会有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被猪拱了的伤感,这张老头就是这种感觉,天天看女婿各种不顺眼。 可轮到儿子处了对象,天天被丈母娘哄得开开心心,各种的乐不思蜀,基本也不着家了,张老头更生气。 张老头45°角仰望天空说:“白菜有没有拱着不知道,反正养了20多年的猪肯定是丢了”。 李和哈哈一笑,摩托车加了点速度,直接回家了。 门槛比较高,跟卢波两个人费了力气才抬上去的,李和琢磨着要垫块木板,直接推上去才好。 不过也没要他操心,下晚的时候,何芳已经找木板垫出了上下斜坡。 李和午睡起来的时候,何芳正骑着摩托车在院子里打转,两条狗也跟在后面围着转。 李和吓了一跳,“你这摔着了真亏,你怎么敢乱骑”。 何芳听这样说,明显不乐意,还故意加速了油门,猛的往前一窜,一个前刹急刹车,摆出了一个漂亮的九十度摆尾。 做完这串动作,还故意冲着李和昂着头,一脸傲娇。 李和急忙跟过去,“你这是要吓死人的节奏”。 “这算什么?我拖拉机都能开,还能治不了这玩意?”。 “那不一样,四个轱辘,稳稳当当,你怎么都开不翻车,这两个轱辘的,一不注意就栽了”,李和明显不认可何芳这话。 “那我也没见你摔着”,何芳说完头也不回的进了屋,男人和女人生气区别比较大,男人生气就像放鞭炮,一点就爆炸了,一旦爆完了就烟消云散没事了。女人生气,就像积分卡,每次都若无其事的,但是都把怨气积攒起来,一旦积分够了,指不定就是核弹。 李和稀里糊涂,用得着生这么大气嘛。 何芳报道这天,李和还是骑摩托把何芳送到了校门口。 “我不进去了,你自己进去吧”。 “行,要是熬不住自己去饭店打牙祭,衣服勤洗勤换,我也跟付霞说了,让她常回来的”,何芳交代的很细致。 “我又不是傻子,我知道的,我过几天也就回校了,有食堂吃”。 虽然还没到开学,但是已经不少外地学生提前来了。 对着李和的摩托车指指点点,顶多是好奇,算不得什么“泡妞神器”。 这些可是傲气的天子骄子,都算是一只脚踏进了中国顶尖的精英俱乐部。 有钱怎么样,人家顶多还拿你当土暴发户。 不管再怎么样质疑学历无用,你都必须承认学历是往金字塔上层的捷径。 比如最靠谱的一个例子,好的学历起码可以决定丈母娘的眼神。 再比如美国金坷垃大学著名科学家的研究证明就比中国土旮旯大学研究证明值钱。 何芳走后,李和一连几天还是一样的无所事事,在混吃等死的道路上继续前进。 李老头一天到晚看不见人,开始只是在寿山那边混吃混喝,现在偶尔喝多了也就直接睡那边了。 只得李和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宅子。 大黄狗生产的晚上,李老头准时回来了,还特意在狗窝里加了个褥子。 不知道还以为他是兽医,算的这么准。 早上起来的时候,李和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狗窝,仔细的掰开数,居然有六条小奶狗。 黑色的,黄色的,褐色的小奶狗,看到李和异常欣喜。 李爱军过来的时候,李和说,“店里不忙?”。 “还行,我就是来跟你商量件事情,我有点拿不准”。 “说吧,别扭扭捏捏,我看着不舒服”,李和给李爱军随手又倒了一杯茶。 “我想跟街道集体经营”。 “你的想法,还是有人找你?”。 “我自己的想法,我们隔壁有个裁缝店,现在改成了集体经营,买了设备,扩张成了服装厂子,国营商店都到那里进货,那生意好得不得了”,李爱军掩饰不住的羡慕。 李和倒是不反对这种经营模式,以前一阶段甚至都考虑过这种经营模式,只是他这人比较惫懒,不喜欢也没精力跟别人扯皮。哪怕规模做的小,做的心惊胆战,也要一个人掌控全局。 对李爱军这样搞他也是不支持的,虽然身为本地土著居民,比他这个外来户有不少优势,但一旦挂上集体的牌子,想摘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你自己抱着下金蛋的母鸡哪有送人的道理。现在虽然你以个人来做,有颇多经营限制。可是国家早晚会放开多种经营形式,而且会鼓励多种经营形式。我的建议是你就这样先稳定做个一年后再说吧“。 李爱军说,”我真是认真想了好几个晚上,虽然给了集体一层股份,可是我规模大了,赚的也会更多啊。而且我去看过那种制鞋设备,一旦开工,我一天至少可以生产百五双鞋子,那要赚多少啊“。 有些话,李和也只能点到为止,说开了也就没啥意思,”集体企业是集体说了算,可不一定是你李爱军一个人说了算“。 李爱军一下子懵了,他可没想过这茬。 一拍脑袋,又拄着拐杖,慌里慌张的走了,再也不提这事了。 42、报到 新一轮的市政建设又在开启,许多代表团到西方转了一圈,总的感觉就是一个字,就是孩子们的口头语爽! 有几个建筑开始学习西方市政大楼,多是那种前脸有一排大立柱,窗户很花哨,楼顶起旋圆拱形的,人家说那叫“巴洛克”风格,看起来很是有文化的样子。 许多人也都懒得提苏联老大哥了,苏式建筑现在看来土了巴唧的。 干工地活就要人,因此有几条路形成了不大不小的劳务市场,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进城,小心翼翼,蹲坐在地上,旁边放个泥工、瓦工的木牌,几十个人都是安安静静,有雇主招呼,才站起来搭话,很少有争抢的场面。 李和一大早就起来了,需要到单位报道了。 没有把摩托骑到学校,直接放到了老李家的饭店,然后步行到学校的。 接待李和的是人事科办公室的邱主任,大名邱智,是个中等偏瘦的老男人,白色衬衫,皮鞋和头发一样光亮照人,胡子茬刮得干干净净,很是精神。 他从上到下打量了李和几眼,严肃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邱主任笑着道,“不用紧张,马上都是同事,你对工作岗位有什么样的要求,你可以提一提嘛”。 李和说,“虽然我在学校待了四年,但是对学校的部门设置不是很清楚,不知道自己更适合从事什么工作,一切服从组织安排。” 都是套路话,李和自己说的都嫌烦。 邱主任仍是微笑,让李和听通知,然后把报到证夹放进抽屉,继续低头埋到文件堆里。 李和见对方没有再理会的意思,就直接去了早就分配的职工宿舍。 用烂了的下马威招数,李和也懒得放到心里, 职工楼也在家属区里,只是条件差多了,住的大多数是单身的。 打开宿舍门,两张上下床铺,只住了李和一个人,很清静。 “我就说刚才从窗户看的时候,瞅准就是你”,李科进门直接坐在床板上,看了空荡荡的床铺,“你被子呢?席子呢?晚上睡啥?”。 “毕业走的时候放到他们大三那边的宿舍了,不过可能都发霉了,也就索性不要了,等会出门重新买”,天还有点闷热,没到用上被子的季节,等会出门买床席子,再买点洗漱用品,那个被子用了四年,他其实真不想要了,也要重新买。 李科在开学也是忙的不行,没时间和李和多聊,寒暄了几句也就走了。 咣当当的床板,也没法睡觉,李和就出门把需要的东西都买好了,又去老李家的饭店对付了一顿午饭。 每天李和不是睡觉就是看书,宿舍呆够了就去操场打乒乓球。 他没低声下气的习惯,再去找那邱主任,既然人家让他等通知,他就等通知。 就这样等了一天,二天,三天,至于还要等多长时间,李和也不在乎。 老油条对付新人大多是就是这样安排的,当你信心十足想要大显身手时,偏偏让你坐冷板凳;等你灰心丧气时,它又突然拿出一块馅饼,给你咬上半口,让你尝尝甜头。 章舒声啪嗒一下推开李和宿舍的门,气呼呼的说,“你也真够可以的,大白天的就在宿舍睡觉,你既然来了,怎么还不去报道?害的我一通好找”。 李和苦笑着说,“是邱主任让我等通知的”。 “等通知?你是不看组织科的宣传栏吗?人家昨天就给你贴了通知!结果你还在蒙头大睡”,章舒声更气了。 李和才更气了,第一回上班就让人给涮了,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和说,“那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跟我去物理教研室”。 物理教研室主任虽然才三十多岁,但人老气的很,皱巴巴的一片皱纹,脸色黝黑,不说都以为是庄稼地里出来的,看着李和说:“都是熟人了,你的情况我都知道。从学生到老师是个心态转变,希望你尽快调整好。欢迎你加入我们这支队伍。” 李和忙起身说:“谢谢,吴主任”。 吴主任又说:“我们这里还是老教师居多,年轻人少,你也算是给我们这支队伍注入了新鲜血液吧。” 李和找到分配好教师的座位,又领了一些教材,和教师用品,就又一个人去了一趟人事科。 邱主任还是那样表面和蔼可亲,丝毫没有架子。 几句话就能让人感到热血沸腾,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 李和马上站起来,表决心似地说:“不管分配到什么岗位,我都会尽最大的努力,把工作做好,无怨无悔的为社会主义建设添砖加瓦!”。 李和签好字,邱主任站起来朝李和伸出手,”欢迎加入我们“。 李和一紧张,把摆在面前的一杯水给撞翻,热水立马顺到了邱主任的身上,一下子手忙脚乱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李和急忙拿了一块黑板擦上去用手帮着擦水,说:“对不起,没注意。” 邱主任气呼呼的说:“行了,赶紧走,别再添乱了”。 李和出门冷笑,娘希匹,咱们走着瞧。 不过这种阴人的功夫,他还是需要有时间找王慧他们学学。 他的手段完全上不了台面。 办公室里加上李和总共四个物理老师,另外两个男老师李和都是熟悉的,只是简单的李和跟打了声招呼,鼓励他认真工作。 另外一个是个女的,看上去胖嘟嘟的很喜庆,没有带过李和的课,李和对她知之甚少。 办公室两个男老师毕竟都是读书人,少言寡语。知道流言是墨,泼出去了,就会在自己的道德底布上留下痕迹,所以很少八卦,要么去教室上课,要么就在办公室埋头写教案、看书。 可女人的人生怎么能没有流言八卦呢?没有流言的人生就如七月的天空没有星星,就如四月的桃树上没有花朵,就如十月的芦苇间没有艳丽的蝴蝶。天 地将如何地为之黯然失色?所以,这老大姐对李和异常热情,希望把李和培养成八卦达人,给自己解闷。 李和就这么坐了一下午,本想安心研读教案,本来不想听这大姐聒噪,可偏偏这大姐讲的还妙趣横生,李和也就耐着性子听了一下午。 43、上讲台 第一天上课,李和虽然已经反复看了几遍教案,可不免还是有点紧张,还是鼓励自己身为一个青年才俊,要努力向大师们靠拢,才能成为中老年才俊。 就算不能获得各种各样的诺贝尔奖,他总得吃透他要教的这堂课吧。 不要浪费学渣的时间,不要浪费学霸的天份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老师能做的最漂亮最温柔的事了…… 李和带的是大二物理,下午第一节课李和早早的来到了教室,一本教案,一支笔,一个陶瓷茶杯就是所有工具了。 等上课了,才陆续有同学进来。 李和心里吐槽,老子每个月收入几十万上下,每星期却要花几十小时来给你们备课上课,学校给的钱都不够我吃饭的,我都没迟到?你们凭什么迟到!! 他看了一一下学生名单,又暗地里数了下教室里的学生,明显数字不对。 每一届的学生都不一样了,这一届学生年龄较小,可能已经学会了逃课了,李和心里不平衡了,老子那会都没逃过课,你们也休想。 李和决定放大招,点名。 的确,如果不点名的话,作为一名大学教师,你就得做好有可能一节课坐在底下的学生可以用个位数来计算的心理准备。 当然,点名也不一定能保证这种情况不会出现,所以大学老师的点名和大学生的逃课注定是一场师生之间经过了历史的沉淀保留了各方战斗的精华,带着火热的温度一直延续,并且生生不息的斗智斗勇的旷日持久战。 李和点名的目的不是为了留住学生或者留住学生的心。 谁要留住你的心?别自作多情了。 也不是怕他们不学习,大部分学霸出身,学习自觉性很强想,许多人也抱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企图心,不像以后的学生书还没读完,中华已经崛起了。 教师对学生是有传道授业解惑的道义,但是道义这玩意儿,没法去量化。 学习资源摆在那儿,爱学不学是你自己的事情,没人会每天追在你身后填鸭子。 现在实行的是学分制,如果两个学霸考试分数一样,那么考试排名可能一致。 这个时候计算考勤分,作为平时成绩的一部分,有理有据。当然一般的考勤分不会占到总分的很大比例,学校不允许。一般10%到30%。 后面的出国、奖学金、三好学生等各种奖项都是依学分成绩来作为依据的,如果学生成绩排名区分不开,李和说不准又会闹个笑话。 “于波”。 “到”。 “张一正”。 “到”。 “鲁辉” “到”。 “.....”。 点名下来,李和算是认识了不少学生,这一届里夹杂了不少大神,李和见的多了,早就见怪不怪。 “大家好,我叫李和”,李和一边说一边在黑板上写上他的名字,“这一学年的物理课由我担任,希望大家以后同心协力,共同进步。大学二年级本学期主要是分析力学,实变函数或高等微积分,基础物理实验,这一系列的内容。物理学是一门严密的定量学科,数学是基础,所以在学习本专业的同时,希望大家努力学习好高数,甚至可以作为选修课程”。 这一届终于有了一本正规的教材,李和也都是按照学校规定的大纲教,要是自作主张更改,就是嫌弃活的不耐烦了。 当然在讲课中,他也会穿插一些稍微超纲的内容,“众所周知,用能量法分析力学中的许多问题时可使问题得到简化,静电场和恒定电场中也有类似情况,如用虚位移法可以较方便地计算某些系统的机械力。在力学中,可根据最小作用原理获得该系统中的变分原理,而在静电场中则可以根据汤姆生定理得出静电场中的变分原理。即可按下式随同具体的边界条件决定场中的电位分布.....“。 李和讲的简单干脆不废话,也不卖弄学识,在一群比他小四十多岁的学生面前卖弄,他都觉得丢人。 一整堂课下来,李和出了教室,连吸烟的心思都没了,因为鼻子里都是粉笔灰。 一方面是因为擦黑板的时候没经验,二是因为粉笔的质量比较差。 “我听了半节课,不错,有深度有条理”,吴主任笑着对李和说道。 “还是没什么经验,以后多指教”,李和对这个吴主任还是抱有不错的好感的。 也没回办公室,他受不了那老大姐八卦,否则一个下午啥都不用做了。 刚回到宿舍,发现李科和扎海生都在,“我以为进小偷了呢”。 李和屋里就住了他一个人,没值钱东西,索性也就不锁门了。 “你除了一床被子,还能有啥好偷的”,扎海生上班后精气神又明显不一样了,多了一丝稳重。 “上班后感觉怎么样?”,李和好奇的问道。 “哎,天天端茶倒水,抹桌子,整理文档,偶尔帮领导写个发言稿”,扎海生说完又有点叹气,现在的工作跟他想象中的高大上完全沾不上边。 “怎么样,请搓一顿,哥哥我教教你”,李和肚子里就那么点东西,糊弄扎海生是够了。 三个人还是老李家饭店。 丢下筷子,抬头说,“我这大好青春啊”。 李和跟李科碰杯,对扎海生道,“我看你是那种孤芳自赏型的,做事之前一定是先做人”。 李科认可的点了点头,“你太容易得罪人,有时不要那么直来直去,互相照顾点面子”。 “为什么要照顾面子?我不能违背事实”,扎海生有点认死理。 李和道,“我不是让你给别人面子,而是让你放下面子。常说,随遇而安,真的明白这句应该可以解决你面子放不放得下的问题。你说你平常都争论些什么呢?无非是争自己的面子,让别人难堪,你说有必要吗?”。 扎海生一口啤酒闷下,苦笑道,“我想把事情做好,有错吗?”。 “没错,可身为一个社会人,只有当你的自我价值认定与外界的赞许期待认同相匹配一致之时,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状态,你才会从这种状态中体会到巨大的愉悦和成就感。可有些事情你明明作对了,确受千夫所指,你不觉的难受吗?”,李和继续循循善诱,“其实有些事情不防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就是尊重,不管别人做的对不对,你先去尊重别人的意见,行不行?非要争个脸红脖子粗”。 李科笑着道,“这话我也认同,海生,总归你还是年龄大小,没见过世面,大概经历了就好了,不用放到心里的”。 这一顿酒,几个人一直絮絮叨叨的喝到了晚上八点多钟。 李和的日子接下来都是这样一如既往的一成不变,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上课、看书、睡觉、听收音机、打乒乓球。 烦恼的话,都是形而上的,比如地球几时爆炸,人类几时会绝种毁灭。 形而下的,比如吃穿喝用什么的,因为又差钱,倒没什麽可虑。 (未完待续。) 44、访客 偶尔李和也在想,如果没有乱七八糟的开会,其实当老师也挺不错的。 系里的会议,学校的会议,教学会议,座谈会议,他对各种会议有点疲于奔命。 上辈子经历过了,这辈子再经历一次就有点烦了。 每次开会,李和坐在那里不停的看着时间,在心里问候了好几次发言人的老母,你娘希匹屁话也太多了嘛? 一说就没个停了! 元旦放假的时候,他回到家终于看到了何芳,自从各自进校报到后,都未曾见过面,包括十一国庆的时候,都各自忙于学校国庆的庆祝活动。 他跟何芳抱怨,“天天都是没玩没了的会议,比上课时间都多,真是累死了”。 何芳自从上班后,打扮方式跟以前截然不一样了,显得更加成熟,说话也更加老练,她心平气和地说,“每个人在不同的场合都有不同的面目,在公开的场合,你就不能说私下话,人家会说你没水平。在私下场合里,就不能说桌面话,人家会说你打官腔;其实什么是真话,什么是假话,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话是不能说破的。” 李和笑着说,“又不是混江湖的,还打机锋对切口?”。 何芳点了点头,叹口气道,“社会就是江湖,哪里能没有江湖。不管开什么会,人家说话总会有目的,十句话里,你能听出一句真话,你就算有收获了”。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李和听着累,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只是不愿意费心思。 两个人都聊了一会,显然何芳对目前的工作如鱼得水,轻松自在。 何芳问,“食堂吃的习惯吗?”。 “教师餐厅稍微好点,也就那样。我去买菜,晚上你露一手?”。 见何芳点头,他才出去买菜。 晚上的时候,李老头说,“你们回来了,我终于能歇歇了”。 元旦几天就找不见李老头的影子了。 何芳说,“那几天小奶狗呢,怎么就剩下三只了?”。 “于老头家抱了一只,那个和尚抱了一只,寿山那边放了一只。剩下三只我养一只,你买的那套院子里再养两只”,李和都算计的好好的。 何芳笑着道,“我天天不着家,还不饿死他们,先放你这养着吧”。 “行了,睡吧,天这么冷,你记住烧坑”,寒流已经来了,李和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等下,这个你试试”,何芳从包里拿出一件衣服递给李和,“你那个袄子别再穿了,老师就有个老师的样子。这款皮夹克,今年流行的很,里面是绒的,冬天里面再套件线衣,就不冷了”。 “发工资了?”,李和也没客气,直接把袄子脱了,套上了皮夹克,还骚包的转了个圈,“不错,挺有眼光的”。 何芳对着李和看了好几分钟,笑着道,“等入冬再买一件,有件能换洗的”。 “也成”,李和确实需要多买几件像样的衣服了,做老师和学生,差别还是挺大的。 何芳突然冷不丁的问道,“她快回来了吧?”。 “谁?”,李和没听明白。 “不就是三年嘛,我记得她刚走那会,你要死要活的”,何芳好像有点自说自话,说完又噗呲一笑,“挺好”。 “快了吧”,李和这句话说的不是太确定,想到张婉婷最近的信,心里隐隐觉得哪里不妥,她说她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她说他可能去英国,我也不肯定”。 李和神情有说不出的寂寞,何芳看的心里一痛,就像钢笔扎进了血管抽血,抽一段,痛一段,你我之间本无缘分,全靠我死撑。 没有什么可感动的,因为感动而回馈的感情她不需要。 最后还是笑着道,“你也洗洗睡吧”。 接下来的日子又是无限的死循环,日子一成不变的重复。 隆冬的大雪来了,李和除了每天的课,从教室回到宿舍,哪里也不愿意去了。 刚吃完午饭,用报纸将鼻涕裹走了一大滩,感觉有些难受。 在抽完了盒里的几根烟后,感觉身体已经开始僵硬,嘴唇干燥得可以割疼舌头,有学生来敲门,“李老师,吴教授找你”。 “吴全得?”,李和问,学校姓吴的教授好几个。 学生点了点头。 “知道什么事吗?”,李和继续问。 “没说,就说找你过去,去他的办公室”,学生如实回答。 “谢谢,我知道了,穿件衣服就过去”,李和穿好衣服就直接往电子系办公室去。 在办公室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一阵寒风吹来,将脖子收进了衣领,缩了缩身子,刚想咳嗽一声的,但又怕被人看见,把那口气给压回去了。 听到了一阵爽朗了的笑声,李和听着有点耳熟。 敲了下门,得了回应,第一眼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李和激动坏了,他想不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以前的同事,差点不自觉的要喊出名字来了。 不过最终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吴教授你找我?”。 “进来,先坐”,吴教授说完又指着李和对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说,“这位就是李和,你们看的这篇论文就是他毕业时候写的,毕业后留校,现在是我们电子系的物理老师”。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立马站起来,一一跟李和握手,一个戴着眼镜的大胡子使劲的握着李和手说,“久仰你大名,今天可算见着你了”。 李和手被捏的有点疼,使劲掰了几下,硬是没有掰开。李和心里大骂,你他娘的郭胖子,你可是翻砂工出身,这么大手劲,老子现在的身体是个小鲜肉吃不消啊。 李和本身的手劲也不小,可是怎么都挣脱不开,可想而知,这老郭的手劲有多大。 郭胖子全名叫郭东,六十年代留苏大学生,其实现在并不胖,只是后来胖了,大家就喊郭胖子了。 另外一个一起来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忙把大胡子拉开,“老郭,你手劲大,你又不是不知道,捏疼人家李老师了”。 大胡子郭东慌忙说,“不好意思啊,李老师,太激动了”。 李和感激的看了一眼齐功勋,不枉上辈子跟你是好基友一对了。齐功勋也是才30多岁,是个老三届,李和工作后没少他关照。 “这两位是兵器杂志的编辑,对你的那篇论文比较感兴趣”,吴教授指着两个人给李和介绍道,又把自己的袄子穿上,笑着道,“你们可以先聊着,我还有点事,就先去忙了”。 齐功勋对吴教授道,“谢谢你老吴,你先去忙,回头咱去喝点”。 “行,我等着”,吴教授说完就出了办公室,把门顺手关上了。 (未完待续。) 45、半挂 齐功勋借着送吴教授的机会,一个遮掩就把门给反锁上了。 这个不经意的动作也没能逃脱李和的眼睛,既然他们是以杂志编辑的名义来的,明就不想让人知道。 李和也乐得装糊涂,进入这种漩涡,不是那么容易逃脱的,为国奉献不一定就要在罗布泊埋头苦干。 大胡子郭东客气的给李倒了杯水,笑着道,“李老师,想不到你这么年轻,我们是没有想到的。我们《兵器知识》是由兵工协会主办,科协主管的期刊杂志。我们最近想做一期关于火箭炮发展趋势的研究,希望从你这里讨教一下”。 李和对着郭东闭眼瞎话的本事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不过吐槽归吐槽,表面上还是笑着,“客气了,可以互相研究,互相进步”。 齐功勋问道,“你对我军的70式130毫米自行火箭炮似乎很了解,因为130火箭炮我们在79年才转入批量生产,并正式装备我军装甲兵部队。不过我们兵器杂志对新款武器处于保密原则,并没有过多的介绍,你是怎么了解的?”。 齐功勋问的意味深长,李和大脑立马转了一百遍,才暗骂自己猪脑子,怎么就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只得心里强自的镇定,反问一句道,“70式用63式装甲车作为武器平台这个不是秘密吧?”。 齐功勋和郭东对视一眼,笑着道,“这个众所周知”。 “火箭炮由定向器、回转盘、高低机、方向机、行军固定器、瞄准装置、调平装置和发火系统等组成,从结构来没什么复杂的。而且既然用63式做平台,为适应装车需要,该炮的部分结构就需要做改动了。对越反击战的时候,人民日报对战场报道的配图中就有79式,图片中的79式改变了瞄准具的安装位置,重新布置了高低机和方向机手轮;在底盘车体上设置了水准仪安装座,同时取消了回转体上的水准座。只要稍微了解火箭炮知识,都能看的出来吧?”。 这个李和没有撒谎,79式的照片在报纸上他是真看过的。 两个人又再一次认可的点了点头。 李和继续道,“而且顶甲板高射机枪换成了火箭炮,如果高架机枪跟火箭炮我都分不清,我不是二傻子吗?”。 李和完,两个人哈哈大笑。 李和心里明白,这算糊弄过去了。 郭东又问,“你认为火箭炮的发展趋势是自行化?”。 “是趋势,但不是明显的发展趋势,因为在二战中大显神威的苏联第一代火箭炮“喀秋莎”就是安装在五吨半的卡车上,二战中的交战各国使用的火箭炮也几乎都有自行的火箭炮。我觉得未来的趋势不仅仅是自行化,还要能是能实现远程打击,至少是70公里以上。第二就是高制导精度。第三就是大火力,多管齐射。如果做不到以上的要点,火箭炮的位置就会很尴尬”。 “为什么?”,这次是齐功勋插话。 “精确打击有导弹,火力攻击有火炮,还要你火箭炮干嘛使?”,李和完喝了口茶,进门的时候,嗓子本来就不舒服,他觉得可能是感冒了。 三个人越越显得开心,但是李和故意留了心眼,在一些地方会一些明显的错误,然后让两个人语重心长的加以指正。 “你的那篇论文中提到应用结构动力以及结构优化理论,进行火箭炮发射动力研究和各部件动态特性的匹配分析,达到减小初始扰动的目的。其中涉及到模拟原有结构的有限元模型。这个有限元分析可以给我们普及一下嘛?”,郭东问的问题好像越来越深了,超越了一个编辑的知识范围。 李和知道不能再回答下去了,否则被惦记上,就没好日子过了,一挠道,“这个就是为难人了,我高数毕竟才四年。不过也不用为难,国内会这些的一抓一大把。咱们校长就是流体力的专家,要建立三维模型,有限元分析是常用到的。而且咱们国内的道路工程建设遇到软地基,有限元分析法也是少不了。还有咱大桥建设,像长江大桥也是组合体系侧倾稳定分析有限元法”。 “真的?”,齐功勋不确定问道。 “当然是真的,我知道的都是期刊报纸上得来的一知半解”,李和不知道重生一来叹了多少气,有些时候国内并不会缺少某些方面的专家,缺的是某些研究成果和项目的资源整合,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做重复性研究,形成了多少资源浪费。 在科领域,美国实现的就是社会主义的模式,集中力量办大事,一言不合就会搞个“曼哈顿计划”,“登月计划”。 两个人每问道一些问题,李和都会绞尽脑汁推荐一些专家或者发表过的期刊杂志。 最终两个人也是绞尽脑汁想不出什么问题的时候,这次谈话才算剧终。 郭东兴奋的给了李和一个熊抱,“李老师,非常感谢你的帮助,为了表示感谢,请你喝酒”。 “对,李老师,你对地方熟悉,你选个地方,咱们小酌几杯”,齐功勋也拉着李和,要求一起去饭店。 李和哪能干啊,他们是好奇的天线宝宝,可他不是好记星啊,根本不想再继续应付下去,逃命要紧,义正言辞的道,“谢谢二位编辑了,我也想陪二位一尽地主之谊,可明天的教案还没有准备,而且马上就是期末了,事情都比较繁杂。希望二位理解,作为一名老师,我首先需要对我的生负责”。 两个人立马表示理解,又给李和打了一个敬业有责任感的标签。 李和就这样出了办公室的门,哈了一口热气。 可能真的感冒了,头晕,嗓子疼,眼睛涩。清万鼻涕,一下眼圈红了。自言自语:“也不知是我哪辈子做了孽。“ 回去喝了一大杯开水,也没去买药,也没吃晚饭,浑身发冷,盖了两床厚被子,脑袋像磨盘一样沉重地压迫着李雨和。 李和虽然没睡,可是李和却无法苏醒,沉重使李和抬不起头。 (未完待续。) 46、歇菜 李和醒过来的时候,眼睛还未睁开。 同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痛了,但很虚弱,浑身还是发软,只是发了汗,身上都是黏糊糊的。 连喝口水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整个身体都陷在被子里。 后背有点发痒,要起身用手抓痒真是件极其难受的事情。 睁开双眼,白花花的墙壁和被子,让他确定自己躺在医院里。 侧头发现手上还吊着点滴。 李和刚想起身,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这只手按的力气恰到好处,既没有弄痛他的胳膊,也没有让他起身。 “醒了,别起来了,要不是李科去宿舍找你,把你送到了医院,后果难以预料,感冒了真么不知道来医院?你知道你躺了多长时间?”,这是章舒声的声音。 李和苦笑,“多长时间?我记得昨天下午感觉不舒服,就躺床睡了。现在几点了?”。 “你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两天了,你年纪轻轻的,一点不知道爱惜身体”,章舒声继续数落道。 “两天?怎么会这么长时间”,李和有点懵,“谢谢你了,章老师,麻烦你照看我”。 章舒声给李和拿了个枕头,塞到李和头低下,笑着道,“不用谢我,要谢就谢你们单身楼的几个男老师,他们把你送过来的。这两天也是他们轮流过来照顾你的。我也就早上听了,刚刚才过来的。你还能找到什么人来照料一下你吗?你也了解,期末各个老师都比较忙。你要是还有什么亲戚,我去帮你喊一声”。 李和当然理解了,无亲无故的,谁能二十四小时守在你床边。何芳肯定是上班忙得不可开交,想想只有付霞了,所以就把寿山的饭店地址给了章舒声,“这是我一个朋友,麻烦你帮我去通知下,麻烦了章老师。你跟李科他们,不用过来了,期末都忙。”。 “没什么麻烦的,我会帮你跟她们的。你现在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买点?”。 李和摇摇头,“不用了,现在不想吃。你不用守在这里,我这里好多了,已经发汗了,没什么大碍了。你可以先去忙”。 “真的没问题?”,章舒声见李和肯定的点了点头,又道,“那我就先走了,我有时间再来看你”。 待章舒声走后,他也指望着付霞赶紧过来,他急着上厕所放水,可又不好意思对着这里十七八岁的小护士开口。 李和看见床柜台有好几个袋子,都是装着麦片之类的营养品,麦片可是好东西,价格尚且不,一般人没关系,还买不着。他知道肯定有不少人来看他,同时又感觉这个人情欠大了。 他的旁边是躺着个女人,女人脸色并不好看。 此时正对男人发脾气,“我就知道你没按好心,盼着老娘早点死,你好再找一个”。 男人大怒,“老子为了给你治病,已经倾家荡产了,哪里还有钱再找一个“. 女人沉默,然后讪讪地,“对不起啊,不要生气了”。 “所以千万别死啊,老子真的没钱再娶老婆了” “”。 李和听的心酸,故意扭过头去。 看到付霞跟寿山闺女周萍拎着一桶鸡汤过来的时候,李和才松了一口气。 “没事吧,哎呀,吓死我了”,付霞还用手试了下李和的额头,“没烧了,谢天谢地”。 “早就没事了,只是感冒而已。你们来这么多人干嘛,耽误事情”,李和的有气无力。 周萍把鸡汤的桶盖打开,给李和盛了一碗,“我听那个女老师,你已经躺了两天,这可不是一般感冒,要吓死人的。我爸本来也要过来的,听你醒了,我也没让他过来。喝点鸡汤吧”。 李和摇摇头,膀胱憋不住了,没心思吃,还是不顾害臊,勉强支起身对着付霞道,“你帮我吊瓶拿着,我想去趟厕所”。 两个女人赶紧上去扶住李和,一人托住一边,付霞道,“要不我背着你吧”。 李和看了一眼她瘦弱的的身子,没搭理她,他只是刚醒来那会浑身软,现在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虽然医院楼层不高,走廊却很长很长。到了厕所门口,李和,“吊瓶给我吧,我自己进去。你俩门口等着”。 付霞坚持要扶着李和进去,“你一只手能掏的出来?”。 这句话的周萍脸都红了,“我在外面等你们”。 李和等厕所最后一个男的出来,才跟付霞进去。 厕所也挺寒碜,拢共就这么一间,俩蹲位。 不过还算人性化,还知道把两个蹲位隔开,也分别装了门。 但,厕所不分男女更不分医患,谁来了把门一关就是谁的。 他把门关上,就要开鸟笼子,裤子里面穿了秋裤和毛线裤,等于是三层,松紧勒的紧,整起来确实有点麻烦。 付霞把吊瓶放到墙壁上的钩子上,趁李和没注意,一个弯腰双手一下子就给把他裤子扒了下来。 李和还没反应过来,只感觉一股凉嗖嗖的,又不禁打了寒颤。 “你还不转过头去”,李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付霞不屑的道,“有啥稀奇,又不是没见过”。 李和闭上眼睛舒服的放了一次大水,这可是憋了两天的。 可突然在放最后几滴的时候,好像哪里不对,睁开眼睛,发现付霞的一只手在扶着,李和羞恼,又怕外面人听到,低声道,“你干嘛?”。 “你余力不足,不给你扶着就要撒到裤子上了”,付霞辩解道,又帮着李和往上抬了下,“哎,你看看,都开叉了”。 付霞的手还不老实的拨弄了两下,李和正好处于荷尔蒙滋生的时间段,又被撩起来了,再次挺立。 ,“哥,你看过我的,我看过你的,咱俩以后扯平了”,低头帮着李和拉裤子,对着李家兄弟仔细的瞧了两眼。 李和拨开付霞的手,没好气的道,“你可劲作妖吧,早知道就不该让你来”。 上床的时候,直接让付霞把裤子给他扒了,穿着裤衩子上床,李和也不矫情了,该有的都让付霞看完了。 付霞又打了一盆热水,浑身上下给李和搓了一遍,到李和下身的还故意加了把劲,然后看着李和乐呵傻笑。 李和对她实在没有办法。 他喝完一碗鸡汤后,又吃了点饭,洗了把脸,才感觉身体属于自己了。 李和,“咱出院吧,一个感冒都住院,简直笑话死人”。 周萍笑着,“不行,我问了医生,医生要等你热彻底退下去才行。你啊,老老实实的躺着吧”。 李和,“哎,那你俩留一个人就可以了,都在这耗着干嘛”。 “那周姐你先回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就行”,付霞对周萍道。 周萍,“那也行,你想吃点啥,我晚上给你送过来”。 “当然是你做的粉蒸肉了”。 付霞道,“肯定不能吃那么多油腻的。周姐,还是煲汤吧”。 李和无聊,睡眠是足了,只得让付霞下去买报纸,在床上看看报纸。 (未完待续。) 47、活跃 李和出院的时候,路过医院的缴费窗口,摸摸口袋还有二百多块钱,想到病房里的那对夫妻,心里一软,报上床位号,鬼使神差的帮着缴了费用,能帮多少算多少吧。 人吧,都不容易。 付霞道,“哥,你真是个活雷锋”。 李和道,“你回去吧,我回学校了”。 “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再休息就要发霉了,行了,你别管了,该干嘛就干嘛去”,李和就直接找了公交站。 把付霞一个人留在医院门口发呆。 李和等了几分钟公交车,上了公交往学校去了。 到学校下了公交,一股清新的冷风吹过来,一对比,他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馊味。 他只得先去旁边的一个澡堂子洗了澡,然后好见人。 洗完澡直接去了办公室,只有那位八卦老大姐陈芸在,看到李和惊喜的说,“感冒好了?我们可是担心死了”。 “谢谢,已经好了。我这几天的课是谁帮我带的。我还要调一下”,李和问道,哪个老师有事情,换班代课是很正常的事情。 “杨老师给你带的课,不过也调不上了,这考试日期都出来了,没课上了”,陈芸除了八卦一点,倒没什么不好,人挺仗义的,“你啊,可以好好休息,因为不确定你什么时候出院,监考老师名单上就没你”。 李和傻乐呵一笑,又得了一个偷懒的机会。 “我再说一件事,估计你乐呵不上了,那么好的机会,你错过了啊,傻孩子”。 “什么机会?”,李和没闹明白。 陈芸左右看了一下,悄悄将门关死,然后直接说:““电子系要派人出国采购一批教学仪器,在出国人选开会选定那天你不在,你说你亏不亏?”。 “系里那么多人,怎么也轮不到我吧?”,李和好奇的问道。 “听说吴教授比较中意你,指定让你去。不过我也是听人的说的,可能性比较大。你说实话,你后悔没?”,陈芸低声道。 李和明了,这是在帮着军工厂投桃报李呢,不过也不以为意,“没什么,以后机会多的是,我也不着急这一时”。 杨老师上完课回来,李和对杨浩说,“杨老师,这个学期咱课没法调了,等下个星期我给你补上”。 杨浩五十多岁,倒是挺和气的一个人,笑着道,“没事,你记着欠我就行,不能耍赖,到时候说忘记了”。 学校已经决定报杨浩去评教授,教授要由教育厅专家组来评,但过于实在了,因为学时数不多,年终考核也没有优秀,教授梦被戳破了。 “那绝对不能”,李和肯定的说道。 晚上的时候,李和请吃饭,把宿舍楼一层的五六个单身老师都喊上了,生病那天毕竟少了人家人情。 去喊章舒声,倒是谢绝了李和的好意,“你们男人在一起喝喝酒,好好高兴,我就不参合了”。 李和订的是一家的新开的饭店,主打涮羊肉,冬季吃羊蝎子再合适不过了。关键新开的饭店不管是装修还是布局,看着有档次,不跌相。 像老李家的饭店,李和去的都越来越少了,李胖子守着壹亩三分地,不知道与时俱进,抠抠搜搜的,被淘汰也是早晚的事情。 李和找老板拿了四瓶茅台摆在桌子上,“哥几个,今天这几瓶喝不完,就是不给面子,以后千万别说认识我”。 李和直到三十岁才知道,和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表现出不一样的态度,是一种非常可贵的能力,而不是虚伪。 大家笑过了,哲学系的老师孟建国把椅子向李和移了移,然后端起杯子对李和说:“来,咱们碰一下,为心而碰怎么样?” 李和也没含糊,小酒盅也就一口闷了。 李科对李和说,“酒以不劝为饮,棋以不争为胜。你这刚从医院出来,不能再喝了吧?行不行?”。。 历史系的老师穆岩笑着数落李科道,“宴不设酒叫什么宴?老李,咱碰一个”。 李科见自己被饶了进去,也就无奈喝了一杯,不过酒量是好的,并不怵。 文学系的刘乙博却又把杯子对准了穆岩,“四眼,你是不是忘记了下一句?‘酒不伴歌叫什么酒’。咱喝完,你要不来一首?“。 穆岩被叫四眼,也不生气,好像已经习惯了,见刘乙博又要举杯子,连忙把他的杯子按下,“别这么着急啊,让我喘口气。唱歌没问题,不就是唱歌嘛“。 “你可别唱样板戏糊弄人”,李和得了机会,哪能放过。 “那不能,不过我唱完了,你们是不是要唱?”,穆岩反问道。 李和说,“行,你先唱,咱给你打节拍”。 “不见哥哥心忧愁;望穿双眼盼亲人,花开花落几春秋......”,穆岩一开口,立马就震住了所有人,多用气声。一个大男人居然也能唱出女人的甜美,,立体感很强,声音清亮婉转。 穆岩还没唱完,刘乙博就要上去扒拉他的脸,穆岩把刘乙博的手拨开,没好气的说,“干嘛呢你”。 “我他娘的看看你是不是女人”,刘乙博还要继续过去闹腾。 “老子是男人,如假包换”。 李和调笑道,“那也说不准,戏文里不是有唱鸳鸯袖里握长剑,不知她是女儿身!”。 当晚几个人一直闹腾到十点多钟。李和知道大家活得都挺累的,在办公室总是要夹着尾巴做人,全身伪装,其实都是野心勃勃的豺狼,只有见了哥们儿才现真面目,才放得开。 第二天系里又是安排开会,除了安排考试布置,教务主任又气急败坏的要处理一对谈恋爱的学生。 大家各抒己见,除了少数几个老师,大部分人都赞成处分的。 李和没参与讨论,轮到他发言,他就叽咕了一句:“我看了《学生守则》,没见不准谈恋爱这一条呀。” 这句话出来,全场一下子安静了,针落有声,没人会想到,李和会当场这样剥教务处主任的面子。 李和看到教务主任那张黑脸,他好像出了口恶气,觉得心舒畅多了,这是近几天没有的。 (未完待续。) 48、放假 教务主任谢辉五十来岁,要是腰带勒紧一点,肚腩就显出来了。 李和本意上不想得罪任何人,能混就混呗,何必找不自在。只是教务主任那个嘴脸,恶心到他了。 教务主任眼睛直视李和,气势逼人,“李老师,那你是支持所有的学生都谈恋爱了?那我们还怎么展开教学工作”。 所有人都看着李和,感叹年轻人还是气盛了。 坐在李和旁边的陈芸,在桌底下暗地里掐了李和一把,让他收收口,给个台阶大家都能下来。 李和看了一眼对面的吴教授,见他没啥反应,起码是中立的立场。只要不得罪大老板,就有的混。 李和也不怵教务主任,直接对上那咄咄逼人的眼神,笑道,“谢主任,实事求是的说,学校可没有禁止学生谈恋爱。而且从我本人的意见来说,我只是不提倡校内恋爱,但是跟禁止谈恋爱是两码事”。 “不禁止谈恋爱就不代表他们可以谈恋爱”。 “学校的中心工作是‘以德育为首,以教学为中心’,他们一不违法,二不违规,三不违道德,我们用什么理由处罚呢?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自古伦理,学校也不能管得太宽吧”,李和如果继续扯下去,其实涉及到了‘法无禁止即可,法无授权禁止’的概念。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 “我们这里是学校,他们首要的目的就是来好好学习,而不是来谈恋爱,这会影响学生的成绩”,谢主任还是步步紧逼。 李和继续说道,“据我所知这两个学生的成绩都是非常不错的,我倒是没有发现他们谈恋爱影响了学习。如果这两个学生成绩真的不好,系里再做处罚也不迟”。 “确实,这两个学生的学习成绩还是很好的,这点我可以证明”,这个时杨浩候身为班主任是必须硬着头皮也要出头的,心里其实隐约也怪李和有点多事。 谢主任还要说什么,吴教授却最后敲了敲桌子,“行了,就这么着吧,这些事以后再谈,大家先把本学期的考试安排好”。 既然老大发话了,大家都是识时务为俊杰,匆匆散会了。 李和出会议室门的时候,还被谢主任狠狠的瞪了一眼,意思很明显,小子,咱们走着瞧。 不过好歹是个知识分子,是有节操的,没有像泼妇那样骂街。 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冷,李和穿了一个皮夹克,里面套了两件毛衣,照样不顶用。 学校新上的锅炉还没有接到宿舍楼,李和冻得在宿舍直跺脚。 单身宿舍楼的宿管扯着大嗓门喊,“李老师,有你的电话,李和老师”。 这里的电话刚刚装上一个多月,其中以李和的电话最多,宿管喊了李和不下七八次。 李和匆匆下了楼,给宿管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电话,“喂....喂....你他娘的说话啊”。 等了好几分钟,那边才有回音,“喂,我,于德华”。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李和拿电话的手冻得直哆嗦,还不忘记跺脚。 电话里的于德华对李和的骂声不以为意,甚至还有点兴奋,“你的黄金卖了,在355的价位平仓的,真是大赚了,大赚了”。 “那就是我一手赚了111块?总共是2100多万?”,李和急忙问道,呼吸甚至有点急促。 “早上交割的,总共是2134万,加上你原来的600万本金,加上我们这后半年的盈利153万,你账上现在是2887万”,于德华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跟在后面买了,这钱来的也太容易了,他还搞什么服装啊。 人家睡大觉动动嘴皮子,就有千万人家,他不得不服气啊。 李和拿电话的手在颤抖,这次不是冻得,而是激动的,重重的吐了一口气,才道,“那就好,那就好”。 一切感觉不是那么真实,从口袋里点着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那下一步怎么干,我跟着你干”,于德华这次是彻底服气了李和,决定一条心跟到底了。 “全部买入美元”,李和想了想道,美元升值的趋势短期是不会变得,能赚多少算多少,最起码是一种保值的手段。虽然此时港币实行的联系汇率,但是并不算稳定。 “行,等会我就去办。那个律师已经把所有的公司注册完毕,要不要让他年前去你那边”,于德华得到了李和的吩咐,见识了他赚钱的手段,这次没有任何疑问。 “暂时不用了,年后吧,等我消息,我年后会给你电话”,李和淡淡的回答道,瘦猴去了东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律师现在过来,也没办法完成商标转移工作,“没事我就挂了,你忙你的吧”。 挂了电话,李和把口袋的一包牡丹给了宿管,“老吴接着,新出的,试试”。 “哎,谢谢,李老师,你还是这么客气”,老吴笑嘻嘻的道。 李和在漫天的雪地里呆了几分钟,其实心里暖洋洋的,也不觉的冷了,突然间觉的天地也开阔了。 学校最后几场考试,李和参与了大一物理的阅卷,等学生放假,李和还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忙来忙去,脚不沾地。 还好办公室里生了炉子,并没有那么的冷。 阅完卷子,几名物理老师还要互相审核,还要统计分数,还要统计排名。 还好李和只用管他的物理专业,并不是多复杂。 李和把年度总结和考评写完,才算彻底完成了任务。 把宿舍的门锁好,就往家去,路上都是雪,并不适合骑摩托车,李和只得乘公交。 家里挺热闹,李老头坐堂屋中间跟寿山打小牌,拐角是寿山闺女、女婿。付霞正帮着何芳做咸菜。 何芳拿了毛巾帮李和清掉身上的雪,“你看看什么日子了,这会才回来”。 “学校事情多,没办法,你什么时候回老家?”,李和待暖和了一会,又从何芳手里接过毛巾,在热水盆里舒舒服服的洗了把脸。 在冬季里有经验的都知道,越冷越不能急着洗热水,热胀冷缩,脸会皲裂。 (未完待续。) 49、家具 何芳,“后天,这两天东西收拾收拾,就齐活了。你火车票也买好了?”。 李和点点头,“早七八天前就买了,比你晚一天。校怎么样?”。 何芳,“就那样呗,教师餐厅吃饭都躲着领导走,怕和领导碰面,怕碰到了打招呼尴尬。你看看,这就是校的干群关系,跟机关差不多了。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 李和问,“你也躲?”。 “你也太小瞧人了,我躲啥。是他们躲。我们上小的时候就怕在路上碰到老师,碰到了就远远地躲开,他们可能也是这种心情。我是谁都不怕”。 李和,“行,你厉害”。 何芳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惹毛了她,谁都别想落着好。关键何芳做人做事手段都是极其高明的。 吃中饭的时候,李和又问寿山关于饭店的事情,寿山,“生意好的不得了,可必须关门啊,跟去年一样,啥菜都买不着。你现在就是买瓶醋,排队都有二里地”。 虽然市场展的愈兴旺,可到年底许多物质还是供应不上,依然捉襟见肘,老规矩按票来。 到了年底,每家每户开始“储备粮”和“储备油,其性质无异于爆“第三次世界大战”。 都是容易走极端的,他们买菜时可以吝啬到为了一分钱打得鼻青脸肿,也可以慷慨到在雪中送炭两肋插刀的旗帜下把头割下来当土豆送到厨房的案板上。 不过布票已经在1983年年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只要有钱,想穿啥衣服都行。 寿山一家子吃完晚饭就走了,还是住到饭店。 李老头却想着过年孤单,跟着寿山一起走了,顺手还把两条大黄狗,三条小狗一起带走了。 付霞却要在这里住几天,等过几天再回饭店。 邮递员江浩又送过来一大堆的快递,大部分都是于德华从香港寄过来的报纸和一些期刊。 李和,“听你小子结婚了,满面油光的,日子不错啊”。 江浩腼腆的笑了,“还成”。 城里找不到媳妇,他爹妈没办法只得托亲戚朋友给他在乡下找了一门亲,姑娘性格身段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 唯一让他爹妈不中意的就是农村户口,进城没工作。 姑娘也不是吃闲饭的,进城做起了裁缝,收入比江浩还高。 江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两口子的日子也是红火的很。 何芳走的那天,李和帮着在百货商店买了一大堆的东西给她,并且把她送到火车站。 火车进站了,何芳上了车,找到座位,透过车窗,李和站在站台外。只在咫尺之间,却已不出的遥远,可望而不可及。 李和要坐明天下午的火车回家,并没有在百货商店买多少东西,想着老同边梅就在县百货,有关系不用,到期过废。 晚上就只有他和付霞两个人,吃晚饭,付霞直接帮着李和打了洗脚水放到他房间。 上去要帮他脱鞋。 李和慌忙,“我自己来”。 话音未落,付霞已经帮他把鞋子、袜子一并脱了,“脚放进去,应该不烫”。 付霞想着李和明天也要走,突然哭了。 李和莫名其妙,“你哭啥?”。 “我也想家了”。 “想家就回去,又没人拦着你”,李和道。 “可我这样子怎么回去啊,人家还不笑话死啊,我爹妈面子哪里放”,付霞犹豫的很。 李和想了想,“那就等你混好了再回去吧,我明年再开一家饭店,你来管”。 付霞虽然心思多了点,但是李和必须承认,对他还是一心一意的,没坏心。 “我不想干饭店了”,付霞突然,“哥,你算了没有,这里面的生意,就饭店最不赚钱,你看看他李爱军是个断腿的,卢波还是个瘸子呢,一个月随便都比咱饭店一年挣得多。所以饭店不是好生意”。 李和皱了皱眉,斥责道,“怎么话呢?的这么难听”。 “他就是个瘸子嘛”,付霞委屈的道,不过见李和变了脸色慌忙改口,“行,行,他们都是行动困难人士”。 “行,那你,你想做什么生意?的好,我就投资”。 “哥,做家具,我想做家具”,付霞兴奋的道。 李和倒是没有耻笑付霞异想天开,只是好奇的问道,“你怎么会想着做家具?”。 “你想想,这几年条件好了,谁家结婚的都讲究,可不是几张凳子、椅子就能糊弄了。而且我偷偷看了,就那种进口的沙,就是个破木头框子,里面塞点海绵,加几片弹簧,就能卖四五百。还有那床垫,都是一个道理。你这钱挣起来不是跟大风刮来的没两样嘛。就这样没家具票一般人还抢不到,哥,你这生意好做不好做”,付霞嘴的不停,看来一早就是算计的好好的。 付霞的是实话,“组合家具沙床,黑白电视放中央。三间砖房水泥地,租辆卡车接新娘。”这句话调侃的流行语点出了8o年代国人对家的憧憬和理想。 其中组合家具跟电视机放到了一样的程度,结婚的年轻人已经不满足于72条腿了。 许多家庭居住面积十分狭小,甚至单位职工居住在‘筒子楼’里。而这种组合式家具正好是在时候出现的,可以是把家具的使用功能设计进行了一个浓缩,而组合柜可是新婚家庭必备的家具样式。 想置办点家具还得去街道领家具票,不过,百货商店也开始有了经营家具的部门,全国各地买家具再也不用拿着家具票去排长队了。此外,家具展销会也成了家具买卖的新颖方式。 李和又问,“做家具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我怕你做不来”。 “哥,我做的来,我做的绝对比家具厂做的好,我看了他们几乎清一色黄色水曲柳板材,做的那么难看都有人要。我就不信我做的好了反而没人要”,付霞的信誓旦旦。 李和听了付霞的这句话,也相信她是下了功夫了,现在的家具还是以实用性为主,基本都是纯木的。 (未完待续。)8 50、规划 李和,“开家具厂可不简单,光里面的设备你都认不全吧,推台锯、封边机、冷压机、热压机、多排钻、涂胶机,哪样你会用?可不是空口白话就行的,你要懂才行”。 付霞乖巧的给李和擦干净脚,把洗脚水倒出去,被门外的冷风吹的一缩脖子,慌忙关上门,才回屋里继续道,“哥,你的那是国营厂,咱用不着那么麻烦,我问了一些老师傅,他们只要有裁板锯、排钻,还有简单的木匠工具就成了。人家师傅还了,只要给个图纸样式,他们都能做的出来”。 李和明白了,这是要将山寨进行到底啊 家具厂成本主要在机械上,一台cnc设备要好几百万人民币,当然也还没地方买,而买几台几万块的机械也能做家具厂。一套现代化加工生产线要几千万的投资,而用几台半自动手工的机械加工的小作坊也可以叫家具厂。 从原木开始到一把椅子叫家具厂,从方才毛料到一个椅子腿也叫家具厂。 山寨就山寨吧,他心里早就没那些清高的想法,不自量力的要搞什么大新闻,攀科技树,也太幼稚了,凡是涉及到科技攻关不只是研发,不只是砸钱这么简单,许多都涉及到资源的调动,资源的整合。 李和直接上了坑,用被子把自己包严实了,吸了一口冷气,道,“你回去睡觉吧,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得清的。年后等我回来我们再谈”。 付霞道,“别啊,哥,别等你回来,你平常都那么忙,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我这种小事情”。 付霞没有把李和动,反而越越把自己的激动。 突然一个喷嚏,鼻涕都出来了。 李和给他丢了张草纸,“行了,这么冷的天,你看你都感冒了,赶紧回去睡觉”。 哪知付霞一下子甩了棉拖鞋,一下子就跳到了坑上,直接进了坑的另一头,跟李和脚对脚,咧着嘴笑道,“不冷,不冷,炕上不冷,我还能给你暖脚呢”。 李和对付霞这种上房揭瓦的举动,也是无可奈可,想想两个人都是光屁股见过的,也没啥羞不羞了,他还能怕一个丫头片子不成。 “那你想怎么做,总归有个计划吧,不能脑袋一热干就干吧。你还是你想怎么干吧”,李和直接靠在墙上,懒洋洋的闭着眼睛,墙上糊的一层报纸都快给他磨蹭破了。 付霞见李和这样的表情,明显一看就知道不上心,嫌身上的大袄子臃肿,袄子也给自己脱了,又往李和边上靠了靠,“我插队的地方你知道在哪不?”。 “河北,你都过八百遍了”。 “哥,你的对也不对。那你知道香河县不?”。 “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什么叫对也不对。香河我知道,那是廊坊的”,李和当然知道,那是后来中国四大家具集散地之一,北方最大的最为成熟的家居市场…… “哥,你又错了,早先天津专区改为天津地区,香河改属天津地区,后来天津地区改称廊坊地区,香河就归廊坊管”。 “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听懂,重点”,李和听得稀里糊涂。 “这有什么难懂的,实际上就是原来的天津专区的政府机关改到廊坊了,香河归廊坊,那么香河实际不是河北的,户口上是天津,但地方人实际都是河北人”,付霞又慢条斯理的了一遍。 李和这次是听懂了,建国以后全国行政区划改来改去,一般人很难搞懂,谁会没事抱着地图研究,“那你想什么,香河县跟这家具厂有什么关系”。 付霞又朝李和挪了挪,就直接靠在李和的肩膀了,“香河没啥出名的,就是木匠出名,我听老辈人,想当年就那明朝皇帝朱棣建皇宫都找香河人。而且我在那插队的时候,基本家家的男人都会一手木匠活”。 “你想在香河开家具厂?”,李和对付霞搭过来的那只手视而不见,这娘们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恩,恩,就在那开,不然哪里找那么多的木匠。而且我跟那边熟,话也好使,就以村集体厂子的名义开。更何况一个个日子过得恓惶,给钱谁还能不干啊”,何芳信心满满的道。 李和,“你估计大概要多少钱?”。 李和想着,其实真做起了,绝对是亏不了的,既然付霞愿意做,就让她做。而且付霞这人表面看着柔弱,其实骨子里是极有主见又有担当的,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好想与的。 这句话把付霞问懵了,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道,“我估计怎么也要五千块吧,主要是木材钱,一些设备可以暂时不买,等赚着钱再买”。 李和一阵好笑,他以为多大的款数呢,笑着道,“五千够干什么,我给你五万。做好做坏我都不管了。当然要是做不好,还是可以老老实实的回饭店来上班”。 他只愁手里的人民币花不出去,虽然瘦猴走了,生意少了很多,可是现在卢波每个月都依然能送来接近30万的现金,他现在只愁怎么让钱更值钱。 付霞听了李和的话,没有惊喜,反而突然哭了,一下子扑在李和身上,“哥,你为啥要对我这么好,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好过”。 李和赶忙把他推开,“赶紧回去睡觉,哭啥哭,有啥好哭的”。 ,哪知付霞好像没听见似的,就是紧紧抱着他不撒手,李和反而没有推开,。 李和的心脏接触到那手软的地方,该有反硬的地方都有了。 李和只得勉强换了一个更舒服的躺姿,手不自觉的捋了捋付霞额前散乱的头发,“行了,就这样了,回去吧”。 李和虽然有把付霞扑倒的冲动,但是必须人有时心里都有一道坎,这跟道德感和责任感无关。 他可以心安理得的去搞大保健,他为了欢快,人家为了钱,各取所需,穿衣服各回各家,互不干扰。 但是他没法去玩弄感情,这玩意互相伤害心灵,折磨的********。 要想明白,人生都是这样,经历多了自然会走向成熟,不能给付出感情的人承诺,就不要乱吃。(未完待续。) 51、一九八四 李和看得出她有反应了,因为呼吸很快,白皙的脸一阵泛红。 付霞握着李和的手在她身上上下下游走,李和这次没有拒绝,在她的上衣里磕磕碰碰,舒服的感觉让他确实有点舍不得出来。 屋子镀乎笼罩在一层无声的气氛中。 李和想挣扎着动一动,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真整出火花就玩完了。 但是付霞却不给他机会,依旧牢牢地束缚着他,用柔软的身子化身为一个无形的牢笼。 李和就感觉到这个身子是光溜溜的,因为相接触自然能感受到。 平静的被窝里也开始很不平静起来。 李和多么想一往无前地冲击个痛快,把这个劲头释放出来,舒缓出去,这样才能让他平静下来。 不过最终还是清醒了一下,把要骑上去的付霞推开,“行了,不要发疯了”。 “我没疯,我真的没疯,我心甘情愿”,付霞手里还不老实的撩拨李和。 “把衣服穿上吧,认真听我,我付不起责任,我做不了你的担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李和认真的道,这句话他是咬着牙出来的,这句话是多么的心不甘情不愿。 付霞想了想,也没走,就直接把李和搂在了怀里,“晚上我搂你睡成不?”。 李和还能什么,都光溜溜的相见了,还能怕什么,“行吧,好好睡觉,明天我早起整理行李,下午赶火车”。 付霞在李和额头重重的亲了一口,愈发不愿意放开李和了。 就这样两个人这样别扭的相拥入睡。 窗外,大雪不停地铺洒在地面上。 一阵阵急促的风声,震得窗玻璃都发出了响动。 雪花从空中几乎是垂直落下来的,簌簌有声。偶尔有一阵轻风,才令他们凌乱飞舞,像是在黑黑的夜幕里,飞舞着的白蝴蝶。 第二天一早,李和起身的时候,发现付霞已经不在了。 刚穿好衣服,付霞就端着热水进来,“就在屋里洗吧,好像又降温了”。 李和看了看外面,雪下的很深,“行,我吃点东西收拾下就走了。雪这么大,我估计路上的公交也不好走,慢腾腾的也不知道挪什么时候”。 好像经过昨晚一夜,两个人话的方式都变了。 吃完早饭,李和收拾好了行李,同时把六万块钱放到桌子上,“拿着吧,看你的了,做好做坏,我都不强求。我等会就走,你也锁好门,收拾下去饭店那边吧,那边热闹点”。 付霞也没客气,直接把桌子的钱有布头包好,放到自己的包里,“我肯定能做好,不能辜负你的”。 李和道,“没人给你那么大压力,做好了是你本事。做不好,你就当做交费了”。 付霞噗呲一笑,“你真的想的开,谁脑袋让门挤了?敢拿六万块交费”。 李和是下午三点钟的火车,他准备还是早去的好,去火车站的这段路,大雪天气下并不好走。 等了半个小时公交,又在公交公交上折腾了一个小时,这截路,李和都快费了2个小时。 在平常,也就半小时。 火车站到处都是人头,到底多少人数不过来。 有笑意,有懊恼,有喧嚣。 这就是1984,又一个崭新的开始。 李和身处其中,确又无法准确表达。 盲人摸象,以偏概全,无法描述这个特殊的时代。 如果开放,看书写诗、弹琴跳舞,也并不完全算是开放,也算是全盘否定加思想上的无所适从,大部分人狂热的吸收国外文化,甚至有的路边摊都有路边的书摊都有成人的杂志卖。 后面基本演变成和美国60年代差不多,ree***,peae,love.校里对眼了就可以找个角落啪啪啪,郊游都是野战部队,每周舞会就是海天盛宴前奏…… 就连犯罪分子都与时俱进,习国外电影中先进的作案方式。 如果激情,这个国家还有占七成七的农民刚刚处在温饱线上,他们都是在拼命的熬啊熬。这种所谓的激情,可能会在知识分子的笔杆子里,现实中不多见的。 还有一种存在于av中的艰苦朴素,某某劳模掌握独门绝技,全国仅几人,然而这样一位一堆赞词的人,却生活在简陋的房子里,过着清贫的生活。靠心灵鸡汤忽悠,指望社会中最优秀的人无私奉献,就国家意识形态方面来,贫穷是道德,是政治正确。 其实李和更多感受的是渴望。 不管是社会底层,还是社会精英,他们总归是普通人,既有普通人的生活,也有普通人的梦想。 渴望个人生活的富裕,渴望个人命运的改变,渴望这个国家早日走向富强。 李和再一次麻溜的先把包袱扔进车窗,见有人拿起他包袱,他立马跳脚骂,“哎,那个大胡子,你要是敢扔下来,我非揍死你”。 李和这两年虽然没长个,可肩膀宽了,身上也长肉了,有了点骨架,也慢慢展现出了一点成熟男人的气势。 大胡子只得又把包袱放下了。 李和爬过车窗,把包袱捡起来,狠狠的瞪了一眼大胡子,才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因为雪大,火车比以往又慢的多了,回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还好没有下雪,路面都很干燥。 回到家的时候,李和第一眼看到是李兆坤。 李兆坤怀里正抱着李沛在炉子上烤馒头片呢。 李和本来想跟李兆坤话,可看到他那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李和脾气上来,也就没搭理李兆坤,直接把带回来的包给了老五,只逗弄了下孩子。 李兆坤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李和,然后嘟囔了一句,“王八犊子”。 老五把李和的包摆在桌子上,就开始扒拉了,吃的要挑出来,对其他的一律没有兴趣。 家里新盖了三间瓦房,原来他睡的土屋已经拆了。 李隆在电报里,梅雨季的时候,墙根塌了,才重新扒了重盖的。 村里有不少人家都新盖了砖瓦房,旁边的潘广才家的三间大瓦房就是今年新盖的。 李和进屋仔细瞧了瞧,发现比前面的那几间屋子阔气,房梁更高,屋子更宽敞,地面都高标号水泥,屋里的家具都是新作的。看来老三是用了心思的。 (未完待续。) 52、学习成绩 李和把老五的成绩本拿在手里,左右看了几遍,这成绩简直没法看,这让他有点恼了,“我,你出门丢人不?怎么就没一门能及格的?”。 成绩最重要的方面在于直观粗暴地展现前一段习的习状态和成果。 成绩很好确实并非人人都能做到,成绩不好也并不丢脸,人毕竟各有所长。 很多人会自己很有能力,成绩一般但能力很强的人还是挺多的。借口不适应应试教育,实在的,能力真的行考个过得去的分数并不难。做不到的要么懒,要么没想,要么不明白。 无论是哪种,都不属于有能力但不适应应试教育的情况。教育资源极其匮乏的不在讨论范围内。 怕的就是成绩不好,别的也不好如果尚未发现自己有其他特长,那还是好好拼命习吧,直到你发现自己真正特长的那一天。 老五不服,“我体育100分呢,你怎么不?”。 她已经10岁了,个子长的也快,天又冷又比较干燥,脸上红扑扑的,甚至有点皲裂,只是不愿意擦雪花膏之类的东西,嫌弃油乎乎的。话俨然是个小大人了,伶牙俐齿。 只有成绩不好并不丢脸,人毕竟各有所长,成绩一般但能力很强的人还是挺多的。 怕的就是成绩不好,别的也不好如果尚未发现自己有其他特长,那还是好好拼命习吧,直到你发现自己真正特长的那一天。 孩子什么都懂,只是家长以为孩子还不懂。 李和没好气的道,“行,你这是偏科比较严重。可你这都三年级了,怎就不能把语文数弄及格?”。 打骂苛责如果有用的话,李和就关起门来一天到晚的打就是了,但大家都是出来混的,想想当年的自己,在上小一年级的时候就懂得作弊,就懂得欺负别人,就懂得自己用拙劣的方式改试卷上的分数 可也好歹能及格啊。 在李和的认知中,小成绩是非常重要的,在物理上有一个词叫惯性,在经济上有两个术语,叫预期和粘性。 当你习惯于某一种状态的时候,即便你意识到了环境发生变化,也不会立刻改变自己的状态。因为你习惯于这种状态的时候,这种状态就成为了你的预期。而预期一旦形成,改变起来是非常困难的。 无所以无论习成绩处于上行阶段还是下行阶段,都有惯性,都不易停止下来,更不要掉转头来向相反方向运行。 小的习看起来和后来的习没有什么关联。实际上却是小孩子对自己定位形成预期的关键时期。如果某小生在小的头几次考试中成绩优秀,他就会形成自己是个好生的预期。当后来发现实际情况出现偏差,就会主动努力习试图回归自己的预期。这就是预期的粘性。 除非长时间的努力没有收到回报,要不然普通小孩子是绝对不会主动修改自己的预期的。 那些嚷着“成绩不重要”的人,这样给孩子吧啦吧啦的,很容易把他变成鸵鸟,最后到了高考的大草原,只会成为狮子老虎的美餐。更糟糕的是他这个不能正视问题只会找借口的习惯毁的不仅仅是他的生时代。 李和当然也会给老四或者老五找条退路,比如送到新加坡或者香港的校,但是如果习态度不端正,其实在哪里都是一样。 “小胖挂鸭蛋呢,他爹还早上拌稀饭吃呢”,老五的小胖是潘广才的儿子, “你怎么就不好成绩好的比呢?年前年后哪里都不许去,在家给我好好看书你要是敢哭,我今天非让你屁股开花,让你哭个够”,李和见老五挂着脸,似乎要哭,又转头对旁边看热闹的老四,“你也别闲着,给她好好补习。好好盯紧了她,要是敢乱跑,给我揍,我的,不用客气”。 老五脑子还是机灵的很,就是没什么耐心,性子太过好动,不来硬的,很难奏效。 老四笑嘻嘻的得了差事,对老五道,“听见没有,好好看书,让你一天到晚瞎跑”。 老五气嘟嘟的道,“要你管”。 “大哥让我管得,我还能揍你呢”。 李和懒得听这两个丫头磨牙,又对老四道,“你的成绩单呢,拿来,都别想跑”。 李兆坤或者王玉兰能对她俩的习横竖是不问的,想问也是插不上手。 大多数父母个人精力上的短缺和个人阅历知识层次上的短缺,往往父母会缺少必要的对孩子的行为规范,甚至自己本身就是一个问题的示范者。对孩子教育很少有帮助,似乎更多的依赖于孩子的天赋和个人能力。 老四早就有了准备,随手就把成绩单递给了李和,“在这呢,我可不是老五,怂瓜蛋子”。 老四长的愈发出落了,比大姐李梅还高了一个头,可能校里时间待长了,也不怎么下地了,皮肤变白了不少。 李和看到老四的成绩,终于心里有了安慰,数、物理、化基本都是接近满分,英语虽然差点,但是还在能接受的范围,摸了摸老四的头,高兴的,“可以,继续加油。明天带你去县城,要买啥都行”。 “好,话算话”。 李和看了一脸不乐意的老五,“别挂脸,你要是有能耐,也是这待遇”。 李和看着在院子里逗弄孩子的李兆坤,问老四,“啥时候回来的?”。 老四,“回来两个多月了”。 “没闹腾吧?”。 “不知道,我天天都在校”。 李沛已经三岁了,已经可以迈着小短腿可劲跑了。 李和一把把他抱到怀里,也不见他怕人了,只一个劲的盯着李和瞅,还不时用手挠李和的头发。 李和自己从井里打了点水,也不怕冷,在院子里从头到尾冲了澡,浑身发抖的换了衣服。 晚上的时候,李隆把小丫头也抱过来了,李和喜欢的不得了,一直抱到小丫头睡着,才放下。 王玉兰问李和,“你这多大了?你有入眼的没?你看看你弟这都俩了,你什么时候啊”。 亲妈就是亲妈,永远都是自己的娃好,不会问李和有没有入人家姑娘眼,而是直接问,有没有入李和眼的。 李和,“我这刚刚参加工作,还没稳定下来,等我稳定下来也不急。你这都俩个孙子了,暂时够你抱了。你也别操心了”。 李兆坤突然,“我以为你多能耐呢,结果毕业了什么没落上,到头来还做了个破老师。当个老师能有什么出息”。(未完待续。) 53、小轿车 ,。 最让李和“受欺负”的吵架就是和李兆坤,因为无论他对你的话有多难听,打你的时候有多疼。你都不能潇洒的出一句“去你娘的!”,然后潇洒的转身摔门而去再也不回头。 其实每次吵架开始李和都会尽量平静,尝试好好沟通。 但是! 一切都是浮云,道理是什么,道理就是他是老爹,不容进犯他,忤逆他,否则上升到李和不孝的高度,接着开始飙脏话。 李和努力的控制了下情绪,不让自己爆发,但是话也不再留情面,直接问道,“那你什么叫有出息,像你那样天天游手好闲?”。 李兆坤腾的一下站起来,指着李和鼻子骂道,“老子游手好闲?老子游手好闲,也没见把你们几个饿死,一个个还不是活蹦乱跳”。 王玉兰慌忙把李兆坤的手打下去,对李和道,“怎这么你爹呢,赶紧洗洗去睡觉”。 李隆也站起来道,“都八点钟了,睡觉吧,我们先回去了”。 完和段梅一个人抱着一个孩子就走了,他看到李兆坤那张脸,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一丝痛快。 老四看形势不对,也赶紧把不肯走的老五拉走了。 李和平复了下心情,进了自己的屋子,啪嗒一声关上了门,就一句话没,不是想摆脸子给谁看,而是他头一次感到心累,甚至是有些茫然的。 他甚至懦弱的想,等老四老五都成家立业了,他使命应该是要到头了,他甚至有种想放弃,什么也不干了的想法,让他们自己去闯荡,自己去扑腾吧! “老子怎生了这么个玩意,早知道直接掐死拉倒”。 李和在屋里依然能听见李兆坤喋喋不休的骂声。 懒得想其他,直接**睡觉了,他简直给自己自寻烦恼,两辈子了还跟他亲爹计较,就没意思了。 早上起来,王玉兰忙活着做早饭,做了一锅的白面馍馍。 还特意给李和煮了两个咸鸭蛋。 李和起来,洗了把脸,喝了两碗稀饭,吃了两个大馒头。 李兆坤还没有起**,还呼噜响呢。 李和对老四道,“去问你三哥,去县里不,等会我们去县里”。 老四腾腾的去了,然后又腾腾的跑回来,“他不去”。 李和,“那咱俩去吧,你把自行车推着”。 李和也没坐公车,就骑着自行车带着老四去了县城。 老四一直在县城上,对县城已经没啥新鲜感了。 百货公司重新做了粉刷,外面也做了装修,清一色的大理石台阶,光可鉴人。 还是熟门熟路的在县百货公司找到了边梅,笑着道,“不会麻烦你吧”。 边梅,“什么话,咱俩不准将来不准有谁用得着谁的时候呢。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给你拿票”。 李和听的好笑,又是那套关系,不过确实听着实在不虚伪。 边梅想到李和去年的大爆买,还特意多拿了一些出来,交代道,“别一次性买,太扎眼了,领导知道了,我没法做人了”。 李和道,“没事,我就多买点糖果,其他的没啥需要,你要是有事就先忙吧”。 边梅看了一眼李和的穿着,上身灰色的夹克,下身牛子裤,脚上是色的皮鞋,捏了捏李和的夹克领口,“老大,你混的不赖啊,你这可是最新款的飞行夹克,我记得马龙白兰度就是穿的就是这款螺纹圆领领口的,没个五百块想都不用想”。 随着时尚潮流的变化,如果要概括这类夹克的话,它的特点就是短款,宽松,收腰。马龙白兰度在电影里,不仅成功的塑造了白衬衫和牛仔裤的性感造型,还最早让飞行员夹克作为休闲装展现在银幕上。 现在国内流行的夹克就是这种。 李和的这款夹克就是何芳买的,他倒是不知道有这么贵,笑着道,“一个破老师,混日子呗”。 “别欺侮我没见过世面,那可是大老师,一般人可真做不了”。 李和跟她又了几句,直接就带着老四进去买东西了。 老四买了好几本厚厚的有花图案的笔记本,还有一个书包,这些东西她平常自己可是舍不得买。 她知道只有跟着大哥出来才有机会买买买。 李和给她买了好几件紧身裤,又指着柜台上的小皮鞋道,“穿不穿?”。 老四低低头,想着城里的不少女同都是穿皮鞋的,而她一直都是穿着王玉兰做的布鞋,有人还笑话她土气呢,最后还是道,“穿”。 李和笑了笑,索性给大姐和老五一人也买了一双。 老四眼睛一直盯着**柜台,又不好跟李和张口。 李和瞧的清楚,直接把钱和票给了她,“我去外面整理袋子东西,你自己逛,要买啥自己买。我还是外面等你”。 到门口抽了一根,才看见老五高兴的从里面拿着一个小袋子出来。 李和没多问,直接又骑着自行车带她回去了。 到家还是照样赶上了中午饭,李兆坤还是着脸,李和也没过去自讨没趣。 下午,一辆吉普车进了村子,引起了一阵轰动,这么个土旮旯进小轿车,破天荒的头一遭。 车子进了村子开的并不快,太阳暖洋洋的,许多人在门口晒太阳,好奇的跟在了后面瞅着看。 结果这辆车,去了李兆坤家的方向,最后还停在了李兆坤家的门口,很多人还在好奇,该不会李兆坤这二流子又犯事了吧,公安来抓人的吧。 人八卦起来都是可怕的,一圈传一圈,最后李兆坤家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家门口就围了转三圈又三圈。 甚至李福成老爷子在村后面都被惊动了,他正在自家的自留地里刨地,得到消息,无奈的扔了锄头,慌里慌张的往大儿子家赶去,这都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和正在院子里给老五讲解作业,不知道叹了多少气,这丫头简直是油盐不进啊,他快没一点撤了。 突然听见门口乱糟糟的声音,李和看李兆坤都慌忙跑出去了,李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跟着出去。 李兆坤看到家门口的小轿车,也是腿都软了,他可是坐过大解放的人 ,。, 54、何军 李和也好奇谁能把车停在他们家门口,甚至跟许多人一样想,真不会这亲爹捅了什么篓子吧。 吉普车许多人都是见过的,公社街道上平常也有不少过路车。 但是进村子的从来没有过,以往都是来过大解放。 当然就是大解放也比较稀少,李和记得村里的第一张车就是李辉买的大解放,跑起长途来了。 乡亲们看李辉开回来的大解放,都羡慕不已,都说这小子长能耐了。 李辉他爹为此特地摆了两大桌酒席,宴请村里的父老乡亲。 从此,李辉家便是村里的红人了,串门的人也越来越多,李辉他爹李老汉也整天乐眯眯的,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儿子出息,心里欢喜”。 李辉十天半月回来一趟,每次回来总会帮着村里人捎点东西。 而且每次回来都是海阔天空的说,说外面的花花世界,挣了多少钱。许多人听了都心痒痒的,有了活泛的心思,不少人都跟着搞起了运输物流。 后来亲戚带亲戚,朋友带朋友,老乡带老乡,整个县跟旁边荷兰的叶集一样都成了有名的物流运输大县。 吉普车被围了好几圈,里面的人没法开车门。 还是刘传奇喊了几嗓子,“哎,你们散开点,这么围着干嘛,人家下不来车了”。 人散开了不少,李和挤了进去,等车门推开,看到先露出的那张脸,才松了一口气,这老小子搞的动静也太大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多人”,下了车的何军尴尬的看着李和。 刘传奇几步上去,紧握何军的手,笑着道,“原来是何局长,欢迎莅临指导,我们大队简直蓬荜生辉,深感荣幸啊”。 “别,老刘,都是老关系了,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何军笑着松开了刘传奇的手,然后低声道,“我过来没啥事,你让大伙都散了吧”。 刘传奇一口答应,扯着嗓子喊道,“都散了,干嘛呢,都闲了是吧”。 叫了几嗓子,人也就稀稀拉拉的走了几个,大部分都还是隔着老远看。 李和对何军道,“找我的?”。 何军道,“当然找你的。我听边梅同志说你回来了,我这不立马来了”。 “走吧,我们去河坡那边吧”,李和直接打开车门上了车,被人这样围观,跟看猴戏似得,浑身不自在,上了车直接对司机道,“沿着这条路开,上那个河坡”。 司机为难的看了一眼何军,何军笑道,“让你开,就直接开,看我干嘛”。 两个人在河坡上下了车,何军让司机在一边等着,一边沿着河边走一边聊天,给了李和一根烟,“要不是你那同学,我还真不知道你回来了”。 “你说的是边梅,你们怎么认识了”,李和接过烟,笑道,“你这上什么级别了?供烟都抽上了”。 “对,是边梅,这姑娘不得了,左右逢源啊。在县里也是吃得开,我倒是没想过,你们俩是同学。我就提了一口我是洪河桥公社过去的,他就问认不认识你,你看转一圈就是老相识。我是去年调到了县工业局,分管企业,这烟我还真不够级别抽。也是领导给的”,何军这几年愈发得意,整个人一股意气风发,已然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干事了。 李和算了算何军的年龄,科级的九级直接跳到县级副职八级,怎么都有点不对,“你今年才35吧?”。 何军听着这话里明显有话,点了点头道,“对的,有什么问题?”。 “工业局可是肥差”,李和知道何军是聪明人,聪明人不需要点破,李和不可能直接跟何军说,称称你斤两,你一无人脉,二没背景,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差事。 何军猛抽了一口烟,叹口气道,“果然是当局者迷啊,我果然来找你又是找对了啊。我就说我感觉哪里不对劲呢,当时提名的时候,也没人反对,全票通过。原来我这上去是给人当靶子呢,人家等着看笑话呢”。 李和想了想说,“我现在就说明白话了。凡是你们这种圈子都有派系,你上面的领导跟谁合心,跟谁不合心。这你心里肯定有计较。如果提名你的领导,平常对你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能给你这种差事,你真要思量了”。 “是季...”,何军刚开口就没再继续开口了,可能觉得说出来不妥,“提名我的这个领导,是跟我老领导有点不合。现在我也明白了,这是把我架火烤啊”。 李和没再继续深问,“明白就好,自己想法子脱身就是了”。 “可我分管工业,怎么能脱身呢?”,何军直接问道。 李和瘪瘪嘴,显得不以为然,“另起炉灶啊,分管工业的副职不止你一个吧,县里常务里面就有吧。谁愿意接手原来的摊子就给谁”。 何军琢磨了下,“这是可行,但缩手缩脚,没成绩,我也熬着累啊。你说的另起炉灶,哪有那么容y县里总共就那么几个国企单位”。 “当然是做乡镇集体企业”,李和这次没藏私,掰开了揉碎了反复和何军说了好几遍。 两个人嚅嚅道道的聊了有一个多小时,何军才眉头舒展,“你果然是我的指路明灯啊,你要是在老家我啥都不怕了,可惜你远在京城啊”。 李和道,“我就凑合做个破老师就行了,其他的也做不来,你也别高抬我”。 他说的也是实话,他给何军做指导,完全依靠的是经验,可不是那种天生的觉悟。 何军道,“你可别拿我当土老帽,欺侮我什么不懂是不是?你这前途坦荡多了,只要顺利晋级副高,下一步的发展就是该不该在高校从政的问题了。再说句有点犯忌讳的话,你这以后那什么门生故吏的,你做什么不容易。我也是看过历史的,过去那阁老、首辅,不就讲究同乡、门生、同窗嘛,不然谁带你玩,古今是不是都是这个理?”。 “有点道理”,李和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在中国精英政治的特殊国情下,政治家不只是单纯的政治家,他们可能是各自某一个领域的专家,有过从教经历的高层干部大概占据了有三层。 所以理论上只要李和稍微有所建树就能被直接平移到相对应的机关单位,比如科技部门、教育部门、卫生部门这些专业性比较强的机构。 何军说,“要不跟我车到县里请你吃饭?”。 李和笑道,“别,我也不留你吃饭了。你赶紧走吧”。 他不敢再继续留何军了,毕竟何军的位置已经不一样了,再不走,说不准公社的干部都能过来。 何军自嘲了一句,“身不由己啊”。 跟李和握了握手,又热切的拥抱了一下,才上了车,一溜烟的走了 (未完待续。) 55、吹牛 何招娣正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四周都围了栏板,里面堆的是冒尖的沙堆,虽然气温很低,但她依然浑身汗透了,撩起衣襟草草擦了一把脸上热出来的油汗,头发也用被汗水仔细地淘洗过了,蓬蓬的,从里到外都透着鲜亮。 突然在一扭脸的时候看见了面前的男人,半晌才大张着嘴吐出惊呼来:“啊,你回来了!” 突然想到什么,羞臊得把头埋的更低了。 李和哈哈大笑。何招娣也笑了。 她在李和笑过之后还笑,她不停地笑,她许久都不笑了,她不停地宣泄般地笑着,把自己笑哭了,眼泪滚出来,她还在笑。 李和道,“你拉这么多沙子去哪里?你家里盖房子吗?”。 何招娣不笑了,才道,“我帮他们拉沙子到公社呢,你干嘛呢?”。 李和有点心疼,这么重的板车哪里是一个女孩子可以轻易拉的,甚至一般的大爷们都不愿意干,又问道,“就你一个人,这么累,往公社那段路坑坑洼洼的,要人推吧”。 何招娣摇摇头,“一点也不累,我向政府保证一点都不累”。 李和努力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问道,“你送一趟多少钱?”。 “一趟一块三毛钱呢,我一天可以跑三趟”。 李和笑笑,空气中的黏稠味道,让他压抑,“你几点钟收工?”。 “有事?我随时都可以”,何招娣道。 李和道,“要不这样吧,你晚饭后可以在这边等我嘛,大概7点钟左右”。 他还是想尽自己能力帮帮她。 何招娣重重的点点头,“好,那我先走了,晚上见”。 李和回去路上遇到王老鼠。 王老鼠是走村串户照相的,赶上乡里人都会图新鲜照相,生意不错,小日子也是有滋有味。 王老鼠大字不识一个,也是个二流子,跟李兆坤倒是称兄道弟的,一样的不安心种地,但是这人比李兆坤有眼界多了。 也不知道哪里买了个破海鸥相机,到处给人照相,偶尔收个两个三块,遇到给面子的,还能混顿有酒有肉的好饭。 回头从城里照相馆洗印相片回来,挨家挨户再送照片,又能摸上几个鸡蛋什么的,横竖都亏不了。 李和递了一颗烟说,“从哪家回来的?笑嘻嘻的,一看生意就不错”。 王老鼠点着了烟,他可羡慕李兆坤这老东西羡慕的紧,倒是感叹同人不同命。他李兆坤吊儿郎当的住上了大瓦房,儿子闺女一个塞一个的争气,大儿子就不说了,能比得上全县都没几个。光听说那闺女老四,都是能耐的不得了,进县城读书都是数一数二的。 简直不能再招人恨了。 “哎呀,二和是吧,你爹搁家呢吧”。 李和都懒得回答,他俩狐朋狗友天造地设一双,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兆坤在不在家,不过还是耐着性子道,“在家呢。要不你去我们那坐坐,顺便再给我们照个全家福”。 他想着照一张全家福,以后留个纪念。 有生意王老鼠哪里能不干,虽然跟李兆坤处的好,可是该收钱就收钱,他可比李兆坤脸皮厚多了。 李兆坤看到王老鼠进门,高兴的道,“你再不来,我就要找你了,这酒吧,一个人干巴巴的喝着最没劲”。 王玉兰看到王老鼠进门,已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她认为她男人一直是个好的,就是被这帮子下流胚子给带坏的。 王老鼠当然知道王玉兰想法,心里不屑的想,谁带坏谁还不一定的,不过还是笑着道,“妹子,这你家二和让我来的,说给你们拍个全家福,那你们看看人对数不,还差谁,赶紧的准备”。 王玉兰道,“俺家大姑娘都没回来,照哪门子的全家福”。 李和道,“先拍几张就是了,明天大姐回来,咱们再重新照”。 王玉兰本来想说,那不费钱啊,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依了李和。 老四去喊李福成老俩口,老五蹬蹬的一路跑去喊李隆一家子。 等一家子人来齐了,又是搬椅子搬凳子,王老鼠来了劲,开始安排站位。 等啪嗒一声照好后,王玉兰还没反应过来,就照好了,嘴里鼓囊着这两块钱花得真不值。 王老鼠接了李和的钱,眼巴巴的瞅着谁能留顿晚饭,厨房里肯定炖的是老母鸡,进院子的时候,他就闻着了,要不他能怎么叫王老鼠。 李兆坤道,“别走了,咱哥俩晚上整几盅”。 王老鼠嘿嘿笑装作没听见,不能答应,又不能拒绝。 他又不是傻子,这家里他知道可不是李兆坤做主。 王老鼠眼睛转了一圈,王玉兰在洗衣服,李和在陪着老头老太聊天。 心里一叹气,这顿饭混不着了,才情真意切的对李兆坤道,“我跟你不一样啊,这照相就是我吃饭生意。我要趁着天没黑,多溜几家。兄弟,咱有机会再喝”。 王老鼠出门的时候,李和还不忘叮嘱,“记得明天过来,再给我们拍”。 王玉兰待王老鼠走远了还不忘呸了一口,“想混俺家的饭,想的倒是美”。 李兆坤气结,“你这娘们咋现在越来越上不得台面了呢”。 “你要台面是吧,你要台面你就赶紧追上去请人家下馆子”,关键时刻老太太这句话让李兆坤闭了嘴。 李福成摔摔烟锅子,瞪了李兆坤一眼,“德行”。 李兆坤到处落不这好,一抬脚去了村口跟汉子们吹牛去了。 有人客气的给李兆坤腾了位置,散了根红梅,“听说那小轿车是来接二和去县里当官的?”。 李兆坤瞅了瞅,瘪瘪嘴,明显嫌弃差,直接别耳朵上了,掏出口袋的红塔山散了一圈,鬼使神差的虚荣心作祟,这次没有埋汰自己儿子,直接就吹上了,“咱家二和可是在首都端着公家饭碗,又体面又赚钱,去咱县里没得跌了身份,那不是脑子进水嘛,我也不能同意啊”。 “那是,咱县里就管一个县,在首都可是管老大一块”。 大壮他爹刘老汉倒是有点好奇了,忍不住问,“二和一个月工资多少啊?”。 李兆坤心里想坏了,光顾着置气了,没忘记问工资,考虑说多少合适,不过他有他的策略,吧嗒了一口烟,又吹上了,“你们想想,他身上那夹克就500块了,够你种几年地的?还有裤子,鞋子,那可都是洋毛子的大官也才能穿得上的”。 说完又不禁洋洋得意,这个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听老四跟王玉兰提了几句,他也就留心记住了。 “乖乖,这个不得了”。 “我就看着漂亮,想不到这么贵”。 ............... 周围的一片惊叹声满足了李兆坤的虚荣心,总算这个儿子不是一无是处。 (未完待续。) 56、夜月 再往前面一些年数,李兆坤整天吊着那个窄鸡膀子,剥了老底也榨不出几块钱,只得东颠西颠,一年四季在晃荡啊晃荡,偶尔人家红白喜事酒席上打下手,甚至去给人抬棺材板子、埋土,就为混个猪下水,连狗见了都觉得讨嫌,更何况是人。 但这几年世道变了,喊他二流子的人越发少了,作弄他玩笑的也越发少了。村里村外的见着了他李兆坤还能客气的散根烟,问一句,“兆坤,忙呢”。 李兆坤的生活往往就在他自己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比如他现在抽红梅烟都感觉差了,是扔了都不肯抽的,吃饭没肉都能唠叨半天。 不过哪怕他再不肯低头,他也必须承认这读书也是有用的,读书了才能挣大钱呢。 自己家有了两个读书好的,在村口倒是有了吹嘘的资本,开始宣传家庭教育方法,“我跟你们说,这孩子必须打,不打不成才。你看看二和,那以前不听话,不是照样吊着打,就是咱家老四闺女,我手心当宝咧,也不是照样打”。 许多人深以为然,不同意的也没法反驳,人家两个样板工程放着呢。 陈永强老爹道,“女娃子读那么多书干嘛,按俺说,好歹将来都是人家的,还能顾着你了”。 希同才满脸的不乐意,好像这话故意针对他一样,他可只有俩闺女,没儿子早就不自觉的低了一头,不过两个闺女也让他有傲气的本钱,“闺女啊是操心点,连个装修什么的都不会。你看吧,我家希捷现在县医院上班,分了房子,装修活都要老子去帮他弄,可操碎了心。还说装修好了,让我过去住,地里这么多活,哪里走的开。老二悦子吧,一个小姑娘在省城上中专,我可不放心了,隔三差五我就要去一趟,你给我算算我这一年车费都多少了。所以啊,还是儿子轻松多了,在家卖把力气,娶个媳妇,多舒服”。 对这种花式炫耀,大多数人还是羡慕,只有李兆坤不屑一顾,他家比希同才档次高多了。 虽然他一个不注意,他家老四就上了高中,也听人说了,考不上大学,高中就是白瞎了,没有希悦中专来的实惠 他在老四学习这个问题上他也没在意过,但是人都有从众心理,人堆里晒孩子,他李兆坤也不能免俗。 他也认可李和的话,中专哪里有大学有前途。 回到家,李和看到老四在摘菜,心里开始琢磨,老二跑远了,远在首都,他是得不到实惠了。 可这四闺女要是以后在身边出息了,他李兆坤说不定能做个城里人,哪怕跟希同才闺女一样留在县城,他也能享到福啊。 在城里啥都方便,想买个啥出门就是商店,想吃啥拐个弯就是饭店。 李兆坤越想越觉得这个套路可行,突然斥责老四道,“放假了就没作业了是吧,天天都瞎忙个啥,还不赶紧去看书。考试考不好,老子扒了你的皮”。 老四停下手里的活,搞的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情况,弄的一头雾水。 王玉兰欣喜的以为自家男人转性了,开始关心孩子学习了,把老四的菜篮子夺到手里道,“你爹让你看书,你就去看书吧,以后家务活不让你做了”。 别说老四稀里糊涂,就连李和都是闹不明白,不是不明白,是他这爹变化太快。 李和没插话,就把小丫头李苛抱怀里逗弄着玩,小丫头看李和扮鬼脸,一直咯咯笑。 晚饭后,不到七点钟已经一片漆黑,李和看着差不多时间,就拿着手电筒去了河边。 冬季的淮河河面不宽,气温太低,比较冷冽干燥,河面也没有结冰,河水蜿蜒平缓静静流淌,在漆黑的夜色下,发出点点粼光,小船船头挂着马灯悠悠在河里划过,只是吸沙柴油机的隆隆声,打破了幽静…… 寒风扫过夜晚的河边,冷得彻骨生疼。 何招娣已经早早的坐在河滩上,屁股冷得疼麻了,风从衣缝里钻进去浑身都冷嗖嗖的冷透了,他接连打了几个寒颤和喷嚏。 李和看他冻得缩成一团,头深深的埋在胸前,双手紧紧的抱着两腿,小麦色的肤色,算不上白,但是那双眼睛清澈透亮,童真般的纯洁如玉粒温柔似霞光,连酒窝窝里里的装满了笑容。 他不得不做回大男人了,只要风度,不要自己温度了,把夹克脱给了何招娣,然后又瞧瞧的从身后给他披上了。 何招娣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太黑了,看不清楚来人,“你是?”。 她留了个心眼,没敢喊李和的名字,喊错了人,就满世界都知道了。 “是我,二和,你来这么早干嘛。怎么又不穿厚一点”,李和处于谨慎,到了河边,出于谨慎,也没开手电筒,只是偶尔会低头拨一下打火机,又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起来吧,地上凉”。 何招娣高兴的站起来道,“我也来没一会,你晚饭吃了吗?”。 “吃了,咱们走走路,活动活动吧”。 何招娣摸了摸李和的胳膊,惊叫道,“你咋也穿这么薄,赶紧的夹克给你”。 李和在她的强行推却下,没有反驳的机会。 两人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路,离庄子越来越远,还是深沉的黑夜,黑漆漆,阴嗖嗖,前面没有一点光亮,谁都没有说话,到处被黑夜笼罩的严严实实……. 何招娣突然大战胆子搂起了李和的胳膊,见李和没有拒绝,嘴角轻轻抿笑。 李和打破了这种沉默的气氛,“你天天都在河边拉沙吗?”。 “当然是天天了,我今年已经存了200块钱呢,我爹妈都没给。你在外面上学,开销大,要用钱不,我这有”,何招娣兴奋的说道。 李和把手从她胳膊抽出来,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点钱可不够我用”。 “那你要多少,我还能挣钱呢”,何招娣急忙说道。 果然女人一对上心上人智商就低了,这以前多聪明的一个姑娘啊。 (未完待续。) 57、原则 李和哈哈一笑,“傻丫头,跟你开玩笑呢,我哪里用得着你的钱,我可比你想象中的有钱多了。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差钱了,我可是已经参加工作了”。 何招娣犹自不相信,“骗人”。 李和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就直接道,“你存钱干嘛用呢,自己也舍不得花”。 “吴驼子年龄大了,干不动了,要卖船呢,我等存够钱,就接下来”,何招娣说的吴驼子是河边做摆渡的,平常有人要过河都会找他,然后给个一毛钱。 在李和的记忆中,这吴驼子应该有七十多了,“你买船干嘛?那船那么小,你用来捕鱼还是拉客啊”。 “能做的多了呢,能拉砂石,也能用来拉油料,不到两里地,就腾个地,一天能赚好几十呢”,何招娣一早就算的好好的。 “那你这存钱,要存到什么时候,要不我借给你吧”,李和决定帮一把何招娣。他反对李隆做,但是不反对何招娣做。何招娣上辈子已经用实践证明他成功了,有智慧有胆略,李隆就没法跟她比。 “你借我?”。 李和以为何招娣不相信他有钱,直接把早早装在口袋的一千块塞在何招娣的手里,“这是一千块钱,你拿着,我借你的,什么时候有钱,什么时候还我”。 何招娣用手一划拉,当然知道就是钱,虽然心里惊异李和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不过确直接推了回去,“我不用,我自己能挣钱”。 李和说,“我知道你能挣钱,可等你存够了钱,人家吴驼子说不准都卖给了别人,我先借给你,你把船买下来,这就是万无一失了。你一年就能把这个钱挣回来了,到时候还怕还不了我的钱。你看是不是这个理,你就拿着吧”。 何招娣一字一句的道,“李二和,我今天要是拿了这个钱,你就会看轻我呢”。 李和哭笑不得的道,“怎么可能,我们是朋友是不是,你有困难我帮衬你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是可怜我了?”,何招娣又反问了一句。 李和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他真不知道怎么说才是对的了,突然急中生智的道,“要不算我合伙的?咱俩合伙做?”。 何招娣还是没领情,想也不想的拒绝道,“那没区别,还是你李二和的钱,不是我何招娣的”。 李和见说不通,要强行塞到何招娣的衣服口袋里,哪想何招娣直接退了几步,死也不肯接的,最后才说道,“外面好冷,咱们回去吧”。 李和心里一叹,这女人果然是个硬骨头啊,每个人的成功果然有每个人的道理和原则。 那么他是怎么看待他和何招娣的关系的呢? 说不清。他是喜欢她的,她长得不错,是个充满灵性的女孩子,和她交谈也很有意思。或者说这样一个充满朝气的女子,她给他的生活吹进了一些新鲜的空气。 这种感情,李和自己都琢磨不明白。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走到岔路口,何招娣把手电筒扭开,笑着道,“你回去吧,进庄里了好多人还没睡,人多嘴杂的,对你不好”。 李和道,“我一个大男人怕啥,主要是怕影响你”。 “我能有啥,你回去吧”,何招娣说完就扭头走了。 李和也打开手电筒,看着何招娣的背影,摇摇头,做了几个长长的深呼吸后才算稳住了情绪,无奈的回家了。 第二天,李梅一家子都回来了。 李和看到杨学文,从心里年龄来说,还是没办法把姐夫喊出口,就随便叫了‘老杨’。 李梅说,“他还没到三十呢,就被你喊老了”。 李和笑笑没吱声。 王老鼠果然依言来